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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武术文化研究中的边缘者,民间武术家一直被政治、社会精英以“拳师”、“武师”谓之,在这种分类命名的“赳赳武夫”的含义中,多数民间武术家一直处于文化和社会的底层,难以得到有效的关注。在文学研究中,他们经常以老舍先生笔下的沙子龙和冯骥才先生笔下的“傻二”形象出现,做为社会变革的两个极端被评说;在现实生活中,他们从“文革”中的“资本家打手”出发,经历了“后革命”语境的谨慎练拳、收徒,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成为不成功的消费者,在政府“武术搭台,经贸唱戏”策略中成为用完即弃的配角,等等。民间武术家的社会身份定位在警示我们不能忘记梭罗指出的“荒野护卫着世界”的箴言,同样,也在警示我们不要一味求新求异,它的结果可能是如原生态悖论式的创造性破坏。对当前武术研究而言,前行中的“回望”更能坚定远方的自信;所以,从平民民间武术家的角度出发,勾勒出他们在不同社会背景下如何处理武术之于自身的种种关系是本研究的初衷,或许这才是中国武术最应该关注和珍惜的。基于此,本研究以口述史、文献资料、访谈、现场观察、逻辑分析等研究方法,对一个普通武术社会中的基本单位——门户的民间武术家进行考察,以一个民间武术家的武术人生为线索,力图阐释门户在当代的复兴、分化、分裂、掌门人选举的权力运作、拳谱的编撰等现实问题。论文内容主要包含以下几个方面:一、对一个民间武术家的50年武术人生概括,从其习武缘起阐释武术学术研究中关于武术本质、起源等问题的不同视角争论。从马斯洛人生需求理论来看,习武可以在个人安全、精神自信方面提供给“家里穷”孩子帮助,从而使民间武术家群体张扬一种“武术就是打的技术”、“武术本质是技击”的理念,并在自己的武术人生中实践这一信仰。进而,与国家武术在健身、竞技层面形成迥异的价值分野。从戴国斌主张“武术研究应回到拳种产生的’现场’”,“在创拳者与其他拳种武术人的互动与交往(对立、比试、争论)中展现拳种,甚至可以形成一个又一个武术人物的传记。”通过武术反映人生,或云以人生反映武术,在二者的互喻中,武术中的学拳、练拳、玩拳与人生的生存、生活、生命交相辉映。在吴孔谈的村子、江湖、单位、仪式过程中,与历史、社会互为建构的武术人生中反映出一个真实的中国武术发展微缩景观,它或许并不是宏大叙事版的英雄传奇,但却又是当代武术发展的民间武术家群体的全息影像。二、“厨会”是一个民间武术门户当代重生的中介。在上代宗师去世后,弟子们通过群体间的集体回忆构建了一次次的“厨会”,在厨会中,以对宗师的祭祀为线索,牵引出众弟子的“英雄归来”,在“事死如事生”的伦理背景下,共谋了门户的复兴:整理拳套、申报非遗、选举掌门人、组织竞赛、编撰拳谱。三、作为文学想象和武术门户的现实生存需要,一方面,“掌门人”构建出一种武侠江湖中常用的武术术语来描述现实中的武林,并且建构出传统宗法结构中的“头人制度”来管理门户、门派等类似共同体的日常运作;另一方面,武术门户中人又需要特定的“头人”作为国家、社会和个人之间的中介,来打通各自之间的“任督二脉”。但是掌门人毕竟不同于现代企业的管理者,他需要继承传统权威,因而必须处理好与“师父儿子”的关系,同时需要拥有现代“科层权威”来处理与其他弟子以及门户在社会中发展的便利问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需要禅让给“师父子孙”以应对血族世袭的传统。四、以门户作为中国武术社会中最小单位来分析新门户、新拳种的产生。单位在彰显稳定的同时也隐含了分裂,对一个民间普通门户的分化实践考察中,新门户通过谱系再造、与原门户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张力来完成自己的武术社会出身,继而通过申遗、创造掌门人来巩固新门户的地位。在另一层面来看,分化、分裂作为一种趋势,是统一的重组;分化、分裂本身就意味着新事物的产生,但分裂本身并不是新事物的原因。所以,无论新、旧门户,需要辩证的、系统的看双方在时代中的产生的问题,而不必局限于一时一地。总而言之,对待武术门户的统一与分裂问题,我们所要做的是:超越传统,面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