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丁顿火魔

来源 :最推理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kycliff52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889年的夏天干燥漫长,是记忆中最难熬的夏天之一。
  正是那年我搬到贝克街221B和福尔摩斯合住,之后伦敦遭遇火魔肆虐,成千上万英镑的财产被毁,多人伤亡,整个城市处于恐慌之中。
  6月中旬,伦敦帕丁顿居民区连续发生3起特大火灾。
  第一起发生在老兵招待所,导致3名退伍老兵葬身火海;第二起发生在亚麻纺织厂,烧了两天两夜;第三起火灾发生在酿酒厂的马厩,里面堆满了干草和饲料,瞬间引发的大火,当场烧死5匹能负重的辕马。
  我揣测福尔摩斯会关注系列纵火案,他曾经说过:“某件事发生一次可能是意外,发生第二次可能是巧合,但是发生第三次,那就完全可能是故意犯罪。”
  然而近一段时间他正忙于一件涉及外交事务的敲诈勒索案件,非常敏感,以致于无暇关注其他案件。
  第四起火灾发生后,雷斯垂德警长立马来到了贝克街。这次大火在“纺纱工人”酒吧燃烧,老板娘不幸遇害,伦敦消防队更是不堪重负,疲于奔命。
  看来雷斯垂德警长是真的急了,他不停地抹擦额头上的汗珠,松开领带结,露出一筹莫展的神色。
  “福尔摩斯先生,”他的语气几近哀求,“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采取了一切手段来阻止纵火案的发生,以避免更多的悲剧,但却毫无效果。你可能已经知道这是系列的故意纵火?”
  福尔摩斯点头:“我也认为这是人为的纵火,不是失火,需要加快侦破速度。请问你搞到了什么线索吗?”
  “毫无头绪,福尔摩斯先生。”警长无奈地摇摇头。
  “那些有犯罪前科的重点监察人员情况怎么样?比如说安德利·菲利普斯,布伦顿·墨菲?”
  “安德利·菲利普斯还在本顿维尔监狱服刑,布伦顿·墨菲上个月已经死了。”
  “那么伯克郡的投掷燃烧弹的惯犯,菲尔丁?”
  福尔摩斯的脑海中储存了大量违法犯罪人员的信息,分门别类,杂而不乱,记忆力惊人。
  警长还是摇摇头:“我们同样对他进行了盘问,发现他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
  福尔摩斯低头思索了一阵:“你知道达米恩·阿普盖特吗?”
  警长想了想:“阿普盖特?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恶棍专门替人放火,然后让事主到保险公司索赔,骗取保险。”
  “对,就是这个人。”
  “你确实记忆力惊人,我会安排人去会会这个阿普盖特先生。”说完他掏出记事本把这个名字记下来。
  “这些火灾的发生,有没有骗保的动机在里面?”福尔摩斯问。
  “基本可以排除,福尔摩斯先生。老兵招待所系政府经营;酒厂对运货的马视如宝物,依赖性很强;而亚麻纺织厂根本就没有投保。”
  福尔摩斯斜靠在壁架上,打量了一阵雷斯垂德警长:“看来情况有点复杂,我们身边出现了火魔。”
  “福尔摩斯,那些故意纵火的人都是火魔。”我插嘴道。
  福尔摩斯摇头:“华生,不能这样说,纵火有很多种犯罪动机,像我们刚才提到的,骗保就是其中之一,还有谋杀、政治阴谋、敲诈勒索、隐藏其他犯罪等等,各有其特点,手法各异。准确找出纵火的动机,是侦破此类案件的关键。
  “但是火魔就不同,其作案的出发点纯粹是疯狂发泄,没有特定对象,偶然性大。火魔的内心深处有失去理性的冲动,需要用火来发泄;火魔对火有病态的着迷,喜爱大火对万物的摧毁感;而且火魔甚至混杂在人群之中,享受大火产生的破坏感,满足自己的欲望。”
  说到这里,他转向雷斯垂德,“警长,你们调查了所有火灾现场的旁观者吗?”
