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仍应推进战略互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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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明党党首山口那津男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时任公明党委员长竹入义胜与周恩来的合影。
  1972年正是公明党作为日本政府的特使,完成了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前的秘密谈判,这张合影是山口那津男当选参议员后收到的礼物,勉励其继续推动中日关系。
  在历次中日关系回暖中,几乎都有公明党的身影:2010年发生日本巡逻船在钓鱼岛海域冲撞中国渔船的事件之后,山口在同年12月访华,促成了双方关系的缓和。
  公明党在新一届安倍政权中的作用也不容小觑。
  《朝日新闻》前主编船桥洋一对《财经》记者表示,日本有右倾化趋势,安倍作为一个右翼倾向的首相,存在屈从于民意的风险,他至今表现克制,与公明党的牵制不无关系,当然美国的态度和商界的暗中施压也让首相难于肆意而为。
  因日本国有化钓鱼岛而产生的又一轮中日外交风波中,山口那津男再次访华,打破了自2012年9月以来中日两国高层领导人完全中断沟通的僵局。他在接受《财经》记者专访时表示,目前正在推动中日之间建立更高层级的危机应对机制,并且推动两国在防治污染、应对朝鲜核危机等具有共同利益的事务上进行合作。

要重新对话


  《财经》:你是中日因钓鱼岛争端关系紧张后,代表日本联合执政政党访问中国的第一人,访问中传达了什么样的信息?
  山口那津男:从(2012年)9月开始两国政治方面的对话完全停止,领导人之间的对话也完全停止。12月的大选后,自民党与公明党的联合政权成立,我和安倍首相都认为必须要重新开始这些方面的对话和交流。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于1月访问了中国。
  当时我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公明党和中国共产党确认两党保持交流;二是要传达安倍首相的书信,其中写了安倍作为首相的基本方针,核心内容有:对东亚地区来说,日中两国为维护地区的和平、稳定和繁荣承担着重大的责任;日中关系对日本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三是应从大局出发,推进战略互惠关系。我把这些安倍的基本方针传达给了中方。
  《财经》:你访问期间与习近平主席进行了会谈,一度让人看到中日关系回暖的积极迹象。但返回之后,安倍晋三首相又表达了强硬词语,不承认钓鱼岛问题争议的存在。应如何理解日本各方表态自相矛盾的情况?
  山口那津男:在全国的议会选举之前,自民党党内首先进行了总裁的选举。在(2012年)9月的选举中有五人参选,各自主张不同。安倍最终被推选为自民党的总裁,之后在大选中获得胜利,联合政府成立,因此安倍首相要考虑自民党内部和自民党支持者等各种影响来应对各种事务。那是他作为自民党总裁的立场。
  但同时作为首相,他认为必须要改善日中关系,下一步有必要举行日中之间的首脑会谈,不希望双方围绕尖阁诸岛(中国称钓鱼岛)问题让事态进一步升级。
  我不认为在我访问中国之后,中日双方又回到紧张状态。安倍首相是在考虑各种各样的因素下,探索如何推进这个问题。
  《财经》:你向中国领导人传达的意见,是代表日本官方的意见,还是你作为公明党党首的意见?
  山口那津男:在日本政坛中有各种各样的政党,每个政党意见不同,即使是同一个政党内部也有意见分歧。出台一个政策必须通过议会的讨论,以及由政府在当中协调,才可以形成国家的思路和意见。
  我当时传达的信息,并不完全是个人的意见。既有作为公明党党首的意见、有日本政府的基本方针,也有公明党和自民党作为联合执政党的基本看法。
  《财经》:过去三年民主党执政被普遍批评缺少经验。如今自民党和公明党重回执政舞台,你如何描述联合政府的外交政策?
  山口那津男:自民党和公明党虽然成立了联合政府,但各自有不同的特点。两个不同的政党形成联合政府,就可以从更广泛的层面应对国民的期待,可以说公明党和自民党是现在日本政界稳定性最佳的组合。
  在外交上,我们必须挽回因民主党失败而造成的事态。公明党和自民党也达成了基本的方针,就是要改善日中关系。公明党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伊始就致力于推进,并持续维护日中良好关系,今后我们也需要承担这样的责任。
  在自民党当中,存在对中国态度苛刻的人,也存在与公明党持有同样看法的人,公明党与自民党可以互动,两党也可以承担各自的责任。我们认为日中关系应该是从长远角度,从大局出发,把战略互惠关系从实际的角度进行推进。
  《财经》:在近年来中日关系起伏不断,频繁因为偶发事件导致双边关系恶化的情况下,如何推进战略互惠关系?
  山口那津男:从中国回来以后,我也推进着一些可以改善日中关系的措施,例如为了缓解尖阁诸岛(中国称钓鱼岛)的危机,以及有效防止不测事件的发生,双方之间应该建立起一些规则。截至目前,中国国防部和日本防卫省之间就建立海上联络机制进行了协议,这是两国国家部门之间的协议,我希望把这个协议提高到政府之间的层面,以提高两国的信赖关系。
  另外,可以在符合双方共同利益的领域做出努力,日中两国共同在国际社会做出贡献。例如对于朝鲜进行核试验问题,在联合国安理会上通过有关决议时,获得中国和美国的支持;在经济上也有合作的空间,建立起日中韩的自由贸易区,以及东盟+3的贸易协定;再例如两国可以在防治大气污染方面进行合作;我们还准备推行日中两国文化教育交流。

