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坠落

来源 :椰城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gzc12312312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
  林本大是公认的机灵鬼,他到邻县一家煤矿去找活干时,煤矿的负责人问他:你是哪里的人?
  他说:我从小讨饭,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人。
  为什么现在不讨饭了?
  我长大了,能干活了,要找个正当职业做,挣钱讨老婆生孩子。
  负责人听他说的有道理,尽管没有大队和公社出的介绍信就收留了他,让他在箱木班当学徒,专门负责给师傅们运送木料,三角钱一天,增长一岁,就加一角钱,林本大很高兴,干活很卖力,一晃就在煤矿上干了四年多,而且由学徒变成了能独挡一面的师傅。
  林本大想讨来做老婆的女孩叫向先美,曾经一度时间,向先美就是他心中的天使,除了经常去她家外,还给向先美写过不少情书。但向先美不仅没有答应,最后还写信骂林本大:一个在小煤窑打临工的煤黑子,也敢说爱我,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封信让林本大的自尊受到了严重伤害,就不再追向先美了。
  好在林本大是个很快乐的人,不管在什么环境,都喜欢和同辈人开玩笑,人称玩笑大王。林本大的父亲瘫痪几年后,不忍再拖累妻儿老小,偷偷喝农药而亡。出丧这天,林本大哭得非常伤心。村里的几个小青年,就想占他便宜,齐声说:林本大!不就是父亲去世了吗,伤什么心呢!别哭了,给我们讲个笑话吧!
  林本大不仅哭得更加悲伤了,而且还边哭边说:你们这些人啊!还是人么?我父亲去世了,哪有心情说笑话呀,我就一个父亲,死了就没了,不像你们父亲多,死了一个无所谓啊。气得小青年和他们的父母哭笑不得,乐得旁人又不好笑出声,一个个捧着肚子蹲了下去,口中发出哧哧的声响。
  煤矿虽然是社队企业,但也是按时上下班,实行三班转的八小时工作制,早班是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四点下班。每天有大把时间休息。没有事做时,林本大就喜欢和工友们坐在石头上聊天。一天,几个人正聊着,就见远处走来一个穿红上衣的女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漂亮的少女。
  林本大惊喜地说:哎呀!你不是我大舅的外侄媳妇么?
  少女一惊,脸就红了:你认错人了吧?
  没有!你就是我大舅的外侄媳妇!
  你大舅有几个外侄?
  就一个呀?
  他叫什么名字?
  林本大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喜梅!你是认错人了,我还没许人家呢!
  我说没认错人嘛,你如果嫁人了,就不是我大舅的外侄媳妇了;如果没嫁人,你就是我大舅的外侄媳。
  为什么呀?
  你嫁给我大舅的外侄后,不就是我大舅的外侄媳妇了么?
  林本大是谁我又不认识他!
  林本大你以前肯定不认识!但现在,你已经认识了!因为,林本大就是我!
  刘喜梅的脸立即飘出了一丝红霞,并迅速向四周散开。口中说:你坏……低着头跑了。引得工友们好一阵大笑。
  二
  土家族人有个风俗,就是去了客人,要烧油茶来招待。这油茶也可以是一碗荷包蛋,一碗肉丝面,或一碗涝糟汤圆,份量也不定,家庭条件好的,可以充足一些,家庭条件差的,可以少一点。同时,油茶是不添碗的,主人家给多少,就吃多少。因为,土家族人让客人喝油茶汤,其目的是怕高贵的客人饿了,有打点心充饥的意思。
  林本大是向能仁的同学,以前经常去向能仁家中玩。向能仁有个妹妹叫向先美,和林本大同年。林本大经常去他家的原因,是他喜欢上了向先美。林本大每次去,向能仁的母亲从没给他烧过油茶汤。
  可是今天,林本大却要到他家去做最高贵的客人了,向先美的母亲高兴得老远都能听到她的笑声,因为,林本大成了向能仁未来的妹夫。
  向先美与林本大的婚姻,是林本大的母亲订下的。
  如果在林本大没有和刘喜梅谈恋爱之前,他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因为,曾经一度时间,向先美就是他的最爱,是他心中的天使。除了经常去她家外,还给向先美写过不少情书。向先美不仅没有答应,最后还写信骂林本大:一个在小煤窑打临工的煤黑子,也敢说爱我,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封信让林本大的自尊受到了嚴重伤害,就不再追向先美了。不久,就认识了刘喜梅,再不久,又被县里办的国营煤矿请去当了箱木班的班长。但林本大的母亲,以为他仍然爱着向先美,就请媒人去提亲,向先美一听说林本大已经是国家职工了,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林本大的母亲趁热打铁,没和他商量,就在家中和向家订了亲。
  林本大回家休假时,母亲兴奋地说:儿子!妈终于帮你办了件你最高兴的大事!
