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藏康熙青花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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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皇帝,8岁登基,在位61年,是我国历史上一位很有作为的皇帝,他即位后,智擒鳌拜,平定三藩,亲征蒙古,驱除沙俄,收复台湾,巩固了其封建统治地位。同时,在国内采取兴修水利,奖励农耕,减轻赋税等一系列措施,奠定了康乾盛世的基础。此时国内经济繁荣,工商业兴盛,海外贸易发达,有助于制瓷业的发展。康熙三年宣布:“班匠价银,改入条鞭内征收”。由于工匠制度的改革,使广大手工业匠人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或摆脱了匠籍的束缚及封建的人身依附关系,极大地调动了他们的生产积极性,促进了陶瓷生产的发展,不仅御器厂本身的生产规模进一步扩大,生产分工也更为细密,而且因在宫廷内设立造办处。使御用瓷器的运作渠道进一步通畅。更因高精细的瓷器在宫廷内有专门的制作程序,如画工、设小窑烧制等,使宫廷的瓷器消费进入史无前例的奢侈阶段。
  


  青花瓷器是康熙朝瓷器生产中最主要的产品,清《陶雅》记载:“雍乾两朝之青花,盖远不逮康窑。然则青花一类,康青虽不及明青之浓美者,亦可以独步本朝矣。”可见,康熙时期青花瓷器的烧造工艺达到了清代的最高水平。
  避暑山庄是清代康熙时期为了绥服蒙古,北巡秋弥开始修建的一座塞外行宫,康熙皇帝每年有一半时间在此驻跸。避暑山庄博物馆位于避暑山庄的正宫区,是清代皇帝处理朝政,消夏避暑,宴飨娱乐,接见少数民族王公贵族和宗教首领的地方,是清王朝在北京紫禁城之外的第二个政治活动中心。这里珍藏着4000佘件清代宫廷御用瓷器,本文就避暑山庄博物馆所藏几件有代表性的康熙朝青花瓷器,谈谈其时代特征。
  
  青花鱼龙变化纹折沿盘
  
  此盘高7厘米,口径38.7厘米,底径27厘米。造型为宽边折沿,弧壁,深腹,圈足,足底有“大清康熙年制”青花六字楷书款。主题纹饰为盘心的鱼龙变化纹饰,是根据当时宫中太监刘源提供的“瓷样”进行绘画的。画面上海水波浪纹线条流畅,青花淡雅,而鱼、龙图案则相对浓艳,用不同的色阶来突出“鱼化龙”的主题:小鲤鱼跃出波涛汹涌的大海,转瞬间化作出水蛟龙;龙角后扬,龙眼圆睁,龙鼻高挺,龙颌张开,龙舌卷曲,龙须飞扬,龙爪四伸,龙鳞密布,身材细瘦,却不失威猛,龙身弯曲,龙头立起,作破水升天状。
  在康熙朝,青花盘的造型很多,常见的有圆形盘、高足盘、方形盘、四方折角盘、多方盘、花口盘、折沿盘、菊辦盘等式样,而宽边折沿盘多为外销瓷,器壁较浅,像如此宽边深腹的折沿盘并不多见。
  此盘为康熙中期产品,为“臧窑”所烧造,“臧窑”是指康熙二十年(1681年)至二十七年(1688年)臧应选在景德镇奉旨督造的官窑瓷器。《景德镇陶录》和《大清会典事例》中均记载:在康熙十九年(1680年)至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期间,朝廷先后派内务府广储司郎中徐廷弼、主事李廷禧、工部虞衡司郎中臧应选、笔帖式车尔德、江西巡抚郎廷极进驻景德镇御窑厂“署理窑务,督选御用器物”,从此开创了以督窑官姓氏称窑的先例。臧应选任督窑官时的御窑称“臧窑”,《景德镇陶录》曰:“康熙年臧窑,厂器也,为督理官臧应选所造。土埴腻、质莹薄,诸色俱备”。“臧窑”代表了康熙朝早期瓷器的制作水平。郎廷极任景德镇御窑厂督窑官时(1705~1712年)的御窑称“郎窑”,代表了康熙朝晚期瓷器的烧制水平。以后雍正朝的“年窑”、乾隆朝的“唐窑”皆沿袭了此种称谓。
  
  青花海水鱼龙纹高足盘
  
  高足盘因在盘下承以高足而得名,始烧于隋,是隋代的典型器物,以青瓷制品为多见;唐代继续烧造,造型稳重,便于实用;以后历代皆有烧制,尤以明清两代制作的数量较多。
  这件高足盘高18.2厘米,口径22.3厘米,足径17.5厘米。造型为直口,浅腹,口沿微外撇,盘心平坦,盘下乘以喇叭形高足。盘的口沿外壁饰一周青花轮花纹饰,主题纹饰为高圈足上传统的“鱼化龙”图案:画面上红日高悬,祥云朵朵,水面翻滚,波涛汹涌,礁石林立,浪花飞溅,鲤鱼翻波逐浪,瞬息化作蛟龙,穿云戏珠,飞腾升天。场面壮观。趣味生动,意境深远,情趣盎然。
  


