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文,不仅仅为了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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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徒弟小丹的习作指导课刚结束,下面是我们师徒的一次对话——
  小丹:师傅,您看我这次准备得够充分了吧!
  我:哦,发了好些范文给学生。
  小丹:有了这些范文,他们就能找到窍门了。
  我:这些范文都是哪儿来的?
  小丹:网上搜的呗,网上多的是啊!
  我:没想过自己写篇下水文?
  小丹:下水文?哦……那得费脑细胞,再说,如果写不好,也起不到示范的作用呀。所以我就……
  我:所以你就摘现成的“桃子”了是吧?呵呵,下水文可不那么简单哦。你知道吗?能写、会写下水文是一个成熟教师的标志,爱写、善写下水文,就是一个优秀教师的标志了。
  小丹:哦,是吗?
  我:下水文,可不仅仅是为了示范,我们该多视角地来透视这“下水文”啊!
  视角一:下水文可以激活笔尖
  下水文,顾名思义,就是教师写的范文。“学写如学游”,教师自己写写,如同为学生、为教学试水,感觉一下水温,探摸一下水深,更重要的是享受一下水流,感受表达的快意,让“水花”激活思维的火花,让自己的“笔尖”永不生涩。语文教育家刘国正先生说:“你要教会学生写文章,自己要先乐于和善于写文章,教起来才能左右逢源。”
  教师对于写作的热度是可以传染给学生的,因此,边教边写应该是语文教师的理想状态。“下水文”不仅仅局限于教师“试水”的同题写作,它更应该是教师在教学生涯中的一切练笔和写作行为。如系列教学手记“老师失音了”“独角戏进行时”“神奇的一摸”等数十篇文章,就是我边教边写留下的印记。边教边写能让人思如泉涌,丰富的教学生活、精彩的校园故事、缤纷的社会舞台,都能成为教师练笔的源头活水。这些即兴的、原生态的记述,既是充满职业情感的教学手记,也是教师对于教育活动的一种自我审视和盘点梳理。
  如果保持一颗细腻的心,一定会有一支流畅的笔。观察生活,感受真情,体验百般滋味,抓取瞬间印象——教学片段可以写,校园生活可以写,内心独白可以写,童话神话也可以写。散文、童谣、故事、诗歌、剧本、段子……一切能表达情绪的形式都可以尝试。久而久之,教师基本功之一的“写功”便逐渐自如了。下水文在激活“笔尖”的同时,也为教学提供了极其丰富的课程资源,成为不可替代的教学亮点,更成为教师职业生活中妙不可言的独特风景。
  视角二:下水文可以浸润心田
  教师的一切练笔和写作行为都可以视为“下水”。作为原创,作为一种朴实、率真的情绪表达,这样的“下水文”可以拥有不同层面的读者群——学生群、同事群、家长群、亲友群……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沟通情感、浸润心田。
  “下水文”的主要读者当然是学生,有经验的教师都知道,学生对于教师的“下水文”有着天然的、极浓厚的兴趣。他们往往会以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热切的眼神欢迎“下水文”,每当这个时候,文字便成就了师生的“心灵对视”和情感意义上的“肌肤相亲”,使得学生和教师之间形成了一种直达心底的无障碍沟通。学生对于教师文字的渴望,既是一种技术借鉴的期待,更多的是一种情感的亲近和对于教师形象的礼赞和膜拜。在他们眼里,教师能与自己分享文章,就是在感情上把自己当作“密友”,是对自己的一份认同和尊重,是一种敞开心扉的接纳姿态。“下水文”也是教师自信、开朗、阳光的“形象宣言”,可以说,与学生分享“下水文”的时候,是一个教师最富有魅力的时刻。因此,珍惜并借力于这种情感,以“下水文”来促进教学和师生沟通,是每一个成熟的教师都应该意识到的。
  同事、同行是“下水文”的另一个读者群。“下水文”交流作为同一圈中一种特别的研讨方式,在促进学科教学研究的同时能极大增进同行间的了解。《歇歇吧,老师》就是我撷取身边真人真事写的一篇“下水文”,文章有感而发,以抒情的笔调娓娓讲述了孙老师(我的同事)几年如一日,带病坚持在校园和社区推广国学经典的感人故事。这篇的文章在学生群中引起了极大的共鸣,也吸引了很多同行,引发了教研团队关于经典推广活动的大讨论,同时,加深了同事间的了解,增进了彼此的感情。此外,“下水文”还可以在家长群和亲友群中广为传播,成为大众了解教育、关注教育的一个窗口,成为家校“交心”的纽带。
  视角三:下水文可以打磨技艺
