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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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物:赵老蔫,60多岁。钱二婶,40多岁。赵喜旺,20多岁。
  【场上置1桌2椅。赵老蔫穿西服、扎领带,手摇蒲扇,大摇大摆上。
  赵老蔫 (白)哈哈哈,家里今天雇保姆,我得好好摆摆谱。咋的,不行啊?如今儿子当领导了,我的权力也不小了,头半辈子脸丢老了,这后半辈子呀,可得好好往回找一找了。听说儿子花钱雇回一个人儿,咱也在世人面前好好抖抖神儿。保姆快要来了,好戏得开台了,整!(坐下)
  【打扮入时的钱二婶一步三扭上。
  钱二婶 (白)村长亲自把我请,我得好好整整景,咋的,不行啊?那如今技术学到手了,我身份地位全都有了,以前尽当受气篓了,打这以后哇,可得好好抖一抖了。呀,来到赵家宅,好戏要开台。整!(敲门)开门哪。
  赵老蔫 (白)哎呀妈呀,来了,(咳嗽一声,拿腔拿调)门掩着,进来。
  【钱二婶推门进屋,两个人相互打量。
  合 (白)狗长犄角——装洋(羊)式儿呢。一个屯子住着谁不认识谁呀?
  钱二婶 (白)(嘀咕)不就是儿子当个小村长吗,有啥了不起的?
  【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
  赵老蔫 (白)看着没,烀地瓜架火烤,她还挺自来熟的。这女人浑身上下整的可真洋,到这不像当保姆像要当皇娘。在我跟前一点儿没有样,拿豆包不当干粮实在太猖狂。不给她点颜色看她还不识相,我腿一拧、脖一长、嘴角一撇、脸一扬,坐在这稳稳当当像个太上皇。
  钱二婶 (白)大哥呀。
  赵老蔫 (白)拿刀杀狗——我就是不勒她。
  钱二婶 (白)(横了一眼赵老蔫儿)破瓦盆直掉渣——他还端上了。
  钱二婶 这老头扬毛扎刺儿腰板拔溜直儿,儿子当个小村长他还抖起神儿。坐在那眼皮不抬老脸像汪水儿,愣没把我姓钱的当成上等人儿。今天我不吃麻花单要那股劲儿,硬着头皮我先提提词儿。
  钱二婶 (白)(不屑一顾地)请问赵喜旺呢?
  赵老蔫 (白)(一下站起身,面沉似水)赵喜旺?赵喜旺也是你叫的吗?
  钱二婶 (白)那叫啥?
  赵老蔫 (白)叫村长。在外边当这么多年保姆,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钱二婶 (白)他还真把我当保姆了。我说大哥呀。
  赵老蔫 (白)少套近乎。(嘀咕)看来我不给她立立规矩是不行了。我说钱二家的。
  钱二婶 (白)干啥呀?
  赵老蔫 (白)这天太热了,你给我扇扇风。
  钱二婶 (白)我先让他乐呵乐呵。扇风啊,好哇。
  钱二婶 扇一下,
  赵老蔫 扇得我乐呵呵地甭提多高兴。
  钱二婶 扇两下,
  赵老蔫 扇得我自自在在浑身都轻松。
  钱二婶 扇三下,
  赵老蔫 扇得我洋洋得意来回直拧身。
  钱二婶 扇四下,
  赵老蔫 扇得我舒舒坦坦直把小曲哼。
  钱二婶 扇了五下和六下,
  赵老蔫 我晕晕乎乎好像在做梦。
  钱二婶 扇了七下和八下,
  赵老蔫 扇得我趾高气扬别提多威风。
  钱二婶 扇了九下和十下,
  赵老蔫 扇得我高人一等比谁都神圣。
  赵老蔫 (白)扇,扇,扇!
  赵老蔫 扇掉我的受气命,扇掉我的蔫巴名。扇掉我的软骨症,扇掉我头半辈子不公平。哎嗨哟,哎嗨哟,哎哎哎嗨哟。
  赵老蔫 (白)哎呀妈呀,这让人侍候的滋味是真得劲呀。行了,你也扇累了,我也快醉了。赶快打来一盆清水,得给我儿子做准备了。
  钱二婶 (白)(恨恨地)你给我等着。
  【钱二婶下场,赵老蔫喝着茶水,不时得意地扭几下,唱几声。乐声一转,传出赵喜旺的画外音。
  赵喜旺 大黑呀,你多带几个人到后山看看。有什么情况明天开会再说。(风尘仆仆上)
  赵喜旺 (白)(对观众)官不大还挺忙,跑细了腿,累断了肠,东一趟西一趟,哪块有事我都得上。大伙都管我叫全乡最帅的大学生村长,到家了。(进屋)爹、爹?