  “当然,之前我们就找到了有纵火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的资料,并及时告知每名警探,注意观察,以便及时发现人群中的可疑人员。尽管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不幸的是,目前没有任何进展。”警长答道。
  “他们很擅长伪装自己,以致于在人群中很难辨别。”
  “福尔摩斯先生,你说得太对了,不过需要重申的是:我们的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特意关注了化装的人,可是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福尔摩斯从壁橱里面抽出一张伦敦市地图,在桌上展开:“警长,请把着火的具体位置指出来。”
  “没问题。老兵招待所在主教桥大道,亚麻纺织厂坐落在南码头路,酿酒厂马厩在伦敦大道,‘纺纱工人’酒吧处在哈罗路。”警长在地图上一一指给我们看。
  “这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我问。
  “四个地点紧紧相连,相互之间不超过扔一块石头的距离。”
  “是有点不正常,福尔摩斯先生,但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根本就没有看出来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我忍不住插嘴说。
  福尔摩斯解释道:“通常来说,一名纵火犯在某个地方放火以后,会引起当局的注意和附近居民的关注,这里就不适合继续作案,下一个作案地点会选择较远的地方。可是这次发生的系列纵火案,竟然离得如此之近,一直发生在帕丁顿区内,值得深思。”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派出了大量的便衣警察假扮成扫街的清洁工、点路灯的灯夫等等,在帕丁顿火车站附近转悠,密切注视一切可疑人员,结果一无所获。”警长摇头感慨道。
  “我想这个人肯定对帕丁顿火车站周围的居民或者员工有某种仇恨,患有被害妄想症。”福尔摩斯低语道。
  “你说得太对了,福尔摩斯先生,可是我总不能把街上的人都抓起来,鉴定其中有没有偏执狂,有没有对帕丁顿怀有仇恨的吧。”
  福尔摩斯笑着说:“当然不可能,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努力想火魔之所想,找出案件突破口。坦率地说,你和你的同事已经考虑得很周详了,你们一定能将火魔绳之以法。”他边说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警长,你能告诉我,每起火灾发生的具体时间吗?”
  雷斯垂德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第一起老兵招待所发现火灾的时间是15号,星期一的下午13:15;三天后的下午14:05,发生第二起纺织厂的大火;第三起马厩的火灾发生在20号的下午14:30;第四起‘纺纱工人’酒吧大火发生在22号的下午13:35。”   福尔摩斯突然停下脚步,转向警长,惊讶道:“真是奇怪!”
  “怎么说?”
  “数次大火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的经验之中,纵火案一般都发生在晚上,借助夜色容易进出现场,而且夜晚的火焰会产生奇异的景观。”说到这里,福尔摩斯盯住地图,若有所思,“警长先生,估计你也看出来了,凶徒的下一个作案目标很有可能是帕丁顿火车站。”
  警长神色凄惨,一脸无助地接嘴道:“是呀,我从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孤独无助。面对邪恶,我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和财产在眼前消失!”
  福尔摩斯颔首以示理解。
  “现实很残酷,警长,请问你在车站附近布置了警力吗?”
  “那是必须的,我们的人化装成搬运工、保安,甚至是旅客,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福尔摩斯在地图上把着火地点用铅笔一一圈出,并写上案发日期和时间,然后面向警长:“你们在现场发现有什么引火物吗?”
  雷斯垂德摇摇头:“没有,福尔摩斯先生,不瞒你说,苏格兰场火案调查专家和市消防大队甚至找不出现场是怎么起火的,找不准引火物,也没有发现有泼油的痕迹,总之是毫无头绪。”
  “我好像记得达米恩·阿普盖特放火时用过一种定时装置,其实很简单,用一个廉价的闹钟,稍微改装一下,到了设定的时间,闹锤击打小瓶的磷,产生火苗,从而引发燃烧。”
  雷斯垂德点头表示赞同:“福尔摩斯先生,你说得太对了,如果现场遗留点火装置,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怀疑达米恩·阿普盖特,但是目前还没有在现场发现有这类设备。”
  “有人发现陌生人或者是可疑人员出现在现场周围吗?包括案发前和案发后。”
  雷斯垂德着急地在屋内走动起来,烦躁不安:“非常遗憾,福尔摩斯先生,我还是只能回答,没有!没有人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福尔摩斯轻拍警长的肩膀,以示鼓励和恢复对方的信心:“振作起来,老朋友,坚信我们一定能把这个恶魔送上法庭。请给我时间,如果你有什么线索,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消息,请及时告知我。”
  警长无奈地点点头:“非常感谢你,福尔摩斯先生,有你的加入,让我又充满了希望,绅士们,谢谢你们。”
  警长离开后,我着急地说:“老伙计,你打算从哪里着手?看情况好比是在干草堆里找针。”
  “是呀,华生,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愿下一个目标不会是帕丁顿火车站。”
  两天后,普雷德大街的男子服装店再次着火,由于火势蔓延太快,当时因病卧床的业主的母亲还睡在阁楼上,救出后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站在贝克街都能看到冲天的黑烟,这让我们感觉无尽的悲哀。
  看到报纸上有关老妇人的死亡报道,福尔摩斯靠在椅背上,哀声道:“华生,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从没有遇见如此残忍的火魔,来无影去无踪,竟然能在酒吧的一楼放火,却没有人发现他进出,真是难以想象,我们必须要尽快把他找出来。”
  “难道他能远程控制?”我纳闷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苦于在现场找不到有任何点火的装置。”
  “或许你应该找你的哥哥迈克罗夫特商量一下,他的提示说不定能给这个黑暗的侦破前景带来一丝光明。”
  “华生,你总能给我惊喜。”
  “现在天气这么热,估计起火的房子会有门窗敞开,这更加增添了额外的氧气供大火燃烧。”
  “确有可能。但这不是我关心的,华生,过去两天的天气怎么样?”
