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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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那年,中秋节一大早,村里人正忙着准备过节的东西,我和同学方林和他哥哥方树,一人骑一辆自行车,从村里往罗田三里畈进发,准备贩柿子。方树大哥年龄比我们大,他已经结婚,刚刚做了父亲。
  从我们村到团陂镇这一段,我们轻车熟路。过团陂镇往北,是华桂山,这是浠水北部最高的山,据说山名是唐明皇所赐。尤其是我们骑车沿土公路,上到某座山峰顶处的时候,再回头一望,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山脚下整齐的稻田,是平铺的黄绿交织的毡子,山腰是杂色树木,翠色堆拥,夺目的是从天上垂下的绿云……我们一口气骑行了40多里的路程,人困马乏,加上山路弯多坡险,不得不下来推着自行车前行,突然意识到:我们早晨走得太急,竟没有带水和食物。
  下了华桂山公路,我们又经过田畈中的小道,越沟过坎,就到了一条大河。这条河就是著名的巴水,是鄂东地区五水西流灌江奇特自然景观之一,也是浠水县和罗田县的界河。它流出大别山,流经罗田县城,罗田人叫它义水河,流经华桂,华桂人称为游河。因为秋季雨水少,游河水面平静温柔,水不很深,但水面宽阔,沙滩绵延,水清沙白,两岸是野生苞茅,放肆地生长,将无名、无人又无船的野渡渲染得生机勃勃。
  我们在河里灌饱了河水,看看水势,决定涉水过河。于是把鞋子和裤子脱掉,将裤子系在腰上,鞋子别在腰间,自行车扛在肩上,小心在河里走着。越到河中间,水流越急。我慢慢在河流中走着。哪知在水急的河里行走,走得越慢,脚底下的沙被水流冲刷得越快,脚底形成的空洞就越大。我跌倒在河心,方树一把将我拉起。人是起来了,可是腰间的裤子松开了,鞋和裤子飘在水上,我们三人赶紧抢,可是只抢起裤子和一只鞋,另一只鞋被水冲走了。到了河对岸,望着湿透的衣服,三人哈哈大笑。躺在沙滩上晒干衣服,我穿着一只鞋,三人骑着自行车继续上路。
  沿公路不远就是罗田的三里畈。
  我们到达三里畈街上,已经接近中午。可能是人们都在家里准备吃中秋节团圆饭,街上人不多,做买卖的也不多。几个摊贩对我指指点点,我低头一看,明白他们是笑话我一只脚穿鞋,一只脚不穿鞋。我心里有些恼火,又不便发作,干脆脱下脚上那只鞋,把它扔得远远的,砸在一家门店的石棉瓦棚子上,砰的一声响。
  我赤着脚走在三里畈的街上,石头子硌着脚,扎得生疼。
  街上卖柿子的摊点不多,柿子品相也不好。我们原先是计划在三里畈街上贩来柿子回家卖,现在觉得这柿子不好。问了几家的价格,也嫌贵。正在犹豫,一个摊主对我们说:你们要嫌贵,可以直接到山里农户家买。
  我们不认识路,也不认识地方。
  摊主说,你们沿着河边公路一直往前骑,一路打听叫錾字石的地方,那里柿子多,柿子好。
  谢过摊主,我们骑车上路。我突然觉得摊主身后那个穿格子衬衣的女孩子在喊我的名字,转念一想,这是不可能的,也就没有在意,骑着自行车就往前赶路。
  三里畈往北的乡村公路紧挨着河流往前延伸。公路的西边是绵亘的大山,村庄房屋藏在茂密的树丛中,也有一簇簇的竹林。公路的东边就是巴水上游,河水清澈,河沙白亮,河的东边,大多是高峻的悬崖峭壁,笔直孤立。时不时还可以见到一块突出的大石头,真让人担心它随时可能掉下来。
