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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印度的新创公司认为，有了合适的软件，廉价的手机可帮助数亿人口摆脱经济困境。
在班加罗尔附近的阿瓦拉哈利(Avalahalli)地区，一个银行账户和一笔小额贷款改变了32岁的撒比拉·卡楠(Sabira Khanam)的生活。她的第一笔贷款数额为1万卢比(大约200美元)，帮她经营起小额煤油批发生意；第二笔贷款数额少些，帮她妹妹操办了婚礼；而第三笔贷款为2万卢比，她借此开始了缝制饰有亮片纱丽的生意，卖给当地的妇女。独自生活的卡楠自小患有小儿麻痹症，而今已有能力租下了一处面积很大的砖瓦房。而且，她的这些开销并非是借了当地的高利贷，那些放贷者对长期贷款索要的月利息达2％到10％，而对小额短期贷款索要的利息更是高得多。
然而，印度11亿人口中，超过一半的人都无法获得这样的信贷服务，不能像卡楠一样改善生活现状。“在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其实意味着世界上大多数地方，未使用银行服务或使用着很糟糕的银行服务的人数占人口总数的70％。”哈佛商学院的讲师迈克尔·朱(Michael Chu)说，他同时也是一位研究小额信贷的专家。小额信贷旨在为那些未能享用传统金融服务的穷人提供基本的银行业务。“其实，这涉及到世界上40亿到65亿的人口。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而已。”尽管小额贷款在帮助人们脱贫上的潜力被看好，但目前而言，它在世界范围内惠及的人数连2亿都还不到。(2007年的一个统计数为1.33亿。)“小额信贷的发展是很快，”朱说，“但你若看看目前才有多少人享受到了这一服务，就会明白这才是开始而已。”
瞧瞧与卡楠贷款相关的管理工作就知道原因了。一位来自Grameen Koota——贷款给卡楠的小额信贷机构——的代表每周都要去她家里收还款。(卡楠带领着另外9个借款人，全都是女性，她们做了各种投资，有的用头期款买了机动三轮车，也有的购买制造香料的原料。)为了给16万的借款者提供服务，Grameen Koota雇佣了600名职员，其中大部分为办理贷款的职员，分布在52个分理处，每周要参加5000个像卡楠家这样的碰面。且不说如此繁重的工作量，期间被劫的风险、盗用收款或欺诈行为都很是棘手。“现在，我们的贷款办事员要携带5万到10万卢比的现金去见面。”GrameenKoota的常务董事苏雷什·克里希纳(Suresh Krishna)说，“一位办事员要走20公里远，收好还款后再返还回来。我们要携带的现金实在是太多了，很容易遇到抢劫、盗窃和诈骗，以及款项被滥用的风险。有一次，我的一位同事就遇到了5个人的劫持，他们用刀威胁着抢走了3.3万卢比。”
当我来到卡楠的那间大房子，喝着橙子汽水(同时还要听着从附近清真寺里传来的不那么悦耳的祷告乐声)听她的故事时，我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一款简单的诺基亚1100，在发展中国家很受青睐的低档款；去年，在确认其值得3000卢比的投资之后(大约相当于她缝制的6件纱丽的零售价)，她买下了这部手机。她办理的预付服务打出电话每分钟收费大约半个卢比(不到2美分)。她的一个策略是来电时记下电话号码，但并不接听。这种做法在发展中国家很常见；通过此方式，人们可以传达彼此明白的信息，比如“见个面”。
很快，这部手机将会改变她与Grameen Koota间的沟通方式。在印度一些倡导创新的公司中，一家位于班加罗尔的新创公司mChek正在做着与小额信贷有关的业务。已经有50万人在使用它的软件，人们可以使用手机来支付话费，并购买有限的一些商品和服务，比如机票和电影票。在一个试验计划中，将有5000位借款人使用该系统来管理他们的个人信贷——通过操作手机按键来打开银行账户并进行转账，以付款给Grameen Koota，甚至还可以和当地的商人们做生意。几个借款者可以共用一部手机。新的系统可帮助Grameen Koota在2010年前将贷款业务增至目前的4倍。“终于可以摆脱这些了，”克里希纳指着一张照片大声说，照片上贷款办事员们正盯着堆积如山的卢比。“我们所有的交易将实现电子化，后台结算的运作自动完成。工作效率将大大提升，节约很多时间。那么，我们将能够增加更多借款者。”
