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六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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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所要讲述的这个故事,是关于湖人队如何迷失了方向,丢掉了青史留名的机会,以及联盟历史上最伟大的两位胜利者失去了对球队最终统治力的故事。
  很多谜团都尚未揭开。为什么菲尔-杰克逊职业生涯首次在季后赛中遭受横扫的厄运,没能将自己的总冠军执教次数从11次变成12次?为什么过去两年的总决赛MVP得主科比,无法带领他的球队重返总决赛?为什么这种非同寻常的季后赛出局和提前退休,对菲尔来说是如此之快?而菲尔本人也一再表示,“老实说,赛季结束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支球队总是有本事让自己陷入恐惧中而不能自拔,他们无法找到扭转局势的办法。”菲尔·杰克逊在最后一次作为湖人主教练出席新闻发布会时说。“我从未带过这样一支球队,球员们不能自己做出调整,也不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由于很多原因,菲尔·杰克逊无法再激发出他麾下球员们总冠军级别的表现。对于卫冕,他总是会有一个规划好的蓝图,不会过分计较常规赛的得失,而是更加重视季后赛。在菲尔看来,一些小的疏忽是他可以接受的,但今年湖人队所走的下坡路实在是太长了。而且在季后赛开始前,杰克逊也承认他“即将离职退休”的心态,很难让他的球员们对他的指令做出积极的回应,这种情形也在西区半决赛对小牛队关键的第三场,得到了恶性的放大。
  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事实上,对于在季后赛第二轮中被小牛队4比0横扫出局的结果,湖人队还是可以承受的。想想他们连续三年闯入NBA总决赛,总共打了67场季后赛的疲惫赛程,再想想科比、保罗·加索尔以及奥多姆在夏天参加国际比赛的经历,所有这些早已让湖人队员们筋疲力尽。在湖人队被淘汰之后长达两天的离队采访时间里,这几乎是从菲尔,到总经理米奇·库普切克,再到普通球员们都曾经提到的话题。
  从球员们的角度来说,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认为,只要保持现有的这套完整阵容,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仍然会具备冲击总决赛的绝对实力。但菲尔却表示球队需要增加速度型球员,而谨慎的库普切克仍然保持着继续观望的态度。球员们似乎都很支持布莱恩·肖接任菲尔的主帅一职,但这显然并不是球员们有资格决定的事情。球队老板杰里·巴斯的儿子,执行副总裁吉姆·巴斯将会决定教练的最终人选。而菲尔表明整个赛季他都没有和吉姆·巴斯交流过,所以他显然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干预。库普切克对这件事会有影响,但需要指出的是,在湖人队聘请菲尔之外另一位教练——也就是2004年的鲁迪。汤姆贾诺维奇时,就是由吉姆·巴斯拍板定夺的。
  老板杰里。巴斯喜欢高速运转的球队,杰克逊也说下赛季湖人队需要打得更快,通过提速让大家都得到轻松得分的机会,但很显然,以湖人现有的人员配置情况来看,他们明显无法达到老板的要求。
  因为湖人队的三名顶级球员——科比、保罗。加索尔和拜纳姆,都无法从跑轰体系中获益。
  虽然由于可能出现的停摆,湖人队拥有大把的调整时间,但他们还是早早就确定了主教练新的继任者:麦克·布朗。只不过,老巴斯在刚刚结束的这个赛季里已经为球队支付了九千万美金,所以从他那里你暂时别想得到更多额外的付出。也许此时巴斯的想法,正像门外在把大包小裹狠狠地往汽车里塞的卢克·沃尔顿的心情一样,他们的心里都在想着:“是裁员的时候了。”
  球员们已经清空了他们的衣柜,而我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数码录音笔。我希望自己可以从这个赛季的录音里寻找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从中可以寻找到解决困扰湖人队已久的那个问题的最终答案。
  这些答案可以从赛季中特定的一些日子里找到,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2010年9月25日:媒体见面日
  
