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英国的维权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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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意英国维权”事件向好的方向发展,得益于业主的理性和智慧,他们尊重程序、尊重法律,通过一切可能、合法的途径把态度和意见表达出来。得益于政府机关作风的改变,用新的方式阐释了“民主”词条中“民”与“主”的辨证关系。他们很多人深信一个极为朴素的真理:发言不一定成功,但不发言永远不会有改善的机会。决策机关也通过此次事件,真正表现出从“为人民当家做主”转换到“让人民当家做主”的施政思维。失去民意支持的决策不仅会耗费巨额施政成本,还会造成民意的流失,这是更为紧要的事情。
  
  起因为提高昆明主城区道路资源利用率,有效利用单位和小区道路承担公共交通功能,今年二月份,昆明市出台《昆明主城区内单位及小区道路转为城市公用道路方案》,建议将39条单位及小区道路转为城市公用道路。
  焦点小区道路私改公的实质,是把小区道路从一部分人拥有和使用,变成全体市民拥有和使用,政府只是代表全体市民并为其谋取更大利益而已,出发点无可置疑。问题在于,谋求公共利益不能以侵犯公民个人合法权利为代价。
  维权2月27号,龙祥街道办事处传达了一份昆明市建设局的文件,上面写明在三期微循环改造工程中,创意英国的泰晤士大道将纳入整改范围,并将拆除小区大门。3月4日晚,在创意英国小区,看到物管张贴泰晤士大道将实施“私改公”通知后,小区2500多户居民反应强烈,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成立了维权业主委员会筹备小组,准备用理性的方式同相关部门据理力争,拒绝“公路”进入小区。3月6日,业主代表同政府进行沟通,并提出了新的替代解决方案。
  进展主管单位五华区建设局表示,在未与创意英国所有业主达成并签订协议之前,不会对原方案进行实施,同时还考察了居民们提出的“蔡家村”路线。
  以文件形式下发的方案终于有所松动,更有业主说这一“事件”将推动“法制治理”的历史。
  3月20日上午10点,记者准时与此次维权活动的业主代表之一、玫瑰园住户范苏在创意英国的花园见面。此前,他刚从昆明市正在举行的“市长接待日”活动现场回来:“人太多了,排不上队,这次是见不到市领导啦!”。
  他所说的“市长接待日”,当天已经有媒体大量的报道,其中一标题《昆明首个市长接待日 市民通宵排队》颇具代表性。昆明市市长张祖林主政丽江时就已经推行了“市长接待日”,成为省会城市市长以后再次推出,与市委书记仇和大刀阔斧的昆明新政相呼应,“言路渐开”已经成为昆明的政界新风气,创意英国“维权事件”之所以能有趋于各方满意的结果,与这种大环境的渐进关系极大。
  范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是较早入住创意英国的业主,在交谈中他没有很多商人身上的“逐铜”气味,多的是一种责任感和更高层面上的“私权”意识。可以看得出,他努力想求得“公众权益”与“私己权益”的最大公约数,这也正是目前绝大多数创意英国业主的目的,他们精明,同时也是精英。直到此时他们仍然忧虑小区最终的前途,因为官方对此事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回应。
  
  公文与声音的对峙
  
  政府与媒体似乎并没有预料到《道路方案》出台后最实质的反响。方案刚一公布的时候,叫好声响成一片,并且有媒体做过调查,说市民普遍支持政府的做法:因为昆明的交通堵塞已经由病症渐转顽疾,很多道路在高峰期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必须拿出切实有效的办法,为城市解堵解痛。但是那时并没有出现“牺牲”一词,也没有具体地给哪些小区“点名”改造。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政府高效率地随之公布首批“私改公”道路名单后。记者采访时曾听到一件无可考证的事情:同是该小区的业主,当时政策出台时他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他及周围的很多人经常遭遇堵车的“切肤之痛”,希望政府此举能够解决、至少延缓交通的接近瘫痪的状态。可是3月4日,当他得知首先要“动手术”的竟然是自己的小区时,先是惊愕,然后又举双手反对!认为政府的做法侵犯了自己的“私权”,也就在此时,社会的声音的表达中开始出现“牺牲”的词汇,认为每个市民应该从大局着想,牺牲自己的部分利益。
  关于“角度”一词也有一个非常形象的故事:某人有天骑自行车上班,因为前面有汽车挡路,便争吵不已,眼看自己要迟到了,只有打车去单位,发现有很多自行车穿行在车前,又忍不住和骑车的人对骂。这就是“角度”的矛盾。
  这也是很多包括创意英国业主在内的市民的意见: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把你家的客厅改成走廊试试。
  难能可贵的是,创意英国的业主跳出了自己身份的限制,站在各个角度来分析事情的因果,表达自己的声音。客观地说,在政府还没有来得及考量政策本身最终能造成何种后果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公私兼顾”的行动起来,当然其目的还是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的“为公”,但是这种出发点在现今社会中无可厚非,这比起有些动不动就以私利要挟“公利”,并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来,显然不是一个档次。事实证明这也是明智的做法。
  3月4日之后的很短一段时间,业主也是“如法炮制”了初级阶段的对峙方式,聚集在小区内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过两天之后,这些社会中的中坚力量开始转身,他们意识到“赔本赚吆喝”的方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沟通才能将事情向尽可能好的方向转化。
  于是,简短的对峙之后,3月6日,利益几方开始对话。也正是这种悄然的转变,一个可能“创造历史”的事件才得以出现。此前,该小区也有很多公共问题长期纠缠,由于散沙效应,没有得到切实解决。范苏说:即使此次“道路维权”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我们也要将“业主委员会”成立,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因为集体声音的分贝远远大于单打独斗,而且并不刺耳。
  
