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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8月26日晚上12时左右,周丽敏刚进家门,就遭到丈夫桑海劈头盖脸的质问:“是跟人约会去了吧?看你一脸兴奋的贱样……”房客周晓峰听桑海骂得实在难听,连忙过来劝架:“嫂子不是那种人。”桑海还在谩骂,周丽敏顶撞了一句。桑海醉醺醺的,上去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周晓峰上前护住周丽敏:“有话好好说。老婆咋能说打就打呢?”桑海打量着周晓峰,悠悠冒出一句:“你俩什么关系?我早就觉着你们不对劲了!”周丽敏和周晓峰愣住了……
周丽敏1975年出生于黑龙江牡丹江市,爸爸是小学教师,妈妈是医生,她是家中独女。1998年8月,她从哈尔滨科技大学毕业后,回牡丹江做了一名公务员。两年后,她嫁给了比自己大一岁的男友、高中同学桑海。2004年,生下了儿子乐乐。桑海也是家里独子,父母做小生意。桑海高中毕业后,开办了一家食品超市——春生超市。颇有经商头脑的他,到2010年,固定资产已达数百万元。2010年3月,乐乐上小学前夕,桑海把海林公路附近从父母处继承的一幢民房,改建成了一套别墅,一家三口搬了进去。这里离紫光小学很近,孩子上学步行只要十分钟。
儿子上小学后,周丽敏辞职在家里专心培养孩子。然而,乐乐非常顽皮,学习成绩中等偏下。为此,周丽敏没少挨桑海的埋怨。
2012年10月的一个周末,周丽敏正在家里陪儿子做功课,门铃响了,她开门一看,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问她出租房子不。乐乐突然从屋里跑出来,问周丽敏一道奥数题,未等她回答,小伙子已飞快说出答案。“叔叔,你真棒!”乐乐崇拜地望着小伙子。小伙子从包里拿出大学毕业证和身份证给周丽敏看:“姐,我叫周晓峰,哈尔滨理工大学毕业,前面路口鑫鑫涂料公司就是我开的。听超市大妈说只有你家有房,能不能租给我一间?”周丽敏拒绝了:“我家房不外租。”说完,关上了门。周晓峰悻悻地离开了。
当晚,乐乐对爸爸桑海说起了周晓峰:“爸,那个叔叔好厉害,那么难的题都做得出来。”“哪个叔叔?”桑海问。一旁的周丽敏接过话:“一个大学毕业生,问咱家房子出租不,我拒绝了。”桑海也不假思索:“嗯,我们犯不着赚这点租金。”
第二天是周日,桑海在家休息。早饭后,门铃响了,乐乐跑去打开门:“爸,昨天那个叔叔又来了!”桑海走了过去。“爸爸,租给叔叔吧。”乐乐期盼地望着爸爸。周晓峰灵机一动:“大哥,如果你肯租房给我,我可以给乐乐免费辅导功课。”周丽敏见状也说:“一楼的房间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就租给他一间,让他好好教教乐乐?”桑海同意了。这样,周晓峰住进了桑家一楼的一个房间,桑海一家住在二三楼。
周晓峰很忙,但他却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对乐乐十分尽心。每天一忙完,他就为乐乐进行个性化教学。在他的辅导下,乐乐的成绩进步非常快。
桑海对周晓峰也非常好,不但经常请他吃饭,还给他介绍了不少客户。周晓峰对桑海也十分尊重,把他当成了大哥,还对他吐露了自己的心事。
周晓峰时年23岁,是黑龙江鸡西人,父母都是农民。女友任雯雯和他同龄,是个富二代,任父是牡丹江有名的建筑商,他一直阻挠女儿与周晓峰在一起。周晓峰为了捍卫爱情,积极努力地打拼着。桑海一听乐了,这个世界太小了,桑海和任雯雯的舅舅是哥们,还经常和任爸爸一起吃饭。从那以后,桑海不时制造饭局,让周晓峰和任家亲戚见面。虽然任爸爸还没有首肯,但已在外围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基于此,周晓峰对桑海非常感激,对桑乐乐也更上心了。
然而,让周晓峰特别费解的是,桑海这样一个仗义好大哥,在场面上义气豪爽,对外人也一派温和,但对妻子周丽敏却颐指气使,霸道蛮横,很不尊重,举止言行非常过分。
2013年4月的一个周末,晚上8点,周晓峰一下班,就去楼上给乐乐辅导功课。刚走到二楼,看见周丽敏正一个人给鱼缸换水,桑海坐在沙发上发火:“魂被谁勾走了?没长眼睛啊?鱼缸里的水这么脏……”那是一个高大的立式鱼缸,周丽敏要站到一个方凳上添水,不然够不到鱼缸口。周晓峰看不下去,一边帮忙一边打圆场。桑海像根本没有听见,也没理周晓峰,自顾自骂着:“贱人,就她妈的会装可怜!”