  罗恩·阿泰斯特快要拿到他的第一枚总冠军戒指了。与其他那些拿过不止一枚的队友们相比,他明显要兴奋得多。对于如何再多获得一枚冠军戒指,阿泰是这样认为的:“很简单,只要你还像往常那样保持自己的训练强度就好了。每天都坚持这么做,就仿佛你已经做了很多年。”
  但湖人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投入到忘我的训练中去,原因很简单,因为科比不在。以前,只要有科比在场,他的存在就仿佛在无形中为训练课树立了强度基调,从首发到替补,他的挑战无处不在。但在这个赛季里,他在训练馆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泡在健身房,周旋于各个健身器械间。以便于让自己的身体更强壮。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任何地方,除了他最应该出现的那个训练场。
  原来,这是球队早就安排好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在去年七月份做过手术的膝盖。而菲尔也曾表示过,科比脆弱的膝盖是他当初在考虑是否重回球队执教时的最大隐忧之一。科比向他的队友们传递了这样的信息,那就是不要等着他能和他们再一起训练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希望他的队友们能够通过自我调节,激发出内在的训练动力。但很可惜,他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因为我不在训练场上,所以他们觉得随随便便应付两下训练就可以了,”科比说,“那种情况就仿佛是你的大哥哥不在身边,所以你就会放松地在屋子里四处闲逛,肆意摆弄那些平日里你们不敢动的玩具,这种情况很让我感到失望。他们应该知道我的膝盖状况是怎样的,我也曾不止一次地对他们说,因为我的膝盖问题,我无法与他们一起训练,所以他们需要提高一些自我约束力、自我责任感等等。但很遗憾,他们的态度让我感到非常沮丧,因为我不能每天和他们一起在场上训练。”
  也许这可以算是对本赛季最终结果最合理的一个解释,那就是科比与其他队友间的连结性突然消失了。通常情况下,每支球队的比赛风格都会反映出队中灵魂人物最突出的特点——好的也好,坏的也罢——譬如说凯文·加内特在凯尔特人队的高紧张度,以及德怀特·霍华德在魔术队的超级娱乐性。科比在湖人队也有一点是令人称道的,那就是他日以继夜持续不断的努力。而这也恰恰是湖人球迷们如此钟爱他的原因:他在每场比赛里都打出了自己最好的赛场表现,让球迷们感到值回票价。遗憾的是,从这支2010-11赛季的湖人队身上,他们却看到了截然相反的表现。他们一次次地空载着油门来打比赛,而从来没有踩过加速档。
  这样的分离表现一直延续到季后赛,直到最后一场比赛,当科比开局第一节8投6中时,他的队友们仅有11投2中的悲残表现。湖人浪费了科比季后赛里打得最好的一节比赛,随后争吵就集中爆发了。为什么科比的表现会和他的队友们背道而驰?这是个问题……为此,我找到了里克·福克斯。在他1997-2004赛季效力于湖人队时,福克斯总是能用最通俗的语言向我们解释NBA这个奇异的世界。福克斯如此健谈,以至于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要减少引用福克斯言论的频率。但令我失望的是,福克斯说他并没有现在这支湖人队的任何内部消息。
  然而……
  “我知道一支团队应有的氛围。”福克斯说,“当你的所有时间都放在打篮球上,每天 都很努力的训练,并艰苦的付出……如果一整个赛季你都没有和他们共同经历那份辛苦,是的,憎恨的情绪就会滋生,他们会感觉自己才是应该拥有那些出手权的人。你都在训练馆坐了六个月了,你怎么可以一到比赛场上就对我大吼大叫?但对一个过去两个赛季都赢得总冠军的领袖级别球员来说,科比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我还记得我们失败的2004年,那个赛季就很疯狂。马龙伤停,沙克不会参加训练,科比在科罗拉多面对性骚扰案的最终宣判。那样球队就不能在一起建立起默契,形成一个习以为常的胜利系统,你们就不能在场上一起并肩作战。”
  可以肯定的是,科比缺席训练对于球队的影响是相当显著的。而整个赛季的持续磨耗,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球队训练的效率。“当球队里只有九个半人参加训练,而其他人全都坐在场边。当你膝盖上敷着冰袋接受治疗时,可想而知,训练的强度很难提升上去,”沃尔顿说,“再努力你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科比期待着在这个夏天能更卖力地训练,毕竟自2008年夏天以来,他终于可以第一次不用顾及到膝盖,而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之中了。尽管他在刚刚结束的那个赛季里一再表示,停止训练绝对是有所回报的,但事实证明,他在季后赛中的场均23分,是自2000年之后的新低,特别是第四节的表现更是不尽如人意。现在,科比想要的就是改善他的膝盖。“自我感觉健康与强壮,这两者是全然不同的。”科比说。“我感觉我能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但我同时也感觉自己能达到另一个更好的水平。”
  现在看来,科比要迈过N道台阶才能再次证明自己是赛场上最佳先生。詹姆斯、韦德、德里克-罗斯和诺维茨基,他们中的每个人在本次季后赛上都拥有比科比更上佳的表现。在过去两个赛季,科比和加索尔堪称联盟中的最佳二人组,但这一次,他们落选了。
  
