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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入家庭
前年冬天的晚上,我和丈夫马克、女儿安妮散步时,突然听到有叫声。一头幼小的赤狐,正在被人非法设置的陷阱中挣扎。回家的路上,安妮一直小心谨慎地抱着小赤狐,我们给它取名叫莎拉。
马克坐在桌上牢牢钳住莎拉的头,我准备把它的断腿接上。手术后几个小时,莎拉的眼睛张开了。安妮向它亮出一个拳头:“你真行,你会站起来的。”两天后的一个早上,我们发现事情糟了。晚上,莎拉趁安妮睡着时,发疯似的想要把腿上的夹板咬掉,结果被一根断骨卡在笼子底部动弹不得。马克和我一阵忙碌之后,顺利地把它的断腿锯掉了。安妮不停地说:“莎拉,你能行,一定能行。”
莎拉终于站立起来。站在安全的笼子里,它把室内打量一番,并不想出来走动。当晚,我半夜醒来,听到它轻柔地走在我们卧室的地板上,接着便感觉到冰冷的鼻子在我手上摩挲。然后,我听到它走过大厅,到孩子们的房间去了。
不久,笼子似乎成为它的天地,成为它寻求庇护的地方。在那儿,它清理自己的皮毛,并把食物藏到地毯下面。它把毯子当成自己的财产,趁安妮不注意,就拖着地毯到炉火边去睡。
莎拉能自如地四处走动了,要是我们靠得太近,它就一溜烟跑开去。它最喜爱的玩具是安妮的一只旧手套。它先朝目标偷偷靠近,突然猛扑过去,抓起它扔到空中,再接住。有天晚上,它有一个举动把我看呆了。我发现它用脚爪拍打房门,并用鼻子从门缝里嗅吸外面的空气。
野性回归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离动物繁殖季节只差几个月,莎拉需要去寻找配偶,需要拥有自己的家。把它放归旷野之前,必须弄清楚它能否捕捉猎物。
一天晚上,马克把一只鸡放到厨房,与安妮说好不要提示它。莎拉一动也不动,我失望地睡觉去了。可是第二天早晨,我们发现莎拉躺在笼内,地毯下面有一堆吃剩的鸡骨头。
它在家里越来越待不住了,不安情绪与日俱增。晚上,它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时望着窗外。天亮了,狐狸、貂、野兔等动物在雪地里留下的足印告诉我们,它晚上看到了什么。
安妮惋惜地说:“看来,我再也没有借口留住它了。”我也希望它去过它此生注定要过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它要离开,我仍与孩子们一样有些不快。
莎拉该走了。我一直害怕这一刻到来。我打开房门,期望它夺门而走,倏忽不见。可是,莎拉来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儿子卡尔说:“看到了吗?它不想走。”
第二天晚上,我又把门打开,莎拉急忙跑过来观瞧。它闻着夜晚的气息,读懂了它的全部内涵。可它朝安妮“吱吱”叫了两声,再次回到笼内。
如此五个晚上,莎拉都是在门前徘徊后留下来。到了第六个晚上,莎拉依然在门前徘徊。最不愿意莎拉走的安妮也红着眼睛说:“走吧,莎拉,你能行,你一定能行。”我们的莎拉终于壮起胆子走了出去,雪地上印出一串三只脚的脚印。
马克和我赶快把笼子抬到外面,怕它晚上要回来。安妮和安娜搬来莎拉的红毛毯,还拿来几块骨头和它最爱玩的手套。第二天早晨,我们迫不及待地出来察看:食物吃了一半,余下的藏在地毯下面,雪地上分明印着莎拉三只脚的脚印。
有三周时间,莎拉每天回来吃一个鸡蛋。它把手套和骨头一一拿走。一天,我们在笼内发现一只刚被咬死不久的松鸡。安妮扭过头来对我说:“妈妈,它行啦。”
一天晚上,莎拉又搬走了地毯。我们知道:尽管它就住在附近,可这将是它最后一次到笼子里来了。
6月,我们举家迁徙。临走那天,莎拉来到古道旁坐下,朝我们观望。它的皮毛毛蓬蓬的,看上去挺健康。“莎拉,你真行。”安妮高兴地抚摸着它。
我停车最后一次向它道别:“莎拉,你要多保重,我们还会见面的。”莎拉“嗽嗽”两声以示回应,眼睛湿润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狐类动物流泪。他突然立起身,右前爪握成拳向安妮摆了摆,转身疾奔而去。
赤狐有泪