  “为什么问这个?都是炎热干燥,雾蒙蒙的太阳。”
  “这就对了,过去两天的天气有大雾,所以就没有发生火灾。往回看,会发现没有发生火灾的日子都是阴天或者是多云的天气。”
  说到这里,福尔摩斯走近桌子,仔细查看地图,“对,应该是这样!华生,有时候需要你激发我的灵感,现在我感觉抓住了某种灵光。”
  我不解地望着他:“我只说过叫你去找迈克罗夫特咨询一下而已。”
  “你还说到他的提示会带来光明,关键是这个‘光’字。老伙计,你来看地图,四次大火都发生在中午时分,而且是环绕帕丁顿火车站,好像是一个圆心带了一个圆圈。”
  我满脸迷惑地摇摇头:“福尔摩斯,不好意思,什么圆心圆圈的,我不明白。”
  他朝我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要在安全的距离下随意放火,那么选择大晴天,用大号凹凸镜聚焦太阳光,就可以点火。”
  “天哪!福尔摩斯,我相信你的推断。”
  “还有,为了避免玻璃反射减弱热量,会尽量选择打开的窗户和门。”
  “有道理,但是他从什么地方来聚焦太阳光呢?”
  “还不明显吗?应该就在帕丁顿车站的楼顶,这就是为什么车站始终没有作为破坏的目标,以及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到过现场,而是在很远的地方点着火,然后用望远镜观看,神不知鬼不觉。”
  我笑道:“精妙的推断,福尔摩斯,那么我们怎么才能印证这个推理呢?”
  “最好的方法是将这个恶魔绳之以法,我们设一个圈套让他自投罗网。华生,明天是什么天气?”
  我捡起报纸读道:“连续晴天,阳光普照,气温在70至80华氏度(21℃-27℃)之间。”
  福尔摩斯踱步到窗口,抬头望天:“华生,一切都还是停留在推理之上,一点支持的证据都没有,所以暂时不要告诉雷斯垂德警长,要不还是我们俩亲自斗一斗这个火魔?”
  “无限期待,老伙计。”
  他瞧了瞧壁炉上方的挂钟:“明天一早我们去走访帕丁顿火车站的站长,那个恶魔如果明天再利用阳光作案的话,中午之前是不会露面的。”
  当晚我们接到一封电报,福尔摩斯看后递给我,并发出感叹:“唉,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大声阅读: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案件已经终结。达米恩·阿普盖特在强大的法律威慑之下,已经交待了全部的罪行。
  感谢您的大力协助!
  雷斯垂德
  我禁不住大声欢呼,“太好了,哈!”回头一看,福尔摩斯正戴上帽子,拿起手杖。我连忙问:“你要出门吗?”
  “我非常想和达米恩·阿普盖特本人谈谈,老伙计,你想去吗?”
  “必须的!”说完我连忙戴起帽子,跟随他出门。
  到达苏格兰场门口,福尔摩斯提醒我,千万不要提到什么凹凸镜的事情。
  一进雷斯垂德警长办公室,福尔摩斯劈头就问:“警长,他提到用什么方法点火的吗?”