  2010年11月28日:92比95负于步行者队
  
  “有些时候,你感觉自己会比其他时候疲惫得多。”加索尔说,“随着上场时间的增加,我也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这是不可否认的现实。”
  在本赛季初期,加索尔是湖人队最有效率的球员。在前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场均可以取得20分、12个篮板的成绩单,投篮命中率也达到了54%。此外,加索尔每场比赛可以打40分钟,这令还很好地填补了拜纳姆因伤缺阵留下的巨大真空。但也正是因此,使得加索尔的体力很快被透支。在这场第一次与步行者交手的比赛中,罗伊·希伯特打爆了他,那也开始了加索尔连续三场比赛的低迷,仅仅36投12中(33.3%)。此后,加索尔就成为湖人队中最容易疲劳、也最易出现情绪波动的球员。
  在过去的两次湖人总冠军之旅中,加索尔总是能够在每一轮的系列赛中完胜他的对位对手。在2009年的总决赛中,他的得分甚至超过了德怀特-霍华德。但本赛季,无论面对黄蜂时矮小的前锋线,还是面对小牛的超级前锋诺维茨基,加索尔始终处于下风。而他在季后赛场均取得的13.8分,也是其七年季后赛旅途中的最差战绩。“让我感到格外困扰的是,我始终无法发挥出自己的正常赛场水平,无法帮助球队获得最后的胜利。”加索尔说道。
  另一件令加索尔生气的事,是网络上盛传他所以在赛场上挣扎,是来源于与科比的矛盾——因为科比的妻子影响了他和女朋友的关系。加索尔说,他和他的女朋友之间很好,他不知道这些事是怎么传出来的,而科比说他们的另一半之间几乎都彼此不认识。湖人看上去有些反应迟钝,当这些流言在Twitter和其他地方疯狂流传了一天后,他们才做出回应。即使这些故事不是准确的,不能真实反映出加索尔含含糊糊提到的个人问题,但这些事在第四场比赛前真正成为了问题。
  另一方面,库普切克也很难得地透露说加索尔在他离队谈话中很情绪化、很沮丧,而这很可能成为加索尔在下赛季最需要改进的地方。“我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也很忠诚。”加索尔说,“有些时候那会在很多方面帮到我,有些时候却没有用。是的,在现实生活中,我想我需要用一点时间来解决一些事情。”
  但这些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篮球赛季的总结报告。
  
  2010年12月25日:80比96负于热火队
  
  也许,湖人在这个赛季里最令人期待的这场比赛,也为他们敲响了本赛季迄今为止最响亮的警钟。当被媒体几乎炒上天去的热火堂而皇之地登门挑战时,湖人队显然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在这场比赛失利之后,科比第一次公开发表了他对己队目前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评语与他在本次季后赛中和季后赛后发表的评语如出一辙。“我现在并不是沮丧,只是对我们在比赛中的表现有些失望,我们完全没有打出自己应有的赛场气势。”
  “看上去,这些比赛好像对我们的对手们有着更多重要的意义。我们真的应该重视这个问题了,我很不喜欢目前大家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我们应该在比赛中注入更多的关注度。”
  “我们应该行动起来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以前我们曾经走到过巅峰,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重回巅峰,现在,是时候动起来了。”
  
  2010年12月31日:102比98胜76人队
  
  通常来讲,人们常常会在新年前夜里回顾过去,畅想未来。在赛前的媒体采访中,菲尔深情地回忆起了他昔日在公牛以及现今在湖人队执教的过往种种,并且再次高调重申他在退休之后肯定不会再度出山执教了。“我想我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了。”菲尔说,“在我执教期间,我为这支球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现在也是时候让我颐养天年了。”
  尽管湖人队赢下了这场比赛,但他们还是在比赛中暴露了防守上的新问题。他们需要更多的大个子球员来防守内线,而不是那些在外线的后卫们。当我和76人队的布兰德讨论这个问题时,一名湖人队球员恰巧从我们的身边走过,他也极为赞同我们的观点,认为湖人在进行轮转换位上感觉非常混乱。在湖人最后一场负于小牛队的比赛中,这个问题同样没有得到解决。当小牛队的三分射手们在外线疯狂发炮时,湖人队的防守球员们却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由谁负责跑出去封堵。在离队采访时,沃尔顿说:“我们在防守端表现得太不稳定了,对手们总是能够轻易地得到太多的空位。”
  