  “鱼化龙”图案具有某种意义的神话色彩,是以鱼龙互化,来比喻贫穷者通过努力,终究会有富贵之日,表达了对有志者的良好祝愿。古人认为,人不发迹,仅是时运未济,只要发愤读书、力图上进,有朝一日定能一跃龙门而出人头地,故民间素有“鲤鱼跳龙门”之说。整件作品胎质坚实,釉质清亮,青花发色青蓝纯净,浓翠艳丽,器形别致,足高器稳,绘工细腻,线条流畅,构思巧妙,制作精致,是同类器物中的佼佼者。
  传说龙有鹿的角、牛的头、蛇的身、鱼的鳞、鹰的爪,是鳞虫之长、四灵之一,能登天入渊,行云降雨。《左传·昭公二十九年》中说:“龙,水物也”,《考工记·画绩之事》中说:“水以龙,火以圜”,可见,龙是水神的象征。古代的帝王多以“真龙天子”自居,龙纹也成为皇权的象征,是尊贵的代名词。龙凤纹是康熙朝瓷器上使用最多的动物装饰题材。龙纹有云龙、九龙、海水龙、穿花龙、二龙戏珠、鱼龙变化、出水蛟龙等图案,造型多样,姿态生动,在形神上明显地有别于明代。在画面布局上,往往是高壮雄浑与细瘦干瘪的龙纹同时并存,对比极为鲜明生动。凤纹有团凤、双凤、云凤、凤牡丹、百鸟朝凤、单凤朝阳、龙飞凤舞等。此外,象、羊、狮子、猛虎、奔马、仙鹤、雉鸡、鸳鸯、孔雀等也是康熙朝瓷器上常见的动物装饰题材,其中以雄狮、麒麟和独角兽为题材的所谓“三兽”图案是康熙朝最富特色的动物装饰题材。
  
  青花缠枝莲纹将军罐
  
  将军罐又称盖罐,因其宝珠纽盖形状类似古代将军所戴的盔帽而得名,出现于明代,定型于顺治朝,流行于康熙朝,康熙朝的将军罐的器形略高于顺治朝。
  此罐通高53.5厘米,腹径36.5厘米,口径21.5厘米。整体器形挺拔向上,壮硕雄伟,稳重大方。盖顶为宝珠纽,以子口与器身套合,罐的造型为平口,微束颈,鼓腹,腹部以下渐收,过渡平缓,圈足,细砂底,底部旋纹明显。器身施白釉,微泛青,与胎骨结合紧密,体现了康熙朝典型的“硬亮青釉”特征。除在罐的颈部及底足处各绘一周高低起伏的莲辦纹外,通体绘青花缠枝莲纹饰。
  缠枝莲是瓷器中的传统装饰纹样,起源于两汉,发展于隋唐,普及于宋元,流行于明清。取其“青”花和“莲”花,合为“清廉”之意,古人认为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于水中。它那端庄素雅的容貌,美好俊拔的姿态,不失逸品的高贵,使之成为高洁、清正的象征。
  此罐青花发色浓翠艳丽,采用勾边留白技法,所绘缠枝莲花朵硕大,花形厚实,花枝弯曲,花叶翻卷,错落有致,极具动感,与后世呆板的图案化绘 法有明显的区别。
  缠枝莲纹是康熙朝青花瓷器上最为典型的植物题材纹饰,不仅常被用作主题纹饰,而且还被广泛地作为辅助边饰使用,除缠枝莲纹外,康熙朝青花瓷上常见的植物题材纹饰还有梅、兰、竹、菊、灵芝、牡丹、蟠桃、三果、石榴、松竹、四季花卉等。仅梅花的绘法就有冰梅、朵梅、梅竹、松竹梅、垂枝梅等多种。
  


  康熙朝十分祟尚明代青花瓷器,根据文献记载,多是在康熙四十四年至五十一年(1705~1712)郎廷极任江西巡抚时期烧造的。不仅以明代青花瓷为蓝本进行精心仿制,有的还将明代流行的纹饰画在本朝风格的器物上,甚至书写明代年号款,如:“大明宣德年制造”“大明成化年制造”“大明嘉靖年制造”“大明万历年制造”等,其目的是想“借古耀今”。它们仿制水平较高,不仅造型、尺寸相同,甚至纹饰、款识也十分逼真,达到了“与真无二”的程度。
  此盒通高14厘米,腹径22厘米,为仿明嘉靖时期的器物。胎质较明代细腻,器形规整,盖面扁平,以母子口与器身相扣合,扣合得紧密严实,底足旋削得干净利落,足内书“大明嘉靖年制”青花六字楷书款,口沿与底足施酱红色护胎釉,还保留有明末瓷器的特征。釉水清亮,紧贴胎骨,不像明代嘉靖青花瓷施釉那么厚,青花发色沉稳。浓淡有致。口沿上下各绘一周三角纹饰,在明末青花及五彩的边饰中较为常见。纹饰主体绘缠枝花卉纹,采用细笔勾描,然后添涂的技法,纹饰细腻流畅,青花浓淡相宜,颇有明代晚期淡描青花的特色,是康熙仿明较为成功的一件器物。
  