  我们三人在三里畈没有买到柿子,有些失望,但看到道路两旁从未见过的美景,都兴致勃勃地骑车往前冲。也不知骑了多少里路,问了多少路人,过了小石桥,我们这才下了大公路,沿着山间小路推着自行车朝前走。方林兄弟俩脚下穿着鞋,走山路还不觉艰难,我光着脚,尖锐的石头扎着脚板直疼。一不小心,我右脚大拇指踢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肉踢烂了,脚趾盖卷起,顿时鲜血淋淋,疼得我直咧嘴,鲜血染红地下的沙土。方树从带着准备装柿子的布袋子上扯下一块布,给我把脚趾头包好。我们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休息,这时肚子咕咕叫,才想起还没有吃午饭。越歇越想歇,天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沉,山里的云脚很低,触碰着山间,看着是要下大雨的样子。我们决定不往前走了,又饿又担心,怕走得太远,下雨会遇到麻烦。
  风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挤在河谷里,搅起漫天黄尘。我们在公路上骑行,根本用不着蹬自行车,自行车被风吹着跑得飞快,公路旁的白杨树被风拦腰吹断,砸在我们刚经过的地方,也有掉进河道里的。
  一路狂奔,我们又回到了三里畈,雨开始下了起来。
  街上的店铺都忙着收摊。我们来到刚才那位好心摊主的店前,摊主不在,只有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女孩子在忙手忙脚地把货物往店铺里面搬。
  我们赶忙把自行车支好,二话不说,就帮女孩子搶搬货物。等货物搬完,我们挤在窄小的店铺里躲雨,那个女孩子冲着我微微一笑,还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有些意外,仔细看,女孩子还真有些眼熟。
  “东平,我是胡二叶。”
  胡二叶!胡二叶不是我们班的女同学吗?我们那时上学,男女同学是不说话的,更没有什么交往。明明觉得人家女同学长得很好看,也不敢多看一眼。有时偶尔多看一眼女同学白嫩的手臂就觉得脸红。但这个胡二叶我有印象,进入高中我们写的第一篇作文是《月色》,我和胡二叶的作文都是范文。语文老师在朗读胡二叶的作文时,有一个段落我记得很清楚:“荷香唤醒了蛙鸣,蛙鸣沸腾了荷香。荷花静静地对着鸣蛙,鸣蛙静静地对着荷花。一时之间,月光竟不知是荷痴还是蛙痴,自己也看得呆了,恍惚间平生一阵凉意。”
  我当时非常惊讶这位叫二叶的同学竟有这样细致的观察,细腻的文字,不由得叹为天人。我抬头向她望去,她坐在靠窗户的第二排,留给我的是一个马尾辫的后侧影。
  二叶说:“刚才你们走的时候,我喊你你怎么不答应?”
  我说:“我想不到在陌生的地方有人叫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二叶告诉我,她是三里畈人,听说团陂高中很有名,就转学到团陂高中读书。刚才和我们说话的摊主是她舅舅,中秋节她给舅舅帮忙照看摊子。这会儿,舅舅出去办事了。   我们三人很高兴,在异地他乡竟然碰到一个同学。看得出,二叶也很高兴,她给我们倒茶,又拿出几个月饼,说:“你们还没吃午饭吧!赶紧凑合吃一口。”
  饥肠辘辘的我们也顾不上客气体面,拿起月饼就咬。我偷偷看了一眼二叶,发现她也正在看我,我脸一红,二叶真好看,人真好。
  店外“噼里啪啦”一阵猛烈的暴雨过去了,雨势渐小。我们吃完月饼喝完茶,饥饿暂时压制住了,方树就和二叶谈起了柿子的价格。
  二叶说:“舅舅不在,我当个家,便宜一点卖给你们。谁叫我和东平(我的学名)是同学呢?”
  我们拿出准备好的布袋、蛇皮袋,称好了柿子,就在我伸手在裤子口袋掏钱时,我脑子一下子炸了——口袋里没有钱!
  20多块的本钱丢了!
  我脑子嗡嗡直响,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
  二叶突然惊叫:“哎哟,东平,你的脚怎么啦?”