  2010年3月25日:112比104胜快艇队
  
  “这种感觉和你因伤在场边观战是不一样的,因为你完全有能力打比赛。”——安德鲁·拜纳姆在谈到他因对迈克尔-比斯利恶意犯规而接受的两场禁赛时如是说。
  但下一次,拜纳姆将在下赛季的第六场比赛后才能发表他的想法,因为前五场他又被禁赛了。因为在与小牛队的西区半决赛第四战中对J.J.巴里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拜纳姆再次被禁赛。不过,拜纳姆在两天后才做出道歉声明,而他需要用下赛季整季的时间来让人们确信自己已做出改变,就像他已经向人们展示他能够在场上打完整个赛季。
  这是拜纳姆第一次在赛季后半段对球队的 比赛发挥着影响力,他的防守和篮板是湖人在常规赛后半程曾打出17胜1负冲击波的关键,而那正是湖人在2010-11赛季惟一打出总冠军水准的时段。
  然而,鉴于他对巴里亚的所作所为,拜纳姆仍然需要更加的成熟,如果湖人要把他作为未来球队的建队核心,那将会非常伤脑筋,更别提他每周都会出现的摔倒在地抓住膝盖的场面,即使最后他并没有问题。
  在任何关于“魔兽”德怀特·霍华德的交易谈判中,拜纳姆都会成为讨论的核心人物—“那对我来说没关系。”他在谈到自己的名字可能会出现在交易中时如是说——虽然大家都相信杰里·巴斯不会轻易与他在选秀中得到的球员分道扬镳,但如果那样能得到霍华德,那就随他吧。
  下赛季将会是科比彻底从手术中恢复的第一个完整赛季,他能否接近以前的水平还有待观察。但如果他不能达到,湖人就需要一个更好的人来担当他们的最佳球员。而霍华德在今年的MVP选票上排在科比之前,并且在季后赛中的个人表现也更加出色。
  科比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那些说他已不行了的人的看法是错的。他今年32岁——和乔丹在95年的季后赛第二轮季后赛出局后仍渴望证明自己一样。而不同的是,科比在这个年纪已经打了1103场常规赛和208场季后赛,而乔丹当时这两项数据分别为684场和121场。虽然乔丹回到了他从前的水平,但公牛还是需要得到罗德曼才能重新回到争冠行列,而湖人也需要做出相似的变动才行。
  
  2010年4月22日:100比86胜黄蜂队
  
  在清晨的投篮训练课开始之前,科比一眼到了奥多姆放在座位上的IPOD,于是他顺手拿起,戴上耳机子听了起来,边听还边配合地晃着脑袋。“是Gang Starr组合的歌,我很喜欢他们。”奥多姆说道。“我好长时间没有听过他们的歌了。”科比回答道。
  我不由得想起一年前,也就是这支曾在20世纪90年代盛极一时的Gang Starr组合里的歌手Guru去世时,我正好在采访杜兰特时向他提及此事时,他竟然表示从来就没听过这个人。看吧,两代人之间的差距真是一目了然。
  说起来,科比和奥多姆都是NBA的老一辈人物了。而联盟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完成了新老更替的顺利交接。22岁的罗斯成为本届MVP,詹姆斯也顺利地冲破了凯尔特人队的封锁线,杜兰特也在尝试着在更多的客场取得季后赛胜利。
  湖人队一直都强调,他们输给的是一支比他们更老迈的小牛队。但谁都看得出来,今日的这支小牛队更具有赛场凝聚力。“我们存在着太多期待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在最后一场比赛里,我们就好像是一群陌生人在打球一样。”加索尔说。
  也许菲尔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湖人队也到了该有所改变的时候了。而早已见惯了大场面的湖人队员们,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了。“我在洛杉矶所学到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休赛期都会很疯狂。”在这里效力八年的老将沃尔顿说道,“作为一个湖人,真的是从来没有一个消停的休赛期。我很幸运,经历了这么多年还能一直留在湖人,这里真的是无处不在的疯狂,而我想这个夏天很可能会成为最疯狂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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