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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四季如春的南方，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自北向南，常年流淌着甘甜清冽的河水，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大河两岸的人民。江上有座不大不小的平南大桥，桥的一头通向一座正在蓬勃发展的县城，那就是我的家乡。
德敏、老江和我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少年，是在同一所高中里混在一起的铁哥们。那一年，当别人正在为期末考试废寝忘食的时候，我们却在恣意挥霍着年少的岁月。就像在中考前一天，别人都是背着单词睡着的，而我却用被子盖着头偷偷用手机上网聊天至凌晨两点，第二天就无精打采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考场。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可能是因为年少，总在过去了以后才懂得珍贵，而我们却没有去珍惜，留给青春的，总是那么多的任性和伤害。
每次下课，德敏、老江和我总喜欢走到走廊外面，什么也不说，任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们仰望着窗外落寞的没有飞鸟飞过的痕迹的天空。老江和我一样，特别喜欢夜空，也许因为每座城市都有迷路的星星，等待仰望天空的孩子将它认领，我和老江一直在寻找属于我们的那一颗星星，我想，这个时候，它正在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
每次看到我沉默不语的样子，德敏和老江就会唠唠叨叨地说很多废话让我开心。老江说他不喜欢“少年”这个词，他讨厌一切与文艺范儿沾边的东西，也不喜欢煽情的话，常常在这种时候，他就会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一下我的太阳穴说：“男人嘛，就该是爷们，成天忧伤啊寂寞啊四十五度角仰望的成什么样子，丢爷们的脸！”然后我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些许藐视的态度鄙视他，他就会低着头冲着我笑，阳光在他眉眼间跳跃着。
老江那样的笑容，像被白雪勾勒出无比温暖的线条，让我即使是在很多年以后想起时仍能觉得安心。我终究不会忘记他的脸，就像心底永远印着曾经一同玩耍的光景，挥之不去。
二
记得那些日子，我们每晚都用手机上网上到很晚，到了凌晨一点多，手机就会从手上突然掉下来，而我们早已经闭上眼睛呼呼睡去，因为我们已经困得连手机都懒得捡起来了。
到第二天早上上课，仍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们就把书本摞得高高地放在课桌上，然后躲在书后面补觉。每次都是德敏帮我们放哨，老师来了就拼命用书本戳我们的背，然后我们就会坐得端端正正，眼睛瞪得比金鱼的眼睛还要大。
那时，老江每次回到宿舍就会跑去厕所里面抽很多很多的烟，每次都把烟头丢满一地，然后又用水冲进地下管道里面。他抽烟的样子很神气，吐着烟圈，微微眯起眼睛，眉心拧着一丝一缕的伤感。开始的时候老江每周只抽一包烟，后来就变成每周两包甚至三包。烟，渐渐成为了他不可缺失的精神支柱。
德敏却每天偷偷在上课的时候看爱情小说看得入神，似乎流连忘返于美好的爱情里。他还偷偷告诉我们，他暗恋高一的一个女孩很久了。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当他们都陶醉在自己的生活里时，我也开始在我的QQ空间里写下一个个平淡的句子，我开始想要用最美好的文字来留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或青春或人或事。
那个时候，老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宝，你说人为什么会活这样久，真是把一切都要耗干了一样的久。”
我摇了摇头，说：“青春不会太长。”
三
后来，德敏鼓足了勇气告诉我和老江，元旦放假的时候一定要向那个女生表白。那个女孩在美术班学习，我和老江常常在自修的时候旷课陪德敏在美术班的窗户外看她。女孩每次看到我们，就会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然后用笔直的头发遮住脸颊。
