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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张载著述《正蒙》、《横渠易说》、《经学理窟》、《张子语录》为文本依据,在前人成果的基础上研究张载关于万物之“性”的思想。研究中一方面从纵向的思想史发展过程中把握张载所论“性”的含义和特征,另一方面注重从横向的“性”与“太虚”、“天道”、“命”、“心”等概念的关系中凸显“性”的内涵与作用,在个别地方参考了西方哲学的相关观点进行解析。全文分五章,概要如下:在前人有关“性”的学说的基础上,张载发展出了自己的性论。张载所论的“性”不局限于人性,他认为“性者万物之一源”,性在万物中普遍存在,人与物的区别在于其各自所具之性“通蔽开塞”的程度不同。性在时间上永存,是“长在不死之物”,也是万物之间“感应”关系的内在动因:“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体。”通过“性”的“感”的作用,万物相互影响,组成一个生生不息,变化发展的世界。张载提出人具有两种性: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得自于天,是纯善的:“形而后有气质之性”,气质之性涵盖人的性格,认知能力,本能,情感等多方面,但它与作为人的道德意志能力的天地之性有明显区别。气质之性是相对天地之性衍生出的概念,人如果通过自身努力而使“善反”,则可变化此气质之性而返归天地之性。于是天地之性所代表的儒家仁义道德被赋予了绝对价值。气质之性解释了恶的来源问题,人如果能变化气质以成性则可逐步走向圣人境界。张载认为“太虚”与“性”内涵相同,这突出了“性”的“无形”、“有感”、“清通”、“无碍”的特点。张载直言“天道即性”,此观点打通天人,提高了人的尊严与地位,是天人合一的理论基础。在“性”、“命”关系上,张载依《易传》“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之说,坚持修身过程的三阶段论,视“尽性”为其中第二阶段,“至命”为第三阶段。主体勉力尽性的最终成就即“受之分”,出此主观能力之外即“命”之必然领域,“受之分”是“性”和“命”的边界。在论性、心关系时,张载即不顾《易传》的天道观立场,转宗孟子“尽心知性”说,承认心的决定性作用,以心为穷理和尽性的根本动力。张载的性、心关系论与性、天道关系论存在冲突,使得道德行为的价值判断依据无法确定。因为若承认天道为第一动力,则依此天道观,人的行为符合“道”的方向为善,否则为恶,善恶由天道的运行趋势决定。但若称“心能尽性,人能弘道”,则道被主体之心所决定,遂不足以成为终极价值判断依据,善恶又须由主体心的道德意志能力实现与否来规定。此外,张载又有“心统性情”说,对朱熹影响较大。在性、礼关系上,张载认为性内而礼外,礼源于性的内在要求。人未“成性”之前,“知礼”、“守礼”的工夫能够借助外在礼仪规定使人“不畔道”,进而逐步促进人性的圆满实现。张载是荀子以后最重视“礼”的思想家之一,其性、礼关系论同荀子“礼义治恶”说有相通之处。张载的性论具有“平面化”特征,此特征的表现是:张载重在强调人与万物同得于天的“天性”,有意或无意地对以种、属为单位的各类物的本性存而不论。这导致了其性论上的困难:既然天性即天道,天道作为根本决定力量已经以“天性”的形式贯彻于万物之中,此绝对同一的“天性”逻辑上不可能产生“通蔽开塞”等差别,于是人与物无法从根本上区分。对儒家哲学而言,不能区别人与物是一个明显的理论不足之处。张载以性为核心建立了天道性命相贯通的天人合一论,其合天人的公式为:天道=天性,天性=人性,太虚=性,尽性=命。人性核心保证了其整体理论围绕人展开,回答了人是什么及人应当怎样做的问题。在“有无混一之常”的思路下,张载确立了性本体论。张载的性本体论并不圆熟,因为张载哲学中性的本体作用不是由性对其他范畴的决定实现,而是通过将性与其他范畴相“合”,即同质化认定实现。诸范畴间缺乏严密逻辑基础的相合造成了其性论上的缺陷:气化宇宙之性与道德人性的冲突。这是因为张载所论的性中既包含了有形质的气,又有儒家所强调的仁义道德等精神性内容,但实然的形质化的宇宙的任何原理都不可能推导出应然的仁义道德等伦理内容,气化宇宙之性与道德人性不可能协调共存于其“有无混一”的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