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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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8月法国女子15人橄榄球队出人意料地获得了世界杯的第三名,这些业余球员的精彩表现在法国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女子橄榄球热潮。如今她们的生活如何?


  8月13日球队在让-布安球场与加拿大入场券的比赛吸引了1.8万名现场观众,还有215万人电视观众通过法国四台观看了比赛的直播,这创下了该台本年度的收视纪录。这是一次意外的成功。
  8个月后,法国队的球员们生活归于平淡。她们回到被蒙彼利埃统治的法甲联赛中继续打球。没有一个姑娘是职业球员,她们中的大多数职业与体育有关:学校的体育老师或是大学的体育系学生。有人来自雷恩,有人来自里尔,当然更多的人来自蒙彼利埃……
  在一天的时间里,我们见证了法国队中的五名球员的日常生活:迷人的蒙彼利埃人萨菲·恩迪亚耶,是体育老师,也是世界杯后球队中唯一还有些媒体曝光度的球员。她还是第一位当选法国橄榄球球员工会总秘书的女性;法国科研中心里尔分部的研究员埃莱娜·埃扎诺;已经退役的雷恩橄榄球队的防守教练、理疗师桑德里娜·阿格里科尔;博比涅的明星边锋、学生马里昂·列夫尔;刚刚签了半职业合同的珍妮弗·特隆西。
  任务艰巨的老师
  萨菲·恩迪亚耶蜷缩在蒙彼利埃基地里的一辆小CLIO车里,一个接一个地回着电话。语音留言的第一条信息:有人希望她能在下周去一所中学客串一堂体育课。第二条信息:几天前有人邀请她参加一个橄榄球之夜的演讲,对方希望确认一下。“从工作地到我家的路上,这是我唯一可以接听电话,联系业务的时间。其实这对所有人都有效,我妈妈也知道如果想联系到我需要在17点10分到17点30分钟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世界杯的热潮会持续到去年9月,实际上并未停止。”
  需要说明的是在世界杯期间,来自蒙彼利埃的恩迪亚耶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小组赛期间,这个身高1.83,体重96公斤的姑娘就颇为引人注目,她曾一次掀翻过两名澳大利亚球员……世界杯后她甚至还成为年度世界橄榄球小姐的候选人。此时距离她入选国家队不过两年的光景。在球场之外,恩迪亚耶也获得了同样的成功:采访接连不断,在电视台的节目上她也显得从容不迫。
  去年10月,她甚至成为了宝马的代言人!“有个记者想来我家拍摄有关我在家中的纪录片。”恩迪亚耶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尽可能地满足媒体的要求,媒体的宣传会帮助打橄榄球的女孩子在未来拥有更好的训练和比赛条件。”恩迪亚耶还是第一位法国橄榄球球员工会总秘书的女性,她的任务主要是关注女子橄榄球事业,减少男女橄榄球运动员的收入差距。现在女运动员的月收入勉强超过200欧,而男运动员至少可以收入2000欧。


  不过蒙彼利埃医疗学院的情况并没有改善。自2012年,恩迪亚耶开始负责帮助10-12岁的有行为障碍的儿童。一个周四的下午,轮到贝雷尼丝布置餐桌,恩迪亚耶负责准备饭菜,几米外五个孩子在制作珍珠手链。争吵和喧哗一直不断,一眼没照顾到,奥塞恩就会在沙发上假扮忍者……“晚上回家我基本保持倒头就睡的状态。”恩迪亚耶笑着说,她对这群孩子有着无限的耐心。在蒙彼利埃派雅德街区,恩迪亚耶的车速很慢,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驾车在后面叫骂着。“看吧,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蒙彼利埃医疗学院的原因。他们没有底线。当然除了这方面,他们还是好孩子。”她笑着说这天恩迪亚耶效力了4年的蒙彼利埃橄榄球队要在伊夫一马努瓦尔球场的人工草坪上训练,此前她在离蒙彼利埃不远的卡斯特尔效力过11个赛季。恩迪亚耶承认自8月后她对橄榄球的专注度有所下降,但在训练中仍全力以赴。“因为我侄子过生日,我缺席了上一场联赛。去年12月我还去巴西看望姐姐,我们一起玩了半个月。过去因为橄榄球,我没法做这些事。付出了这么多年,我决定过些正常人的生活。”
  被强迫休息的研究员