如果真能做到这样或类似的努力，这一想法将扩展至数百万——甚至数亿——的印度人，使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使用到银行和信贷服务。同时，印度的国民经济也会跟着获益。通过电子交易而存在账户里的钱将给银行和户主带来利息收入，而放在钱包里或褥垫下的钱可做不到——但现在，印度95％的金融交易还是使用现金。“这可是每年几百亿美元的规模啊!”风投公司德丰杰(Draper Fisher Jurvetson)印度办公室的执行董事乔利(Mohanjit Jolly)说，他的公司投资了mChek。“国库将拥有更多的钱，而村民们也将开始收获利息。总的来说，资本成本将降低，流动性将增加，在村民们有能力去做更多的事，你会看到显著变化。起码体现在：教育。连通性、生活水平的提高等方面……这种移动的连通、移动无线交易是关键因素之一。”
跳跃式前进
超过4.5亿的印度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也就是说，每天的开销不到25卢比。然而，他们中越来越多的人在购买手机。截至2008年8月底，3.05亿印度人拥有了手机；而仅8月份一个月的手机用户增长量就达900万，使印度成为世界上手机市场发展最快的国家，同时也成为仅次于中国的世界第二大手机市场。观察者说，照此速度发展，印度在2012年年底前将拥有7.5亿的手机用户。并且，最新的手机用户是那些选择了特惠型预付费计划(不提供不必要服务——译注)的贫穷农村人口。通过签署这种无线通讯服务协议，他们中的许多人正在跃过自己从未接触或极少使用过的传统基础设施：座机、互联网和电网。
所有这些新手机将把这种特惠型的银行和信贷福利传递到农村的贫困人口，这是印度央行——印度储备银行(Reserve Bank of India，RBI)在要求银行实施的，因为这将在诸多细小方面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许多贫困的原因是那些穷人连一丁点信贷的宽松都享受不到，”麻省理工斯隆管理学院的创业金融学教授安托瓦内特·肖阿(Antoinette Schoar)说，“那些完全无法使用信贷的人——比如很卑微的农民——有时当天就要支付10％的利息。也就是说，他们早上赊了价值100卢比的货物，晚上就必须归还110卢比。假使哪天遇到些麻烦——很小的意外——而不能当天结清，那可就要大难当头了。”信贷服务可以帮助农民缓解经济困境，她说，使其能够更持续地享用到食物、医疗保健以及其他的生活必需。
到目前为止，mChek支付软件的应用还相当有限；其50万的注册用户主要是用其给自己在Airtel公司的预付费账户充值，Airtel是印度的主要移动通信运营商。(大部分的用户在 印度，但也有一些在斯里兰卡——Airtel目前唯一一个在印度之外运营的国家。)但理论上，这项技术可以应用到任何一项金融交易业务中；输入一个PIN码，按几下手机按键就可以将钱从一处转到另一处了。
当我和mChek的CEO桑杰·斯瓦米(Sanjay Swamy)在他办公室的三楼会面时，我们俯视大街上挤满的汽车、摩托车和机动黄包车，他对未来满腔热情，看好mChek将把移动银行服务带给这些大众。当印度人为使用第一部手机签署协议时——即一个身份确认的手续，在印度并没有美国社安号这样类似的东西——他们就可以同时开立一个银行账号。现在印度每个月新开立的账户数达1600万(净增长数要稍微小一点，因为要去掉一些到期账户)，“这等于是每天都要新增50Yf的新账户，台每秒6个啊，”斯瓦米告诉我，“就我说这一句话的功夫，就等于少给100人开立新账户呢!多么难以置信的机会啊。如果他们足够老练地学习使用手机，那么在手机上使用其他应用软件也一样。”与别的国家不同，印度的规章制度不允许电信公司给人们注册银行账户；只有银行和非政府组织才可以这么做，包括Grameen Koota这样的小额信贷机构。因此，mChek现在正希望能和这样的机构建立合作关系。
