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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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家里很穷,讲不起生目不生日的话,但我还是很在乎那一天。两三天前就开始暗自观察.看妈妈有没有什么准备,是否已经忘了,由此推断自己是不是很受重视。爸爸在外地工作,妈妈带着我们姐妹三人很不容易,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而我还在满含期待、“虎视眈眈”地等她给我一个丰盛的生日,想一想,那时候真是很不懂事。
  我们一般过农历的生日,不管多累,妈妈都要擀一碗长长的长寿面给我,有时还会买些好吃的,于是就会觉得很幸福。把面吃得惊天动地地响,然后摸着圆圆的肚子,感叹一句“生日真好”。那一天,感觉自己受到了关注,自己很重要,来到这个世界是非常非常受欢迎的……我这样记忆着属于自己的节目,不亚于端午元宵之类。那些饱含着妈妈爱意的手擀面吃了整整二十二年,直到大学毕业。
  后来,有了男友,远离了家乡,手擀面换成了生日蛋糕,虽然从中式飞跃到西式,但对生目的重视却没有改变。从此,不管生活多么紧张,工作多么忙,男友总不会忘记我的生日。婚后第二年是我们最穷的时候,单位集资掏空了最后一张纸币。我们相约着要节衣缩食能省则省,不再过什么生日。他生日时我们照常到食堂吃饭,照常买一份最便宜的菜。然而我过生日时,老公还是忍不住花一块钱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那时物价很低,鸡蛋才八毛钱一斤。他小心地从市场上把这个蛋糕捧回宿舍,满含歉意。那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小的蛋糕,还没有一只普通的碗大,上面紧紧凑凑地写了“快乐”两字,甚至容不下另外两个——“生日”。我们互相笑着,笑得有些心酸,不敢看对方的脸。没插蜡烛,我们分而食之,他吃了“快”,我吃了“乐”。那时候,我们没有房子,没有一个像样的安身之所,没钱买新衣服,两周才买一小块肉,但是快乐却好像与钱无关。我经常咧着嘴笑,像个无忧无虑的傻瓜。多年以后,当我们能买最贵的品牌蛋糕时,却总能记起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蛋糕,和那被分吃的快乐。
  后来有了孩子,没有想到孩子的生日与母亲的竟然一样,这也算一个天大的巧合吧!每次给她过生目的时候都会想起远在老家的母亲,也总想给她俩一块儿过个隆重的生日。但母亲年纪大了,怕提到生目,一再拒绝甚至抗议我们姐妹买蛋糕的举动。她要悄无声息地过,也许只有这样,年龄的增长才不会被发现。理解了母亲,每次她的生日我都要打电话过去问候,愿您身体健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虽然话是虚的,但心情却无比真诚。
  如今,我已不在乎生日怎么度过。那一天,单位会将蛋糕、鲜花送到家门口,爱人和孩子也都有礼物相送,或珍贵或新奇。然而不管这一天我身在哪里,怎样度过,都会拿起电话问候远方的母亲。感谢多年前她给了我生命,在无数次阵痛后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她曾因听到我的第一声啼哭而欣喜,顾不得自己的虚弱。她让我品尝了生活的快乐与温馨,我后来无尽的幸福便由此而展开。我的生日,是她最痛苦的日子。这个习惯我已延续多年.后来,每次爱人生日的时候,我也会给老家的婆婆打个电话,告诉她她的儿子今天很快乐,我们为他准备了怎样丰盛的饭菜,怎样别致的礼物,让她放心。我也会像自己的母亲那样准备一碗长长的手擀面,用自己的方式为他祝福。因为如果另外一个女人——婆婆在他身边,她一定不会忘记。她将自己最珍爱的人转交给我,我要做得更好。
  我们从父母的身边走来,父母把我们交给另外一个曾经毫无关系的人。我们跟这个人成为亲人,共度一生。然后有了孩子,等她(他)长大,再把她(他)交给一个同样曾经毫无关系的人,看她(他)向我们挥手告别,走得更远,飞得更高,甚至飞出我们的视线,遥不可及。生命就是这样无穷无尽地轮回着,永无止息。但是不管时间如何流逝,空间如何阻隔,要记得那一天啊,你来到世上的那天,别忘了有人曾静待你的到来,为此付出她全部的身心,她曾和你共同面对危险甚至死亡,她比任何人都期待你未来能够幸福,她不是最富有、最美丽、最温柔的人,但绝对是这个世上是最关心你的人。感谢那个把你带到世间的人吧!有没有蛋糕或者祝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一天不要忘了对她说一句,“妈妈,谢谢您!”
  你有数不清的朋友,有过山盟海誓的恋爱,有过蒙眬而诗意的爱情畅想,但最终却只有一个人能紧拉着你的手走过一生。当头发斑白,青春不再,当你们已经忘记第一次约会时彼此的衣着,忽略了对方日渐堆积的皱纹,他(她)却还深深铭记你的生日,年复一年用尽心思地为你准备生日礼物,不忘了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而这些,并非理所当然。不要忘了对他(她)说一句:“谢谢你!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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