  “下水文”既可以是整篇,也可以是片段。为了指导学生“写人”,我曾经写了八种方式,共计11种开头样式,以打开学生思路。如“写人开头八法”:姓名开头法、声音开头法、动作开头法、回忆开头法、悬念开头法、画像开头法、抒情开头法、欲扬先抑开头法等。写这样的“下水文”一方面是为了打开学生的思路,另一方面也是挑战自己。写的过程感到语塞,感到词穷,也才能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写作技艺尚需打磨,学海无涯,要学的还有很多,必须多练多写,手才不至于僵硬,笔才不至于生涩,脑子才不至于生锈。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读到介绍沈从文先生的一则故事,才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做法竟与著名作家不谋而合——沈从文先生在高校任教时,曾教授写作课,每次布置一个题目,他总是从各个角度先写几篇,贴在教室的墙壁上,有时甚至密密麻麻贴满好几面,让学生看了以后回去自己写。我想,这样做的好处很多,既启发了学生思路又磨炼了自己的笔力。
  视角四:下水文可以前瞻学情
  常写“下水文”的教师都知道,“下水文”并不好写,很多时候,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困难。因此“下水文”的构思和撰写过程,其实也是对于学生学习过程的一个模拟,可以掌握非常宝贵的第一手学情。正像崔峦老师说的那样:教师“下水”就是最切实的指导。写与不写大不一样。体验了写的难度,摸清了难在哪里,想好了应对措施——被“下水文”预热之后的写作教学,必然会是有的放矢、轻重适度的。教师可以从容地带着学生绕开那些“暗礁”,涉过那些“险滩”,给他们以最得力的启发和指导。如在指导主题为“人与书”的写作前,我开始构思“下水文”,思索良久,竟为题目犯了愁:定个什么题目好呢,什么题目才有新意呢,如何让题目成为“文眼”呢……我一时还真想不好。由此想到,我的困难必然会成为学生的困难:拟不好题目,拟不准题目,拟不出题目。于是,我决定以此为突破口,先攻下一组“下水题目”,然后在习作指导教学中,以此为契机,顺势打开话题,启发学生思路。   视角五:下水文可以引领情趣
  爱写、善写的人,往往觉得写作素材俯拾皆是,生活的角角落落都是故事。但对于很多小学生而言,“没啥可写”依然是他们最愁的事。究其原因,是他们缺乏一种非常关键的引导,那就是观察的点拨和情趣的引领,而教师的“下水文”正可以承担起这一重要使命。如为了解决学生“日记素材难找”的问题,我把自己多年前的几本日记带来和大家分享。我告诉学生:要写好日记,必须先做个“有心人”。带上耳朵去听,能听到生活中很多有趣的话;带上慧眼去看,能看到很多心动的景;带上感恩的心去体味,能感受到最浓、最纯的人间至情。我把自己写的日记一篇篇地读给学生听。开心处,他们随我的文字开怀大笑:伤感时,他们也随我的文字黯然神伤。我随即又启发大家,生活中这样值得写的事到处都有,就看能不能入你眼,入你耳,入你心。通过这样的“下水日记”分享,传递给学生的是热爱生活、热爱写作的一份浓浓情趣。此外,我还经常为学生展示自己的素材积累本、构思提纲、文章手稿以及博文等,也经常为他们描述自己观察生活时沉醉其中的美妙、写作时得心应手的快意、写作后作品发表的畅快。“最好的教育是感染。”的确,教师对于写作的热情和虔诚深深地烙在了学生的心中,成为一种春风化雨的熏陶和感染。
  视角六:下水文可以引发“思考”
  构思、撰写、运用、研究“下水文”的过程,也是一个语文教师全程思考的过程和极富价值的成长过程。
  思考一:发现教学现象。在运用“下水文”辅助教学的过程当中,发现“下水文”以不可替代的资源价值,成为语文教学乃至德育和班级管理中的一股强劲的发展助推力,它所产生的巨大影响惠及学生身心,成为最受欢迎的学习资源之一。
  思考二:诊断教学问题。教师在构思和撰写“下水文”的过程当中,经常能够产生与学生的换位思考,对于他们的学习体验感同身受,从而得以审视教学问题,梳理教学问题,研究教学问题。
  思考三:寻找教学契机。教学问题的呈现必然带来教学方法的跟进探寻,有时甚至是教育教学理念的深度考量,引发对于学生学习行为的新角度思考和研究,从而调整教学预设,重新构建更有效的、基于儿童心理特点和认知规律的教学新路径。
  思考四:盘点教学得失。“下水文”的质量、“下水文”的品位、“下水文”的运用技巧等问题,都会引起教师对自身素质、教学品质的一系列反思。在此过程中,教师会对自己的写作水平、朗读水平、鉴赏水平、教学设计水平、现场调控水平等技巧能力有更高的期许和要求,在盘点得失中生发不断进取的动力,获得专业发展。(作者单位: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教师进修学校)
  附
  陈海燕老师“人与书”写作教学片段与评析
  片段
  师:写作之前要命题,请同学们先看看这些题目。(师通过多媒体动画呈现了五彩缤纷的10多个题目:“书虫日志”“枕书入梦”“爱书如命的人”“好‘玩’的书”“那个为书着迷的假期”“我为好书画插图”“书迷逸事”“躺在线装书里的那些诗”“和你聊书”“我的书编好啦”“未来书世界”……
  生:哇——这么多题目!
