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不姓甘

来源 :知识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ongliong482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最近经常上火,不是唇边起泡,就是感觉喉咙像卡了异物,夜里睡眠也不好,辗转反侧。就在不久前,上海一个朋友还戏谑道:“你就是贪睡,倒头就睡,永远也睡不醒。”
  感觉身体火气太重,得败败火。
  以往,调几杯葛羹,拌蜂蜜吸食,降火功能一度对我灵验如神助。这次不知为何,愣是不管用,一大包葛粉见底,火气依然旺旺的。
  “粉调”不行,友人建议试试“花治”,菊花、金银花泡水喝。去药店买花,不期然,遇见甘草,往事如风扑面而来。我拿起甘草罐,仔细端详,导购药师适时解释:“这个清热解毒,补脾益气,缓急止痛,可以带一罐,泡水喝,甜甜的,回味无穷。”
  甘草,甜的?怎么可能!
  虽一如既往地质疑,但排斥的樊篱已然撤除,满心欢悦,丢一罐进购物篮。
  在我的记忆里,甘草不姓甘,姓苦,比药还难吃。这源于六七岁时,父亲的一次慷慨赠予。
  那些年,父亲除了吃饭和服药,平时从不咀嚼东西,就连量大无比的特产——陈坊青枣和软柿,也从不沾染。父亲说,他不爱吃零食。现在想来,这压根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生活清苦,哪儿来的零食呀?
  眼尖的我有一次还是发现父亲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那时,我们从田里收工回来,路过村边月牙塘,抬头望天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了父亲的“偷食”,满是好奇,还有点儿愤怒,质问道:“爸,你在吃什么好吃的?”内心那个翻江倒海啊,无以言表,父亲有好吃的,竟然不分给我一点。
  父亲说:“甘草。”我惊问:“那哪能吃啊?”我以为是泔水做的草呢。父亲笑了,他洞察了我的内心,说:“这跟泔水无关,是草药,甜的。”
  儿时的我嗜甜如命,听说是甜的,赶紧要来吃。父亲掏出两粒微型树片似的甘草,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草药,一把抓过来,放进嘴里,迫不及待地大嚼起来,唇舌间被奇异的怪味麻得无以言表,赶紧吐掉。我说:“不好吃!”父亲笑了,笑声穿越月牙塘,一直传到现在我的耳朵里。
  这位导购对甘草的定性,和父亲当年所说的如出一辙,但我永远也忘不掉初嚼时那难以言述、不能接受的怪味。
  在我吐掉的那一刻,我认定了甘草不甜,到底是什么味,时至今日,也无法找到同样的味道与之匹配。
  孤味,像江边赫然挺立的独峰那样,在我的人生印象里突兀多年。
  再品甘草,孤味不孤,一杯甘草水下肚,对父亲的思念,好似海上生明月,朦胧无尽时。没错的,甘草是甜的,初品无味,下咽时,回甘弥漫唇齿间,淡淡的甜,幽幽的润,中年的人生至味。
  时隔三十余年,与甘草重逢,我已活到父亲当年的岁数。中年男人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一度成了我的由衷之嘆。我清醒地意识到,父亲当年连保温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奢谈什么枸杞?口渴的时候,取井水牛饮,也不见他闹过肚子。现在看来,父亲一辈子堪比黄连苦,所以,一粒甘草,甜透了他的人生。
  仿佛转瞬间,那个跟在父亲后面的小屁孩的我也人届中年,品一粒甘草,竟也迷上那如烟雾般凄迷的甘润。凭借这虚无的甜,抵御中年那铜墙铁壁似的苦。
  在我看来,甘草不姓甘,其实质是苦,如果硬要说它甜,无非是和中年之苦对比得来的。
其他文献
中国画技法里,与“工笔”对应的,是“写意”。  如同昼与夜、黑与白,工笔和写意在技法上也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的。工笔画要求“有巧密而精细者”,即精谨细腻的笔法描绘方式。写意俗称“粗笔”,指用笔注重神态表现和抒发情趣,是一种形简而意丰的表现手法。  细细思之,这两种画法与我的生活轨迹异曲同工。  刚毕业的时候,我心目中最伟大的事业,是能过上纵情恣意的写意生活。30岁时挣到足够的钱,买一所能看见海的大
如今,高考考场上不少学子往往急得抓耳挠腮,而古人在考场上也不轻松。  科举制始于隋朝,在唐朝发展日趋完备。隋朝和唐初的时候,科举考试中最难的进士科只考策文。自唐高宗时期开始,进士科中又增加了杂文考试,杂文中便有诗赋的内容。到了唐玄宗时期,杂文中考诗赋就成了定制。  对古代文人来说,能够改变命运的科举考试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高考”。当时,考生们在“高考”考场上写出来的诗叫作“省试诗”,盖因唐朝的科举考
