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欺骗心灵的天空好一片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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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2007年5月5日上午8时许,成都火车北站。从成都开往达州的768次列车即将发车。硬卧车厢里,郭小敏坐在靠窗户的小凳上,目光迷茫地望着窗外的远处,等待这座给她留下许多欢乐、更多痛苦和愤恨的城市,在一声汽笛中尽快消失。
  站台上,一个男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往卧铺车窗里挨个张望,着急而忧郁。他终于发现了郭小敏,双手急促地拍打车窗。郭小敏听到响声,从远处收回目光,看到了站台上那张不愿再看见的焦虑的脸。她漠然不惊,表情十分麻木。男人隔着车窗玻璃,大喊大叫地说着什么。郭小敏从他的手势中可以明白,他是在叫自己赶快下车。郭小敏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最后一句话,但由于是封闭式空调车,车窗打不开,说话又听不见,她急中生智掏出签字笔,在左手心上写下几个大字:“唐志忠:我不会再回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然后,她把左手贴在车窗玻璃上,将略带颤抖的笔迹展示给唐志忠。
  列车徐徐启动。她看见唐志忠无奈地跑着向她一个劲儿地挥手。泪水和着车轮的节奏,在郭小敏布满粉黛的脸上犁开两条清晰的沟痕。
  
  二
  
  2006年3月6日,这个日期被印在一张郭小敏与同学的合影照片上。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便是郭小敏与唐志忠的初识。这天,在成都某大学工商管理系读二年级的郭小敏,陪着从家乡成都来的一位女同学游览青城山。两人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融入美丽的景色之中,让相机一张张地记录收藏。郭小敏请一位陌生男士帮他们选景,将湖光山色置于她们身后,两人在镜头里笑得好是妩媚。
  这位男士便是唐志忠。
  一个多小时后,当郭小敏陪同学游览完毕准备上车返回时,突听有人在喊:“大学生,我们又见面了。”郭小敏回头一望,见又与唐志忠相遇,笑道:“是你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学生?”唐志忠指指郭小敏的胸前,一枚大学校徽像高耸的浪峰上一叶荡漾的小舟,显得十分耀眼。他说:“是它暴露了你的身份。我虽然没进过大学,但上面的这几个字我还是认识的。”唐志忠提议:“你们要不要在青城山门前照一张合影?我乐意效劳。”郭小敏说:“我的相机没胶卷了,免了吧。”唐志忠说:“这样吧,用我的相机给你们照吧,我们的公司离你们学校不远,到时我给你们把照片送去。”郭小敏颇为迟疑,唐志忠说:“怕上当受骗吗?我给你们名片,如果我不送照片,你们就打电话骂我。”郭小敏接过名片一看,得知他是成都华洋装饰建材城的总经理,地点果然离她的学校不远,便答应了。快门留下了永恒的瞬间,也为一个甜蜜而又苦涩的爱情故事埋下了伏笔。
  郭小敏给唐志忠留了姓名和手机号码便谢别而去。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唐志忠突然出现在郭小敏的面前。他一见面就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告诉郭小敏,他南下广州谈业务去了,没有及时送来照片:“我做生意讲个信誉二字,做人也是如此。”郭小敏逗趣的说:“你不送也没关系,反正‘底板’在我脸上长着呢,我可以随时‘加洗’。”
  
