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日本年轻人语言的娱乐化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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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本文运用比较的方法,论述了日本年轻人语言中存在的丑相娱乐、英语娱乐、漫画语娱乐和谐音娱乐等四种娱乐形式,进而证明娱乐化是日本年轻人语言的特征,深化了对日本年轻人语言的认识。
  关键词:日本 年轻人语言 娱乐化 丑相 英语 漫画语 谐音
  中图分类号:H36 文献标识码:A
  
   日本自上世纪60年代开始,在年轻人特别是大、中学校的青年学生中间流传一种被认为是奇怪的、不符合语言规范的语言。到了七八十年代这种语言愈演愈烈,不但词汇层出不穷,而且使用者从年轻人扩展到成年人,使用场合从朋友间谈话扩展到互联网和各种媒体。在日本社会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语言现象。
   对于这种语言,日本学界称为年轻人语言。学者米川明彦对年轻人语言的定义是:年轻人语言是从中学生到30岁前后的男女在朋友之间,为促进谈话进展、娱乐、亲近、形象化、隐语、发泄等目的而使用的语言。现在看来,这种语言的使用者已超出年轻人的范围,使用场合也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谈话。由此可见,日本年轻人语言已经有了发展和变化。所以有必要把年轻人语言同传统语言进行比较,发现年轻人语言的独有特征。进而深化对年轻人语言的认识。
   通过对大量年轻人语言实例的分析,本文认为日本年轻人语言有几个显著的特征,娱乐化就是其中之一。
   一 日本年轻人语言娱乐化的含义
   娱乐的含义是快乐和使人快乐,日本年轻人语言的娱乐化是指日本年轻人语言在表意的同时,具有了娱乐功能的变化。由于本文所涉及的实例以词汇为主,因此对语言娱乐化的分析主要针对词汇。日本年轻人语言中词汇的娱乐化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
   1 年轻人在创造和使用这种词汇时,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娱乐;
   2 这些词汇具有明显的新奇、生动、有趣的特征:
   (1)新的、奇的说法可以满足人的好奇心理,因而娱乐;
   (2)使干巴巴的文字具有动感、形象感、特别是丑相感,使文字具有了一种美感,因而娱乐;
   (3)通过多种形式使词发生变形,使认知出现小障碍,然后依靠人的联想能力突破小障碍,达成正确理解,具有猜谜的效果,因而娱乐。
   二 日本年轻人语言娱乐化特征的表现形式
   日本年轻人语言娱乐化特征的表现形式多样,其中词汇数量较大、特色鲜明的有以下四种形式:
   1 丑相娱乐
   日本年轻人语言中的词汇常以丑相的形式修辞,对发言者或发言对象予以形象的丑化。通过非恶意的取笑使会话具有娱乐效果,本文称这种表现形式为丑相娱乐。
   (1)肉食女子:日本年轻人语言的“肉食女子”是指掌握恋爱主导权,对恋爱和性爱采取主动态度积极追求的女性。本词将本应是温柔、可爱的女性同豺狼虎豹等凶猛形象结合在一起,含有明显的喜剧因素。日本年轻人语言中,如“肉食女子”一词对人物性格予以丑化的词汇还有“草食男子”、“猛禽女子”等。
   (2)うんこ座り:“うんこ座り”是指便蹲的姿势。本词将下蹲的姿势说成一种不雅观的姿势,引人发笑。日本年轻人语言中,对人物形态予以丑化的词汇还有“毛蟹”等。
   2 英语娱乐
   日本年轻人语言将日语中的某些词或词组的一部分置换为英语,造出半日语半英语式的新词或词组,因其在语感上非常新奇有趣,从而达到娱乐效果。这类词汇在书写时,英语部分使用片假名表记。
   (1)顽张リング(がんばリング):“顽张リング”由“顽张っている”变换而来,表示“正在加油”。此词由动词“顽张る”,即“加油”一词的词干“顽张”(不含时态变化)加上表示英语进行时态的词尾“イング(ing)”组成。其中“イング(ing)”与原词“~ている”部分的语法意义相同,表现在进行时。这类通过将日语动词持续体中的“ている”与英语进行时态的词尾“イング(ing)”相置换,属于相同语法意义词素的置换。这类相同语法意义词素置换的词汇还有“困リング(困っている)”等。
