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挖空(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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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才与你的命运有别


  梦境才与你的命运有别。梦并非你心中所想
  如果你识得此物,则你能够看到的便是此物
  你从来没有在此物与梦境之间建立一道桥梁
  你从来没有构建你的梦,你无法使自己做梦
  或者不做梦。梦境与你的命运有别,因此它
  一定是他物。
  梦境是一个睡眠中记忆的尝试。梦境无讲述
  它难以被完整地记录下来。
  因此我们回味梦境无意义。它消散得太快了
  除了隐约的惆怅我们再无别物。我们的记忆
  无法与梦境完全剥离也绝无瓜葛,我们的
  思考不是别的它仅仅是空虚的一种征兆。
  需要有无数思想将我们空洞的来日填充起来
  需要有无数对于命运的领略 需要无数青草
  当然,并非因为我们需要梦境它就会诞生。
  我们孕育自己的降生也应该像孕育一棵树:
  它需要历经数千年的风雨。它使你冷静下来
  倾听某种喧嚣的低音。倾听雨水 除了此刻
  令我铭记的雨水似乎再无别物,难道仅仅是
  雨水?
  我怅然地与刚刚离去的一个小时别离
  与刚刚离去的一日别离,与刚刚离去的一月、
  一年别离。我与刚刚离散不返的我的前半生
  别离:我与刚刚离去的我的一生别离。似乎
  已无他物。我与刚刚写下的这些句子别离,
  因为它们并非来自我的降生并非来自我的梦
  我知道仅仅如此我还不足以记录我的梦
  我不倾向于记錄我只倾向于记忆的回旋
  因为一切皆与我们相别——
  “我们活过的刹那,前后皆是暗夜”

聚美的山峰


  那是卧牛的场地。
  那是风雨剥蚀的天空。
  那是披头士的舞。
  那是一枚韧性而弯曲的钱币。
  那是黑土包。
  几个孩子走过它的脚下。
  谁还认得它呢?
  弯枝条低月亮都在聚集。
  那最美的孩童扯起黑土包。
  山峰和美都在聚集。
  低吟的苦诗和荆棘的引路都在聚集。

诗歌是我的沉睡之一


  诗歌是我的沉睡之一,不可能更多,
  于是我有无边无际的沉湎。
  失去和恐慌是我的沉睡之一,不可能更多,
  于是我写(在写,写下了)诗歌。
  (无边无际地沉湎。)
  但是天地和乡村似乎并不沉重,
  只有迷惑才是对的。
  上帝的支撑。你的长条纹衬衫。
  (今天的整体都是对的。)
  于是你越野,成为一个例外,
  寄居在古塞城堡的屋檐。
  (无边无际,无边无际,总是无边无际。)
  你是对的,只有你是对的。
  你的饥饿和诗歌都是对的。

五月二十四日黄昏踱步之慢


  慢是生命的一种环视和修葺。即使在腐臭的
  记忆物件之萌芽中。
  即使在呈现之力的被撕碎。即使在空空如也的 时间汁液的淘洗中。
  慢是一种笔直的怀念。被撕碎。慢是崎岖人
  世的缓步。
  即使在无人积聚。
  即使在熙熙攘攘的生死的羁旅。即使在大路
  通途的边缘。
  你生产黄昏踱步。夜色如此深沉。命运如一
  种蹦极跳绳
  如此静默的人生缓步。
  如此,五月二十四日的黄昏,之于极寂的……
  人生缓步
  河水流淌,仍是腐臭。
  密密麻麻的蚊虫,密密麻麻的南方热带丛林。
  五月的赞颂……
  你敲击万物的身体如敲击五月之底的更鼓。

谜 团


  它的结束。一切都在闪烁。
  它驰过草原,在那幽灵般的高处留下它的奔
  跑。
  它是谜团也是一只象趾。
  它在何处而成为芳草。但我没有预言。
  我只是觉得,怀想,与它们共迎前世。
  是的。
  那里谜团阵阵吹起宇宙大风。

微小的挖空


  我的时间漫长。
  我只剩下了那明亮的,寂静的。
  但空荡荡的黎明和黄昏仍在降临。
  我们去越野车旁取那旧日的消散:
  一个镊子。代表被牵连的消散。
  一盆水。代表生命的漆黑湿地。
  一包卫生巾。代表星辰动止的潮汐。
  我们虚幻地旅行过,从此足不出户。
  虚幻的还有那山峰的影子。
  我们在那里接受天帝的低音。
  此刻周流不息。
  我们挖掘,从微小之地,
  使空荡荡的悬疑被置换为温暖的日色。
  鲜花盛开在那曾经破败之地。
  那曾经衰退的,热烈的,不受欢迎的我们的心。
  啊,我就这样循环不止地来到涯岸的尽头。
  我的亲人都是这样。
  他们在生活的领地中种植,磨砺日出前的锋刃。
  柔和的种植和磨砺。
  那最能代表我自己的一盏灯照耀书卷。
  我推开那阻挡我的玩笑,书写我的名字。
  清晰地。
  你看起来清晰。
  使我们看起来都清晰……
  要规划好微型挖掘机的挖掘区域。
  要规划好每一块被整形后的田地的种植和磨砺。
  如果雨水充沛,葱茏的草木将永不凋零。
  云层里柔软的事物增多,黏稠的漂浮会减轻。
  我记忆中的盛大的日出曾经覆盖万方。
  那亿万次微小的挖掘,使众人喧哗如此。
  那亿万次微小的日出使我们高昂的旧日减
  轻。
  你应该心领神会,使蹉跎之地的米谷充实粮
  仓。
  还有那更微小的人类的生辰,你应该心领神
  会。
  这无数变幻的须臾压迫你的神经。
  你在森林的尽头建筑那标志性的旧房子。
  你在方舟中存下那伐木者的爱与悲欢的尸
  骸。
  是时候了吧?
  你看看鸟群向哪里飞?
  你看看是哪些兽学会燕子衔泥?
  这无限的虚空里的火焰为它们筑起家园。
  它们学习攻心术都没有用。
  它们在勇敢地奔跑,在烽火台上呼喊。
  那骨感的枝杈此刻在向它未达的占领区使力。
  风吹烽火台。
  你听听风吹烽火台。
  你听听那勇猛的风吹烽火台……

我可以聆听


  我可以聆听。这唯一的。好像我只剩下聆听……那些远走的事物都不存在。那些孤零零的雨
  水,
  那些季节里的繁花,那遥远的命运,好像都不
  存在。
  因此万物孤零零的,彼此互不相属。雨水是剩
  余,
  而天空,是它最大的空虚。是那密密麻麻的空
  虚,
  除此之外,宁有他物?在万种归属之外,孤零
  零的……
  事实上,我们潜身的地方是宇宙,它生长黑漆
  漆的青藤。
  事实上,我们写作是因为孤零零的。这毫无诗
  意的,
  只是因为单调到了极限的写作:下午,一个寂静,
  而毫无记忆力的雨水般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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