  “还没有,不过我正打算再去审问他,绅士们,有兴趣一块去吗?”
  坐在我们对面的纵火犯长得尖嘴猴腮,一头稀疏油腻的头发,左眼斜视,警惕地看着我们,舔着嘴唇。
  “达米恩,我们又见面了。你重操旧业了吗?”福尔摩斯率先开口。
  达米恩微微一笑,露出满口蛀牙:“福尔摩斯先生,在你面前我不打诳语,我从没有想过谋害人命。”
  “你是怎么点火的?”
  达米恩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狡诈的神色:“如果我配合,能够得到什么宽待?”
  雷斯垂德接嘴说:“没有任何宽大处理,你本就是社会蛀虫,理应上绞刑架,我要亲眼看见你被绞死!”
  “警长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比如说,你的合法妻子和儿女可以得到一笔救助金,你给他们留下的钱不会很多吧?”福尔摩斯说。
  达米恩盯住福尔摩斯看了几眼:“你是绅士,你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对不对?”
  福尔摩斯点头。
  “好吧,我都交待。我已经不再使用闹钟定时器了,那样很容易留下痕迹物证,警察都熟悉了。现在有一种新方法,不会有遗留物。把你的火柴递给我,我演示给你看。”
  福尔摩斯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火柴递给“火魔”,后者打开盒子,抽出一根火柴,垂直竖起在其他火柴有磷一头的中间。
  “接下来要做的是点燃这个竖起的火柴,让它燃烧,到根部的时候再点燃其它火柴,再引燃底下的引火物,这需要超过一分钟的时间,可以从容离开现场。”
  福尔摩斯点头示意:“简单而且精巧,你最近就是用这种方法作案?”
  “是哟,有什么不对吗?”
  “你怎么可能偷偷把火柴放进老兵招待所的一楼卧室,能够逃过大家的视线?”
  “福尔摩斯先生,一个老人一下子是想不起很多细节的。”
  “这个老人应该会想起的,如果他希望家人得到救助金的话。”
  达米恩的笑容逐渐退去,双眼闪烁不停,他猛咬一下嘴唇:“你瞧,福尔摩斯先生,请退后一点,你看见的,像我这样的小矮人,缩手缩脚地进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的。”
  福尔摩斯起身喝道:“你在说谎!而且很不高明,等你决定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再找我吧。华生,我们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们离开时,听见达米恩在身后叫道:“看好你的臭钱,不久我就会出去的,到时候演示给你看。”
  雷斯垂德跟着我们出来,福尔摩斯对他说:“达米恩在说谎,但是我说不出来原因。以前他纯粹是以金钱为目的,你再看最近发生的四起大火,根本没有任何营利,唯有男装店可能会获得某种利益,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母亲活活烧死。”
  雷斯垂德答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也不想你成为一名痛苦的失败者,但也不能每次都是胜利者。现在我们通过正当的警方渠道逮住凶手,我想你应该有权知道真相。一个正常人是不会主动把自己的脖子伸进套索之中,何况还是冤枉自己。”
  福尔摩斯耸耸肩:“好吧,雷斯垂德,我们看情况再说,希望你是对的,祝你愉快。”
  回家的路上,我开口问:“福尔摩斯,警长确实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试问有谁会把自己的脖子往绞刑架的套索里面钻?”
  “我承认这一点有些奇怪,华生,这家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纵火狂,他的动机都是为了利益,每次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个人伤亡。”
  “这么说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是的,老兵!”
  第二天上午8点,我们出现在帕丁顿火车站站长康宁安先生的办公室。
  站长瘦小精干,目光犀利,反应灵敏,他迅速领会了福尔摩斯的意图并表现出很高的热情。
  “我们怎么才能登上天顶?”福尔摩斯问。
  “非常简单,跟我来,我带你们上去。”站长答。他带着我们爬上一段楼梯,进门到构台,再上台阶,登上屋顶,一重铁门关住入口。
  站长掏出一串钥匙开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喊叫道锁已经被撬坏。
  福尔摩斯赶紧附身上前,查看了一下:“康宁安站长,你说得太对了,锁是被铁棍撬掰开的,这就证明我们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他推开门,眼前豁然开朗,阳光灿烂。
  站在高处,环顾四方,不少路标映入眼帘,远处蜿蜒的泰晤士河在晨光下粼光闪闪。
  福尔摩斯忙于在四周寻觅,像警犬一般。他朝最后一次发生大火的那个方向走,靠近阳台的挡墙边,仔细观察。
  “肯定有人来过,这里还有脚印,甚至墙上还有灰尘手印。”说完他沿着挡墙查看,走到砖制烟囱旁边时,他大叫,“找到了!果然不出所料。”
  我们在烟囱背后发现一个皮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大号凸透镜,一个小望远镜,一把小铁撬。
  “华生,我们成功了!”
