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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计-税收差异研究的爆发式增长要追溯到21世纪初期的安然事件和世通财务造假案。当时美国监管层对公司是否需要披露更多的会计-税收差异相关信息提出质疑,甚至有提议取消会计利润和应税利润之间的差别。因此,对会计-税收差异的成因、结构及其影响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相应的理论证据能够为未来政策制定提供依据。虽然企业所得税的发展离不开会计收益核算的支持(Chatfield,1977),但是由于会计准则和税法的目标不同,会计利润和应税利润必然存在差异,这为公司税收筹划和盈余管理提供了空间,例如,公司可以通过多报利润、少报应纳税所得额的方式获得收益。以往研究认为应税利润和会计利润的指标能够预测盈利增长,其差异具有信息含量,有助于预测企业盈余的持续性(Lev and Nissim,2004;Hanlon,2005;Blaylock et al.,2012),会计利润和应税利润之间的差异不能被消除。在给定必然存在会计-税收差异的情况下,会计-税收差异结构及其信息含量是本文研究的主要问题。本文采用所得税费用附注中会计利润与所得税费用调整过程,着重研究中国上市公司会计-税收差异的结构特征及其对信息使用者的影响,特别是不同报表使用者对会税差异的构成给予的关注程度是否存在差异。企业所得税的税基是应纳税所得额(简称应税利润),其与会计报表中的利润总额之间的差异为会计-税收差异,其中包括永久性差异和暂时性差异。由于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表具有保密性,研究者通常难以获得应税利润,传统做法是采用财务报表数据估算的方式计算会计-税收差异,具体为用所得税费用除以名义税率估算获得企业应纳税所得额,再和会计利润进行比较。但这会存在一定的误差且其内部结构无法观测。2007年企业会计准则第18号所得税要求,企业应当在附注中披露与所得税有关的信息,包括所得税费用(收益)的主要组成部分以及所得税费用(收益)与会计利润关系的说明等。但是在实际执行层面,公司基本是以自愿披露的形式,披露内容、详细程度也不统一。2014年开始,《公开发行证券的公司信息披露编报规则第15号——财务报告的一般规定(2014年修订)》中要求披露所得税费用的相关信息,包括按税法及相关规定计算的当期企业所得税费用,递延所得税费用本期发生额、上期发生额,以及本期会计利润与所得税费用的调整过程。因此,自2014年起,所得税费用相关附注信息披露,尤其是会计利润和所得税费用调整过程中各个项目披露都更加规范,为本文准确计算会计-税收差异并区分内部构成提供机会。由于数据的限制,现有对会税差异构成的研究仅限于递延所得税结构或是研究其中单一项目,比如递延所得税资产的备抵项目(Bauman et al.,2001;Schrand and Wong,2003;Phillips et al.,2004),没有对会税差异中永久性差异的构成进行深入探讨。虽然永久性差异可以通过会税差异减去递延所得税费用推算,但是其内部结构在没有披露的情况下仍是黑箱。而本文通过手工收集的方式,构建上市公司永久性差异及其构成数据库,并在此基础上研究会税差异的结构及其信息含量。本文采用企业报表附注中披露的会计利润到所得税费用调整过程作为会税差异的度量,并将其根据经济实质分为多重税率相关、经营相关和会计判断相关三个项目,比较真实披露数据与报表估计数据的差异与盈余预测能力,并探究会计税收差异及其构成对不同报表使用者的影响。结果发现基于报表估计的会计税收差异存在误差,且误差变化随公司特征而异,相比报表估计数字,真实披露的会税差异对未来盈余有更强的预测作用。这说明披露会计-税收差异总量具有增量信息作用。会税差异的结构对盈余的预测也有增量作用,且不同构成在盈余中的持续性不同,与递延所得税费用和会计判断相关的项目相比,税率和经营相关的项目持续性更强,这表明会税差异不同组成部分的信息含量存在显著差异。本文根据信息使用者接触和处理公司会税差异内部信息的能力差异,分别从审计师、评级机构、分析师和投资者角度,检验了会税差异及其结构的影响。研究发现(1)会计-税收差异会提升审计费用和审计师出具非标准意见的可能性,其中税率相关项目对审计费用的影响最大,但不会影响最终的审计意见;递延所得税以及会计判断相关永久性差异项目会提高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且影响最大,同时也会提高审计费用;经营相关项目对审计师决策存在影响,但影响程度低于其他项目。(2)会计-税收差异中会计判断相关的项目与企业信用评级负相关,会计判断相关项目绝对值越大,获得低评级的可能性更高,且相关负向会税差异增大或者正向会税差异的减小都有助于评级的提升(即倒“U”型);会计-税收差异中经营相关项目绝对值与企业信用评级不显著,但是会计利润对应税利润的正向偏离会提高企业信用评级,说明该项目中现金流效应占主导。(3)会计-税收差异也会导致分析师预测分歧度和预测偏误增大。就不同构成而言,税率相关项目、经营相关项目、会计判断项目以及递延所得税都会导致分析师预测分歧度和预测偏误增大,但相比其他项目,会计判断相关项目对分析师预测有效性起主要作用。(4)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其对会计-税收差异较大的公司的未预期盈余反应更小,主要是会计判断相关的项目较大的公司。投资者对公司盈余持续性的估计普遍存在低估现象,会计税收差异较小的公司中低估现象最为显著,会计-税收差异为投资者提供了盈余持续性的信息。仅有高会计判断相关项目或者仅有高税率相关项目的公司没有投资者误定价现象,投资者能够从这些项目中获得盈余持续性的预测信息。对于会计-税收差异构成复杂的企业来说,高会计判断相关项目会引起投资者误定价,投资者难以理解其中的信息。本文的贡献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揭示了会计-税收差异披露的必要性。会计-税收差异存在信息含量,有助于预测企业未来盈余(Hanlon,2005;伍利娜等,2007;Blaylock et al.,2012;谢香兵,2015)。但由于纳税信息不可得,以往的研究采用名义税率估算的方式计算应税利润,并与会计利润比较得到会计-税收差异。但在中国多重税率背景下,税率的选择可能存在误差,本文采用所得税费用附注信息披露度量会计-税收差异,并与未知披露下估计指标进行对比,发现估计指标存在误差且误差部分对盈余也有预测作用。本文的研究佐证了会计-税收差异披露的必要性,在纳税调整不可观测情况下,报表数据推测的会计-税收差异缺乏了部分信息。同时,本文也提出了会计-税收差异的新指标,对相关文献形成补充。第二,为会计-税收差异详细化披露的必要性提供经验证据。不同报表使用者的信息需求不同,财务报告需要兼顾各信息使用者并提供其需要的决策相关信息。本文采用附注信息披露的会税差异内部构成,探究其对不同报表使用者的影响,发现不同构成的影响存在差异,这一方面揭示了会计-税收差异内部构成详细化披露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表明现有的披露下,各信息使用者可以从中获得有用的信息。此外,以往研究仅关注会计-税收差异的总量或者由于数据限制仅研究其中的一个部分,本文通过对会税差异内部各构成的比较,丰富了会税差异成分研究的文献。第三,本文的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实践意义。对于报表使用者来说,会计-税收差异信息及内部构成具有盈余相关的信息,增强对其的关注可以帮助报表使用者做出决策;对于监管部门来说,鼓励企业对税收相关信息进行详细化的披露,有利于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