  他问:什么大事啊?还是我最高兴的?
  向家姑娘答应你的亲事了?
  林本大心里一惊,问到:真的?!
  母亲说:可不是!婚都订了,我们家的彩礼,她们家也已经收下了!
  什么?!彩礼就收下了?您花了多少钱?
  不多,你这几年交给我的钱,还没花到一半呢!十二套衣服,十二双鞋子,十二双袜子,一块上海牌手表,一共才花三百多元!
  林本大在心里叫苦:妈也!你可害苦我了!
  原来,林本大进国营煤矿不久,刘喜梅也因煤矿占了她们生产大队的土地,被招工进了煤矿的后勤部当工人。这次回家休假,他还接受了刘喜梅给他的一个命令,就是要把他俩相爱的事,向他的母亲汇报,下次休假,要一起来见婆婆妈。可如今,平空里又钻出个未婚妻来,回去后,怎么向刘喜梅交代啊?
  母亲见他久久沉默不语,以为他是高兴,就说:向家说了,你回来休假,就要去认亲戚。
  林本大说:好!我明天就去。
  母亲说:你明天就去,我现在就要去告诉媒人,让他去给向家说一下,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母亲走后,林本大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这次回家,本是要向母亲报喜,谁知还没开口,母亲却先给他报了喜,而且这喜,成了他眼前最大的忧。   媒人就在林本大家的隔壁,是向先美的姑妈。林本大的母亲去报了信,这女人很高兴,就命男人快去给娘家哥哥说信,她男人也就乐哈哈地去了。
  这一夜,林本大对母亲什么都没说,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把彩礼要回来,又不给向先美造成伤害。直到天快亮时,才想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来。
  向先美聽说林本大要来认亲,天一亮,就借故砍柴,早早地来到山脚等他,林本大与向先美相会不久,就突然倒栽在地上,口死眼闭,仿佛死了似的,向先美抱着他喊了半天,他才回活过来。向先美问:你怎么了?
  林本大说;我快不行了,心里好难受。
  向先美说:你坚持住,我是赤脚医生,给你打一针就好了!说完,背起林本大就向家里跑,但一到寨子中央,林本大就大声说:同志们!快来看啊!以前只有猪八戒背媳妇,今天出了媳妇背猪八戒啊!
  林本大的话,引得山寨里的人们哄笑起来,羞得向先美丢下他就往屋里跑。
  山寨里难得出一个吃公家饭的人,像林本大这样的国家职工女婿,第一次过门,向先美的父母,自然要把所有的亲人都喊来,以显示他家的姑娘,找了个好女婿。因为请的人多,光糖水荷包蛋的油茶就煮了一大锅。既然是油茶,份量就不多,每人只有两个鸡蛋,而且是按人数准备的,不管多么高贵的客人,都不能多吃。但向先美的母亲去接林本大的碗时,他却大声说:大嫂!你煮的油茶真好吃,我还要十个就够了!
  向先美家的亲戚们,一下子都惊呆了!哪有女婿给丈母娘喊大嫂的?而且喝油茶还要添碗?这不是个大傻瓜还是什么?
  向家几个长辈当场就大声说:这样的傻瓜,你们还要把女儿嫁给他?先美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还怕找不到好人家?敢快把婚给我退了!
  在众亲戚的坚持下,向先美的父母,只好去把刚收下不久的彩礼拿了出来,只是手表已经被向先美戴过了,向家愿意补十元钱。林本大说:行!接过钱和手表揣进口袋,把装有衣物鞋袜的包袱往肩上一挂,就走了。
  下一次休假,林本大领着刘喜梅回家时,向先美的姑妈去报了信,向先美跑来大骂林本大是爱情骗子!
  林本大说:我没有骗你!我以前是真心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你现在也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我是国家职工。只有她!才是真心喜欢我!