  原来二叶看见了我踢破的脚趾头。脚趾头本来已经包扎好了,刚才一阵猛跑,包扎的布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掉了,鲜红的肉翻露了出来。
  二叶赶忙叫我坐下,她舀来一瓢水,把我脚上的泥土冲洗干净,又倒一碗开水,加些盐,等水凉一些,就用纱布给我擦洗伤口。她一只手把住我的脚,一只手试图为我轻轻地擦洗。可能是因为她有些紧张,我只觉得她下手很重,碰得伤口很痛,纱布扯着卷起的脚趾甲,扯得肉疼,再加上盐水渗进伤口,使人疼得钻心。
  二叶说:“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等到她笨手笨脚地用纱布把我的脚趾头包好,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时,我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
  二叶又找出一双凉鞋,对我说:“你光着脚哪能骑车走路?这是我舅舅的凉鞋,你先穿着。”
  我望一眼二叶,满怀感激。二叶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真是好看。
  方林对我说:“你的钱是不是丢了?你过河跌倒的时候,我看见你裤子好像有东西漂出来。”
  我低声说:“是。”我当时也觉得有什么东西漂在水里,可惜注意力都在裤子和鞋子上。本来这次出来是想赚一点钱,没想到现在连老本都丢了。
  方树说:“丢了算了。我们把本金平分了,我们每人少拉点柿子。”
  我说:“那不合适,拉少了就挣不了钱,等于白跑一趟。”
  二叶对我说:“要不这样。我把柿子先赊给你,等你卖完赚了钱再还给我。”
  二叶这样说,我心里充满感动,连哭的心都有。
  就这样,我们每人在自行车后座上挂了两袋三里畈的柿子,骑着自行车上了路。上路时,雨又有些下大了。二叶大声喊我们,叫我们躲躲雨再走。我们没有听她的,继续冒雨前行。
  很快,我们就到了游河渡口。
  到了渡口,我们都傻了。来时还是平静清澈的河水现在变得汹涌浑浊,宽阔的沙滩也被河水吞没了。
  这下怎么办?还过不过河?
  方树比我们有主见,他说:“要过!不然我们回不了家。我们没钱在三里畈过夜。”他说过后,我们到底还是有些犹豫,有些害怕。
  方树说:“这样,我先驮一袋柿子过河,探一探水路。你们在这滩上等我。”
  说完,方树脱下裤子在身上系好,驮着一袋柿子下到河水中。我和方林看着方树在河里小心前行,心里紧张极了,生怕他像我一样在河里摔倒。谢天谢地,方树终于安全地到达了河对岸,卸下了柿子。我和方林高兴得跳了起来。
  方树过来时就简单了,他会游泳!
  接下来,我们一人驮着一袋柿子也安全地过了河。河水明显又涨了很多,方树让我和方林等着,他说,他再過去把剩下的几袋柿子和自行车驮过来。我拗不过他,再加上我脚上包扎的纱布早被水冲掉了,脚趾头陷在沙子里痛得受不了,就只好让他去驮。
  六袋柿子驮过来,两辆自行车驮过来。
  河床里的水越来越多,水流越来越急,卷起的泡沫越来越白,拍起的浪头越来越高。方树驮着最后一辆,也就是他自己骑行的自行车到了河中心。突然,浪头里卷着一段断木向他冲去,把他击倒了。方树在暴涨的河水里挣扎了几下,就不见了。我发疯似的冲向河里,方林一把把我扯住。我们俩在河堤上抱头痛哭。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河水吞没了活生生的方树大哥,他为了我们,为了挣一点小钱,自己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我们出门时是三个人,现在变成了两人,回家怎么向方林的父母交代?怎么向方树的爱人交代?我们越想越怕,越想越悔,止不住放声大哭。
  河水巨大的吼声似乎被我们的哭声盖住,声音渐渐变小,雨停了,河水也渐渐少了些。西边的太阳又出来了。
  我和方林又冷又饿,又痛又怕,想走又不敢走,想等又不敢等,嗓子也哭哑了。哭着哭着竟倒在苞茅丛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把我推醒,是过路的行人。他知道我们的情况,叹一口气,说:“这也没有办法,这河里每年山洪暴发,都要淹死人的。你们赶紧回家,叫人到下游巴河去找尸体吧。”
  听了过路人的话,一种锥心的绝望袭上心头,我们又忍不住哭了。我们恨自己的无知,恨命运的无情。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半下午的阳光照在山顶正在散开的云层上,散射出灿烂的光芒,映照在河水上,河水闪着金光。我们的哭声山听不见,水听不见,云彩也听不见。
  我说:“回去吧!”这是多么难于说出口的一句话。
  方林说:“我哥这两袋柿子怎么办?”
