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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潜是继王国维之后20世纪中国最重要的美学家,留给百年学术的世纪性背影特别厚重。他长达62年的美学生涯以1949年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
本论文主要以前期朱光潜美学为研究对象,运用文献--发生学的方法,引入百年学术史、思想史的眼光,深入探讨朱光潜美学的理论体系及其创立方法、朱光潜美学与克罗齐的关系、朱光潜美学与儒家道家的关系、朱光潜美学与京派的关系四大命题。
前期朱光潜美学是一个审美心理学体系,可以将这一体系描述为一个“美感心理生成艺术链条”:即从“心理距离”→“直觉”→“移情”(含“内模仿”)→审美“意象”→符号“传达”→形式→道德的诸环节有序联缀的理论模型。这一体系的创化方法是:先“照着说”,然后“接着说”:即朱光潜从西方美学里引入瑞士布洛的“心理距离”说、意大利克罗齐的“直觉”说、德国立普斯的“移情”说、德国谷鲁斯的“内模仿”说、德国康德的审美“意象”说,使它们在自己的手中耦合为一个环环相扣的链式结构,链条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从“照着说”开始的,但这个链式结构整体则是“照着说”基础上的“接着说”,是朱光潜的美学创造。
朱光潜美学始终贯穿着与克罗齐的关系线索:朱光潜从1927-1935年的学术崇敬与不完整的吸纳,到1936年的由于误读而导致的方法论质疑,再到1948年与克罗齐的唯心哲学告别、并有意无意地预埋下“潜政治”的伏笔,再到1956-1858年对克罗齐的“思想审判”,最后到晚年真诚地企图修复与克罗齐的正常关系,经历了一个“很长的而且相当曲折的过程”,它仿佛一幕幕悲喜剧,演绎出西方美学引入中国在初始阶段的误读,更演绎出一代知识分子在百年跌宕的中国历史中复杂的内心世界。
青年朱光潜致力于美学研究的心理动因来自他“人生艺术化”的生命追求,美学为他的审美人生理想提供了学理支撑。有意味的是,伴随着时代的变迁,朱光潜美学表现出道家的“出世”与儒家的“入世”两种精神交替出现的特征。因此,朱光潜身上兼具儒道两种精神,然就其根本说,朱光潜更具儒生的情怀,他是一个“外道内儒”的美学家。作为京派的代表人物,在30年代,朱光潜形成了一套“纯正趣味”的文学观。“纯正趣味”的文学观不仅将京派的文学趣味阐述得最全面,而且将京派的文学趣味上升到美学的高度,因此,朱光潜是京派文学趣味在理论上的集大成者。“纯正趣味”的文学观首先是“性灵”的文学观,它与晚明文学传统遥相辉映,构成了神似的互文效应,其次“纯正趣味”的文学观又是“雅正”的文学观,它与晚明文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朱光潜一生热爱中国旧诗,他的诗学理论与他“纯正趣味”的文学观密不可分,两者可以打通了来理解。
朱光潜美学诞生于中国20世纪深刻演变的历史语境中,它丰富的内涵不仅标识着一代中国学人对文学艺术的独立思考所达到的高度,而且表达了中国走第三条道路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人生理想,同时通过朱光潜前期美学,我们也看到了这类知识分子如何以自己学理的方式感应着中国20世纪前半叶跌宕历史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