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茵刚从火车站出来,就被人骗了。她刚被总公司派到这家分公司,连公司的影儿都没见,行李就被抢。这天杀的贼!苇茵气得直跺脚。
　　一连拦了几辆出租车,报了公司的名字,对方都不肯拉,说不知道在哪儿。也难怪,公司刚搬过来没几天,知道的人当然不多。拦到第七辆,苇茵学聪明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说:“我想四处看看,你随便开吧。”司机看她一眼,没说话,发动引擎。苇茵开始跟司机诉说她的遭遇。还没说完,司机就笑了。苇茵有些生气,瞪他一眼,问:“笑什么笑?没见过被抢东西的啊?”司机看看她,笑问:“你是编小说的吧?电影里的情节也拿出来蒙人。你钱丢了,没钱付车费是吧?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顿了一下,他又说:“别以为我会不收你的钱,我没那么好心。到地方再付吧。”
　　到了这份儿上,苇茵也顾不上和他计较太多。她说了公司的名字,司机说没听说过。她使劲想了半天,只记得是在什么江路。司机苦笑道:“我们这儿有珠江路、长江路、青江路,好多呢,到底是哪条路?”苇茵也急了:“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你挨个找就是了。”
　　司机无奈地笑了,大概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姑娘,嘴里嘟哝一句,专心开车。苇茵侧过头看他,小眼睛,高鼻梁,脸部线条十分柔和,有点像韩剧里的男主角。有帅哥当司机,这是苇茵到这个城市遇到的第一件舒心事。
　　车开得很慢,苇茵眼睛贴着车窗认真寻找,长江路上没有,珠江路上没有,青江路上也没有。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依次亮起,将这个城市衬得流光溢彩。她没有心情看风景,沮丧地靠在车座上,没了主意。帅哥司机倒没逼她下车,一直开着车把她带到路边的大排档,说:“跑这么久,你也饿了吧,下车先吃点东西。”苇茵坐在车上不肯动。身无分文,拿什么去买东西吃啊?司机硬把她拉下来:“三块钱的烩面我还请得起,来吧。”
　　苇茵还真是饿了,没有一点淑女形象,狼吞虎咽。司机在旁边看着她笑,眼神温暖,笑容迷人。如果不是遭此窘境,和这样的帅哥约会也是不错的选择。苇茵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四下打量。她的目光移向对面,人突然就呆住了。她把筷子一扔,就往外跑。司机慌忙把钱扔在桌上,也跟着跑出来。对面的一家公司牌子上标着——经天基础工程公司,正是她要找的公司。司机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里是什么江路,分明是淮海路嘛。这丫头,可真够迷糊的。”
　　周日,苇茵请程天浩吃饭。程天浩就是那个帅哥司机。为了感谢他那天的鼎力相助,她请他去天府火锅城吃火锅。苇茵点了很多菜,两个人比赛似的,吃得满头大汗。最后,程天浩输了,靠在椅子上拍着滚圆的肚子笑:“你怎么这么能吃啊?将来谁娶了你,还不赔死?”苇茵把一串牛肚嚼得满嘴流油,满不在乎地回答:“娶得起还怕养不起啊?”
　　酒足饭饱后,苇茵毫不客气地往程天浩的车上一坐,把“空车”的牌子摘下来,命令他:“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今天你要负责带我熟悉这个城市。走吧,带我去兜兜风。”程天浩无奈地拍拍车顶:“我的大小姐,这会儿正是黄金时间,你也得让我赚个吃饭的钱吧。”苇茵不理他,悠然地看起报纸。程天浩无奈,只好拉着她从城东的海洋水族馆到城南的王城游乐场到城西的植物园再到城北的邙山。苇茵像个孩子一样,坐滑梯荡秋千,爬到最高的山顶上躺下来。阳光无遮无拦地从高远的天空倾洒下来,暖洋洋的。她对身边的程天浩说:“知道什么叫享受生活吗?这就是。免费的阳光,免费的风景,多幸福啊。”程天浩看着这个单纯快乐的女孩,心被柔柔地打动了。
　　回去的路上,苇茵坐在后排大闹天宫,不是把双脚蹬到车顶上耍杂技,就是打着拍子声嘶力竭地唱歌。她唱:“这个冬天,最后一夜,你和我都在追赶,开往幸福的出租车……”程天浩笑得岔了气:“这丫头,真能编啊。”
　　唱着唱着,苇茵突然不出声了。程天浩笑道:“追上幸福的出租车了?”苇茵不答。程天浩转回头去,整个人都呆了。苇茵躺在后座上,身体蜷成一团,拼命地摁着腹部,脸色煞白,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声音游丝一般:“快,送我去医院……”
　　是急性阑尾炎发作,苇茵做了阑尾切除手术。术后,她躺在病床上,泪汪汪地对程天浩说:“我在这儿可就你一个朋友,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程天浩心里一软,拍拍她的头:“哥们儿,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程天浩把车交给表弟开,自己一心一意在医院照顾苇茵。医生叮嘱苇茵只能吃流食,他就每天把蔬菜和水果榨成汁给她喝,还变着花样熬粥。没想到,程天浩居然是这样细致体贴的一个男人。他给苇茵喂粥,一勺一勺吹得温热了才递到她嘴边;陪她出去散步;把她换下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邻床的大姐不无羡慕地对苇茵说:“你怎么这么有福气呢?男朋友又帅又体贴,真是难得。”苇茵嘴里辩解着,脸却慢慢烧起来,甜蜜的滋味一点一点漫上心头。
　　苇茵是工程师,月薪三千,工作清闲,有大把时间无处打发,就常常潜进程天浩的小屋,做勤劳的“田螺姑娘”,帮他洗衣做饭。程天浩出车回来后,陪她去看电影,或者开着车带她去河滩上吹风。
　　(摘自《生活创造》2010年第3期图/傅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