去年初秋,12岁的安妮患了恶性肉瘤,要截掉一条腿。陪女儿住在医院的一天晚上,安妮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问我:“妈妈,还记得莎拉吗?”我和安妮谈着莎拉,谈了很久,安妮湛蓝的眼睛里泪水盈盈。她说:“我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我不由得心头一热。安妮曾经说过莎拉能行,我想我的女儿也一定能行。
这种恶性肉瘤多见于青春期女性,治疗的保险方法是大腿高位截肢,这样会给安妮造成严重的残疾和巨大的精神痛苦。为了保留残肢更多的功能,便于装配假肢,我们和专家多次商讨后决定采用大腿节段性截除与小腿旋转上移术,以保留功能良好的小腿。术后再装配小腿假肢,不持拐即可独立行走,这样就大大减轻了安妮的残疾程度,并从心理上减轻她的痛苦。我正在沉思,突然有“吱吱”的响声传来,我抬头寻找着。
“妈妈,是莎拉的叫声,一定是莎拉来看望我了。”安妮从病床上抬起上身说,“妈妈,莎拉在外面的窗台上。”我连忙打开玻璃窗。莎拉一跃而进,扑在安妮胸前,“吱吱”叫个不停。安妮捧起它又亲又吻,就像久别重逢的姐妹那样亲热着。
莎拉在安妮身上到处闻,寻找着什么。它抬起头,眼睛湿润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狐类动物流泪。莎拉突然立起身,右前爪握成拳,向安妮摆了又摆。安妮热泪盈眶,轻声说:“莎拉,我知道你在鼓励我。是的,莎拉,我也一定能行。”莎拉轻轻地陪睡在安妮身旁。凌晨,它叫醒安妮,立起身,伸出右前爪握拳似的向她摆了摆,转身跃出窗外。
后来,每天夜晚的情况都是如此。安妮出院后,莎拉就没有来了。如今,安妮恢复得很好。小腿旋转上移手术很成功,又装配了智能型小腿假肢,她不仅可以独立行走,而且行动相当自如,上星期还获取了威克洛市中小学生环城长跑大赛亚军。
至于莎拉,我喜欢想象它找到了生活伴侣,正生儿育女。许多次,我头脑中出现它在雪地上的独特足印。也有许多次,安妮都在问自己:“莎拉的到来是否就是要告诉我们如何去面对生活的磨难?”在我心里,答案是肯定的。
(sky荐自《聪明泉》2009年第9期)
前年冬天的晚上,我和丈夫马克、女儿安妮散步时,突然听到有叫声。一头幼小的赤狐,正在被人非法设置的陷阱中挣扎。回家的路上,安妮一直小心谨慎地抱着小赤狐,我们给它取名叫莎拉。
马克坐在桌上牢牢钳住莎拉的头,我准备把它的断腿接上。手术后几个小时,莎拉的眼睛张开了。安妮向它亮出一个拳头:“你真行,你会站起来的。”两天后的一个早上,我们发现事情糟了。晚上,莎拉趁安妮睡着时,发疯似的想要把腿上的夹板咬掉,结果被一根断骨卡在笼子底部动弹不得。马克和我一阵忙碌之后,顺利地把它的断腿锯掉了。安妮不停地说:“莎拉,你能行,一定能行。”
莎拉终于站立起来。站在安全的笼子里,它把室内打量一番,并不想出来走动。当晚,我半夜醒来,听到它轻柔地走在我们卧室的地板上,接着便感觉到冰冷的鼻子在我手上摩挲。然后,我听到它走过大厅,到孩子们的房间去了。
不久,笼子似乎成为它的天地,成为它寻求庇护的地方。在那儿,它清理自己的皮毛,并把食物藏到地毯下面。它把毯子当成自己的财产,趁安妮不注意,就拖着地毯到炉火边去睡。
莎拉能自如地四处走动了,要是我们靠得太近,它就一溜烟跑开去。它最喜爱的玩具是安妮的一只旧手套。它先朝目标偷偷靠近,突然猛扑过去,抓起它扔到空中,再接住。有天晚上,它有一个举动把我看呆了。我发现它用脚爪拍打房门,并用鼻子从门缝里嗅吸外面的空气。
野性回归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离动物繁殖季节只差几个月,莎拉需要去寻找配偶,需要拥有自己的家。把它放归旷野之前,必须弄清楚它能否捕捉猎物。
一天晚上,马克把一只鸡放到厨房,与安妮说好不要提示它。莎拉一动也不动,我失望地睡觉去了。可是第二天早晨,我们发现莎拉躺在笼内,地毯下面有一堆吃剩的鸡骨头。
它在家里越来越待不住了,不安情绪与日俱增。晚上,它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时望着窗外。天亮了,狐狸、貂、野兔等动物在雪地里留下的足印告诉我们,它晚上看到了什么。