  师:发现这些题目有什么特点了吗?
  生:发现了!这么多题目全都是围绕我们这次习作主题的。
  师:还有什么发现?
  生:这些题目都蛮“可爱”的。
  师:哈哈,说说你的感觉。
  生:这个“枕书入梦”的题目最有意思,我好想知道是一本什么有趣的书,会让作者枕书入梦,又会有一个怎样的梦呢?
  师:所以你认为这个题目蛮“可爱”。
  生:最吸引我的题目是“我为好书画插图”,这好像是为我专门设计的题目呀!因为我就给很多书里的故事画过插图,有的还是连环画呢!
  师:哈哈,是吗?你的画有观众吗?
  生:观众多了,不信你问我们小组的同学,他们几乎都看过我的插图,都是我的“粉丝”。
  师:不得了!怎么我错过了这样的精彩,希望有机会欣赏你的大作。老师很好奇,你都给哪些书画过插图?
  生:我的画基本是“诙谐派”,给寓言故事书画得最多。我还给自己编的故事画过插图呢!
  师:呵呵,你对这个话题“来电”。
  生:“躺在线装书里的那些诗”,哇,这个题目好“穿越”哟!
  (全班笑)
  师:说说你的感觉。
  生:这个题目太“有戏”!我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很多画面,好想读读这本书里的诗。
  生:我喜欢的是“未来书世界”,蛮奇幻的!
  生:像个大片的名字!
  师:嗯,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大气。古人讲“题为文眼”,就是说,标题如同文章的眼睛,一定要新颖别致,才能引起读者兴趣。你们知道吗,刚才大家看到的这十几个题目呀,都是从陈老师脑瓜里“蹦”出来的。
  生:啊?全都是陈老师想出来的呀!
  生:哎呀,一下子想出这么多呀!
  师:同学们,其实设计一个“有味道”的题目并不难。老师发现,设计题目其实也就是选材和构思。首先结合主题开动脑筋,找到自己的兴奋点,然后用一个比较特别的方式把它表达出来。比如说,轻松的故事不妨用诙谐型的题目,庄重的故事不妨用深情型的题目,神秘的故事不妨用奇幻型的题目。总之,不同的文章内容应该配以不同风格的题目,这就好比不同气质的人要戴不同风格的帽子一样。一个好的题目就是文章成功的一半。好,就让我们来个“题目设计冲刺赛”,看看你的小脑瓜里能不能“蹦”出个好题目!请大家迅速构思,在纸上写下几个题目,一会儿呀,请你挑最满意的一个跟大家交流。好,开始!
  (生开始设计题目)
  师:好,看来大家都有收获了!来晒晒自己的题目吧。(大屏幕展示众多题目:“‘救急’的书”“书友QQ群”“淘书小记”“书侠说书”……)
  师:瞧,想不到吧!大家的脑子里“蹦”出了这么多题目,而且呀,风格各异。同学们,你对哪个题目最感兴趣?如果来个“现场点播”,你最想点播哪篇文章?
  生:我想读“书友QQ群”。对了,我想问问作者……作者是谁呀?
  师:作者,请现身。(作者应声站起来)
  生:我想问问你哦,你们是真有这么个“书友QQ群”还是你想象的呀?
  生:群倒是有一个,不过是我表姐她们那些中学生的群,不好意思,我是混在里面,长期“潜水”的。他们聊得太牛了,我根本不敢插嘴,但是,听听已经很有意思了,等我上了中学,我看的书多了,那就敢发言了。
  师:哟,原来是“书友QQ群”的潜伏者呀!(全班笑)
  生:这个“‘救急’的书”还挺诱惑人的,我想,肯定有个好笑的故事。
  师:嗯,作者听了你的话呀,心里肯定美滋滋的!
  生:我喜欢“老书迷vs小书迷”。
  生:“书侠说书”貌似很有气势哦!
  生:我是吃货,所以想看“菜谱啊菜谱”。
  生:“奇妙的‘换书节’”写什么呢?我想知道。
  师:老师也来挑一个,“一本‘要命’的说明书”,感觉很有故事啊,玄机四伏!
  生:哎呀,我也有这感觉。
  师:同学们,看来读者们都已经急不可待了。还等什么?赶紧拿起你的“神笔”开始“下笔如飞”吧,精彩值得期待哦!
  【评析】在上述教学片段中,教师把课前自己拟定的十多个题目一一呈现,瞬间打开了学生的记忆仓库,激活了想象空间,紧接着,又通过有意识的点拨指导,进一步启发学生思路,教给拟题方法,并通过“题目设计冲刺赛”“现场点播”等灵活而富有儿童情趣的形式,进行了有效的训练。至此,一个教学难题演变成了一场意趣横生的“头脑风暴”,既突破了教学难点,又激发了学生兴趣,点燃了他们潜在的灵感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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