  林本大说着,把刘喜梅往向先美面前一推,仿佛要让两个姑娘比美似的,向先美自知容貌不敌,气得哭着跑了。
  三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中国人的价值取向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人民公社变成了乡人民政府,而且不管白猫黑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思想,成了中国人的主流思想,人们成了猫,钱财成了老鼠。公职人员利用手中的权力抓老鼠,普通人拼命想门路捉老鼠。
  林本大也不例外,他要成为一只好猫,他也是一只好猫。别人还在想如何抓老鼠时,他就倾其所有,借款买了一辆东风140挂车,让还是农民的大哥和弟弟开,一来给大哥和弟弟找个谋生的职业,二来也让自己多抓几只老鼠。
  那时的林本大,职务是煤矿负责箱木采购的科长。他的挂车,专门负责运煤碳和箱木,每月给兄长和弟弟开采煤工一样的工资。一年下来,就赚了一台车。尝到甜头的林本大,立志要做大运输业,决定贷款再买一辆新车。
  乡信用社的主任李文道,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财校毕业生,与林本大在同一个生产队,他父亲李子林,曾经欺负过林本大的母亲,林本大视李子林一家是仇人,但李子林,却不知林本大对他一家怀恨在心,时时事事都想报复。
  因此,当林本大找李文道贷款时,李文道高兴地答应了,但他说:本大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给你贷款,是要收回扣的。林本大说:我知道,少不了你的。他只贷两万,李文道却给他贷了两万五,而且回扣也是要得最少的。
  林本大问:老弟,你要收多少回扣?
  李文道说:别人是百分之三十,你嘛,当然要少一点了,给百分之二十吧?
  林本大笑了,难怪你主动给我多贷五千,原来是怕我买车的钱不够!
  李文道说:正是。
  林本大说:我明天把车开来了再取钱,取钱时给你回扣行么?
  行!我们是兄弟,还能相互间不信任么?
  林本大大笑起来,说:就是嘛!我们哥俩,谁跟谁啊!好!那就明天见。
  林本大出了信用社,就直奔县城,花七百多元买了个微型录音机。第二天,林本大对李文道说:文道兄弟,这次只给四千回扣好么?我昨天又用了一千,买车就不够了!
  李文道说:本大哥,我对你已经是特别照顾了,别人真的是给百分之三十的回扣,你才百分之二十,如果还少,就坏了行情!这样吧,这一千,你出个欠条!
  林本大说:算了!五千回扣就五千回扣吧,买车差一点钱,我还是借得到的。
  李文道说:这就对了嘛!本大哥是个直爽人,今后差钱了,找我就是了!
  林本大将录音翻录了一盘,锁在了箱子中,一个人时,就放录音来听,听着听着,他就听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再贷二十万,买五台新车。外侄,妹夫,哥哥,弟弟每人开一台。这样,林本大的七姐弟,等于每家都有一个拿高额固定工资的人了。
  林本大再次找李文道时,李文道果然很高兴地答应了。林本大申请二十万,李文道给贷了二十四万。二十万车款,直接划到汽车销售公司的帐户。李文道要林本大将另外的四万给他。林本大说:文道老弟,这四万不能给你!
  李文道说:为什么?
  我怕把你害了,因为收回扣是犯法的。我不给你回扣,就是在爱护你。
  李文道脸色大变,但尽量不动声色地说:我要你爱护?
  是啊!四万元呢,如果有人举报了,你足以被枪毙八次。
  你这是什么话?!
  林本大说:当年刘青山和张子善,两人贪污的钱,才相当于现在的五千元啊!他们就被枪毙了,你能和他们相比吗?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在保护我?!谢谢了!我也不要那四万元了,今后,你也别再找我帮忙了,你走吧!   林本大是被李文道赶出信用社的。他站在大街上,回头看着里面的李文道,在心里说:小样!也想吃我的黑!
  不久,李文道因索要回扣被免职;再不久,被抓捕;再不久,被判了二十年徒刑。林本大去看他,李文道流著泪说:本大哥啊,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啊?
  李子林接到儿子的判决书,还没看完,身子就慢慢向后倒下,从此,就再也不会起来了。李文道父子哪里知道,他们父子的一切变故,都是林本大一手操作的呢!如果知道,李子林一定后悔当初欺侮林本大的母亲。
  四
  就这样,林本大一下就有了七台东风挂车。不久,煤矿就开始改革了,他借机主动提出停薪留职,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公司名称叫本大实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经营运输,木材,煤炭。林本大仿佛一夜之间,成了苏马荡地区第一个老板和首富。
  为了公司的发展,林本大大部分时间在外面跑业务,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期在外,寂寞是难免的,实在受不了时,才回家和刘喜梅温存一下。一天下午,他独自一人开着车,行进在回家的路上,家乡的简易公路两边,全是玉米地,快到家时,林本大发现玉米地边,站立着一位红衣蓝裤的女人,正向着他的车子张望。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着玉米叶,发出哗啦啦轻微的声响。
  在绿色的世界中,突然见到红色,蓝色服饰的女人,万绿丛中一点红,那将会给人一种什么样的观感效果?
