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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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子花
  五月,别人家的栀子花开了。清风送来它免费的香味。奶奶坐在椅子上,闻了又闻,哎——我们家可真穷啊!我问奶奶,我们家怎么穷了?奶奶不答,过一会儿,还是说,哎——我们家可真穷啊!
  奶奶的意思大概是,我们家连棵栀子花都没有。栀子花那么香,可我们家却没有。哪怕我们家有冰箱有彩电,什么都有——可我们鼻子闻到的香味却来自别人家。
  我们家当然也种过栀子树。那些栀子树,一棵棵,全被我们种死了。哪怕叶子绿得发亮,还长了花苞,它们都是要死的。为此,我和奶奶伤透了心,觉得再也没有比栀子花更难养的花了。
  院子里有鸡冠花,月季花,喇叭花,兰花,可对那些花,我们一点兴趣也没有,更谈不上热爱。我们爱的是我们没有的栀子花。
  那些有栀子花的人家一到开花时节,就整天坐在花树下,说说笑笑,眼睛死死盯着过往路人。他们是怕人们去摘花。他们把所有过往路人都当成可能的贼了。
  事实是,我的确很想偷一朵栀子花回家。它们实在太香了。我想把那样的香味带进屋子里,留在梦境里。奶奶说,那些把栀子花藏在衣兜里的女人,可以香上一整年。奶奶还说,要是有了栀子花,小孩身上就不会长恶疮,大人就不会……奶奶的原话我已经忘了。奶奶就像《山海经》里的先人那样说话,可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不是真的。
  即使如此,我们家还是没有栀子花。
  有一年,我们种了姜花,也开白花,也很香。我们闻着它,感到满足,可它依然不是栀子花。有一年,我们还种了一棵玉兰树,当春天开花的时候,那种突出的异香简直让我们难以忍受。
  有一户人家的栀子花养得特别好。平常时候,那并不是一户让人尊敬的人家,人们从他们房前走过,连眼皮也不会抬一下。那户人家有个酒鬼父亲,他们二十几岁的儿子看着却像五十岁的老头那么老,脸上全是皱纹。每到开花季节,那户人家的女人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趾高气扬,和谁说话都哼哼唧唧的,非常骄傲。别人家都没有那么香那么白的栀子花,可他们家有。他们的房子都被熏香了,连畜生房都是香的。人们要是向她讨花,她不说不给,却故意装出一副茫然无解的神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我不知道呀!她的儿子整天守在花树下,笑嘻嘻地监督着每一个路过此地、试图摘花的人,就像守财奴守着他的财宝。别说是花,一片叶子他也不会让人采走。栀子花年年都开,可没有一个姑娘会为了那些花嫁给他。
  奶奶说栀子花的香气是被一条蛇收走的,到了明年,它们就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栀子花已经不香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栀子花了。等到明年,当我们再次闻到它,就好像是第一次闻到,依然感到震撼与诧异。一朵花怎么会那么聪明,让自己散发出那么美的气味,那么圣洁、宁静,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预料到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弄清楚一件事,那些香气到底是由什么东西变来的,为什么每次闻到它我会那么快乐。我的快乐就像浮云,马上就要飞走了。
  打碗花
  那时候,我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安分,端着碗到处走。一会儿在村街上奔跑,一会儿被草丛里的蛇吸引。母亲的训斥没有用,她自己也不在饭桌前吃饭。除了祖母,我们全家没有一个人安安稳稳地坐着吃饭。家里的碗越来越少,谁也不承认是自己打碎了它们。
  对于那些碗,我们干脆不提及,好像在我们的生活里根本没有它们的位置。我们从来也不需要它。作为一种易碎品,我们承认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它。不是我们要打碎它,而是有一种使之碎裂的力量始终存在。
  第一次知道打碗花的名字,我就被吓着了。我没有见过那种花,可我明白那个名字是一个无情的诅咒。我依然在吃饭的时候到处跑,并期待威胁的降临,又不相信这一切会真的发生。