  维权日记
  尽管此前小区业主同物业管理方一直有大大小小的问题,但是在这次事件中,双方在态度上表现出高度一致:同政府对话,进最大努力化解“道路危机”。于是物业公司的门口成为传递声音的地方,各种进展动态也在第一时间在这里公布,没有歇斯底里的谩骂,没有面红耳赤的争吵,理性远比无赖的力量强大。他们的“维权日记”令人震撼。
  
  2008年3月4日星期二
  天气不是很好,吃完晚饭回来,看见旧山茶坞门口人头攒动,聚集了很多人。凑过去一看,人们七嘴八舌……后来我终于搞清楚了:有人要把小区里的泰晤士大道改造为城市公用道路!于是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念头:小区道路是我们买房的时候就分摊到房价里的呀?怎么说改就改呢?至少我那一份,没有人跟我商量过啊?
  有好心人告诉我:通告已经贴出来了。走过去一看,果然贴着市建设局和区建设局的文件,上面除了改造线路方式还有具体的施工要求和完工时间,凭经验判断,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事情了。
  “如果你不同意,就在上面签字。”我心里想:你不同意,政府就不改造了吗?红头文件是写着玩的吗?我带着不屑的神情回家,想了很多,辗转反侧……
  
  2008年3月5日星期三
  今天晚上,小区里要选出各组团的团长、各单元的小组长,由团长组成临时业主代表,把大家的意见转告给政府。业主们是热情的,这是小区的幸福,也是社会的进步。推举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我荣幸地被推举为团长。
  ……
  明天要尽快把我们的意见反映上去!但是,对话能得到我们希望的答案吗?政府的决定就那么容易改变吗?不知道。我忐忑不安。
  
  2008年3月6日星期四
  早上有人通知我们,下午三点在社区办事处和相关部门座谈。
  下午,我准时来到会场,只见政府相关四五个部门的领导都来了,效率很高。
  我们把大家的意见做了汇报,政府的回复是:该文件只是一个内部的工作要求,决定之前肯定要征求广大业主的意见并签署相关的法律文件。说实话:心里没底!
  ……
  
  2008年3月7日星期五
  早上10点多,有业主急匆匆打来电话,说打到市长热线,人家已经决定了,马上就要动工了!有人又打去电话确认,77号接线员说:微循环改造是政府定了的事,不会改变了,我们中计了,我们的小区马上就要变成大马路,大停车场!
  ……
  晚上业主代表紧急碰头,汇总情况。原来是虚惊一场,那个接线员不了解情况,差点引起小区的一场大混乱!
  赶快把情况向广大业主通报,一场混乱化作了小区的大团结。有可靠消息称:当天晚上有关领导责成市建设局连夜开会,专题讨论创意英国的事情。
  ……
  
  2008年3月8日星期六
  今天是签名发下去的第五天,要知道没有广大业主的充分授权,我们几位代表就没有资格反映业主的意见,我意识到基层工作的重要性。
  ……
  是啊,冷漠被责任和热情取代,我们的家园只有自己成为主人,才变得可爱.
  ……
  今天晚上,电视台做了创意英国的专题,提出了在社会主义法制的今天,人民群众及政府应该考虑的法律法规,执政的方式方法,也提出了一些应该思考的问题.
  ……
  ……
  
  2008年3月12日星期三
  ……
  这一切,考验着我们,让我们团结起来,和睦相处70年。
  
  有自己思想的挣扎,有对小区前途的思考,有得失之间的矛盾,与其说是个人的思想、行动历程,不如说是一个小区、一个群体的民主意识的渐渐成熟,一个法制社会必然要经历的元素要约。
  在几天的过程中,创意英国的业主将所有意见形成书面文字材料,通过正常渠道递交反映到昆明市“五套班子”领导及相关部门的面前,而沟通见面会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召开了。倾听民声、交换意见成为此次会议主旨。
  