  三
  
  郭小敏与唐志忠的接触逐渐频繁起来。唐志忠经常开着他的宝马车来校接郭小敏,两人或去风景区游玩,或到迪厅挥洒青春的热汗,或上商场、饭店过把花钱的瘾。郭小敏从唐志忠那里认识到了钱的妙处,更领略了情的魅力。通过彼此的陈述,郭小敏知道了唐志忠不平凡的经历。他1998年从云南只身闯荡成都,在生意场上饱受磨砺,几起几落,百折不回地苦心经营,终于在装饰、建材生意上发了家,在成都购置了房产,拥有了千万家业。他曾经如痴如醉地爱过,也肝肠欲断地恨过,惨痛的情场失意让他一度心灰意冷,便全心专于事业,直到现在三十五岁虽已立业,却未成家;仰慕他的红颜佳丽尽管不少,但大多数是为钱而来,难令他满意、动心。而今郭小敏才貌双全,使他心中熄灭的爱火重又复燃。唐志忠抓住每一个机会向她大献殷勤,大表忠心,一次次发誓要非她不娶。
  郭小敏对他在商场上坚强不屈的毅力和非凡的成就甚为敬佩和赞赏,对他情场上的挫折颇动恻隐,对他甚显老气但很精神的外貌也不反感,但面对他迅猛的情感攻势,她却有自己的主见,始终方寸不乱,芳心固守。她总认为“有钱的男人靠不住”、“男人有钱就变坏”,应允爱情可不能像答应照相那样简单快捷。她悉心呵护着自己从未与人的感情,短短两个多月的接触,如此速来之爱受之岂不轻率?她只把与唐志忠的联系当作接触外界、认识社会、增长知识的途径。
  唐志忠则依然一股“生命不息,追求不止”的热情,变着法子去讨郭小敏的欢心。从送鲜花、高档服装、英语学习机,到送笔记本电脑作为生日礼物,一路金钱开道,以物搭梯,再以情动心,狂热地步步紧逼,叫郭小敏难以招架。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她终于找到了一条说服自己的理由:即使唐志忠是大款,但挣钱也很不容易,他对自己如此挥金如土,若不是真心真情,哪会这般出手阔绰?按唐志忠的话说:“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够买10个王小敏李小敏了,却换不来一个郭小敏。”郭小敏感情的防线渐渐溃败下来,只4个多月时间,她的内心完成了对唐志忠从不太反感到好感再到萌生爱意的情感历程。
  2007年6月中旬,转眼快到郭小敏放暑假的时候了。唐志忠要郭小敏留在成都过暑假,郭小敏却坚持要回老家达州看望母亲。郭小敏10岁时父亲抛弃她和母亲,拥着另一个女人离家外出。12岁时,母亲带着她改嫁,三年后,继父又患癌症而亡,是母亲用柔弱的肩膀,含辛茹苦地把他和继父的儿子拉扯大。家庭的多灾多难,成为郭小敏感情封闭的症结所在,一直不轻易相信男人,也因此使她深知母亲恩重如山,母女情深如海。鉴于郭小敏的一片孝心,唐志忠不再勉强。
  过了几天,唐志忠告诉郭小敏说他要出差。二天后,“出差”归来的唐志忠把宝马车开到了郭小敏的宿舍楼下。他满面春风地说要带郭小敏去见一个人。郭小敏不知唐志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等到了他的住处,郭小敏发现自己的母亲安坐在沙发上。她顿时喜出望外,高兴得热泪直涌。原来唐志忠见郭小敏不肯留在成都度暑假,执意要回家乡探望母亲,他便改变战术;所谓出差,其实是专程去达州接她的母亲来成都。郭小敏娇嗔地对母亲说:“你不认识他,你也敢跟他走?”母亲说:“他说是你的男朋友,把一大堆你们亲亲热热的合影给我看了,我不认识他,还不认识你吗?又见他那么热情、孝顺,是个大好人,值得我信任。我想我都是老太婆了,总不会被坏人卖掉吧?就跟他来了。”这一招,顿使郭小敏感动不已,对唐志忠的感情陡地升温,暑假她和母亲顺理成章地要留在成都度过了。
  一天,唐志忠在莉莎商场给郭小敏买了一只1000多元的高级胸罩。晚上,唐志忠执意要看看她戴上的效果。郭小敏含羞不从。但经不住他的纠缠,郭小敏在他保证“只看看”的前提下缓缓解开了衬衣。唐志忠显然不会遵守诺言,郭小敏挡架一阵,心想这一天迟早会来,也就随了他的愿。这一夜,郭小敏没有到隔壁与母亲同住。
  有爱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郭小敏已面临毕业了。经过两个人的身心结合,郭小敏与唐志忠真正体味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至爱境界。别的同学为能找个好单位而四处奔波忙碌,郭小敏庆幸自己少了这份担忧和麻烦,她早已和唐志忠商议好,毕业后放弃分配,与唐志忠共撑建材公司,同闯商海,携手创一番大业。
  
  四
  
  2006年10月初,郭小敏第二次怀孕。这次郭小敏非常想生下这个爱情的结晶,一次又一次催促唐志忠办理结婚手续,但唐志忠总以她还年轻,生意势头正好,应以事业为重等等为借口,劝她推迟婚期,晚要孩子,甚至不要孩子,两人为此口角不断。最终,郭小敏怕伤两人感情,不得不做出牺牲,抹着泪去医院做了手术。
  2007年4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这是个在郭小敏记忆里不堪回首的日子,她自认为十分坚固的爱情大厦在这一天轰然坍塌了。
  这天,唐志忠到外地出差去了,郭小敏在家看电视。突听敲门声,郭小敏开了门,见一位年近40,装束土气的农家妇女和一个小男孩立在门口。妇女开口便问:“唐志忠是住这里吗?”郭小敏以为是唐志忠的老家亲戚来了,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来,问道:“请问你们是他的什么人?”妇女说:“我是他媳妇,这是他儿子。姑娘你是他啥人?”
  郭小敏一听,如五雷轰顶,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那女人从郭小敏的反应中已明白了几分,她懂得一些急救知识,尤其懂得眼下救人比醋意更紧迫重要,赶紧把郭小敏抱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开水。郭小敏慢慢醒来。两个女人都痛苦不堪,都五脏欲裂,大骂唐志忠不是东西,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死去活来。
  原来,唐志忠并非如他表白的只有35岁,而是43岁,10年前便和这位姓董的女子结了婚,儿子现已有8岁。他俩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结婚后,两人恩恩爱爱,感情十分深厚。后来由于唐志忠受不了穷日子,便辞职下海。他兜里有了钱后,渐渐地感情变了质,对长相平平、朴实无华的糟糠之妻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刚到成都的两年,还间或给妻子写封短信,报个平安啥的,并回过两趟家。后来他便不再回家,也不再给妻子写一个字。他开的公司几易其址,既不告诉妻子地点,也不告诉联系电话,其妻多次想到成都找他,却不知该到何处去寻他的踪迹。他只象征性地给妻子寄点钱,表示他还在尽抚养儿子的义务;或者用手机给妻打个电话,软硬兼施要妻同意和他离婚。近来他越发态度强硬地与妻交涉离婚,并答应愿给妻20万元作为补偿,了结这桩已不合时宜的婚姻,以达到和郭小敏结婚的目的。其妻死活不愿离,好不容易从一位与唐志忠有生意往来的老乡口里,打听到了他在成都的住处,便带儿子前来和他当面理论,求他回心转意。
  