  世界杯期间,强壮的埃扎诺在球场上几乎击败了所有和她对位的球员。如今她戴上橡胶手套与各种试管为伍……生活的变化对比强烈。白大褂,盘着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这位2011年就在法国队效力、参加过四次大赛的姑娘带着我们参观她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里尔医学大学的实验室,这里是她最近一年半以来的生活重心。
  “去年夏天我没有任何假期,世界杯就是我的假期。”这位曾在雷恩队效力的布列塔尼姑娘爽朗地笑道。如今她是法国科研中心里尔分部的研究员。“去年3月当我赢得大师赛冠军后,大家都开始关注我的比赛了。”在博韦的工程师学校毕业后,埃扎诺开始致力于糖尿病的研究。她每次入选法国队时,法国和加莱地区的橄榄球协会都会付给她所在单位一笔“旷工赔偿金”。“这样我就可以拿到正常的薪水,而且还有橄榄球协会支付的津贴(比赛时每天税前129欧/天,集训时税前77欧/天)。此外实验室还和我续签工作合约到2016年。因为我代表国家队比赛时,项目课题就没法进行。”


  一张法国队姑娘们的合影贴在实验室负责人阿马尔办公室的墙上。“他曾是个拳击手,很善解人意。比赛可能持续一个月,他本可以对我说:‘你应该别再打球了。’但他却对我说:‘要注意健康,这才是最重要的。’”埃扎诺的身体状况确实不佳,伤病迫使她在半月板和右膝十字韧带摘除的情况下参加了世界杯。这一次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手术。
  19点,在阿斯克新城潮湿的更衣室里表皮被撕裂的按摩桌上,埃扎诺接受治疗,这里与光鲜的让-布安球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比赛日大约有50-60名观众观看比赛。我完全回到了之前默默无闻的状态,这也没什么。”接受治疗后能进行一些热身运动已经让埃扎诺很满意了。“我感觉自己几乎回到了伤前的状态。”下赛季她希望能以更强势的姿态回归赛场,这将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理疗师与她的遗憾
  19点,桑德里娜·阿格里科尔一路小跑离开办公室,跳上她的Clio小车,祈祷着遇到绿灯。“如何优化时问是我一生的课题。”她有15分钟的时间赶去雷恩女子橄榄球俱乐部位于Beaulieu的营地,以便开始每周三次的训练。世界杯后,这位法国队最年长的球员选择结束期长达11年的运动生涯。她最后一次比赛是带着苦涩的心情离场的。在世界杯争夺第三名的决赛上,第29分钟她被对手K.-O,被担架抬下场,事后检查发现这位34岁的老将肋部骨折。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尽管我的谢幕不够漂亮。”阿格里科尔笑着说,“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差,现场有1.7万人呼喊我的名字,这一幕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让她感觉苦涩的还有在半决赛中两次错失的得分机会,不然法国队很可能会闯入决赛。“半决赛后翌日,我跟教练组说我再也不想罚球了,时至今日这块铜牌依然不能让我满意。”
  开始在雷恩的执教生涯后,这位被视为女约尼·威尔金森(英国橄榄球传奇)的工作狂、完美主义者正在忘却世界杯上的遗憾。“你们绕场跑一圈,闲聊完了回到这儿再集中精力训练!”“我想看到凶猛的一对一和速度!”“昨天你缺席训练了!我不想听到借口!你需要表现出状态!”穿着印有公鸡图案的海蓝色T恤,阿格里科尔奔跑着,喘息着,喊叫着,一刻不停地督促着她的姑娘们,这是传统的延续。
  眼前的一幕与我们在理疗室看到的阿格里科尔完全不同。她穿着印有名字的白大褂,兜里揣着一支圆珠笔,说话声音低沉,说着宽慰人心的话,每天工作10-11个小时。在经过了三年的学习后,去年7月阿格里科尔开始了理疗师生涯。“骨折未愈,我就咬牙坚持接收病人,这样可以让我前进,忘却世界杯的心伤。”
  但这种方式也只能有限的改善阿格里科尔的心理状况,“其实我每天还是会想世界杯的经历,会回忆因为我的付出而经历的美好的四年。这四年我把家庭、女人的生活都抛到了一边……”生孩子的计划?“我得先遇到合适的人啊。我曾计划2014年生孩子,但错过了。要想当妈妈首先要有出去玩的时间。”接下来的病人?“一个名叫朱利安的年轻足球门将内收肌受伤了,现在我有太多的工作要做。只有工作充实了,才会弥补我对橄榄球的思念。”“朱利安,每次我把球抛给你,你就跑回给我,然后跑到院子的另一端。”在两节康复练习之间,可以轻易地把皮球在双膝和双脚之间玩弄,她并没有变,只是躲到了白大褂的背后。