安妮惋惜地说:“看来,我再也没有借口留住它了。”我也希望它去过它此生注定要过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它要离开,我仍与孩子们一样有些不快。
莎拉该走了。我一直害怕这一刻到来。我打开房门,期望它夺门而走,倏忽不见。可是,莎拉来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儿子卡尔说:“看到了吗?它不想走。”
第二天晚上,我又把门打开,莎拉急忙跑过来观瞧。它闻着夜晚的气息,读懂了它的全部内涵。可它朝安妮“吱吱”叫了两声,再次回到笼内。
如此五个晚上,莎拉都是在门前徘徊后留下来。到了第六个晚上,莎拉依然在门前徘徊。最不愿意莎拉走的安妮也红着眼睛说:“走吧,莎拉,你能行,你一定能行。”我们的莎拉终于壮起胆子走了出去,雪地上印出一串三只脚的脚印。
马克和我赶快把笼子抬到外面,怕它晚上要回来。安妮和安娜搬来莎拉的红毛毯,还拿来几块骨头和它最爱玩的手套。第二天早晨,我们迫不及待地出来察看:食物吃了一半,余下的藏在地毯下面,雪地上分明印着莎拉三只脚的脚印。
有三周时间,莎拉每天回来吃一个鸡蛋。它把手套和骨头一一拿走。一天,我们在笼内发现一只刚被咬死不久的松鸡。安妮扭过头来对我说:“妈妈,它行啦。”
一天晚上,莎拉又搬走了地毯。我们知道:尽管它就住在附近,可这将是它最后一次到笼子里来了。
6月,我们举家迁徙。临走那天,莎拉来到古道旁坐下,朝我们观望。它的皮毛毛蓬蓬的,看上去挺健康。“莎拉,你真行。”安妮高兴地抚摸着它。
我停车最后一次向它道别:“莎拉,你要多保重,我们还会见面的。”莎拉“嗽嗽”两声以示回应,眼睛湿润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狐类动物流泪。他突然立起身,右前爪握成拳向安妮摆了摆,转身疾奔而去。
赤狐有泪
去年初秋,12岁的安妮患了恶性肉瘤,要截掉一条腿。陪女儿住在医院的一天晚上,安妮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问我:“妈妈,还记得莎拉吗?”我和安妮谈着莎拉,谈了很久,安妮湛蓝的眼睛里泪水盈盈。她说:“我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我不由得心头一热。安妮曾经说过莎拉能行,我想我的女儿也一定能行。
这种恶性肉瘤多见于青春期女性,治疗的保险方法是大腿高位截肢,这样会给安妮造成严重的残疾和巨大的精神痛苦。为了保留残肢更多的功能,便于装配假肢,我们和专家多次商讨后决定采用大腿节段性截除与小腿旋转上移术,以保留功能良好的小腿。术后再装配小腿假肢,不持拐即可独立行走,这样就大大减轻了安妮的残疾程度,并从心理上减轻她的痛苦。我正在沉思,突然有“吱吱”的响声传来,我抬头寻找着。
“妈妈,是莎拉的叫声,一定是莎拉来看望我了。”安妮从病床上抬起上身说,“妈妈,莎拉在外面的窗台上。”我连忙打开玻璃窗。莎拉一跃而进,扑在安妮胸前,“吱吱”叫个不停。安妮捧起它又亲又吻,就像久别重逢的姐妹那样亲热着。
莎拉在安妮身上到处闻,寻找着什么。它抬起头,眼睛湿润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狐类动物流泪。莎拉突然立起身,右前爪握成拳,向安妮摆了又摆。安妮热泪盈眶,轻声说:“莎拉,我知道你在鼓励我。是的,莎拉,我也一定能行。”莎拉轻轻地陪睡在安妮身旁。凌晨,它叫醒安妮,立起身,伸出右前爪握拳似的向她摆了摆,转身跃出窗外。
后来,每天夜晚的情况都是如此。安妮出院后,莎拉就没有来了。如今,安妮恢复得很好。小腿旋转上移手术很成功,又装配了智能型小腿假肢,她不仅可以独立行走,而且行动相当自如,上星期还获取了威克洛市中小学生环城长跑大赛亚军。
至于莎拉,我喜欢想象它找到了生活伴侣,正生儿育女。许多次,我头脑中出现它在雪地上的独特足印。也有许多次,安妮都在问自己:“莎拉的到来是否就是要告诉我们如何去面对生活的磨难?”在我心里,答案是肯定的。
(sky荐自《聪明泉》200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