  林本大觉得浑身燥热,他立即戴上大大的墨镜,将车速减了下来,慢慢地往前行进,在距女人只有几米远时,那个女人挥着手说:师傅!下来玩玩再走嘛!
  林本大一看,女人不是别人,却是向先美,他本能地将车停下了,变了声腔问:玩一次多少钱?
  向先美说:30元。
  林本大原本只想羞侮她一下就离开,但他忍住了,说:行!依你的。说完,就下了车,向先美在前面进了玉米林,林本大跟在后面,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感觉。走到向先美身边时,她已经将一张胶纸铺开了。林本大边脱衣服边想:谁也不会想到,一代美人,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向先美的老公比她大十岁,是个造反派头子,在夺权时,曾经亲手将一位姓罗的区长活活地打死了。文革结束后,她老公被判了无期徒刑,留下四个孩子由向先美抚养,向先美想改嫁,又没人愿意接受四个孩子,有愿意接受四个孩子的人,向先美又看不起那个人的模样和家庭。
  那天也是在这块玉米地里,向先美边给玉米除草,边为生计的艰难流着眼泪,突然,一个男人抱住了她,她吓得大声呼救,男人用手捂住她的嘴说:大嫂!别喊!你依了我,我给你30块钱。
  向先美被那30块钱迷住,就不反抗了。她老公没坐牢之前虽然是公社书记,一个月也才37块多的工资。事后,男人果真给了30元钱,并说:你天天来这里,我有很多工友,我介绍他们也来,只是大嫂别收高了,每次只收30块钱,他们可以多来几次。向先美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第二天,她仍然在那块地里除草,果然到中午的时候,又来了个男人,怎么说都不松口,只肯给30块钱,向先美只好作了让步,最后,30块钱一次就成了定例。别处的农活,她就抽一早一晚去做,中午,她必须在这里等候30块钱一次的男人。她试着拦了几次车,车上如果只有司机一人时,基本上都能做成生意。
  向先美什么也没说,来到一张铺在地上的胶纸旁,正欲行动,林本大取下墨镜后说:别委曲自己了,以后,我每月给你两百元钱补贴家用。
  我不要你的钱,你如果真的可怜我,就让我去你的公司打工,煮饭就行!如果不嫌弃我的身子,从现在起,它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林本大说:行!你先安排好孩子,后天在镇上等我,接你去煤炭销售处煮饭吧?月薪三百元。
其他文献
张远伦,重庆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那卡》《两个字》《郁水谣》《野山坡》《红玉米》等。入选诗刊社第32届青春诗会,“陈子昂青年诗歌奖”获得者。现供职于重庆市作家协会。  为一株麦草准备好黄铜和枣木  我是那么喜欢黄铜  它能够将喜庆的音韵共鸣到更清亮  将悲伤的声调吸收到更呜咽  一块老黄铜,早就做好了准备  等着一根细长的枣木开了孔,安上去  最后,它要等着那株最好的麦草  等着那株麦草
期刊
在尖峰岭  假期游尖峰岭  大雨冲散了几只白喉冠鹎  游客拿起相机  说一半的秋都归他  当然终不能得愿  这片热带雨林四季如春  并不因为有人来自远方  它就会迁就你  据说这里有新鲜的蘑菇  它们会避开假期  从地里长出来  并和一些有心人不期而遇  等待  在野外,说话的都是低矮的东西  草芥,蝼蚁。一些尚未出道的嫩芽  已经拥有想象之中的躯体  它们必须等待,像和这个季节失去联系  三伏之
期刊
篝火记  废弃的锯材厂残雪斑斑  破旧的马车运走已冷的灰烬  死去的人似已回来,我能听见他们在私语。  那时我还小。不懂事时就展开翅膀  幻想干枯的枝条成为云朵  比我们还高。剩下的变成  寂寞的玻璃碎片。  那些早醒的人像初生的婴儿  我还不懂,哭泣比死亡更孤独。  春天的树影下篝火熄灭。故去的人  抱住灰烬大声痛哭  他们和灰烬一同陷入怀念。  我渴望着。这不洁的心它慢慢散裂  一直飞扬到山脚
