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圳流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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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7月15日
  暑假,我终于大学毕业了,背着简单的行囊,急匆匆南下深圳。我还临时写了一诗:《梦想深圳》把年轻的承诺/交给梦想中的深圳/梦想那陌生的美丽城市/冬季也有暖暖的阳光/他轻抚老人和小孩的头/高楼大厦与轻音乐/陪衬着城市的万种风情/莺歌燕舞绿树红花/点缀着每个角落/我以仰望的姿态/要南下深圳轻唱。我天真地想,我就要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之前,曾多次听说,深圳遍地是黄金,什么一些小学未毕业的人在这混成百万富翁,什么老山沟的打工仔几年之后开起了自己的公司,云云。让我冲动与热血沸腾。我刚赶下火车就激动地对着深圳的天空说:“深圳,我来也。”我胸有成竹地拿着简历去多家公司求职,他们的回应令我大跌眼镜,什么人员已满,什么要特别吃苦的……几天下来,我仍是无业游民,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行色匆匆奔波在求职的路途中。
  
  2004年7月20日
  转眼又过几天,我囊中日渐羞涩,只好降低求职标准,先找份工作解决温饱问题,待有机会从长计议。我先是来到一家家具厂,厂不大,可管理甚严,每天加班到23点,可工资却很少。老板还规定,不干满一个月就没有一分钱工资。有天晚上10点多,一位工友在用电锯冲木料时,不慎被锯片锯掉了左手两个手指,疼得他尖叫起来,手指不断地淌血。老板知道后却回应,此类情况厂里很多,后果自负。当时我们许多工友被老板的冷血气哭了,有的把身上仅有的钱掏出来让工友去小药铺(没钱去医院)简单处理。我很难想像那种十指连心揪心的疼痛。想着刚来时的热情万丈,想着冷酷非人的待遇,我难过地流下了眼泪。唉,不晓得我们的明天会怎样……
  
  2004年7月26日
  在家具厂干了五天,我便与几位工友转厂了。我又来到一家鞋厂,整天站在车间的工作台旁,负责擦胶。每天像木桩子似的站10多个小时。听一位工友说,他表哥在鞋厂里干了好几年,腿都坏掉了,后来才知道很可能是苯中毒。由于这家鞋厂规模小,生产、住宿、吃饭都在一起,属于有严重安全隐患的企业,是严令整改的对象。一天深夜,不知何因,车间起了大火。我们的宿舍就在旁边,许多工友来不及拿行李就急忙跑到外面。我们在马路上三五成群谈着心事。一位工友说,工钱泡汤了,他还有半年4000多块的工钱没拿到,家里老母久病不愈,而且有弟弟和妹妹急着用钱读大学呢,说着说着,竟蹲在那里哭了起来。我们更知道,他都30岁了,为了家庭,还打着光棍。钱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呀!那一夜,我们敞开心扉,诉说着坎坷的打工遭遇。最后,几个大男人就那样泣不成声!他们的青春年华已在这座大都市里一去不复返了,而他们以青春为代价换来的却是微薄的薪水和一个农民工的称谓。
  记得有个打工妹诗人郑小琼写过一首名叫《黄麻岭》的诗,我读后泪流满面。“我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安顿在这个小镇上/它的荔枝林,它的街道/它的流水线一个小小的卡座/我在它上面安置我的理想,爱情,美梦,青春/我的情人,声音,气味,生命/在异乡,它的黯淡的街灯下/我淋着雨水和汗水,喘着气……我生命的全部/啊,我把自己交给它,一个小小的村庄/风吹走了我的一切/我剩下的苍老,回家/……”
 我辗转换了三四个厂,也没有淘到梦想中的金子,反而借了老乡的钞票买了归程的车票。安分守己在小镇上开始了教书育人的生活。每天过着读书、上课、写文章的日子。空闲时,读读我至爱的《江门文艺》等打工生活类的刊物。回味着像浮萍一样飘泊日子的艰辛。当听人讲某人在外发迹,混得如何潇洒时,我想他并不晓得那人曾付出了多少血汗和泪水。对我来说,无论再过多少岁月,都忘不了我曾经在深圳流过泪!那段打工的岁月,让我格外珍惜每一个小小的感动与来之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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