  有一天午饭时间,一个男人端着饭碗到处找他的女人,他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找到了她。那个女人端着饭碗,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待在一起。她碗里的饭已经吃光,她就那样举着饭碗和她们说话,说到高兴处,她忘记了手里的碗,忘记了一切,直到那个愤怒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男人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吃饭的时候到处跑,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一顿咒骂后,女人端着空碗乖乖地回家了。可她依然管不住自己,平常的时候她不能跑,一旦端了饭碗,她就忍不住了。
  有一种促使她奔跑的力量在体内不断地生长——或许是因为那枝打碗碗花的存在,她想要在吃饭的时候看见更多的人,说更多的话,而不仅仅是完成单调的咀嚼动作;况且饭桌上除了黑漆漆的桌面,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有一天,这个女人端着饭碗去了一个男人家。
  那天是我生日,我端着一碗面,在村街上走。没过不久,我的面碗就掉在地上,毫无预兆,那只碗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明显的碎裂声。当我反应过来,一阵大恸。那碗里还躺着我的长寿面,好想吃了它,再打破也不迟。我举着孤零零的筷子,忍受着饥饿,在村街上行走,失魂落魄。
  我来到河边,去河水里寻找我的碗。
  女人从男人家里出来,好奇地望着我,好似在說,咦,你的碗呢?怎么不见了?我没有回答她。我什么话也不想说。我把双脚浸在河水里,闭上眼睛,妄想着那奔流的水将我带到远方,随便带到哪里,我都无所谓。
  梦幻岛
  所有人都闻到了它的气味,在屋子里,在大街上,在那些丧失了自由的高墙内。它穿墙越壁,无处不在。那种气味,清香,跌宕,恍惚,让人丧失所有的记忆与感知能力。
  我说的或许是桂花,或许不是。还没有一种树开出的花,會散发出如此梦幻般的气息,让人甘愿去生和死。
  那几天,所有走在路上的人,好似梦境里的游客,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去向何方。那些气味充斥着他们的感官,主宰着他们的生活,让他们的存在变得轻飘,恍惚,像一个幻影。他们莫名地轻浮浪荡,嘻嘻哈哈,饮酒,歌吟,纵乐,通宵达旦。
  是花香让他们迷了心智,失了分寸。在那些夜晚,它们轻易地穿越了一切值得穿越的事物,到达了它所能到达的地方。它们像音乐一样飘散,像秘密一样被聚拢——那些微小、黄染,藏匿在树丛中的花瓣,就是树的秘密呀!一棵树居然有那么多秘密,这些秘密藏不了,兜不住。一天天,泄露了出去。   那些家里种有桂花树的人家,也静静地坐在花树下;他们或许会想起很多年前,那些书里的人物,也在这样的夜晚闻着花香。花期短促,一场大雨,一阵来自林子深处的风,就可以把一切驱散,香消玉殒。
  我躺在床上,每当花开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床上。我的房间里有许多窗,傾斜的窗,侧开的窗,透明的窗,那些香气会被风从窗外吹进来,或者自己从窗户缝隙里渗透进来。
  它们在走动,游荡,消逝。有人试图去抓住那些香气,那是不可能的。我奶奶会把那些香味做进糕点里,泡在茶水里,可依然没有用。什么都不会留下。那些庞大得像交响乐一样的气味,被吞灭了,收走了。又美好又恍惚。
  那真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啊。
  小区里,花树下,一名清洁工在收集飘落的花瓣。女人捧着花,赞叹地说,真香啊。那么小的花,却那么香。女人眨眨眼睛,出神地望看我,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穿着裙子,一条长裙。有一次,在阴暗的楼道里,她停下清扫的动作,不好意思地告诉我,她并没有自己的小孩。
  这一次,我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到的是另一种表情。或许是为自己拾花的行为,或许是为别的。
  ——在一朵花面前,每个人大概都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表现吧。
  當女人兴高采烈地把花瓣带回家,它们不再有香气,当那些花瓣从树上脱离的那一刻,便不再散发出任何气味。女人不知道这一点。她在那些阴暗的楼道里做清洁工作的时候,大概也不会想到这些。一个女人缺乏子嗣,并没有任何值得叹惋之处,相反还能给人一种神秘感。