元旦那天，德敏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走到那个女孩的面前，笑眯眯地说了很多后，就看到那个女孩一脸尴尬地推开他，然后落荒而逃。我和老江站在他们身后20米远的地方看着看着就笑了，我知道，德敏表白失败了。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平南大桥边的河堤上，一辆辆车缓缓的开过，车灯无比耀眼，像能把平静的水面穿破。德敏哭了，世界都安静了。晶莹的泪珠从光洁的脸颊无声滑过，落在他明黄色衬衣的衣领上，如透明水彩缓缓晕开。看着他那么难过，我在想，是不是有一些人，他们赤脚在你生命中走过，眉眼带笑，不短暂，也不漫长。却足以让你体会幸福，领略痛楚，然后回忆起来就荒芜一生。那晚的河堤上有灯光；有不痛不痒悄悄流去的江水，有风；有流云旖旎的如墨的黑色；还有不停呐喊的德敏和眉梢飞扬的老江，还有一个安静的我。
那个元旦后有一大段日子，德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蓬头垢面地坐在地板上流泪。
四
后来，老江因为被抓去蹲监狱而退学了。
老江进了监狱后，我晚上偶尔会失眠，反复用手机播放着忧伤的乐曲。那段属于忧伤的日子，我还是一个人去操场，我想是时候冷静思考一下我的人生了，就像成群的鸟叽叽喳喳之后也会有形单影只的静静聆听。我也终于明白，原来心中那份空虚只不过是一种不安分的青春所带来的心悸罢了，我们碌碌无为的青春，除了挥霍，其实还需要奋斗。
老江退学两周后，我也退学了，没有任何理由，我只想补回青春里少了奋斗的岁月，我要找回属于我的青春。
那一年，我高二。
五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我对德敏说：“我回来了，我们去接老江。”
终于，我在车站看见德敏。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对我笑，依然是当初那样美好。我笑着走过去什么也没有说，紧紧拥抱了他。
后来，老江出狱了。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头发被剪短了，再也不是黄毛了。
那天，我们三个人手搭着肩膀站在平南大桥的中间，像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看着滚滚的河水一波又一波地汹涌而去，就像我们大段大段的青春在时光里老去。在我们的身后奔驰着一辆辆汽车，在我们的脚下驶过一艘艘冒着青烟的船，在我们的头顶上是浓烈的紫和绒暖的黄铺成的天幕。大团云朵重重叠叠迤逦漾开，有白色飞鸟伸展羽翼，从高空倾直滑翔而下，掠起路旁葱郁的树梢。轮船冒着的屡屡青烟，就像早晨第一缕阳光一样，略过天际，然后又晶莹万分地倾泻下来。寂静淡漠的平南大桥中间站着三个九十度仰视的少年，整个天幕美得好似仙境。
桥上车来车往里，我仿佛看到了那年我们一起挥霍掉的岁月，原来，一江的东流水并没有载去我们的青春。
在四季如春的南方，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自北向南，常年流淌着甘甜清冽的河水，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大河两岸的人民。江上有座不大不小的平南大桥，桥的一头通向一座正在蓬勃发展的县城，那就是我的家乡。
德敏、老江和我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少年，是在同一所高中里混在一起的铁哥们。那一年，当别人正在为期末考试废寝忘食的时候，我们却在恣意挥霍着年少的岁月。就像在中考前一天，别人都是背着单词睡着的，而我却用被子盖着头偷偷用手机上网聊天至凌晨两点，第二天就无精打采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考场。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可能是因为年少，总在过去了以后才懂得珍贵，而我们却没有去珍惜，留给青春的，总是那么多的任性和伤害。
每次下课，德敏、老江和我总喜欢走到走廊外面，什么也不说，任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们仰望着窗外落寞的没有飞鸟飞过的痕迹的天空。老江和我一样，特别喜欢夜空，也许因为每座城市都有迷路的星星，等待仰望天空的孩子将它认领，我和老江一直在寻找属于我们的那一颗星星，我想，这个时候，它正在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
每次看到我沉默不语的样子，德敏和老江就会唠唠叨叨地说很多废话让我开心。老江说他不喜欢“少年”这个词，他讨厌一切与文艺范儿沾边的东西，也不喜欢煽情的话，常常在这种时候，他就会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一下我的太阳穴说：“男人嘛，就该是爷们，成天忧伤啊寂寞啊四十五度角仰望的成什么样子，丢爷们的脸！”然后我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些许藐视的态度鄙视他，他就会低着头冲着我笑，阳光在他眉眼间跳跃着。
老江那样的笑容，像被白雪勾勒出无比温暖的线条，让我即使是在很多年以后想起时仍能觉得安心。我终究不会忘记他的脸，就像心底永远印着曾经一同玩耍的光景，挥之不去。
