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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修为特别好的,有聪明而舍得不滥用的人,太凤毛麟角了。所以,凡聪明人总有其可厌之处,因为他总会在某些时刻某些场合某些事情上将别人当成傻瓜。而一些可爱的“傻瓜”,却会因其笨拙的爱,笨拙的执着,天真的甚至偏执的对某种事物或情感的渴求,让人感动到心碎。
《阿甘正传》
很多人记住了阿甘的口头禅:
“妈妈说生活就像巧克力,你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妈妈说笨就是笨的作为。”
“妈妈说死亡是人生的一部分。”
“妈妈说……”
因为阿甘的智商只有75,他必须在妈妈的烛照下掌握一点对付这个世界的道理支持。而妈妈毕竟一生生活在阿拿巴马小镇。出了阿拿巴马的经验,阿甘就用另一句口头禅“因为某种原因。”
“因为某种原因,这个人爱喊‘操他妈’,因为某种原因,这个人一喊‘操他妈的越战’,人们就会欢呼。”
“因为某种原因,我在军队里如鱼得水。”
“妈妈说……”代表了阿甘对这世界勉强看懂的一小部分。
“因为某种原因……”代表了阿甘对这世界不明就里的绝大部分。
他缺乏聪明人自诩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始终身影模糊。因为不懂,更因为他不懂还有不懂装懂这门艺术,他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所遇:上大学就是好好跑步,从军就努力做听话的士兵,打鱼就辛勤出海。
他更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所求,爱珍妮,就是一门心思地爱着,他的智力不足以理解珍妮,也没有才华吸引珍妮,更没有他那一代青年那种要瓦解现存世界逞着激情燃烧一切的时代豪情。珍妮的痛感放纵感他永远也感受不到。他的痛是另外一种,痛了,不解了,就拧着眉头,端正地坐着目不斜视,或者去环美长跑。心里永远溢着暖暖的爱随时准备珍妮来取暖。而一个人终会冷终会累的,冷了累了,就渴望一堆炉火,而不是烟花,珍妮也不例外,所以她终究回来了,终究爱上了其实从小就爱上的这个“傻瓜”。
《第8日》
第一天, 他创造了太阳,照得你眼睛睁不开,然后他创造了陆地。
第二天, 他创造了海洋,浸湿每个人的脚,风吹得人浑身疼。
第三天, 他创造唱片。
第四天, 他创造电视机。
第五天, 他创造草,割草时草尖会叫,应该好声好气安慰它。如果你抚摸树,就会变成树。如果你合上眼,就会变成蚂蚁。
第六天, 他创造人,人有各种颜色。娜塔丽是女人,我比较中意女人,她们没有胡须,接吻时不会刺痛我。
第七天, 是休息日。
上帝给每一个人的世界是不同的,这是上帝赐给佐治的世界。所以第八天,佐治出生了。像贝特丽齐亚带领但丁游地狱一样,妈妈把佐治带到了人间,但是这个引路人在四年前离开人间,回到天堂去了。根本不具备在人间独立生存的能力的佐治,在人间遇到的净是不如意,他爱着妹妹及两个外甥,但妹妹有妹妹的生活,妹夫不能容忍家里有这个傻瓜,送他去了疗养院。他爱的娜塔丽,和他一样是疗养院里的弱智少女,他说我要和你结婚,娜塔丽说不行的爸爸说我不能结婚,爸爸什么都懂,他是经理,天天去上班。佐治说我又不和经理做爱,我就要娶你。但这显然是被剥夺掉的幸福。
佐治想妈妈,他离开疗养院,坐进高级推销员夏理停在公路边的汽车,再不肯下车,夏理只好带他展开一段寻找爱的旅程。他载佐治到了佐治妈妈的家,才发现妈妈在四年前已经死了,而佐治忘了这件事。一路上,夏理先是恨不得把他抛在路旁不管,后来就被他的善良和不幸感动。佐治想要一双鞋,在试鞋时,他爱上了女店员,让女店员跟他结婚,女店员说我已经结婚了。佐治说不要紧,手有两只耳朵有两个眼睛有两个,爱人也要两个。佐治娶不到女店员,也付不起鞋钱,他伤心地躺在地上大哭起来,夏理替他付了鞋钱抱着他让他安静。
而夏理的生活也正陷入困境,妻子无法忍受他制度化的生活和灵魂,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不见夏理也不许夏理打电话,更不许夏理的手触到她,她说那让她火灼一样地疼。佐治带夏理去公园荡秋千,看蚂蚁、摸树皮,一个劲地问夏理还伤心吗?直到夏理忘记一切烦恼,悠然躺在草地上假寐。后来,佐治又带领疗养院的兄弟和夏理一起去给夏理的女儿过生日,挽救了夏理疲弱的中年白领的灵魂和摇摇欲坠的家庭。
但佐治在这世上的不如意不会因此减轻,他问夏理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夏理说你是的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比别人都好。