想要了解印度经济的潜在效益，就看看这一转变吧：话费支付。今天，大多数印度的手机用户都是提前用现金付费；每月的平均消费大约是250卢比。倘若印度3.5亿手机用户中有10％开立了银行账户并开始电子化支付账单，那么每月将有76亿卢比，约合1.6亿美元的资金将退出现金交易的经济体，而进入银行系统。
那么印度百姓能如何获益呢?来看看班加罗尔地区的普通农民吧。通常，一个农民为赶上凌晨4点的集市拍卖把自己的货物卖出去，他要花数小时艰苦跋涉到市区。集市在早上6点结束，之后农民就拿着一张借据等着银行开门，然后把钱兑换出来。怀揣着钱回家的路上，还要冒着被偷窃的风险。“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们说，如果零售商们使用mChek这样的电子化方式来支付农民，农民通过手机来接收通知怎么样呢?”斯瓦米说。该公司与花旗银行和一家班加罗尔的买新鲜产品的零售商做了个试验性合作；他们发现，参加集市拍卖的农民中的85％都已拥有手机。据报道，如果他们接受电子化支付方式，不仅可以省下数小时的银行排队时间，还能免去路途的劳苦，只要派儿子或雇个人代替自己就行了。
与巨头携手
当然，mChek并非第一家有远见通过手机将银行业务带给穷人们的公司。扶贫协商小组(Consuttative Group to Assist the Poor，CGAP——由34个发展机构资助的、设在世界银行的小额信贷智囊团)的伊格纳西奥·马斯(Ignacio Mas)将其追溯到2001年的菲律宾，该国一家叫做Smart Communications的电信公司与银行合作提供金融服务。这一理念不断推广开来：2005年，南非的一家新创企业Wizzit就已为手机创建了一个提供银行业务和支付功能的平台；2007年，肯尼亚国内的一家领先的通讯商Safaricom也开启了资金交易服务系统M-Pesa。
然而，这些将发达国家的银行服务体系嫁接到发展中国家移动网络的努力，跟手机的快速普及来比还相对落后。更大的问题是，有一个试验项目因各种困难的阻挡而停滞了，包括僵硬的国家管制、不友好的用户界面以及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等。“该领域的真实现状是，所做的承诺——很多人都清楚这一承诺很大——还更多地是处于概念性阶段，”迈克尔·朱说道，“银行业对手机行业很不信任，因为他们觉得手机将会促使它们被淘汰。而手机业呢，则觉得银行如恐龙一般。”但是，这两者必须密切合作，才能使基于手机的银行服务系统运转起来。
一些观察者说，mChek的技术及其商业模式都可避免这样的不足。该公司成立于2006年，当时德丰杰将其从“小世界”公司(A Little World，印度政府曾打算使用该公司开发的智能卡做国民的ID卡)买出，并提供了400万美金的投资。从一开始，mChek就很重视产品安全和可用性。其软件可以在任何一部手机上运行(甚至包括那些摆在地摊上使用多年的二手机)，而且交易程序使用的是简单的文本信息，可以应用于任意网络。此外，通过两种格式的密匙加上常见的PIN码，该系统被认为如零售店里的刷卡机一样安全；mChek称，它是唯一一个通过Visa认证的移动支付平台。而且，该公司并非受限于任何一家银行或移动运营商的独家合作，因此它很灵活且能够成长。“很棒的是，他们是和所有的(移动运营商)以及银行合作，”克里斯托·赫特(Crystal Hutter)说道，他是奥米迪亚网络(Omidyar Network)公司的投资经理，该慈善投资公司由eBay的创始人皮埃尔·奥米迪亚(Pierre Omidyar)创办，在小额信贷领域很活跃。“他们没有把自己限制在一家运营商或一家银行。拥有这种互通协作的能力是非常强大的。”