  无忧无虑的学生
  这有点像高中上学时的场景。马里昂·列夫尔不慌不忙地坐在摩托上,手握头盔,脚踩篮球鞋,嘴里叼着一根燃着的香烟。几米外的克林姆林-比塞特尔医疗中心的停车场几无空位。这位法国女子橄榄球亚军、博比涅队的明星边锋同时也是圣-莫里斯理疗学校一年级的新生,时钟显示8点45分,距离早课还有15分钟的时间,这是她最后一根烟的时间。
  这是在C大教室进行的一节有关葡萄糖代谢的课程,列夫尔就坐在150名学生中的第一排,腋下夹着随身包。此时她模范学生的模样与几个月前摄像机里如摇滚巨星般狂放的形象大相径庭。在世界杯小组赛第一场与威尔士的比赛中,身穿14号球衣的列夫尔完成了法国队在本届比赛中的第一次达阵。几个月后的今天,在完成了1小时30分的课程后,她又有了新麻烦:“我已经没有笔记本记笔记了,我得去买些纸。”
  2013年11月,列夫尔第一次入选了法国15人橄榄球队,她平静地度过每一天,但很快生活就开始提速了。“今年我每周都有25小时的课程,晚上和俱乐部训练三次,此外还有两次力量训练,周末还要打比赛。我还准备当法国7人制橄榄球队的陪练。当我不在学校时,就会忙得昏天黑地。”
  列夫尔住在马恩河边的古尔奈市的父母家中。“这没有任何变化!我从5岁开始一直练习柔道,直到17岁。我差一点就成为柔道黑带。然后我改练短跑。这两项运动的完美结合为了打橄榄球奠定了良好的基础。18岁时我在学校接触到了橄榄球运动。几个月后我就与博比涅签约了。”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列夫尔高中时的老师施莱格尔女士……“马里昂,自从世界杯结束后我就没收到过你的短信了!”在把列夫尔抱入怀中前,她的口气有些责怪。列夫尔听着她的祝贺,然后继续赶路,“我很酷,很少给自己压力。”她承认去年当她得知女子橄榄球世界杯将在法国举行时,她笑了。“这从来就不是我的目标,我也没想到能够入选国家队。世界杯的每一分钟对我都是额外的嘉奖,但这让我受到了批评,因为我总是无法设定真正的目标。”
  18点30分钟,博比涅在蒙布朗球场的训练开始了。和往常一样,列夫尔在跑圈时显得漫不经心……三年后的世界杯她还能重现去年摇滚巨星的风采么?“眼前的事我已经应付不过来了,您的问题以后再问吧。”她说。
  7人制先锋
  “今天除了19点有个力量训练外,我没有任何计划。”特隆西用着浓重的南部口音说道,她在沙滩上穿着黑色的单鞋,头发迎风飘扬。这位法国双料冠军队的成员沿着Palavas-les-Flots的沙滩步行20分钟去往蒙彼利埃的训练中心。她将最近几年节奏紧张的生活都奉献给了橄榄球。她代表法国15人橄榄球队征战八年,努力训练,终于品尝到了世界杯的滋味。
  一个月前,特隆西放弃了体育老师的工作,与法国橄榄球协会签下了一份7人制橄榄球的半职业合同,共有15人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她们的目标是进军2016年里约奥运会。这是法国第一次出现女孩打橄榄球每月都能得到薪水的状况。“还有4名参加过世界杯的队友也获得了这份合同。我们虽然是先锋,但却来迟了!英格兰7人制橄榄球队已经有20名职业球员了,加拿大、俄罗斯和西班牙也都是职业球员。”
  成为半职业球员后,特隆西搬到了距蒙彼利埃700公里的奥赛,她和来自波尔多的姑娘卡米耶·格拉西诺和里尔姑娘莎农·伊扎尔住在一个房间,她们的合同均为一年,税前月薪1200欧元。“我开始也在犹豫是否接受这份合同。我在同一家俱乐部效力了13年,离开需要点勇气。我并不想把自己封闭在橄榄球这个小圈子里。如果这是一份职业合同,我可能不会签。现在每天在集体和个人训练后,我们还有时间上课。”这15名半职业球员在打球的同时必须要实施职业计划。特隆西在网校学习体能教练的课程,周末有时问她也会回到蒙彼利埃的课堂。“今年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旅行箱了。虽然我现在不跟蒙彼利埃训练,但比赛时我还是会回到球队。”
  走完这段沙滩,她准备在伊夫-马努瓦尔体育场边的健身房开始力量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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