期刊
立春  刚刚过去的一场寒潮  有人惊魂未定,有人意犹未尽  之后,漂亮的勋章闪耀着黑色的光芒  坍塌的缺口得到了体面的抚恤  哦!一年之计在于春  谎言一直都存在,不论春夏与秋冬  我擦掉五岁女儿眼角的泪水,对她说:  爸爸明年一定给你堆个漂亮的雪人  立春了,雪花硬邦邦的  再一次落在去年结冰的湖面  开往春天的火车  火车一直没有停下来  它搬运煤、铁,搬运蔬菜、粮食  也搬运理想和信念  它
期刊
秋风中的水竹林  那些破败的断垣残壁  在秋风中流下浑浊的泪水  它们的主人举家远走  多少年来也不再回来  墙头的野草呜咽  在诉说心中的委屈  身后的大山更加丰满  隐去了牛哞  藏下了重重的鞭痕  依旧在山那边荡着回音  山上的灌木丛荆棘杂草  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变脸  再一次把水竹林  抛进更深的荒凉  苦草沱  众鸟就要高飞  运载秋风的船只  鸣叫  划破下午的水波  江边有人垂钓  取
期刊
紫藤  紫藤何其盛大。在三月  春风也拎不动两颗心碰撞的快感  顺着藤蔓粗壮的骨骼,坠人人间的  除了盐粒,还有朴素的黄昏  我的爱人,那秋风抬出来的藤条  多像我们的腰身,皴裂而僵硬  它已没有多余的鞭子  把乱石赶往星辰  绝唱  闪电带来了断裂,它转换成  村口一次木讷的守望时,像暮色下  缓缓进行的葬礼,在灰烬中走回了源头  世界是无辜的,一个人身体上涌现出决口  且仍未言尽庞大的念头,煮
期刊
古城厚度  从山东到陕西,一条由豪迈  通向豪放的朝圣之路,正在加粗  从滨州到西安,用尽  一条大河的追溯,计算颠簸  时间灰茫茫的,越来越薄  终究,我还是误算了古城的厚度  身体在下降,城市在瞳孔里  慢慢放大,故事次第盛开  深夜的风,是高原的产物  还是西北的气流,这  干燥的凉混入笙箫,令我无法  掐算荒凉的面积,只好  捂住心跳,不让面积继续扩大  独在异乡  为了一天比一天走得更远
期刊
符纯荣,曾用名符纯云,四川省达州市人,供职于达川区文体广新局,现居四川达州。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冬至  冷空气罩着庭院。房间里  亲人的气息更加浓烈  墙缝塞满干稻草,因为秋虫搬入  有了家的温馨  远山无月。灯光影影绰绰  像迷路的萤火虫。夜风轻推院门  吱呀声惊动的  并非落叶,是镜框中千涩的双眼  如果崖上的风叫得猛烈一些  雪将准时降临。槐枝将伸出垭口  揽一肩飞白的泪花  每一种远离
期刊
小崑记  今天的小崑  每一株植物摇头晃脑,学会了吟哦  一种不知名的小虫子戴一朵白色小花  来来回回练习礼仪  那条意味深长的路直抵画图山  风从头上吹过  山峰说低就低了  此刻的小崑村  一色红瓦,端坐在青山之中  数不清的小窗户,像黑亮的眼睛  集体望向山顶,深情而又专注  我感觉自己败得很彻底  仅剩的一点墨水  都不够写小崑村的一个窗  关于麻雀  窗外的麻雀把声音递过来  仿佛要提着
期刊
一  梅芳把自己浸在水中,忘记了谁在黑暗中要蓄意谋杀自己,她伸出头来在水面中露了露头,假若自己是一颗藕,或一朵莲,装做芬芳的样子。她知道有些是药物无法解决的问题,但她还是从泳池边拿起黑白条的瓶子,吃了两片塞乐特,让自己逃离那种濒于死亡的感觉。她的头脑中仍然马不停蹄地在想自己的推理中的假設的敌人。  她每天需要强作欢颜,早六点三十分准时起床,由保姆测血压心跳,服药。吃了早饭后,依然如每天早上一样,伏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