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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70年来,中国考古工作者在探索中华文明起源及发展过程、多民族统一国家的形成和发展、中华文明的世界贡献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王巍语)。回溯70年前,1950年10月开始的辉县发掘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正式的、大规模的考古发掘,有学者评价说“新中国的考古工作从辉县走出”,辉县发掘在中国考古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2020年11月6—8日,由河南省文物局、新乡市人民政府指导,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中国考古学会夏商专业委员会、河南省文物考古学会、新乡市文旅局主办,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新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承办的“纪念新中国辉县考古发掘70周年暨古代文明研讨会”在新乡隆重召开。
辉县历史
辉县位于河南西北部,北依太行,南眺黄河,与山西接壤。辉县历史悠久,远古传说中为共工氏居地,有学者认为1994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的辉县孟庄遗址就与共工氏有关。辉县夏属冀州之域,殷商系畿内地,周有凡国、共国。春秋属卫,战国归魏,秦属三川郡。自汉以来,有共县、共城、山阳、凡城、河平、苏门诸称。金贞祐四年(1216)升苏门县为辉州,明洪武元年(1368)废州立县,改辉州为辉县,属河南省布政使司卫辉府,这才有了辉县这一名称。建国后,辉县属平原省新乡专区,1952年11月撤平原省,改属河南省新乡专区。1986年撤新乡专区,辉县改属新乡市。1988年10月撤销辉县,建立辉县市(县级),河南省管辖,新乡市代管。
辉县古代墓葬群到处可见,发现的有琉璃阁、固围村、孟庄、百泉、褚邱、田庄、赵固、峣河等,这些地方埋藏有丰富的文化遗存,特别是殷商到东汉时期的墓葬,出土文物丰富,为历史研究的珍贵资料。
发掘历程
启动:解放前的三次发掘
新乡地区的考古工作起始于1935年夏,前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郭宝钧、王湘偕同河南古迹研究会的赵青芳,河南省博物馆许敬武、段凌辰、关百益及河南大学代表对卫辉市山彪镇境内8座古墓及1座车马坑进行的发掘。此后,距山彪镇不甚远的辉县琉璃阁东南150余米处有古物出土,得地方当局报告,同年冬12月和1937年春,郭宝钧、李景聃、赵青芳、周光普、孟长禄等两次前往发掘。1935年第一次发掘时,时间不久,范围不大,只开掘了琉璃阁第一号积石积炭墓1座和汉墓8座,因天寒雪冻,土塌伤人,中途停止。1937年第二次在琉璃阁、固围村一带调查、发掘,收获颇丰,发掘殷商墓葬3座,战国大墓5座、中小型墓23座,汉墓25座,共计50多座,获得文物1081件(组),并在固围村大墓墓口挖掘了3.8米深,后由于“七七事变”爆发,被迫停止。1936年,河南省博物馆许敬参、郭豫才等在琉璃阁墓地东北角历时两月有余,发掘甲、乙两座大墓,也收获颇丰。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山彪镇和琉璃阁出土文物南迁,辗转云贵巴蜀间,后来大部分被运抵台湾。
大规模正式发掘:1950—1952年
1950年8月,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成立,10月开始在辉县琉璃阁、固围村等地进行了3次发掘。
第一次发掘是1950年10月至1951年1月,发掘团团长为时任中科院考古所副所长的夏鼐先生。发掘团在琉璃阁发现商代灰坑,商代、战国和汉代墓葬,在夏鼐亲自指挥下,战国时期车马坑中的19辆车痕得以清理保存,做到了“轮辐衡轭,舆箱篷栏,清晰可度”,这为了解战国时期的车制提供了实物资料。在固围村则发现3座大墓、2座小墓,虽然5座墓葬均被盗,但仍有漆棺、玉器、错金银器、铁制工具等遗物出土。