佐治站在摩天大楼顶,他说妈妈我想你,我来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他微笑着跳下去,然后在空中大笑,一个人看见了巨大的幸福时才有的那种笑。
《雨人》
查理·巴比特经营着一间小公司,就是那种生死常悬于某一次订单是否成功的小公司。父亲的死从情感上并没有怎么触动他,但父亲的遗嘱显然激怒了他。他曾暗里期待着继承父亲的遗产以改变左支右绌的现状,但父亲除了一部破车一座玫瑰花园外,300万财产都留给一个住在疗养院里的自闭症患者,此人是查理的哥哥,只是查理一直不知道。
查理偷偷带走哥哥雷蒙,他想以此要挟院方拿到150万美金。可他没想到和雷蒙上路,就是选择了同麻烦作伴。查理要在3小时内赶回洛杉矶谈生意,但雷蒙不肯坐飞机,他历数每一家航空公司的失事纪录,最后指出只有澳航没有失事纪录,可澳航是在墨尔本,此时,查理是要从辛辛那提飞往洛杉矶。飞机坐不成了,查理只好开车,雷蒙又坚持高速公路太危险,查理就只好走慢车道。
雷蒙要在固定的时间吃饭、睡觉、读书、看电视,床要在靠窗的位置,鱼排要8根,牙膏和四角内裤必须是橡树街400号的K商场的,而且下雨天不能出门。这样,查理只好耗在路上急得上窜下跳。
和雷蒙对金钱没有概念相类,查理一向对责任、感情没什么像样的理解。和哥哥的七天相处,每天他的情感都在进行着新的发酵,他记起了小时候,雨人(小孩发不准“雷蒙”的音)总在窗前给自己唱歌,他明白父亲是怕雷蒙不得法的爱查理的方式会伤害查理,才在母亲死后,无奈送走雷蒙。他开始把雷蒙真正当成自己的兄弟,也理解了父亲多年的怪僻及把财产留给哥哥的作法。在这世上有个兄弟的感觉。让他内心充盈而幸福,他的生活因此有了新的转机和视野。当然,雷蒙的生活将一如既住,回到疗养院在他臆想的安全仪式中度过。他像是上帝派来的镜子,照亮了弟弟的心,而镜子不会照亮自己,它的内在黑暗不会改变也不必改变,因为那黑暗本身如此美好。
《杀手·蝴蝶·梦》
这一回,强盗爱上了自己的复仇女神。
伊期默是职业绑匪、杀手、窃贼、城市混混、法国人渣。他脾气暴躁、憎恶别人讲粗话,出手狠辣灭绝人性。十几年前,杀死了画家一家,只有小女儿丽妮幸存下来。因为目睹父亲惨死和头部中弹,丽妮从此失智失忆失语失去自理能力,只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
长成大姑娘的丽妮非常漂亮,当然,这种漂亮对她来讲毫无意义,但是第一眼就吸走了伊期默的灵魂,伊斯默凭着斩草除根的职业直觉,他告诉自己我得杀了她,但他只是把她带回家,对同居女友兼合作伙伴美蒂解释说这是绑架,我得找合适时机杀了她。
可是,美蒂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伊斯默的合适时机,美蒂是女人,她本能地知道伊斯默爱上了那个漂亮的白痴。伊斯默当然不肯承认,他不承认不是因为他在乎美蒂,正相反,美蒂在他心里并不高于一堆垃圾,世上的人在他眼里全无异于一堆垃圾,他不承认是因为杀手的辞典里不能收录“爱”这个字。所以他对丽妮时而温存时而粗暴,他的内心第一次懂得了煎熬。最后,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他温柔地抱着她。美蒂一枪穿过伊斯默的手击中了丽妮的后腰,她说你跟我走,咱们回到以前的生活。伊斯默说你去死吧,他抱起丽妮冲进医院,把她放进手术室,然后逃离。
伊斯默爱上了丽妮,但并不代表他接下来要爱这个世界,逃亡的路上他照样见佛杀佛见祖杀祖。丽妮也对伊斯默有一种特别的依恋,这也同样无助于她对这世界恢复那怕一点感知力。伊斯默逃来逃去,最后跑回疗养院的林荫道,他拿出一块朱古力,走向坐在长椅上的丽妮,丽妮看着他,但一动也不动,她不要他的朱古力,仅管她最爱吃朱古力。天降大雨,伊斯默跪在地上,左手举着朱古力,低头哭泣,他真的心痛了。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和朱古力,丽妮轻轻地把伊斯默的头靠向自己,伊斯默倚头在她的腹部,放声大哭。护理员来找丽妮,发现了这位绑架丽妮的变态佬,一番搏斗,他们把伊斯默摁在泥里,抓住了他。丽妮甩开护士的手,跑回伊斯默面前,捡起雨水里的朱古力,又转身走开。伊斯默笑了笑,这是本片里他最具人性的一个笑,而丽妮,从头至尾,任伊斯默怎样逗弄,她始终不笑。
这是上帝安排的最巧妙的一次复仇,因为复仇者不知道自己在复仇,被复仇者也不知道自己竟被复了仇,而复仇的经过简直是这两个形同行尸走肉的人一生中最有生机的经历,只是生命还没有来得及点燃就归于熄灭,因为这是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