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峰浪谷 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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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想天开当海员水陆两用增才干
  1958年8月,我在上海市洋泾中学初中毕业,学习成绩虽是班里前三名,又是团干部,品学兼优,完全可以直升高中,但家境贫困,不得已弃学谋生,遗憾终身。
  当时,我失学在家,急于就业。一天,我遇到小学好友王鸿祺,他告诉我上海海运局在招职工子弟,他已报了名,他父亲是海员。我非常羡慕,回家后便异想天开,请我同学吕大桢的哥哥帮忙,他是船员。他把我领进了海运局,找到人事科负责招生的阿胡子卢福之,他等我填好表一看我不是职工子弟,说不行,只招职工子弟!我听了他满口山东音的话,顿时傻了眼,便鼓足了勇气,面孔涨得通红,羞却地说:“同志,请去里弄调查我的档案,看看我在学校的表现能不能录取?”他看着我的失望表情,大概很同情吧,也就收下了表格。一日,我在浦东严家桥人民公社进行深翻田时,听到有人叫我,说你家中来电话,海运局来了录取通知,欢喜立刻从心里飞到了我脸上。我被录取后不久,海运局也扩大招生了,以满足大跃进的需要。也可以说,我是被大跃进的浪潮卷进了海员队伍,现在想想当年关键时刻还是很勇敢的。
  录取时,我体检视力1.5,当上水手学徒;视力不好只能到机舱当生火学徒。因为甲板水手学徒今后可以升任驾驶员、船长,视力一定要好,才能看得远,看得清。我们学徒每月津贴1元,三个月后增至3元。我很幸运,分配到新船和平25轮,5 000吨级,大连船厂建造。和平25轮例行返厂检修中,我们亲眼目睹跃进轮从建造到下水的全过程。
  和平25轮水手长李建茂,天津人,对我们要求很严格。短短三个月后,我虽离开和平25轮已去南京学习,船上还把我评为红旗手,一张奖状我哥哥把它挂在店堂里“耀众”多年。
  和平25轮保卫员孟昭良很喜欢看我画画,这个党员同志很友善,后来调入机关工作,对我很关照。一天,船上政委孙文义找我谈话,选送我去海运局办的南京海运技术学校学习,并说船长施庭槐就是该校驾驶班毕业的,“船上这么多学徒,就选送你,去了要好好学习。”我高兴地点着头,孙文义是海运局能力很强的政委,他培养了很多人。
  12月中旬,我便去南京白下路大中桥附近的海校报到。学校设在李鸿章女儿的旧花园遗址中,还有亭子假石之类遗物留存。新建了教学大搂和教工、学生宿舍楼,以及实习工厂;操场设有浪木、爬高竹杆、旧大桅等,把体育锻炼与海员职业结合了起来。
  我们的班主任张乃信老师原是船上大副,文质彬彬,对学生很真诚。我们每班20人,4个班组成一个联合团支部,我们的团支书是能力很强的应嘉良,我任宣传委员。在海校两年虽经历了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但我们饭还是吃得饱的,还发零用钱,生话很愉快,尤其是驶帆课最开心,一般到风景秀丽的玄武湖演练,湖阔水深,宜于驶帆,如鱼得水,自由飞驰;什么蝴蝶帆、逆风帆等等。教练老师常常使出刹手锏,使帆艇倾斜到一边进水的危险状况,不会水的同学脸色骤变,我则坦然,因为善于游泳,艇翻我可泅水一番。海校后改为中专,在海校学习两年,为我日后顺利考上船舶驾驶员和船长提供了初步专业知识。我毕业时,9门课程仅体育4分,其他均5分。我们4个班的同学后来大多当了驾驶员与船长,最起码当水手长。
  海校毕业后,派上了海运局最先进的和平56轮,这是波兰抵债还来的万吨轮,船上三大员是红军政委何家秀、王牌船长黄晖、指导轮机长陈松卿,可谓实力雄厚。我在船上见习不长时间,由于工作努力,便提前半年转正。1960年国庆节,秦皇岛海员俱乐部举行招待宴会,船上三领导受邀,但陈老轨吊缸,在50多名船员中,船长、政委却带我这个小学徒去参加盛宴,成为美好记忆。
  1961年我调到外滩9号(招商局旧址)海运科研所工作,所里集中了海运系的科技精英,很多都是高学历者,也有留苏的。所长韩泽民,他是交大地下党两“泽民”之一,戴金丝边眼镜,一派学者风范。
  我在科研所情报室工作,在精明能干的主任李国治手下从事机要工作,我的任务是常跑市科技情报所、保管科研项目、资料、图纸等,什么机密绝密一类的事。美丽的邵雅芳像大姐姐一样帮助我。
  后来组织上派我去参加一项重要工程。我和同事有机会去了一次北京,当时天安门的观礼台为木板搭建的,涂上红漆,成阶梯式站台,印象很深。后来上海警备区司令员王必成将军招待我们,在静安寺附近的军人俱乐部,观看南京越剧团演出的《盘夫索夫》,由著名越剧十姐妹之一的竺水招主演。
  