  “妙啊!和你推理的完全一样。”我喝彩,顺便简略地向站长介绍了一下福尔摩斯的设想。
  站长颔首:“确实是一个狡猾的火魔,不过我纳闷他从哪里搞到这么大的凸透镜?”
  福尔摩斯把镜子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有很长的焦距,或许来自天文望远镜。”
  “老伙计,下一步怎么办?”我问。   “等!当然不包括你,站长先生,你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做,谢谢你的帮助,我和华生不能离开这里。”
  站长颔首:“好的,福尔摩斯先生,悉听尊便。要不要我去联系警察?”
  福尔摩斯摇摇头:“我不想出现任何反常迹象从而引起火魔的警觉,一旦发现有警察涉入,他很可能隐藏自己,所以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事们彻底放任事情的发生,由我们全权操作。”
  “没问题,福尔摩斯先生,祝你们好运!”说完,站长自行离开。
  “华生,必须尽快躲到那个大烟囱罩的后面去,我们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你带了手枪吗?”
  我点头:“肯定带了,我希望这个恶魔会给我开枪的理由。”
  福尔摩斯把包里面的凸透镜拿出来,然后把皮包放回原处:“华生,尽量让我们坐得舒服一点,还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呢。”
  我们躲在另一个烟囱后面,调整好角度,既能看见进门的地方,又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做好准备苦等。
  太阳越来越厉害,我们坐的地方也越来越热,好在可以躲在烟囱的阴影中。
  屋顶的地面坚硬无比,我感到全身都在发麻,我脱下外套折叠起来放在身下垫坐,背靠烟囱,口干舌燥,多么希望有一瓶水喝呀。
  斜眼看福尔摩斯,他正交叉双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有超强的耐力,像东方神秘的僧人那样,可以在烈日下打坐数小时而纹丝不动。
  慢慢地我眼前开始模糊,突然我发现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并捂住我的嘴,睁开眼睛一看,正是福尔摩斯。
  “嘘!华生,游戏已经开始。”
  我点头,他才放开我。
  我好奇地转头窥看,发现进入天台的门已被打开,一个瘦高个、穿铁路搬运工工作服的人正在走进阳台。他环顾一下四周,我和福尔摩斯赶紧缩回头,以免被他发现。
  脚步声奔皮包处而去,我伸头一看,那人正弯腰捡包。
  福尔摩斯轻轻起身,走到这人的背后,开口问道:“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吧?”
  这人吓了一跳,迅即转过身来。他看见福尔摩斯手中的凸透镜,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就像困境中的猛兽。
  他一头棕发,25岁上下,脸上和脖子处布满了烧伤的疤痕,很是吓人;半张脸几乎被伤疤遮住,左眼被深红色的伤疤缠绕;左半边的头发已经发白,样子很瘆人;一双黝黑的眼睛盯住我们,看样子打算起步朝铁门奔跑。
  在他发起冲刺之前,福尔摩斯警告说:“不要冲动,我们有枪!”
  “该死!”我不由得叽咕道,手枪放在外套里,外套还铺在烟囱旁边的天台上。福尔摩斯瞧了我一眼,马上明白了我的手枪没有带在身边。
  对方也意识到了我们没有带武器,他“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抽出手枪,指着我们。
  “小心,华生!”只见福尔摩斯手中的凸透镜射出一道强烈的光束,直奔火魔的眼睛,此时枪声响起,一个子弹擦过我的眼前,击中后面的烟囱,发出“砰”的一声。
  几乎在同时,火魔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他丢掉手枪,双手捂住眼睛,身子急剧摇晃着后退。由于速度过快,他的身体越过低矮的天台护墙,翻身坠入楼下。
  我和福尔摩斯赶紧上前查看,发现他歪躺在人行道上,四肢张开,必死无疑。
  “干得好!老伙计。我太差劲了,竟然忘记了带手枪,这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我说。
  福尔摩斯摇摇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见你脱外套,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成功地终结了火魔的罪恶生涯!”