   (2)チキン肌:“チキン肌”由“鸟肌”变换而来,表示“鸡皮疙瘩”。此词将“鸟肌”的汉语词素“鸟”置换为英语的“チキン(chicken)”。这类通过将日语单词中某词素与同意的英语单词词素相置换,属于相同意义词素的置换。这类相同意义词素置换的词汇还有“ねごト一ク(寝言)”等。
   3 漫画语娱乐
   漫画语娱乐是指,一部分源于漫画的感叹词、拟音词和拟态词直接被日本年轻人在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娱乐形式。漫画中的感叹词、拟音词、拟态词,或表现漫画人物独有的语言,或表现漫画中的特殊声音,或表现漫画人物新奇的体态、动作、表情。日本年轻人在日常生活中通过使用这些漫画语言,以自己的声音和体态模拟或重现漫画,使会话具有娱乐效果。
   (1)ウホッ:感叹词“ウホッ”发源于漫画,表现用力发出的兴奋声音“唔嚯”。年轻人语言中的感叹词,在使用时除体现感叹词原有的语法功能,即表示赞美、惊叹、喜怒哀乐等感情之外,更使听者联想到漫画中发出此感叹词的角色的身份、性格、事迹等滑稽因素,带来娱乐效果。这类感叹词还有“アッ一!”等。
   (2)グサッ:拟音词“グサッ”发源于漫画,原指刀、剑等刺中物体时发出的“扑哧”的声音;作为年轻人语言指受到指摘时好像被刀、剑等刺中一般的难受的感觉。年轻人语言中的拟音词,在使用时除表示物体发出的声音之外,更使听者联想到漫画中发出此声音的夸张场景,达到与现实的反差,带来娱乐效果。
   (3)ニヨニヨ:拟态词“ニヨニヨ”发源于漫画,表现有含义的、不出声地笑。年轻人语言中的拟态词表现漫画特有的新奇、夸张的表情或体态,其使用具有娱乐效果。这类拟态词还有表现凶恶眼神的”ギロ”等。
   4 谐音娱乐
   谐音娱乐是指使用与某词相同或近似的声音表示另一个新创造的词,这种谐音词除造词时产生新奇有趣的感觉之外,与原词之间在意义上形成反义、讽刺等关系,带有娱乐效果。
   年轻人语言中具有代表性的谐音娱乐词汇是“乙男(オトメン)”。“乙男”是指拥有一颗少女之心的男性。本词由“乙(おと)=o to”和“男(メン)=men”结合而成,与“乙女(おとめ)=o to me”(少女)谐音。这类通过谐音创造出来的年轻人语言还有“贫格”等。
   三 日本年轻人语言与传统语言在娱乐化方面的区别
   日本传统语言基本不具有娱乐性。从日本语言文字发展的历史来看,日本的传统语言最初具有神圣的色彩,在其发展阶段也一直保持庄重严肃的面孔。日本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稻苛台古墓铁剑铭和菩萨半迦像铭,其内容是关于“王的赏赐”、“一族的家谱、自传、官场记录”、“借助神佛之力超度死者”的记述。这些语言文字是不含有任何娱乐性的。在漫长的封建时期,文字语言掌握在极少数的贵族精英手中,主要的作用是撰写管理国家社会的公文,也不具有娱乐性。从这一漫长时期的文艺作品来看,其语言风格也以朴实为主,如著名诗歌集“万叶集”中的诗歌,其语言朴实直白,也没有表现出娱乐性。近现代日本语言的发展主要表现为对汉字、假名使用的规范化,这种规范化也包括对西方外来语言的日本化即汉字化和假名化。近现代日本语言的发展仍然遵循着传统语言庄重严肃的风格。
   与传统语言相比较,日本年轻人语言具有鲜明的娱乐化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 日本年轻人语言娱乐化的根本特征是在词汇的创造和使用时都以娱乐为目的。年轻人语言娱乐化具有多种表现形式,如第二节已经列举的丑相娱乐、英语娱乐、漫画语娱乐和谐音娱乐。从表面上看,这四种表现形式传统语言当中也存在,但其中的三种在传统语言中不具有娱乐性。传统的日本语言中存在少量使用形象化修辞手段,对发言对象予以形象丑化的表现,如“畜生”、“犬”等。但这类表现带有明显的轻蔑与攻击,创造和使用这些词汇并不是为了娱乐。传统的日本语中存在以英语的片假名表记结合日语汉字或平假名的词汇形式,但这类词汇都是针对来源于西方的新事物所创造的专门术语,是解决对新事物的表记问题,不像年轻人语言英语化词汇是为了追求娱乐性语感。传统语言中也有感叹词、拟音词和拟态词,表示语法功能或词语的实际意义。这类词汇与漫画中出现的声音、体态、动作、表情、场景无关,与漫画语娱乐是根本不同的。