  现在,我们面对六袋柿子。一袋柿子八十多斤,如果每人驮三袋,就是二百五十多斤,还要赶六十多里的路,要把这些柿子全部驮回,这简直不可能。
  我坚定说:“驮回去,这是你哥用命换来的,我们就是累死,也要驮回去!”
  我们不哭了,分别在自行车上绑好三袋柿子,慢慢推上公路。雨后的土公路,沉重的自行车一碾就是一道深深的车印,寸步难行。太阳在慢慢落山,彩霞满天。华桂山葱茏茂密的树木上笼罩着华彩的夕阳,投林的归鸟盘旋聒噪。两个落寞的少年推着自行车走在弯急坡陡的华桂山山道上,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突然,我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叫着:“方林、东平!东平、方林!”
  我们回头一看:竟然是方树!我一下把自行车推倒,大声叫:“狗日的方树,你还活着!”方树也大声回应:“老天爷,我还活着!想让我死,还真不容易!”
  方林也推倒自行车,我和他跑过去,抱着方树,又放声痛哭,哭过后放声大笑,那种失而复得的高兴和激动无从表达。
  方树说,水里的断木击倒他时,他有些慌,呛了几口水,就被河水冲走了。幸亏自己很会游泳,在水里憋住气,顺着河水漂流了一段距离,在河流拐弯的地方,被卡着的断木拦住了,就借势游上了河岸。他怕我们害怕,赶紧沿河岸到我们上岸的地方找我们,发现我们不在,就沿着自行车印迹,一路追了上来。
  哭过了,笑过了,精神松弛下来,一下子觉得疲惫饥饿不堪。
  方树说:“我们守着这么多柿子,还能饿死不成!”
  我们什么也顾不上,掏出柿子,坐在路边,狂啃不止。三里畈的柿子真甜,一点涩味也没有,三里畈的柿子真脆,咬一口嘎嘣响。方树吃完柿子,站起身,恨恨地说了一句:“可惜他妈的,我的自行车掉在河里了。”方林说:“哥,你还露着屁股哩。”
  方树的长裤被水冲走,短裤刮破,可不正露着白花花的屁股!方树一看,哈哈大笑:“我的白屁股只有我老婆才看得见,你俩毛孩儿艳福不浅!”
  到村口时,已是夜晚,中秋节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低低地挂在天上,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来。
  好像是听见了动静,村口有人在大声叫唤我们的名字,我听出了父亲和母亲急切的声音,鼻子一酸,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仿佛是一个被人欺负受了委屈的孩子,在父母及时出现时有了依靠,满腹辛酸无由诉说,只好任由眼泪洗刷。
  大人们看见我们回来了,又是惊喜,又是责骂。我回到家里,倒床便睡,一直睡到八月十六下午,可真是累得虚脱了。多年以后,母亲告诉我,我睡着以后,她夜里起来看了我好几次,第二天看我还没醒过来,以为我累死过去,哭了好几次。
  柿子是父亲八月十六推出去卖完的,他晚上回家时说:“还不错,真赚了十几块钱。”我不敢说丢钱的事,算下来这次不光没赚着钱,老本搭进去,还得亏几块。
  为了填补这二十几块本钱的窟窿,我有两个多月没在食堂搭伙吃饭,现在回想起來,真不知我那两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责任编辑:蒋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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