  五
  
  当天,郭小敏含泪愤然从唐志忠家中搬出,住进了宾馆。至深至爱的初恋竟是一场骗局,叫她吃不下,睡不香,整日以泪洗面。她在痛苦中反省、思索,寻找走出感情困境的路。她坚定地认为人格不可辱,欺骗是爱情的天敌,一旦与之遭遇,只有采取感情自救,才能拯救自我。
  郭小敏的出走,使唐志忠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不知郭小敏住在何处,给她打了几十个手机均关机。他开着车在成都漫无边际地寻找,又发动公司里的员工东找西寻,仍无结果。他害怕郭小敏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寻了短见。直到第7天,他找到了郭小敏最好的一个女朋友,求她打电话给郭小敏。郭小敏总算回了电话,才得知了她住的宾馆。当唐志忠敲开郭小敏的房门时,发现她整整瘦了一圈,显得十分憔悴。
  唐志忠自然是一番声泪俱下的请求宽恕,捶胸顿足的深深自责,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和强词夺理地狡辩开脱。他说他与妻子毫无感情,是历史的误会,离婚是必然的结局。他之所以隐瞒实情纯属爱郭小敏太深,害怕失去她才不得已而为之。他求郭小敏原谅他,给他恕罪和重新做人的机会,等他与老婆离了婚,一定娶她。
  郭小敏泪如雨下,说:“我大学毕业放弃了高薪,甘愿当你的助手,为你照看生意、操持家务,还为你两次打胎……我一片真情,一颗爱心换来的却是这么惨痛的回报。我肚子里的苦水该向谁说?”
  唐志忠掏出一张存折递给郭小敏,说:“我拼命地挣钱,就是想让我爱的人生活得幸福,这是我以你的名字存的50万元钱,我把存折交给你,我用钱表明我是真心爱你,用钱来弥补你的委屈,求你原谅我,我一定尽快离婚,和你白头到老……”
  郭小敏说:“我知道你爱我,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怀疑你对我是虚情假意。我不在乎你结过婚,也不在乎你有儿子,可我在乎你对我感情的玩弄,在乎你对我一片真诚的欺骗!我不稀罕这50万,我本来就生在贫穷人家,我没那富贵命。再多的钱也治不好我的感情伤痛。我也知道钱是好东西,金钱和爱情并不矛盾,但让我背着沉重的感情十字架,忍受心灵的创伤来享用这份富贵,我做不到。再说,即使我原谅你,你老婆也不可能和你离婚,我也不可能违心地甘愿做你的‘小’,成为你养的一只‘金丝雀’,在等待你遥遥无期的离婚和祈求你与我结婚的煎熬中,再耗费我的青春。况且,我也同情你那可怜的妻子,都是女人,又何必让两个女人都痛苦。我决定回达州。我是大学生,我能够在生活上自立,更能在人格上自立!”
  唐志忠一听,悲伤万分,哽咽着说:“小敏,求你别离开我,我给你下跪了……”他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郭小敏面前。
  郭小敏轻轻地但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冷漠地说:“你的过错已无法挽回,就像我付出的痴情已无法找回一样。我们不可能从头再来,我的心已经死了……”
  唐志忠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郭小敏讥嘲地说:“你要觉得跪着比站着好,那你就跪着吧,过去我对你动了太多的情,现在我不会再为你动情了。”
  唐志忠哀怨地说:“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郭小敏说:“不狠心我就无法解脱自己。”
  唐志忠一切的努力皆未唤回那颗受伤流血的心。本文开头的一幕,便是这个错爱故事忧伤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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