  赵老蔫 (白)哎呀,儿子回来啦。
  赵喜旺 (白)爹。
  【钱二婶端盆水上,故意咳了一声。
  赵喜旺 (白)(眼前一亮,急忙迎接过去)二婶,今天我开了一上午会,本打算下午去接你,没想到你还提前来了。你这咋还端盆水?
  钱二婶 (白)(把水盆子使劲一顿)给你净面!村长啊,你也没拿我当颗葱啊。
  赵喜旺 (白)二婶你咋这么大火,咋啦?
  钱二婶 (白)差面子。
  赵喜旺 (白)差面子?
  钱二婶 (白)对,我就是差面子。
  赵喜旺 (白)二婶,这个面子必须得给。你说,想让我咋办。
  钱二婶 (白)也不用咋办。天太热了,你给我扇扇风就行。
  赵喜旺 (白)扇风?
  錢二婶 (白)咋样?刘备为请诸葛亮三顾茅庐,让你替我扇会风都不肯,这算啥纳贤哪。
  赵老蔫 (白)诸葛亮是谁,你是谁?一口吞个旋风,这口气可真不小。
  赵喜旺 一番话说得我脸上热乎拉,二婶她言之有理一点没扒瞎。刘备他为请诸葛三顾茅庐下,讲古比今倒叫我受启发。咱一个小小村长摆的是啥架,为家乡的众乡亲这又算个啥?
  赵喜旺 (白)二婶,不就是嫌天热吗,早说呀,我给你扇。
  赵老蔫 (白)啊,当真要扇哪?这娘们想得可真野,搬搬倒坐席她不是稳当客(qie)。臭小子,我看你是咋扇的。
  【钱二婶斜了赵老蔫一眼,不说话,坐了下来。赵喜旺给钱二婶扇风,赵老蔫忍无可忍,上前踹了赵喜旺一脚。
  赵老蔫 (白)你给我住手,黑瞎子敲门,这真是熊到家了。   【钱二婶见状,急忙转到桌子后面。
  赵喜旺 (白)爹,你咋踹我呢?
  赵老蔫 (白)踹你,我想揍你!我这张老脸算让你给丢尽啦。
  赵喜旺 (白)爹,我现在都当村长了。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呀。(回头找钱二婶)二婶、二婶?
  钱二婶 (白)(从桌子后面跑出)村长啊,这就是你说的给我面子?我告诉你赵喜旺,你今天就是学出龙叫唤我也不跟你逗这咳嗽了。
  赵喜旺 (白)(一把拽住钱二婶)二婶、二婶,你别走哇。
  钱二婶 (白)我再不走小命都得搭上。
  赵喜旺 (白)二婶,我爹年纪大了,有时候不知道起倒,我给你赔礼,给你道歉,我给你鞠躬了。
  赵老蔫 (白)赵喜旺!你身为村长给她这个保姆鞠躬,你气死我了!
  赵喜旺 (白)啥,保姆?
  赵老蔫 (白)她不是保姆吗?
  赵喜旺 (白)哎呀错了错了全错了,人家二婶是我从城里请回来的技术员!