看到周丽敏眼泪汪汪,周晓峰十分同情。他低声问她:“大哥是不是喝酒了?”周丽敏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明天就好了。”那边桑海还在谩骂,周晓峰不好再呆下去,去了三楼。
坐在乐乐的房间里,周晓峰还是清晰地听到二楼传来的吼骂声:“我的衬衫还是湿的?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焐干。”下面传来周丽敏的声声尖叫,乐乐大哭起来:“叔叔,快去看看我妈妈。”
周晓峰带着乐乐从三楼跑下去,只见桑海正在二楼阳台打周丽敏。见到儿子和周晓峰,他住了手,摔门而去。原来,早上周丽敏将衣服挂在阳台上,结果被风刮到了一楼水坑里,其中包括桑海的一件衬衫。他居然非要她脱光衣服用体温为他焐干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周晓峰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做派会发生在桑海身上。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周丽敏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还一个劲为丈夫开脱:“这事也确实怪我,这么点事儿也干不好。”
碍着乐乐,周晓峰没多说什么。可是,他的心却着实为周丽敏抱不平起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周丽敏漂亮,能干,又贤惠,学历也比桑海高一大截,而桑海其貌不扬,娶到这样的老婆,按说应该捧为手心里的宝,可为什么他却颐指气使?她居然能忍得了?
2013年5月的一天,周丽敏收到一条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桑海冲到她面前质问她。周丽敏轻描淡写地说:“乐乐班主任发的,明天公开课的时间。”周晓峰这才得知,桑海夫妇都用苹果手机,他下载了一个软件,只要周丽敏收到的短信,他都能同步收到。周晓峰忍不住问桑海:“大哥,你这样不怕嫂子生气吗?”桑海无所谓:“如果没有见不得人的,有什么不能看的?两口子之间就是要透明。” 周晓峰越发为周丽敏不平。第二天晚上,趁桑海有事没回,周晓峰劝周丽敏说:“嫂子,大哥的毛病,你不能太惯着,女人太能忍,男人就会登梯子上天。”
周丽敏叹了口气:“我要是不让,不得天天吵架?”周丽敏还告诉他,桑海每天都检查她的包,连她去超市买东西的收据都要一一看过。说着,她自我安慰起来:“他这是爱我的表现吧!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周丽敏的忍让,让周晓峰更加怜惜。他暗暗帮起周丽敏来。周丽敏有些粗心,经常被桑海找茬挨骂。因为上完厕所忘了掀马桶盖,乱扔钥匙,虚掩门等小事不知道被桑海骂了多少回,周晓峰就留心帮她都一一做好。周晓峰还巧妙地为周丽敏说好话。果然,有了周晓峰的暗中保护,周丽敏的处境好多了。
对周晓峰的好心,周丽敏心知肚明,也十分感激。她不时给周晓峰的女友买一些化妆品,间接表达谢意。每次,周丽敏都以感谢周晓峰辅导乐乐为理由,桑海也十分支持。就这样,在周晓峰的暗中“斡旋”下,桑家的“阴霾”少了许多。
2013年8月26日晚上,周丽敏初中同学聚会。前一天晚上,桑海给妻子规定了时间,不得晚于11点回家。周丽敏答应了。然而,同学聚到了一起,就由不得她了。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去唱歌,她几次想回家都被同学拉住了。其间,桑海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周丽敏偷偷溜了。尽管如此,她回家时已接近12点。结果,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周晓峰想不到,桑海竟然怀疑他和周丽敏关系不清楚!他按捺已久的郁闷爆发了:“你究竟狭隘到什么程度!妻子在你眼里算什么?你对人还有起码的尊重吗?”“为我老婆你奋不顾身啊!你们什么时间成狗男女的?哦!早就勾搭上了,从一开始来租房就是演戏给我的吧?”桑海满嘴酒气,越发口不择言。周晓峰气得满脸通红,作势要打桑海。周丽敏连忙拉过周晓峰:“你快走吧!你别多管闲事。”
就在周晓峰被周丽敏推到门口时,桑海又追过来:“你明天就给我搬出去!我还要告诉你女朋友,你搞我的女人。”
周晓峰一听桑海血口喷人,又掉头和他吵了起来。三楼已睡下的乐乐听到动静,跑下来,吓得放声大哭。两个男人才各自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周晓峰刚起床,周丽敏就敲开了他的房门:“你走吧,今天就搬走!”