  她的家里有一些糖糕板,有花瓣的形状,也有树叶的形状。用那些糖糕板做出来的糖糕很甜。女人说,我很喜欢吃甜食呢。
  废 园
  循着被稀释的雨水的气味,我找到那个地方。在瓦砾堆里,居然有几丛开花的月季,花瓣窄小,花形缺损、破败,显示出被遗忘的迹象。那个废园的外墙对着一条河。暴雨肆虐的时候,河面上似有万马奔腾,发出猛烈的咆哮声。我扶着一棵枣树,望着奔跑的水,想着自己就像旋涡中的泥沙和树枝那样,被无情地卷走。废园就在河边。洪水随时可能冲垮墙体,灌进园子和旁边的猪圈。我的梦里全是激流,旋涡与混浊翻滚的泡沫。
  我替那些花感到危险,我替这个世界上所有裸露在洪水里的事物感到危险,它们无所归依,随时可能消失。
  暴雨停歇、洪水退去的那几天,天空很干净,云朵不复存在。除了我,没有人会去那个废园。那里有破碎的瓦罐、腐烂的家畜尸体以及疯长的野草散发出的气味。那是一种荒野的气味。还有那些月季,花色淡得像一张纸,在无人居住的屋子后面像鬼魂一样绽放。
  与废园毗邻的那户人家的女孩,在一次海难中丧生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把家搬离此地,搬到遥远的海边。那日渐腐朽的门窗,庞大的屋体,越来越像一艘沉船,渐渐找回它在命运中的位置。
  那些恍惚的时刻,我来到废园,坐在它的矮墙上,看远山和近水。在废园里,雨水丰沛,阳光猛烈而充满腥气。一些声音从远方传来,在我耳边发出嗡嗡响。当树的叶子变得浓绿,阴影也随之出现。
  有一年夏天,在废园的矮墙边,我有了人生第一张照片。照片上,没有月季花,也没有瓦砾场。那个眯眼倦怠的人,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曾有一名绰号叫兔子的中年男人,不断靠近那些月季花和腐烂物质,年复一年,在他身上也逐渐散发出那个空间特有的气味。有时候,他还像一只山羊,或一头患病的老牛,扶着废园的矮墙行走。这个拥有许多气味的人,后来成为一名占卜者和假盲人,致力于给远方的人带去语焉不详的命运暗示。
  每个被弃的地方都藏着一个旧魂灵,它不时地以别的模样出现,吸引人的注意。那些月季,或许就是此类事物的化身。废园之上,天空像一面半透明的镜子,试图倒影出地上事物的模样。
  在那些花瓣上,我看到一种迟钝的力量,一个抑郁、反复的魂灵在大地上的奔走与被逐。我并不相信气味仅仅是由一些化学物质组成,是偶然和片面的结合,它们应该有更绝密的关于灵魂的配方在世间流传。
  山上的植物
  漫山遍野都是这种花。在扫墓的人群中,他们举着它,就像举着一个明艳的火把。在心里,我给这种花取过许多好听的难听的死去的活着的名字,我拿死者业已消逝的名字呼唤它,又将它置于一座永不凋谢的山冈上。
  可在那座山上,它只有这一个确切的名字:茶瓣花。在别的山上,人们或许还叫它映山红,而更多的人只知道杜鹃花。似乎它们是同一种花,其实并不是。
  所有出现在山上的花,都给人一种单薄的形象,野性、蛮荒、粗粝,并不美好——如果美代表的是匀称和饱满的话,它们甚至是丑的,营养不良的。
  它们长在山上,长在那些茅草、蕨类、山毛榉、松树和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丛中,被孤立和挤压,如果没有那些花,谁也不会认出它。谁也不会羡慕它。赤焰一样的红,在群山之间千呼百应,宛如集体游行。
  开花是植物的反抗,一年一次,蓄积已久的力量。可这种花只开在清明前后,与飘扬的白幡、扩散的春风及旷野里的油菜花形成呼应。它是带给死者的礼物,也是展示给生者的、永不衰歇的生命的热力。我带过这种花回家,将它插在瓶子里,可须臾之间,它便面目憔悴、不忍卒视,变形成干柴。
  我试着将它移植至庭院里,可根本办不到,它庞大的根系早已翻山越岭,奔跑着去了远方。再说人们也不会喜欢在家里看到它,所有种在家中的植物花卉都是另一种面目——它们面目清秀,早已适应那一方清安窄小的天地。植物被驯服的过程,是一个惊心动魄的过程。所有人为的束缚都是对生命的残害。
  我曾整个冬天徜徉于某个山林里,试图寻找背阴角落里的兰草。它们的香味就像人类灵魂散发出的幽香,让人难忘。有几年,山上到处是挖兰草的人,他们拿着锄头、砍刀,一路搜索、寻觅。月光下,一夜之间,那些兰草全部消失了,或许是被人挖走了,或许是集体隐遁了。
  在山下,他们开始培育和繁殖人工品种。
  千万年来,山上的植物只长在山上,在露水和月光之间,寻找自己的语言和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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