  赵老蔫 (白)她是你请回来的技术员!哎呀妈呀,这事整的。(蹲在地上)
  赵喜旺 ( 白)爹,你看这都乡里乡亲的,就算二婶不是技术员,你好意思让人家端水扇扇子?爹,我知道你为了我,年轻的时候吃苦受累,但你也不能这么对自己的乡亲吧,就因为我是个村长?我是村长,就要为父老乡亲做实事,不是顶着没有三两重的乌纱帽来抖威风的。现在党的政策好了,咱农民的也要乘着这股东风,过上更好的日子。二婶,这次我是诚心诚意请你回来帮我。
  钱二婶 (白)我知道。
  赵喜旺 (白)二婶,你看咱这有那么多资源。榆树毛,柳树条,那可都是钱哪。二婶,这次我一定把集体企业办好,做强做大,让在外边打工的老少爷们都回家来。
  钱二婶 (白)好!喜旺啊, 大伙选你当村长真是有眼光,你放心吧,二婶一定帮你。
  赵喜旺 (白)谢谢二婶!(转身对赵老蔫)爹,你给二婶赔个礼吧。
  赵老蔫 (白)(站起身,不自然地)她二婶呀,那我给你鞠一躬吧。
  钱二婶 (白)(急忙上前来扶)鞠啥躬啊,大哥你快点坐下。今天这事儿也不全怨你,你说我觉得有点技术还不知道北了,也没和你说仔细,这才有了这些事,怨我。
  赵老蔫 (白)怨我。
  【两人相互鞠躬。
  赵喜旺 (白)这咋还拜上了?
  赵老蔫 (白)臭小子!你说办集体企业,你是总经理对不,那我就是董事长了?
  钱二婶 (白)要不就给他点面子?
  合 (白)董事长好。
  赵老蔫 (白)平身。
  赵老蔫 儿当村长有主张,
  钱二婶 学会技术成凤凰。
  赵喜旺 大伙心往一处想,
  合 齐心协力奔小康。

点评:


  通读这个作品后,我对作者把主角之一定名为“赵老蔫”深表认同。这说明了此人在人前的形象比较“蔫”,大概没怎么抬起头来过。而这样的人在内心中往往很渴望别人的认可与尊重,希望能有面子。就此而言,作者其实在开头就隐隐约约地点出了作品的主题“面子”,并为接下来的矛盾冲突做了隐性的铺垫。
  有了当上村长的儿子,赵老蔫顿时觉得腰杆子硬挺了不少,对面子的渴望一下由隐性而显性,甚至膨胀得有些难以自抑,儿子请来的保姆就成了他最好的摆谱对象——而且这个保姆还是他的老乡。
  可偏生“保姆”钱二婶如今已是一名技术人员,还是赵老蔫村长儿子赵喜旺亲自请回来的技术顾问。可以想象,她也是要面子的,但儿子给足了面子,父亲却不给面子,心理落差之下,钱二婶欲扬先抑,最终还是让赵老蔫没了面子。如果按照一般套路来说,如此结煞的效果也还不错,但人物形象就太单薄了,尤其是赵老蔫和钱二婶,都成了只想争一时之长短的短视者。所以作者顺延作品,让深明大义的赵喜旺成了调和剂,使赵老蔫和钱二婶都知道了自己的不是,并最终把作品主题顺利导向“齐心协力奔小康”。
  作品关注社会现实,关注时代变迁中人的思维、心理、情感等的变化,动作描写细致入微,如赵老蔫要见保姆时,要“穿西服、扎领带”“腿一拧、脖一长、嘴角一撇、脸一扬,坐在这稳稳当当像个太上皇”,一幅半生闲气一朝吐尽的派头,而当赵老蔫让钱二婶给他扇扇子时,作者用“扇得我乐呵呵地甭提多高兴”“扇得我自自在在浑身都轻松”“扇得我洋洋得意来回直拧身”“扇得我舒舒坦坦直把小曲哼”等一系列极富二人转特色的排比句,把赵老蔫想“扇掉我的受气命,扇掉我的蔫巴名。扇掉我的軟骨症,扇掉我头半辈子不公平”的渴求形象地凸现出来,在令人捧腹之余还有“捧杀”的效果,为他最终又丢了面子埋下了伏笔。
  总的来说,作品构思颇具匠心,故事层层推进,赵老蔫的固执,钱二婶的不忿,赵喜旺的调和等情态基本都展现了出来,也反映出了作者的语言功力和生活积累。但瑕不掩瑜,有几处还是要请作者注意。
  一是可以把赵老蔫以前为什么没有面子用几句话点一下,让他的渴求面子的心理有所凭依。二是钱二婶的出现有些突兀,“保姆”似乎可有可无。三是赵喜旺的求贤刻画不够详尽,让钱二婶与赵老蔫的对手戏有些乏力。
  (点评人:中国曲协曲艺创作委员会秘书长、山西省曲协副主席 国家一级编剧 暴玉喜)(责任编辑/马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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