日本之忧


  《财经》:安倍首相正在积极推进修改和平宪法,并加强日本的防务力量。你在与自民党形成执政联盟之际曾表示,坚决维护现行宪法的主要原则非常重要,并称自民党若执意超越宪法将触碰公明党的底线。现在你有多大信心能够阻止安倍首相继续修宪的道路?
  山口那津男:公明党与自民党成立联合政府之时,我们的承诺是在国会推选首相时支持安倍作为首相,并且就首相要有何作为达成一致。但是包括修改宪法在内,在国会究竟会有什么决定,不仅仅是自民党和公明党的决定,关于这一点并没有达成明确的共识。   在修改宪法的过程中,众议院和参议院都必须获得三分之二的同意才能修改,这是十分艰难的。现在讨论修改的是两个部分,一个是由于获得三分之二的议员支持难度太高,因此希望将其降低至二分之一;另外是对宪法的哪些部分进行修改,例如对宪法第九条,希望将国防军加入其中。
  公明党也有修改宪法的意愿,不过是要将环境保护加入其中。关于宪法第九条,公明党持有不同看法,认为应该遵守以往的内容。一些自民党的支持者在修宪方面也是站在公明党一边的。
  对于是否将三分之二的要求放宽,要对宪法的哪一部分进行修改,日本国民会比国会议员更加慎重。国民是否会同意自民党的修宪意图还不得而知,但我们认为难度较高。
  《财经》:自民党积极推动修改和平宪法,也有一定的民意支持,外界普遍认为日本出现右翼化趋势,对此你是否同意?
  山口那津男:我注意到人们对右倾化的担忧,不过我认为这是日本国民对东亚地区的军事平衡发生了失衡而产生担忧,由此表现出了这样的状态。
  日本不可能突然间将国防费用大幅提升,或者是大幅提升军事力量。日本面临着高龄化和少子化的问题,经济实力与经济高速增长时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国民是不太可能支持把很多财政经费投入到国防。虽然日本确实要增加国防费用,但只是小幅度增加,不可能大幅度增加。
  《财经》:那么日本增加国防费用的目的是什么?
  山口那津男:一个因素是美国正在削减军费,并减少在海外的军事存在;另外朝鲜最近的趋势也让人担忧。
  坦率讲,其中也有人们担忧中国动态的因素。日本国民主要通过电视来了解中国的动向,他们会看到解放军推进设备现代化,看到中国拥有航母、进行舰载机训练,并把这些舰艇配备到海军基地;除此之外,有频繁的中国公务船进入到尖阁诸岛(中国称钓鱼岛)的周围领海,以及公务机进入领空。
  另外在民主党执政时期,韩国加强了对竹岛(韩国称独岛)的控制,俄罗斯也加强了对北方四岛(俄罗斯称南千叶群岛)的控制。
  《财经》:在去年12月的议会选举中,小党派风生水起,一些迎合了民众相对极端的声音。你是否担心这些“第三股力量”会威胁到主流政党,对日本的政坛产生冲击?
  山口那津男:所谓“第三股力量”对国民关心的问题非常敏感,可以说他们做的很讨巧。不过国民更加看重的是政权的稳定性,以及政策的可执行性。“第三股力量”虽然就国民关心的问题进行宣传,但他们往往在政策的统一性、一致性和可执行性方面缺少能力。
  不过,公明党和自民党虽然已经成立执政联盟,但只有在(2013年7月)参议院的选举中获胜,才可以进一步加强政权的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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