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风而行的韶韶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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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会梦见那段有点久远的岁月,想起那个追风而行的少年,在落败如秋季的高中生涯里,苏岩像是夏天的使者,把炎炎热情洒满世间每一个角落,令人想来始觉美好。
  知道苏岩这个名字还是高一的下学期,那时班级以成绩论定流动学生,我往往记不清新同学的名字就很少再见他了,而苏岩却以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烙印在脑海中。彼时,英语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当她视线瞄向一个角落时,话语戛然而止,苏岩正在窗前摆弄什么,转身时才发现全班同学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最后被赶出教室,而窗前悄悄立起一架小风车。
  苏岩对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钟爱,和风有关的亦是爱屋及乌。据说他在原来的班级坐位靠窗,玻璃有一角破碎,他自制了一个小风铃悬在那儿,每逢风来,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不断,因为影响学习被班主任没收。他知道风车的十几种折法,各种纸飞机也是信手拈来,但他最爱的还是风车。
  別人都在认真听课时,他却时常走神,课本的空地成了他的画板,上面画有成行的线条,他说这是风的轨迹。书本上有时是荷兰版的风车,有时是中国古代水风车。他对于风的偏爱流淌在全身的血液里,成为了一种永恒不灭的烙印。
  作为邻座,我曾劝过他好好安心学习,他却和我探讨何为远方,学习的意义所在,每每反驳得我无言以对。辩驳不过,我翻开习题走我的阳关道,老半天没做几道题,反被题目绊得七倒八歪,而他看我苦思冥想半天不动笔,不管同意与否拿过我的本子,看了一会儿就在草稿本上指点江山。还别说,苏岩常常讲得深入浅出,原本看上去毫无头绪的题经他这么一提点如拨云见月,几下就明朗了,这时我才想起他是在年级排名中杀出重围进入这个班级的,哪像我险之又险地处在末尾,终日如履薄冰。
  高一那年暑假,我们得知彼此都在同一座城市度假,他发消息说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地点是城郊的一处公园,那天去得很早,山腰处雾霭云岚飘动,他带我去临湖的一处山坡,刚一入眼,我就被那插满整个山坡的小风车惊呆了,五颜六色的光彩在视野里炫动,耳旁万千响声拂过,像是夏夜里晚风吹过竹林的声响,我回头一看,苏岩正微眯着眼躺在草丛上,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他起来放了艾薇儿的《Rock N Roll》,整个人也跟着摇摆起来。他跳累了,躺下来对我说,“我知道有很多流言,有说我幼稚的更有说我弱智的,但笛卡尔说过‘我思故我在’,我才不管那么多。”那一瞬间他哼着歌词,我才知道他嘻嘻哈哈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叛逆的心,也不曾料想那些若有若无的蜚语流言终是戕害了少年的内心,只不过少年佯作不在乎而已。
  再次回到学校,苏岩对日渐加紧的学习节奏依然熟视无睹,他和时不时盯梢的班主任玩起了捉迷藏,课堂上的小动作遇见班主任便偃旗息鼓,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苏岩几次被抓,但是,从办公室回到教室的路上,他已将苦瓜脸变笑脸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高二那年分科,班级人员大抵没有变化,但我没有想到苏岩竟然没有出现在教室,反而在隔壁的理科班瞧见了他,他还是一副永远激情洋溢的模样,只不过以他年级前15名的实力,为什么离开了原来令人向往的班级,我不得而知。
  时光迟早要解答未解的谜题,我内心这么深信着,继续在无边无际的题海中苦苦挣扎。南方的天空始终都是灰蒙蒙的,教室不远处的食堂又飘来了饭香味,而我的生日也悄悄来临,许久不见的苏岩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眼睛仍如黑曜石般灿然,“风是自由的,不受拘束的,我留在这里就像带着枷锁,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末了,他留下了这句话走了。晚上,我打开礼物盒,一架彩色风车映入眼帘,底座上刻着四字——载风而行。
  苏岩的消息还会偶尔传来,据说他买来了几本能源动力学的书,一个人秘密地探索他所倾心的领域,想来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而与之伴随的是另外一种馈赠,好几次月考苏岩都拿了物理满分,他的成绩还是如此耀眼,唯独英语和语文有所欠缺,我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全身心地去学习,但我无比期待这一天。
  月底放了假,我点进苏岩的资料,“我要去往风车的国度。”短短9个字,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风里舞动的少年,他大概是要努力去追逐风的自由了,俨然一副蓄力的姿态,而我还在为描摹不定的未来迷茫彷徨,只是给自己立下一个分数的目标,将来去往何方始终是我心中难以搁下的疑惑,而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少年其实走得极其平稳。
  18岁的时光一晃而过,那些纠结于心的小困惑至今想不起细枝末节,但对生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这一点异常笃信。6月的风吹动着窗帘,吹动无数人的心弦,那时苏岩的排名早已挤进年级前十,而我的分数还游离在一本线的边缘。
  转眼,夏雨淅沥而下,苏岩在QQ上发了加油的表情,我们彼此饯别,乘着风奔向考场。后来,苏岩考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北方,在那一片被风吹醒的土地上恣意飞扬,以前的小打小闹成就了他在新能源领域的深沉热爱,而我又一次回到了高中的课堂,这一次我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不再如过往般踌躇,所有的一切都焕发了灿烂的色彩,只是我还是会想起那个被嘲笑的少年,别人眼里可笑的言行举止成就了他明媚的今日。
  再次为苏岩感到惊讶已是数年之后,他拿着参加各种能源比赛的奖金去了那个风车国度——荷兰。得知消息后,有人惊讶有人羡慕,在我心底,这对他而言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因为我相信,心中装着风的少年总该做点什么出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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