  学文习画当报人 “文革”噩梦险遭祸
  重要工程七八个月结束后,我便调到海运报工作。在海运报工作6年,我在各方面都有提高,特别是美术创作和采访写作进步最大。当时我参加了海运局业余大学,学习高中数学、逻辑学和孔令望主讲的诺贝尔文学奖得奖作品选读等课程。同时参加青年宫国画班学习,由当时著名画家程十发、陆俨少、刘旦宅三人(后来成为上海仅有的三位美术大师)主讲半年多,收获很大,为我从事国画创作打下了基础。不久又参加了上海市工人文化宫美术创作组活动,经常有作品在解放日报、新民晚报、水运杂志等报刊上发表,连局党委书记王玉琪都对我说:“小吴的画经常上解放日报不简单。”有一幅宣传画“鼓足干劲”还参加了全国画展。如果没有“文革”,我一定会成一名真正的画家。
  海运报的同仁们以及领导李德伦先生都是谦谦君子,也都是我的良师益友,使我一生受益匪浅。“文革”中,我因所谓的为共和国元帅彭德怀翻案(笑话),差点被定为反党分子。
  1966年,一场文化大革命的噩梦席卷全国,海运报被市委某领导点名,全体办报人和主要领导李德伦同志一起停职审查,在局地下室检查交代。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地为党办报,一下子都被列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人。15岁参加革命的豆功亚,更因为写信给毛主席,主张“包产到户”而被打成反革命。而我一幅画中随便几笔,竟被电讯处金某等人找出所谓的“释德怀公”4个字来,说我是别有用心,为彭德怀翻案,还把放大镜挂在画上让大家看。这本是无稽之谈,而当时的党委书记竟说:“吴长荣这幅画有严重的政治问题!”交通部派局工作组长张某还一定要定我的罪,天哪!我想这辈子完了。
  幸好后来形势变化,我们海运报人才躲过一劫,豆功亚同志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平反,恢复名誉。
  
  供应船上来掌舵三次外派写本书
  “文革”中,我支援船上战高温,在战斗61轮上当水手和舵工,战狂风斗恶浪。
  1970年,我调到物资站海供船队,由于我师傅蒋锡祥的培养,同时通过了港监正规考试,我被提升为船舶驾驶员。一天,支书王春生对我说:“海运报要复刊了,局里叫你回去!”第二天,我到局里向领导说,因为经济困难,我决意留在船上。组织处长杨林要我写下自愿放弃干部编制的书面文字,我当即写就交给他。
  随着船舶增大增多,1984年,我以高分通过了港监船长证书考试。后来随着业务需要,我再参加沿海中型船舶船长证书考试,也是“一枪头”通过。
  我经常被借到站机关和局机关工作,早在70年代初,我两次借到局战备办公室工作。
  我到海供船队不久,就写了入党申请书,队领导蒋少云同志对我一直很关心,但我心里明白自己是个“老大难”。直到13年后的1984年,忻长耿同志从局机关来船队当书记,他是一位有勇气有魄力的人,培养了很多人,发展了好几名新党员,也把我发展入党。
  在物资公司海供船队工作27年,经常被评为各种先进,“豆板奖、辣糊奖”不少。
  1992年我开始外派,并兼任领队,颇有“临危受命”之感。“六四”事件中,我单位发生了1人外派中滞留不归的政治事件。公司领导要求我们打翻身仗,绝不能再发生意外,又是半套班子,各种矛盾冲突激烈,又远离领导。我以身作则,团结外派弟兄们,妥善处理内外关系,圆满完成外派合同,获得船东通电嘉奖。公司领导把嘉奖电在职代会上宣读,掌声一片。我连续三次外派兼领队,足遍五大洲,所见所闻,感受颇深,居然写出了一本300页的散文游记《五洲流彩》,甚感欣慰。当时天津一家著名出版社要出版此书,并公开发行,但要我出2万元而搁浅。
  1997年我退休后,继续发挥余热,到浙江一家航运单位服务了几年,并为该单位监造了两艘现代化的拖轮,我任监造组组长。
  
  与《航海》有缘结识将人生写进书中
  30年来,《航海》杂志是我所喜爱的杂志之一,它是我们船员的良师益友,内容丰富,故事精彩,情节生动,吸引读者。
  《航海》杂志是我发表作品的重要园地,我所编写的4本书中,很多文章就发表在它上面,如“追踪郑和航迹,与郑和对话”、“蒙巴蒙纪事”、“德班—— 非洲的东方明珠”、“崇明籍船长称雄航海界”(连载3期);最早的是1991年刊登的“伏虎轮吴淞口外被炸记”等等,分别收入我的《五洲流彩》等4本书中。不少文章通过《航海》发表后,又挂晒到百度等各家网站,广为传播,令我兴奋。我写文章常受意识流影响,有时很随便,枝节丛生。《航海》编辑对我的文章不厌其烦地加以裁剪删改,去芜存真,我称他手中之笔是我文章的“除草机”。现在《航海》杂志的编排和装帧也比较现代了。
  业余写作是我毕生爱好,早在读中学时,我的作文便经常受到语文老师表扬,常被贴在墙报上;参加工作后,经常写诗歌、文章,画画,被海运报、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中国海员、航海、上海滩、中国交通报等报刊杂志刊登,和广大读者见面。我的作品主题鲜明,描写海员生活,展示海员风采。2008年,我利用在家休闲,把发表在全国各地各种报刊杂志的文章、诗词、美术、书法、篆刻等等,一一加以整理,补充修改,自费印制成3本书和一本画册。
  其中《五洲流彩》是我三年多外派中,足遍五大洲和一次环球航行的纪事,描写了各大洲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港口游记、散文诗词;《海员传奇》展示著名海员作家陆俊超、樊天胜以及航海界名人黄慕宗、金月石、苏兆征等人传奇。《碧海浪花》是杂文集,分四大部分:“往事勾沉”中记录了跃进轮事件、招商局第一届党委、建设17轮首航南京等;“名胜戏说”、“艺海撷珠”、“传记与小说”三部中,收录了大画家哈琼文传记、我的故事等;《吴长荣画选》集,收录了我历年来所创作的美术作品,书名特请原上海市委书记、原市文联主席夏征农题写。
  承蒙亲朋好友的鼓励和好评,我鼓起余勇,继续为航海先辈们树碑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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