  范苏即使此次“道路维权”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我们也要将“业主委员会”成立,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因为集体声音的分贝远远大于单打独斗,而且并不刺耳。
  
  ■链接
  厦门PX事件
  厦门PX(一种化工产品,别名对二甲苯)项目本来一帆风顺。但是,市民却有不同意见:“PX厂距厦门市中心和居民区只有4公里,太危险了,必须迁址。”
  2007年5月,在QQ群里出现了“还我厦门碧水蓝天”的呼吁,这个群也逐渐扩展,而且话题也由PX项目的危害逐渐转移到了如何用实际行动“反对PX,保卫厦门”上。
  6月1日上午9时,众多市民“散步”到市政府门前,公开表达对PX项目的不满。
  厦门市常务副市长丁国炎召开了一个非常简短的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缓建PX项目。
  最终,PX项目迁址漳州。
  
  3月24日,记者发稿时止,创意英国的业主仍然在等待,用他们的话来讲,仍然有忐忑的情绪,甚至自发组成了律师团,着手准备诉讼程序层面上的细节。
  
  民意政治凸显
  
  3月6日下午3点,昆明市建设局五华区建设局、五华区房管局、五华区信访局、龙翔街道办等有关部门领导前往现场召开协调会。会上,双方就细节问题进行了多轮探讨,冷静理智。
  


  龙翔街道办孙主任表示,“希望各位业主代表心里有啥意见和建议一一说出来,大家好好协商解决,不要采取擅自悬挂各种宣传布标和集会等方式。”五华区建设局则发言说:“当然,之前我们没有广泛听取小区居民的意见,有失偏颇,今天来主要希望与业主们协调好,同时,我们也会把业主的建议和意见记录下来,再做最后决定。”最后区建设局局长表态:“改造泰晤士大道目前只是一个方案,对于单位和小区道路改造,要双方签订了相关认可协议方能实施。希望业主代表回去向业主们解释清楚,对大家所提的意见,有关部门会进行考虑。”
  参加此次会议的范苏很感慨:其实政府机关在这次“事件”上的表现让居民们很意外,以往高高在上的作风没有见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倾听民意的作风,而不是姿态。小区业主们在短时间内迅速凝结起的集体维权意识,令人很感动,看到了某种让社会振奋的希望。
  传统的管制行政,过于强调政府“为民做主”,实质上也就是“替民做主”、“代民做主”,听不得反对意见,以为那是丧失“权威”的表现。基于地方利益的诸多复杂因素,在很多时候,民意经常并不能左右领导者决策,包括一些表面上看起来尊重民意的听证会,也经常是事先安排好的意见阐述,但是3月6日的各方“见面会”,在很多业主和地方官员来看,确实是有很多突破的,至少五华区建设局领导的一句“没有全面达成协议,不会动工”的表态,让人们看到了“民意政治”开始发端的迹象。
  “创意英国维权”事件向好的方向发展,得益于业主的理性和智慧,他们尊重科学、尊重法律,通过一切可能、合法的途径把态度和意见表达出来。事件向好的方向发展也得益于政府机关作风的改变,用新的方式阐释了“民主”词条中“民”与“主”的辨证关系。他们很多人深信一个极为朴素的真理:发言不一定成功,但不发言则永远不会有改善的机会;更相信一个传统的美德:有话好好说。决策机关也通过此次事件真正表现出,从“为人民当家做主”转换到“让人民当家做主”的施政思维。否则,失去民意支持的决策不仅会耗费巨额施政成本,还会造成民意的流失,这是更为紧要的事情。
  3月24日,记者发稿时止,创意英国的业主仍然在等待,用他们的话来讲,仍然有忐忑的情绪,甚至自发组成了律师团,着手准备诉讼程序层面上的细节。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本身的过程,已经可以成为相关领域的典范。
  编辑/岳东 美编/老楚
  
  ■链接
  上海
  “和平散步”事件
  从2008年1月5日到 13日,上海民众用和平散步的方式抗议当局在市区修建磁悬浮机场联络线轨道工程的维权事件持续了 6天。整个过程和平、理性、有序、文明,表现出上海中产阶层的极高人文素养。
  三周前上海市规划局和环保局公示了磁悬浮机场联络线草案和环评报告,磁悬浮轨道经过市区,距小区建筑最近的距离不过30米。报告仅对环评技术规范在浦东示范线测量噪声,振动和电磁辐射的数值有所公布,没有就工程对公共安全与健康的影响做出任何评价。由此,才引起工程沿线上海市民的普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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