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草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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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若蓝对新校园喜欢极了。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正是春天,花草也开始苏醒,在温暖的风里,迫不及待地伸个懒腰,便争抢着开始舒枝展叶。若蓝尤其喜欢的是三叶草,在地上密实安静地生长着,只有等到初夏,才开始在那叶下羞涩地绽出一朵朵的小花。若蓝总觉得它们像是隐秘的心事,藏在少女的心里,只有风吹的时候,才现出白色娇羞的花朵。每每站在一旁,看得长了,若蓝便感觉自己化成其中的一朵,隐在万叶丛中,悄无声息地看着那些从身旁走过的人。
  其实除了寒沐,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
  记得刚转学过来的那天,老师指着三个空位,让她挑选。她还没有想好,一旁的寒沐便站起来,笑道:“老师,就让若蓝做我的同桌吧。周围男生一阵坏笑,寒沐却并不搭理他们,静静等待若蓝的答复。而若蓝,平生第一次鼓足了勇气,在别人的目光里,将书包放在寒沐的一旁。她红了脸,低声对寒沐说了声谢谢。
  这样的尴尬,没几天,便消失得了无痕迹。再没有人来关注若蓝这样一个衣着素朴神情安静的女孩。偶尔,她会在路上遇到寒沐,他们的视线在夏日清晨的阳光里清爽相遇,彼此并不说什么,但若蓝,还是在那一刻,微微红了脸。
  寒沐的成绩算不上太好,但他还是因为温和的脾性和一手帅气的字,赢得了班上女生的青睐。而汪晓菡,便是那缤纷花圃里最高傲的一朵。她是文娱委员,时常会找寒沐帮忙出板报。每次寒沐都会欣然答应。有时他还会在课上,偷偷地翻找画板报的资料。每次若蓝都会帮寒沐“站岗”。寒沐从没对若蓝说过谢谢,但他有自己的方式,比如在课间去买饮料喝的时候,顺手给她带一块巧克力回来,并且每次都说是老板送的赠品;每次小考结束时,如果若蓝考得不好,他总会千方百计地讲笑话,直讲到若蓝的感伤云一样散去。
  这样小小的关心,若蓝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除了父母,再没有人能像寒沐这样,呵护着她的敏感和自尊。尽管她在寒沐面前,从没有主动敞开过自己,但他还是明白她不肯示人的卑微的原因,明白她朴素洁白的花儿内里,也有着不可忽视的清香。
  可有些人,还是误解了他们。比如,汪晓菡。
  
  2
  那天,汪晓菡又来找寒沐帮忙,无意中提及画板报的同学病了,找不到合适的人。寒沐脱口而出:“让若蓝做吧。”汪晓菡怀疑地看了一眼若蓝,没说话,但眼中的轻视,看得很清晰。就在这时,寒沐将一沓厚厚的画稿拿了出来。汪晓菡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那些画稿,还没有看完,便讽刺道:“收集了不少啊,足够办画展了呢。”若蓝听后,像那纸上的小人,僵硬住了,眼泪哗一下涌出来。
  那天晚自习后,若蓝在长长的走廊上,有几个男生正朝她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在她走过时,故意嬉笑说道:“看,漫画公主来了。”教室里也有人在窃窃私语,若蓝隐约听见有一个女生,正反复地说着她与寒沐的名字。她的心,终于被一种剧烈的疼痛,笼罩住了。
  没有人能够真正明白,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但流言还是像春天的柳絮,肆无忌惮地充溢了每一寸空间。甚至有人很八卦地关注起若蓝的出身。
  有许多次,遇到寒沐充满了歉意的视线,若蓝都不知为什么,一低头躲开了。她知道寒沐想要说些什么,但她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她惟一渴求的东西,早已在流言里,破碎掉了。
  
  3
  直到暑假来临之前,他们都刻意地保持距离。甚至两个人在路上碰到了,也假装没看见。汪晓菡呢,依然来找寒沐,每次在临走时,都会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骄傲地瞥一眼若蓝。这样的一瞥,深深地刺痛着若蓝,但她还是在寒沐歉疚的视线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暑假过后,学校就要分文理班了。若蓝知道寒沐与自己一样喜欢文科,这也就意味着以后的两年里,他们将依然是同班同学。可这一场席卷来的流言蜚语,却让若蓝做抉择的时候,犹豫了许久。她很想问问寒沐,是否还会报文科,她也很想问问那个隐忍了许久的自己,是否会迎着风言风语,旁若无人地走自己的路?
  她会记住寒沐给过她的每一点温暖,也无法忘记那至今都无法愈合的伤痕。
  
  4
  暑假快要结束的某个傍晚,妈妈将一封信递给若蓝。她一口气跑到校园的水杉林里,这才小心地将信打开。信是寒沐写来的,那样明朗俊逸的字体,她只看一眼,便认得出。寒沐在信里说:
  若蓝,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再也无法阻止,有些伤害,一旦刻下,也真的是无法消除;可我还是想要努力,将曾给你带来的伤痕,一点点地祛除。不管结果会是怎样,我想我都会记得你给过我的那份情谊,它们在我心里,犹如你画下的漫画,除非人为地毁掉,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它们带走……若蓝,我依然报了文科,因为我始终坚信,一份纯真的友情即便是有人故意地给它洒上墨汁,可它还是会如往昔一样,芳香无比……
  夏日的风,正携带花香徐徐吹过来。若蓝抬起头,看见一弯皎洁的月亮,已经升上夜空。若蓝知道,此刻的三叶草,正在柔软的梦中。明晨醒来,它们依然是她最眷恋的花儿……
  (白白摘自《演讲与口才·学生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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