周晓峰愕然地说:“还真让我搬啊?大哥那是气话。”他和桑海争执后,也有些后悔,一晚上都在琢磨等桑海酒醒后,两人好好沟通下。
哪知,周丽敏却十分固执:“我老公七点去哈尔滨谈生意去了,他临走交代说,晚上回来必须见不到你。你马上走,否则我没法交代。”
周丽敏一改往日的温婉,态度十分强硬,周晓峰怕她为难,只得雇了一辆三轮,将房间里的东西放到自己公司里。可是,他刚刚安顿好,女友就打来电话,说要约桑海一家晚上吃饭。
周晓峰推说自己出差去哈尔滨了。放下电话,周晓峰再次拨打了周丽敏的电话,想和她一起消除桑海的误会。不想,周丽敏反而埋怨他:“那晚我老公打我几下,出出气就好了。要不是你多管闲事,他也不会冤枉我。你别来烦我了!”说着,电话挂了。
周晓峰简直气晕了,如果说周丽敏当着桑海的面表现懦弱,是想息事宁人,她现在的态度却十足将他的好心和仗义当成了“驴肝肺”。他对周丽敏的印象在那会开始打了折,他恨恨地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丽敏好歹不分,也难怪桑海不把她当人。
事后,年少气盛的周晓峰一直不服气,他凑合着在公司住了下来,不时打电话给周丽敏,想再和桑海谈谈。每次,周丽敏都不胜其烦。
这让周晓峰更加气恼。2013年9月2日下午,周晓峰发现一个皮夹不见了,那是女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里面有几张银行卡和女友的照片。他想了好半天,皮夹应该落在了乐乐的房间里,那天他给乐乐辅导,还拿出来看过,后来没有再用过。
当天晚上8点,周晓峰直奔桑家,一家三口都在家。乐乐一见他就高兴坏了:“周叔叔!你可回来了,我可想你了。”桑海却拉着个脸:“你来干什么?”
“我一个皮夹落在这里了。”周晓峰瞅着乐乐:“乐乐,去你房间书橱看看,叔叔可能拿书时放在那里了。”乐乐答应一声,上楼去了。
周晓峰见桑海恶狠狠的,就没理他,掉头跟周丽敏打招呼:“嫂子,忙不忙?”
桑海大发雷霆:“你是把心落在这里了吧?当着我的面就勾三搭四?”
周晓峰不想理桑海,只想等乐乐下来。哪知,桑海一个箭步跑到妻子面前,揪住了她的头发:“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晓峰刚想上去阻止,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周丽敏居然指着他,对桑海说:“是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怕你误会不敢对你说。你快赶他走。”
桑海抓到了“证据”,嘴里嚷着:“我打死你这个白眼狼,看我怎么对你准岳父家说。”他放开妻子冲周晓峰挥拳打了过来。周晓峰怒不可遏,那会儿,他觉得桑海夫妇都疯了。桑海的威胁像一颗炸弹,又如同火上浇油,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瞥见旁边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就顺手摸起,朝桑海的胸部一阵乱捅。一旁的周丽敏吓得大声尖叫,周晓峰已杀红了眼,想起她的污蔑,他回手一刀扎在了周丽敏的腹部……两人都倒在了血泊中,周晓峰才住了手。他这才注意到,乐乐早已下楼,正吓得在墙角浑身哆嗦。周晓峰瘫坐在地上:“不要怕,叔叔不会伤害你。”他随即拨打牡丹江市110,投案自首了。
牡丹江市公安局华电分局刑警队接警后,立即组织警力赶赴现场。经法医检查,桑海已停止呼吸,周丽敏还有气息。民警立即将周丽敏送往牡丹江人民医院抢救,最终她捡回了一条命。周晓峰被逮捕,对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
案发后,周丽敏精神崩溃,她痛哭流涕对警方坦白:桑海曾是个体贴的好丈夫。然而,婚后,他患上了继发性性无能和死精症,终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苦闷之下,桑海喜怒无常,经常冲妻子撒气。周丽敏痛苦之余,和一个大连网友发生了婚外情,两人私奔了。不久,她怀了网友的孩子。然而,在她怀孕5个月时,网友将她抛弃了。这件事桑海的父母也都知晓,在命运的隘口,桑海和父母重新接纳了周丽敏。孩子出生后,桑海和父母对乐乐视同己出。
之后,桑海的病情大有好转,两人安心过起了日子。然而,虽然原谅了妻子,但过去那道阴影,却让桑海难免对妻子猜忌。尤其是酒后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交往,他就会大发雷霆。事后,他又后悔不迭。对丈夫的乖戾,周丽敏出于愧疚,不管他怎样无理,她从不反抗。她之所以诬陷周晓峰,是因为那段日子,丈夫每天都逼问她,让她交代和周晓峰的“私情”,而周晓峰又不依不饶,于是为了彻底逼走周晓峰,让事情了结,她情急之下说周晓峰对她动手动脚。想不到,却酿成了悲剧。周晓峰得知真情后,也痛悔自己的鲁莽和自以为是。周丽敏出院后,将超市盘了出去,她带着乐乐和乐乐的爷爷奶奶去哈尔滨生活去了。
此案教训惨重。生活中的表象和真相,存在他人想象不到的距离。别人的生活,更不是他人所能想象和揣度的,一味按照自己的理解,可能就会误会丛生,酿成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