二
记得那些日子，我们每晚都用手机上网上到很晚，到了凌晨一点多，手机就会从手上突然掉下来，而我们早已经闭上眼睛呼呼睡去，因为我们已经困得连手机都懒得捡起来了。
到第二天早上上课，仍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们就把书本摞得高高地放在课桌上，然后躲在书后面补觉。每次都是德敏帮我们放哨，老师来了就拼命用书本戳我们的背，然后我们就会坐得端端正正，眼睛瞪得比金鱼的眼睛还要大。
那时，老江每次回到宿舍就会跑去厕所里面抽很多很多的烟，每次都把烟头丢满一地，然后又用水冲进地下管道里面。他抽烟的样子很神气，吐着烟圈，微微眯起眼睛，眉心拧着一丝一缕的伤感。开始的时候老江每周只抽一包烟，后来就变成每周两包甚至三包。烟，渐渐成为了他不可缺失的精神支柱。
德敏却每天偷偷在上课的时候看爱情小说看得入神，似乎流连忘返于美好的爱情里。他还偷偷告诉我们，他暗恋高一的一个女孩很久了。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当他们都陶醉在自己的生活里时，我也开始在我的QQ空间里写下一个个平淡的句子，我开始想要用最美好的文字来留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或青春或人或事。
那个时候，老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宝，你说人为什么会活这样久，真是把一切都要耗干了一样的久。”
我摇了摇头，说：“青春不会太长。”
三
后来，德敏鼓足了勇气告诉我和老江，元旦放假的时候一定要向那个女生表白。那个女孩在美术班学习，我和老江常常在自修的时候旷课陪德敏在美术班的窗户外看她。女孩每次看到我们，就会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然后用笔直的头发遮住脸颊。
元旦那天，德敏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走到那个女孩的面前，笑眯眯地说了很多后，就看到那个女孩一脸尴尬地推开他，然后落荒而逃。我和老江站在他们身后20米远的地方看着看着就笑了，我知道，德敏表白失败了。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平南大桥边的河堤上，一辆辆车缓缓的开过，车灯无比耀眼，像能把平静的水面穿破。德敏哭了，世界都安静了。晶莹的泪珠从光洁的脸颊无声滑过，落在他明黄色衬衣的衣领上，如透明水彩缓缓晕开。看着他那么难过，我在想，是不是有一些人，他们赤脚在你生命中走过，眉眼带笑，不短暂，也不漫长。却足以让你体会幸福，领略痛楚，然后回忆起来就荒芜一生。那晚的河堤上有灯光；有不痛不痒悄悄流去的江水，有风；有流云旖旎的如墨的黑色；还有不停呐喊的德敏和眉梢飞扬的老江，还有一个安静的我。
那个元旦后有一大段日子，德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蓬头垢面地坐在地板上流泪。
四
后来，老江因为被抓去蹲监狱而退学了。
老江进了监狱后，我晚上偶尔会失眠，反复用手机播放着忧伤的乐曲。那段属于忧伤的日子，我还是一个人去操场，我想是时候冷静思考一下我的人生了，就像成群的鸟叽叽喳喳之后也会有形单影只的静静聆听。我也终于明白，原来心中那份空虚只不过是一种不安分的青春所带来的心悸罢了，我们碌碌无为的青春，除了挥霍，其实还需要奋斗。
老江退学两周后，我也退学了，没有任何理由，我只想补回青春里少了奋斗的岁月，我要找回属于我的青春。
那一年，我高二。
五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我对德敏说：“我回来了，我们去接老江。”
终于，我在车站看见德敏。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对我笑，依然是当初那样美好。我笑着走过去什么也没有说，紧紧拥抱了他。
后来，老江出狱了。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头发被剪短了，再也不是黄毛了。
那天，我们三个人手搭着肩膀站在平南大桥的中间，像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看着滚滚的河水一波又一波地汹涌而去，就像我们大段大段的青春在时光里老去。在我们的身后奔驰着一辆辆汽车，在我们的脚下驶过一艘艘冒着青烟的船，在我们的头顶上是浓烈的紫和绒暖的黄铺成的天幕。大团云朵重重叠叠迤逦漾开，有白色飞鸟伸展羽翼，从高空倾直滑翔而下，掠起路旁葱郁的树梢。轮船冒着的屡屡青烟，就像早晨第一缕阳光一样，略过天际，然后又晶莹万分地倾泻下来。寂静淡漠的平南大桥中间站着三个九十度仰视的少年，整个天幕美得好似仙境。
桥上车来车往里，我仿佛看到了那年我们一起挥霍掉的岁月，原来，一江的东流水并没有载去我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