   2 日本年轻人语言中具有娱乐化特征的词汇比重大、数量多。米川明彦教授在1997年出版的专著“若者ことば辞典”中收录年轻人语言的词汇1150个,其中具有娱乐化特征的词汇160多个,约占14%。1997年前后,互联网开始在日本普及。互联网的跟帖和聊天功能使得娱乐化词汇爆炸性增加。可以肯定,现在拥有的娱乐化词汇量大大超过了先前的统计。在日本传统语言当中,民间的某些娱乐形式出现过谐音等娱乐性语言,某些文学作品中的语言也偶然出现娱乐性表现。但这些是少量的、个别的,属于个别的语言现象。
   3 日本年轻人语言的娱乐化词汇使用者众多,使用场合广泛。传统语言当中的娱乐化词汇,只是个别人在小的娱乐场所或民间的偶然机会使用。年轻人语言的娱乐化词汇不仅年轻人在使用,有些成年人也在经常使用。其使用的场合,除大量用于日常生活之外,互联网、影视戏剧、报刊杂志也广泛使用。
   4 日本年轻人语言在创造和使用方法上采取自由开放的态度,对传统语言规范刻板的态度进行了突破。使用丑相化词汇是一种非恶意的取笑,在传统语言看来是失礼的语言;放弃原有规范化的词汇,创造和使用英语化词汇进行娱乐,在传统语言看来也是多余的和不规范的;日常生活中使用漫画语言,在传统语言看来有过分夸张之嫌;日常会话中经常使用谐音语给会话制造小障碍来进行娱乐,也为传统语言所不取。但是,正是由于这些娱乐化形式,使得年轻人语言形象生动、活泼有趣,成为一种富于活力的语言,受到青年人的普遍喜爱,并向社会广泛传播。
   四 日本年轻人语言娱乐化的社会背景
   日本年轻人语言娱乐化直接来源于日本年轻人的心理因素。这就是年轻人特有的、追求自由、厌恶束缚的心理特点。反映在语言上,就是倾向于突破原有的语言规范,创造新的语言形式和语言风格。可以认为新语言的创造主体主要是年轻人。但是,年轻人的心理因素不能使语言必然走向娱乐化方向。日本年轻人语言娱乐化的根本原因,在于社会背景的深刻变化。这些变化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
   1 全球化的影响。20世纪后期出现的全球化,是人类社会包括日本社会发展变化的大背景。它的表现是经济一体化和意识形态趋同化。更重要的,它使对抗向合作转化。这种全球化改变了人们的基本心理状态,由紧张状态向和谐状态改变。反映在语言方面,语言风格向轻松发展,以至于走向娱乐化。
   2 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的影响。追求消费和享乐原来是被社会谴责的行为,但随着欧美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的进入,人们的观念发生了巨大变化。消费成为促进经济发展的动力,娱乐也成为具有正面意义的行为。这种影响改变了日本年轻人认真、努力的观念,向消费和娱乐转化,并把娱乐奉为最高的价值观。这也使日本年轻人语言走向娱乐化。
   3 社会发展的影响。长期的和平环境、持续的经济发展、生活水平和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以及互联网的普及等等,提高了日本年轻人的文化水平,改变了日本年轻人的价值取向、心理状态和生活模式。这些都推动着日本年轻人语言走向娱乐化。
   娱乐化是日本年轻人语言的一大鲜明特征,它是日本年轻人在语言方面的大胆创新。这种创新有赖于和平的环境和社会经济的和谐发展,如果日本能沿着和平发展的道路继续前进,那么可以预见:日本年轻人语言的娱乐化倾向会继续发展,其娱乐性词汇会越来越多,语言的娱乐形式会越来越丰富。
  
   参考文献:
   [1]窪(艹园)晴夫:《新语はこうして作られる/もっと知りたい!日本语》,岩波书店,2002年版。
   [2]沖森卓也:《日本语の诞生——古代の文学と表记/历史文化ライブラリ一》,吉川弘文馆,2003年版。
   [3] 山口仲美:《若者言叶に耳をすませば》,讲谈社,2007年版。
   [4] 米川明彦:《若者ことば辞典》,东京堂出版,1997年版。
   [5] 米川明彦:《若者语を科学する》,明治书院,1998年版。
  
   作者简介:刘潇,男,1982—,河北保定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日本语言文学,工作单位:中国地质大学长城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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