  稍后我们到苏格兰场把详细案情报告给雷斯垂德警长,他对我们的工作表示了感谢,但是口气酸酸的。
  我们三人再次面对达米恩·阿普盖特。福尔摩斯问他:“你为什么要替别人承担纵火的罪名?”
  “你们抓到了真正的元凶?”
  警长恼道:“是的,但是他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必须得平躺一下,唉,哪怕是在太平间的厚木板上躺一会儿也行。你们应该知道鲁本·达恩利?他是‘纺纱工人’酒吧的老板,也是一个大坏蛋,魔鬼!他原先是街头拳击手,不戴手套的那种,曾经在比赛中打死过两个人,并因此赚钱买下了酒吧。
  “他坚信是我点着了他的酒吧并烧死了他的妻子,我不得不躲避他的报复,直到真正的火魔现出原形,我才安全。
  “他的报复非常残忍,不会一下子弄死我,而让我饱受折磨,于是我想到警察局是最好的避难场所。不过如果我寻求警方保护,没有人会听信我的话,所以我才假装投案。”
  雷斯垂德警长大声辩道:“但是如果福尔摩斯没有找到真正的元凶,你岂不成了替死鬼!”
  “绝无可能!一者我坚信福尔摩斯先生的能力;二者,我已经预备了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据,两起火灾发生的时候,我根本不在现场。我相信,奇迹总会发生。”
  福尔摩斯听后,身子猛然后斜,笑道:“看来,我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在回贝克街的马车上,我不由得发出感概:“不管怎么说,达米恩先生确实胆识过人。”
  福尔摩斯颔首赞同:“你说得很对,他确实有过人之处,能充分利用现实条件。”
  附言:
  福尔摩斯先生精通于识别形形色色的犯罪动机,比如说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帕丁顿火魔”,虽然他穿着铁路工作制服,但是根本不是铁路工人,制服其实是偷来的。他的真实姓名叫塞德里克·沃勒,是苏塞克斯郡某农场的农民,典型的偏执狂,对火有与生俱来的偏好,他总是纵火燃烧成熟的庄稼。
  有一次他几乎让自己葬身火海,并因此而留下了身体的缺陷,不能进行正常的性生活,更导致了他心理的扭曲。
  作案用的大型凸透镜依然保存在贝克尔街221B的福尔摩斯家的小型博物馆内,尚没有查清来源。
  【作者简介】
  杰拉德·凯利 Gerard Kelly
  英国人,退休制图员,现和妻子玛琳、女儿以及三个外甥居住在柴郡。
  主要作品有:通俗读物《大讨论——进化论与创世说》,以及小说《太阳穴》、《静态平衡》和《通过仪式》等。本篇选自其作品《歇洛克·福尔摩斯精彩探案故事集》。
其他文献
序  不知何年何月,何州何县。  城外有一座山,山脚下有一座道观,观里有一个老人。  那座观荒僻了许久,杂草丛生,蛛网尘封,有一些鸟兽在其中筑巢。当人们从附近经过时,会被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声响惊动,猛回头间,会发现毛茸茸脑袋上一双精亮的眼睛正瞪视自己。在深蓝色的夜晚,许多人曾看见过,一只雪白的狐狸蹲踞在大殿屋脊上,仰头眺望月亮,一动不动。  渐渐地谣传四起,当地村民开始惶恐,对道观敬而远之。  直到
期刊
序章  2011年12月,一级在逃杀人犯凌晓志被L市刑警莫轻烟逮捕(参看《最推理》2012.9B、2012.10B:《魔法奇迹之复原》)。  由于凌晓志是恐怖犯罪组织鬼筑的主力成员,警方担心鬼筑的其他成员实施劫狱计划,因此对他采取了最高保安级别:单独囚禁,由十八名狱警二十四小时轮班监视,且囚室安装了十二个摄像头,并对其戴上电子手铐及精钢脚镣。如此万无一失的囚禁方案,凌晓志可谓插翅难飞了。  201
期刊
苏七  原籍苏州,现游学国外。性格极端的双子座,看似热情,骨子里冷淡。最爱的导演是三池崇史,对暴力美学迷恋至深,每年都会将他的片子回顾一遍。生得“高大威猛”,但喜爱收集与HELLO KITTY有关。同时还是个手办控,特别喜爱手机星球大战里的白兵与乐高玩具。如要列举三个特色,他们分别是:三分钟热度,运动白痴经常摔跤+平衡感极差。1  伍舞换上了昨天刚买的新裙子,明黄底色的碎花裙。她跨上自行车,骑了四
期刊