在杭州举办的期刊转型融合发展培训课上,李明被唤作“明总”,给我们来自全国期刊界的两百多人授课。  2014年11月,“二更”诞生,在每晚二更时分,推送一部原创视频,两年多时间就吸纳了4000万粉丝,成为目前中国最成功的视频自媒体之一。而二更的CEO,正是李明。  穿着灰色的毛线开衫,气质温文儒雅,个头不高,架着黑框眼镜,李明开始了他的讲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位30岁的年轻人,上课当日身体不适,但
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棵佛手瓜,藤蔓四处攀爬,墙头上结满了瓜,采摘的时候还要动用梯子,颇费周折。后来,我为它们搭了棚架,瓜生长,人采瓜,两厢便利了。佛手瓜的个头通常不大,可是却有一种天生的慈母情怀,我觉得冰心在诗集《繁星》中歌颂母亲的詩句用在佛手瓜上很合适。  “母亲呵/撇开你的忧愁/容我沉酣在你的怀里/只有你是我灵魂的安顿/母亲呵/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到它的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到你
清晨六点,正是那束光,特別明媚和漂亮。  远处还有着雾气的白纱感,那束光就带着力量穿透云层,径直沿着它的方向射过来,而它的方向正好是母亲站的地方。我蹲着身子,头仰着看那束光照在母亲的身上,那么安静、温暖,似乎是深海里看见的光,让人欣喜又迷恋。  母亲正倾身摘着枇杷树上的枇杷,那些高高在上的黄色枇杷,熟透了带着诱惑的枇杷。母亲用力踮着脚,一手拿着锄头将树枝压下来,一手伸长去采摘,很认真,也很努力地摘
一颗清雅的心,对于一个人来说,就如同心底最自然的喜欢。那是夏虫对夏夜的喜欢,是一个人对一首恰好迎合了他心境的歌儿的喜欢。  高尔基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对他来说,“庸俗”不过是一种有趣的或者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是它逐渐把人包围住,它那灰色的雾像毒药或者废气一样浸入了人的脑子和血液。这样一来,人就变得像一块生了锈的旧招牌:那上面一定写明白了是什么行业店铺,然而究竟是什么呢,却已经认不出来了。  一颗清
随着电子邮件的日益普及,符号@的称呼也因国家和民族的文化习惯而不尽相同。维基百科上给出了@查询进入的名称,名单覆盖五十多种语言,很多都是极具感情色彩的对它形状的解释——通常都是涉及动物的类比。  亚美尼亚人称之为“小狗狗”;芬兰人称之为“咪咪”;意大利人称之为“蜗牛”;希腊人称其为“小鸭子”;德国人称之为“蜘蛛猴”;匈牙利人的叫法有点倒胃口——“蠕虫”或者“蛆”;丹麦人的叫法比较有趣——“大象的a
楼下园子里黄花菜开花了,它橙色的花朵如无数支橘黄的笔,涂抹着明净的天空。  黃花菜古时又称萱草。“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宋朝苏轼诗中的芳心,就是代指母亲的心,故萱草在中国又称“母亲花”。  黄花菜叶片狭长而光亮,似兰草,花开状如漏斗,微卷,花瓣肥厚,色泽金黄。采撷黄花菜,最好是在含苞时。  对于黄花菜,我再熟悉不过了,老家菜园里四周种下了一蓬又一蓬,一蓬叶一蓬花,看上去
有没有人曾羡慕嫉妒恨地看着狗狗或猫猫,暗地里希望自己也能有一条尾巴,高兴时可以摇几下?不管你信不信。你的祈祷灵验了。  日本的一位发明家做出了这种尾巴,可以绑在身上,人只要一高兴它就会摇起来,尾巴上装有可感知佩戴者脉搏的传感器,与使用者的心率相连接,因此人的心脏跳动得越快,尾巴就摇得越厉害;当你平静下来时,它也慢下来。  设计了这款古怪玩意的Shota Ishiwatari希望尾巴成为2013年潮
薛收的老爹厉害,是隋朝著名的诗人薛道衡,他自己也很厉害,与族兄薛德音、侄子薛元敬并称“河东三凤”。由于他在“三凤”里无论才学还是名声都是NO.1,所以人们叫他“长雏”,意为凤之长雏。  比起三国的“凤雏”庞统,薛收不遑多让。  因为嫉妒薛道衡的诗才,隋炀帝以奏对不称旨将其赐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薛收发誓永不仕隋,蒲州汾阴郡推荐他做秀才,一句话,不干。李渊在晋阳起兵后,他积极地跑到首阳山落草,还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