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地方就是故乡(外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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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我家搬家的次数共有40多次。那时父亲跑买卖,自家有辆卡车,为了方便做生意,我们的家时常流动,搬家也方便,把东西往车上一装,便奔向下一个陌生了。
  在我的记忆中,生我的那个小村子早已渐远渐淡,连个轮廓也记不起了。成长的过程中我几乎没有朋友,无论在哪个学校,总是刚和周围的人熟悉起来,便又要匆匆转校了。于是我的性格变得孤僻,到了新环境干脆不再与人交往,反正用不了多久便会离去。中学时有一次老师布置了一篇题为《我的故乡》的作文,我竟不知该如何下笔。所以有些怨恨父亲,因为他,我的生活中缺少了太多本该拥有的美好。
  大学的那几年是我最稳定的一段日子,终于可以不必跑来跑去的了,所以那时我过得很快乐,身边的朋友也多了起来。所有的假期我只回了一次家,其余都在学校度过。不是不想回去,因为家还在流浪,有时我可能会找不到。那时已不再埋怨父亲,因为已体会到父亲的艰辛,为了这个家他漂泊了半生,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
  毕业后我去了一个边远的城市,想在那里好好地工作,等稳定下来后把父母接过来过几年正常的生活。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父亲便已不能再漂泊了。在一次车祸中,他的手指断了4根,再也不能开车了。于是,父亲在一个小县城买了房子安定下来。我很是内疚,因为条件不够好,无法给父亲一个真正安稳的家。
  有一次父亲病重,我赶了回去,在病床上,他不停地念着要回家。后来病情渐好便把他接回了家里静养,可他依然要回家。我问:“爸,这不就是家吗?”父亲摇摇头,喃喃地说:“这里不是,我要回故乡的家!”我说:“爸,我们哪有故乡啊!我们住过那么多的地方,哪里才是家乡啊?”父亲握着我的手说:“孩子,我们有故乡啊!爸爸出生在那里,你也出生在那里。而且,你的爷爷奶奶都埋在那里!”父亲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去年,父亲终于把家搬回到那个小村子了,我回去了几次,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心也不再无依无着,因为,我找到故乡了。记得看过这样一段话:“你生在那里,不能算故乡;你长在那里,不能算故乡;只有你的亲人长眠在那里,那里才是你的故乡!”我的故乡长眠着我的爷爷、我爷爷的父亲,将来父亲也会在那里长眠。我会永远记得那里,那里有我的根,有我的亲人。就算走遍天涯,那里也是我最魂牵梦绕的地方。那是我的故乡,我的家。
  
  一支烟的爱
  
  爷爷嗜烟如命,他自己在园中种了一些烟草,秋天时把烟叶收回来挂在架上晒干,我的童年就是在金灿灿的烟叶中度过的。我用过的书本成了爷爷的卷烟纸,奶奶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卷烟。那种烟极辣极冲,爷爷却抽得津津有味。我问爷爷为什么不用烟袋,爷爷说烟从长长的烟袋中出来后便没味儿了,不过瘾。
  爷爷每天夜里都不停地咳嗽,他的身体已被烟侵蚀得不行了。妈妈和奶奶商量让他戒烟,奶奶不答应,说抽了一辈子戒了还不闷死。爸爸给爷爷买了几条好烟,说这烟要好一些,对身体的危害也小些,可爷爷只抽了一支便又去抽奶奶卷的烟了,说爸爸买的烟没味儿。后来我对奶奶说,用书或报纸卷烟有害,奶奶便去买了一些现成的卷烟纸,依旧每天躲在屋里卷烟。可爷爷的咳嗽一直没有减轻,奶奶没办法,对爷爷的烟量进行了限制,每天只准抽30支,爷爷想了想答应了,虽然他有些不愿意。
  过了一段日子,爷爷的咳嗽好了许多,全家都很欣慰。一天夜里我肚子疼去爷爷的屋里找药,爷爷已经睡着了,奶奶却在灯下忙着什么。过去一看,奶奶正把成沓的卷烟纸一张张撕下来,然后用剪刀再剪去窄窄的一条边。我忽然明白了奶奶的用心,变窄的烟纸卷的烟叶就会少一些,这样爷爷每天抽的30支烟实际只有20多支。
  我的心充满了感动,忽然明白了最深厚朴实的爱其实就蕴藏在最平凡的事物中,平平淡淡却地久天长!
  
  最后一把花生
  
  他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外出找活干一去便没了音信,家中只有母亲和多病的祖母。赖以生存的就是那块花生地,虽然每年的产量还不够填饱肚子,可母亲却侍弄得很精心。
  每年种花生的季节,母亲都带他去地里干活,虽然他只有7岁,却已经干得像模像样了。那时正闹自然灾害,他几乎每天都处于饥饿状态。所以种花生时他常常偷偷地吃上几粒,因为花生对于饥饿的孩子来说诱惑太大了。那天在地里干完活,母亲走过来把一把花生送到他手里,说:“这是剩下的,你吃了吧!”他兴奋地几口便吃光了,他心里明白,母亲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在种花生时不再偷吃。可虽然每天干完活都会有一把花生剩下,他却仍然在种的时候偷偷地吃上一些,他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希望这些活多干上几天。从那以后,每年种花生时他都会得到母亲留给他的花生,在记忆中,那是他吃得最饱的一段日子。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境也渐渐好转,他常常后悔当初对母亲的欺骗,心中不停地谴责自己。终于,在母亲弥留之际,他流着泪对母亲说出了心中的悔恨。母亲微笑着说:“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吃,每次干完活我都留下一把花生给你,就是怕你在干活中偷吃的那些没吃饱啊!”他终于不加控制地痛哭失声,在场的人也无不动容!
  那深沉得直指人心的母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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