广思  专业是心理学,热衷文字,喜爱历史。钟情自认科学,痴迷武术。推理小说让他这些喜好完美糅合,使他欲罢不能。在这浮华的尘世中,他愿觅得一处心的宁静,洞察世间万物,欣然自得,做闹市中的隐者。  八月二十日清早,朱公刚用罢早饭,就见一衙役急匆匆闯进来嚷道:“朱大人,大事不妙了!”  “何事如此惊慌?”朱公放下茶杯问道。  “大人可还记得那个死宅?”衙役问道,见朱公面带不解之色,又解释道,“就是西庄王
期刊
16.几个时间之点  他有些迷惘。生命的气息让他感到别扭,几乎就要窒息。这股气息是血红色的,带着心脏的跳动,震动着脉搏,让他很不适应。  四周的窗帘全拉上了。他端坐在沙发上,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电视里正在播放国际新闻。在他看来,今天8月7日的新闻,似乎和以前的无数个8月7日没有多少不同。  国际新闻之后,主持人报道了一条本地新闻:一名女子在公寓被杀,凶手在作案时模仿了“开膛手杰克”。  新闻没有
期刊
1,夜行列车  这个离城区很远的火车站坐落于荒野之中,轨道两侧长草茂盛,抬眼就能看见黑沉沉的山。车站空旷,穿堂风呼啸,我缩头拢紧衣领,跟随乌泱泱的大队人马穿过检票口和长廊,上下过几道楼梯,终于上了火车。暖气一下子包裹了冻木了的身体。我继续跟着队伍断断续续前进,不时被托举箱包的人阻挡。走到车厢尾部,掌中的票对上了铺位,我松了一口气,解下背包扔在铺上,把自己也摔了上去。  新客上车是最闹腾的时候,虽然
期刊
雷米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教师,精通犯罪心理学和刑侦学,洞悉形形色色的罪恶,甚至超过自己的掌纹。专业技术三级警督,  穿制服的写作者,在城市背后旁观世间百态的思考者。曾出版《心理罪》系列长篇小说,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其作品已销往亚洲多地及欧美国家,多部由雷米作品改编的影视剧即将上映。【前情提要】(见2012年12B)  第三起凶杀案接踵而至——将私车停在消防车道而间接害死一条人命的无良车主,以同样的
期刊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黑与白,还有灰色。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整日在风雪狂澜中奔走,然无论其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最终都会被冰雪掩盖。既不显赫与人前,亦不留名于身后,谓之踏雪者。(楔子)  阿牛打开门锁,用力推开“学林书斋”的大门,古旧的木门发出沉闷响动。他麻利地去院子的古井边弄上来一桶水,然后去柴房拿出了大扫帚。他是这里的学生,因为家里穷,用做工抵用学资。他每天要为这个书馆的俞先生做很多事,比如洗衣、扫
期刊
第一章、中世纪的甲胄  宇文清凝来到左岸咖啡馆的时候,游愚已在等候。清凝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游愚大哥,这么早就到啦?”  游愚微微一笑:“清凝,你来啦?我也是刚到不久啦!”  清凝坐下以后,游愚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本小说,递给清凝:“送给你,请多多指教。”  游愚是一名业余恐怖小说作家,则清凝则是一位推理小说写手,两人偶尔会约出来交流写作经验。此时游愚递给清凝的小说,便是他的新书《人头对对碰》。  “
期刊
长耳  居于苏州,年龄性别不详。江湖人称“兔子”,偶尔也被冠以“爷”称。虽生长于江南水乡,却是一狭义直肠人。长于心理学专业,善于剖析人心与人性。自我标榜为坑爹属性满级,甜蜜蜜属性满级之“死宅”。楔子1  那是一座破庙。  破庙里没有乞丐和濒死的拾荒人。只有十一个皮肤白皙的青年人,凭空出现在了庙门外。  他们脚朝着庙门,睡得很香,但等他们醒来时,一定会惊惶失措,说不定会像娘们一样尖声大叫。因为,这十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