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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人类学将前文字时代以来的神话思维视为大传统,文字记录的书面传统视为小传统,大传统孕育和催生了小传统,为小传统的发生铸塑了文化基因和模式。中南半岛史前带有女性崇拜因子的原始信仰是文化的大传统,从古代中南半岛人民的世俗生活和信仰生活中,可以窥探其以女为尊、贵女贱男的社会风俗。女性不仅是造词、造句法以及风俗习惯的中心,也是原始宗教仪式中神灵的性别取向,祭祀仪式的主导者通常由女性担当。女权文化大传统为小传统的发生注入了女性崇拜的因素,影响着那伽故事的创作。那伽故事中的那伽形象分为三种:原始居民象征、土地和水源之主象征、宗教信仰的象征。那伽为原始居民的象征产生于中南半岛民众对于女始祖的崇拜,最早的那伽女始祖形象是扶南建国传说中的蛇精柳叶;土地和水源之主象征的形成与女性生殖能力的崇拜相关;宗教信仰的象征指那伽为本土的图腾,与女性崇拜关系密切,但随着佛教的传播,本土那伽信仰逐渐被吸收,变为宣扬佛教的工具。后者体现的女权文化大传统的影响因子逐渐减少。女权文化大传统也影响着鬼故事的创作。在原始社会,鬼和神并不加以区分,形象单一,不是善神就是恶魔,或者二者兼有。原始母系社会的女性统治者以鬼故事作为道德教育的工具,以达到约束民众行为规范的目的。随着外来文明在中南半岛的传播和发展,以及男权文化体系的建立,鬼信仰逐渐让位。鬼的文学形象也发生变化,善神和恶魔仍是其基本形象,情味特征出现,并承载着男权社会对于女性的期盼。《鬼妻》故事就是其中较典型的一部,具有暴戾味、艳情味、悲悯味和温情味等,女主人公鬼妻娘娜被塑造成一个贤妻良母形象。产生于不同时代的蛇精柳叶和鬼妻娘娜不仅有名称上的关联,即发音均为naka,更有文化内涵上的深层关联。二者均是基于中南半岛人民集体无意识中的母亲原型而产生的,具体表现为对繁殖能力和丰产能力的追求。但二者所处时代背景的不同也造成了故事的差异性。蛇精柳叶诞生的扶南国时期受女权文化大传统影响较深,女性具有较高的地位;鬼妻娘娜故事发生的曼谷王朝时期,男权文化体系已经建立。蛇精柳叶到鬼妻娘娜形象的转变,反映的是中南半岛女权文化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