  青花锦地开光八仙人物纹花觚
  
  锦地,是瓷器中传统的装饰纹样,采用织锦图案,一般不作主纹,而作衬托的地纹,故得名。多呈繁密规整的连续纹样,如龟背纹、云纹、水波纹、绣球纹、种菱纹、锁子锦纹、十字锦纹、卐字锦纹等。
  这件青花锦地开光八仙人物纹花觚高45厘米,口径21厘米,底径14厘米。造型为口沿外撇成喇叭形,丰肩,鼓腹,腹部以下渐收,束胫,足部外撇。在接近底边的最外圍向内旋进一周形成“二层台”式圈足,且内外圈足之间不施釉,这种所谓的“台痕底”是康熙朝青花瓷独有的时代特色,是手工工匠王艺精细的反映。底层圈足上施酱色护胎釉,足内绘有青花树叶款,此种款识为康熙朝独具特色的花押款识之一。整件作品胎体洁白,胎釉结合缜密,器形清秀挺拔。由上下两部分接合而成,由于制瓷工匠的精心处理,很难看出接痕。器形上部略短于下部,是康熙中期青花花觚的基本造型。
  整件作品除了在口沿、上下两部分的衔接处以及足沿绘有三角几何纹饰外,周身由八处龟背锦地开光图案组成,开光内绘八仙人物故事图。八仙为道教传说中八位神仙的总称,他们是:吕洞宾(持宝剑)、张果老(持渔鼓)、汉钟离(持扇子,八仙祝寿纹中捧寿桃)、韩湘子(持花篮)、铁拐李(持葫芦)、蓝釆和(持横笛)、何仙姑(持笊篱)和曹国舅(持云板)。八仙人物在瓷器上入画,始于元代而流行于明清。画面中远处云气缥缈,近处山石林立,八仙手持各自的法宝行至竹栏前,微风吹过,小草轻轻摇曳,八仙的裙摆随风舞动,飘飘然呈凌云之气。八仙面容生动,举止神情各不相同。画面釆用虚实结合、远近对应的绘祛来彰显图中的诗情画意,整幅画面看上去墨色淋漓,浓淡有致,很像一幅画在纸上的水墨画,是康熙中期青花绘画技法的集中体现。
  


  康熙中期青花绘画改变了以往单线平涂(先勾勒花纹轮廓线,然后填色)的传统方法,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青花绘画风格,即采用“分水皴”的技法和借鉴西洋画的焦点透视手法。所谓“分水皴”就是把青料加工成浓淡不同的料水,根据画面需要用毛笔饱蘸料水,月笔尖引导坯胎披上料水,使色料自然地披在胎体上,不同料水形成或浓或淡的不同颜色,来表现纹饰题材的里外远近、阴阳向背,使画面形成层次丰富、宁静清爽的艺术效果,具有较强的节奏感和立体感。在山石的描画方面,则采用斧劈南宋画院派的风格,运笔时勾、染、皴、擦、点各种绘画手法并用,来达到完美的情境。
  康熙朝常见的人物题材纹饰除八仙人物外,还有百子、婴戏、罗汉、仕女、农家乐、独占鳌头、寒江独钓、携琴访友、竹林七贤等,其中尤以“耕织图”“渔家乐”以及以“刀马人”为题材的作品最具代表性,
  总之,康熙朝青花瓷器具有以下几大特点:一、胎釉结合缜密。釉质纯净洁白、坚密、细腻,像糯米粉般细白且有弹性,有“糯米汁”或“似玉”的称谓。二、造型古拙、质朴、凝重,品种丰富,除了以上介绍的罐、盘、盒、花觚外,常见的还有碗、瓶、杯、壶、缸、笔筒,洗、炉等,并且开创了方瓶、棒槌瓶、荸荠扁瓶、粥罐等新品种,一些常见器物甚至一器多式,达到了“制作日巧,无物不备”的高超境界。三、在纹饰方面取材广泛,除了前面所提到的植物、动物及人物装饰题材外,山水题材和长篇诗句题材的纹饰在康熙朝也广为流行。四、款识丰富,有单圈、双圈、楷书、篆书、堂名款、花押款、仿前朝年号款等。五、康熙朝的青料选用国产料,早期采用产自浙江绍兴、金华的浙料,色泽灰暗,呈灰蓝色或黑蓝色,中晚期采用产自云南宣威的明珠料。由于康熙中期在绘画技法上,改变了以往“单线平涂”技法,开创了“分水皴”技法,使青花色泽浓翠艳丽,明快清新,达到了“浓而不浊,艳而不俗”的绘画意境,呈现出“头浓、正浓、二浓、正淡、影淡”不同的色阶,达到了历史上青花绘画的最高水平,使康熙青花瓷享有“青花五彩” “墨分五彩”的美誉,正如《饮留斋说瓷》所云:“硬彩、青花均以康窑为极轨”。康熙朝青花瓷开创了历史上青花瓷烧造的黄金时代,成为后人模仿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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