1951年10—12月,考古所郭宝钧、马得志、魏善臣和王振江4人进行了第二次发掘。在琉璃阁地区共发掘42座商代墓,另有8座战国墓和2座东汉墓。后在百泉地区又发掘一座东汉大墓,该墓虽被盗掘破坏,但仍保存下来较为清晰的墓葬结构,出土文物也极具特色。最后又在赵固地区工作14天,发掘一处石器时代遗址和7座战国墓葬,其中一座墓出土了大批铜器,特别是出土器物编号为1:73的铜鑑上的燕乐射猎图案刻纹,引发了学者们持续的关注和研究。
第三次為1952年在褚邱村的发掘,当时因为此地曾出土过青铜器,为了寻找西周时期遗址,考古所进行了为期26天的发掘,但是未发现期待中的西周墓葬,只发现了石器时代灰坑、战国墓葬15座、汉代墓葬8座。
重要意义
培养了新中国第一代考古学家
辉县发掘团团长为夏鼐,副团长为郭宝钧,秘书长为苏秉琦,研究人员有安志敏、石兴邦、王伯洪、王仲殊,技术人员有赵铨、徐智铭,还有老技工白万玉、魏善臣,行政管理马得志,共12人。到辉县后又从安阳请来原史语所发掘殷墟时培训的熟练技工何振荣、屈如忠、贾金华、贾金贵和大师傅王凤祥等人,这其实就是新中国成立时,整个国家的考古发掘力量。
发掘过程中,夏鼐先生全面负责,主要辅导、指导田野工作实践;郭宝钧先生也指导并做实际田野工作,还负责与地方交涉事宜;苏秉琦先生负责业务管理,掌握工地探查的墓葬全面情况、墓葬的编号和分配,向所里写工作汇报;马得志先生管后勤,发放工资,置备用物,汇总报销,并协助郭宝钧看发掘现场、绘图;魏善臣先生管理生活和工人,每人每月12元补助金交他支配;赵铨先生负责照相,并协助郭宝钧看探方;徐智铭先生负责绘图;白万玉先生管标本,发掘标本包好后全部交给他保管,管理得井井有条。安志敏、石兴邦、王伯洪、王仲殊4名年轻研究人员主要任务是看探方发掘,并要求他们全面掌握绘图、照相和记录等知识和技能,每人分配1—2名安阳技工,以协助工作。
辉县发掘取得了很大成果,使初学者掌握了必要的田野工作方法过程和技术,培养出一支新中国自己的考古队伍,为后来全国考古队伍的培训和成长打下了基础,创造了条件并取得了经验。
新中国考古从这里走出
石兴邦先生在回忆中说之所以选择在辉县发掘,是因为辉县是当时考古所除安阳之外较熟悉的地区,这次发掘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过去工作的继续。1950年10月2日是一个秋高气爽、风和日暖的日子,一支装备崭新的考古新军开赴中州大地,去探察拓殖这荒芜已久的考古园地。石兴邦称,这是考古所成立后组织的第一次发掘团,也是为开拓新中国考古事业,开进考古阵地的第一支正规先头部队。这更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正式的、大规模的考古发掘,从此正式拉开了新中国田野考古发掘工作的大幕。有学者评价说新中国的考古工作从辉县走出,将新乡辉县称为“新中国考古学的摇篮”,王仲殊先生将辉县的发掘称为“中国考古学的新的里程碑”。此次发掘所形成的规程,奠定了新中国考古发掘程序的基础。
新中国第一部考古發掘报告
发掘工作结束后,发掘者很快就开始共同撰写发掘报告。梁思永先生以《城子崖》报告为蓝本,定为八开大本,编写体例由他拟定,并与夏鼐先生商量后公之于众。正文分为五编,按照发掘区域分为琉璃阁村、固围村区、赵固区、褚邱区、百泉区,再加上文前的“总说”和最后的“结束语”共7部分,分别由参与发掘的夏鼐、郭宝钧、苏秉琦、安志敏、石兴邦、王伯洪、王仲殊、马得志撰写,并在相应位置署名。线图绘制、器物修复和照相都由技术人员完成。书稿全部完成后,夏鼐先生还进行了全书的审阅。病中的梁思永先生说编写《城子崖》报告犹有未妥处,一定要把辉县报告编好。可惜梁先生辞世时,未能见其出版。《中国田野考古报告集第一号:辉县发掘报告》于1956年3月正式出版,这是新中国第一部田野考古发掘报告。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李伯谦教授说,《报告》所创立的“地点为经、年代为纬”的编写模式,被广泛应用在其后考古发掘资料的整理、编写等工作中,已成为考古报告编写的规范体例。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王巍先生说,如果说辉县发掘启动了新中国的田野考古工作,《报告》的出版则开创了新中国考古报告编写、出版的先河。同时,发掘结束后就要立刻着手考古报告的整理、公布和出版,这成为其后中国田野考古中不断被重申、强调的学术要求。此外,《报告》中所描述的按照探方来发掘,采取地层关系分析、器物类型学分期断代的方法,以及对所获遗物进行描述介绍,特别是对战国车马坑的保护和提取等,都是中国考古学史上的重要收获。
(作者为新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