真正的发展大约开始于八月份，Airtel决定在其每月向400万新用户寄出的手机SIM卡——手机内装的一个识别用户和手机号码的设备——上直接加入mChek的平台。这意味着手机用户将无需再去搜索和下载mChek软件了。AirteHE在大力宣传其“支付话费”的功能，部分原因是它支付给mChek的费用要比其80万个接收现金支付(大多是预付费充值)的代理商少。那么，对mChek而言，现在的任务就是达成更多这样的合作，并引导管制环境的转变。德丰杰公司的乔利说，迄今为止，mChek所取得的成就在印度是独一无二的。“我常常说，mChek就是一家与大猩猩或巨兽们共舞的公司，”乔利说，“你一边有银行，另一边有电信公司，而且还获得了万事达卡和Visa的用户，最后还有像RBI这样的监管机构。对一个新创公司来说，想要联合以上所有几乎是不可能的。mChek所实现的事业在印度史无前例。”
该公司确实也面临着一些新兴的本土企业的竞争。在班加罗尔，JiGrahak移动解决方案公司已经开发了一款受欢迎的账单支付和银行服务平台，但其目标群体是高端用户市场；其服务有赖于更高端手机所能够支持的网络联接。在德里，Eko印度金融服务公司与当地的一家银行合作，在一个试验项目中向农村中的贫困人口提供特惠型的简易银行账户，人数限制在5000。还有一家美国企业的分公司——Obopay印度，正在与Grameen解决方案公司合作开发一种移动小额信贷平台，Grameen解决方案公司是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孟加拉国的小额信贷专家，曾获2006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创建的机构之一。(这与班加罗尔的Grameen Koota没关系，grameen的意思是“农村的”或“村庄的”。)Obopay的方案叫做“Bank a Billion”，预计在 11月初于孟买和班加罗尔开始实施，Obopay印度的首席营销官维杰·巴拉克里什南(Vijay Balakrishnan)如是说。该公司希望在18个月之内在这两个地区吸纳到100万的注册用户。在Obopay的计划中，手机的购买价将被纳入到Grameen小额贷款中；账单支付软件将被内置在SIM卡内；且借款人将开设一个特惠型简易的银行账户。
现金和牛
而困难在于，并不清楚这数亿使用移动银行服务的贫穷农村人口实际上会怎样存取现金，即便他们使用手机转账。至今还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使其民众放弃使用钱包和便利的ATM机。例如，撒比拉·卡楠卖纱丽就是现金交易。而且，她还使用传统的银行账户来存款(尽管今后她将能够通过Grameen Koota/mChek的方案电子化接收和偿付小额贷款)。“现在，手机厂商无法仅靠自身来提供银行的服务，”哈佛大学的迈克尔·朱说，“如果这可成为一个有效的平台，你最终还是得经过实物交割资金的过程。”
在印度，一些现行的规划可以帮助弥补这一缺口。由政府授权推进，一些国有银行，比如旁遮普国家银行(Punjab National Bank)、印度国家银行(State Bank of India)和公司银行(Corporation Bank)都已经在这些年制定了拓展计划。印度拥有638000个村庄，在其中一些利‘里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提供非支行性银行服务的小亭子，还有一些由村级代理来控制的便携式终端，以及通过一个类似金考(Kinko)式零售商提供的银行服务，由一家叫做Comat的公司运营。
在班加罗尔北部大约70公里处的卡萨格塔(Kasaghatta)村，这样的投入已经得到落实。这个村庄在国家地图上是不显示的，到达那里要经过好几公里崎岖的土路。全家老小一起住在水泥房或茅草屋里；身披鲜亮纱丽的女人们擦洗着锅罐，或牵着牛走在红色土壤的小径上；男人们拖着装满新鲜牛奶的铁桶等待运输卡车的到来；公鸡四处飞掠。波状起伏的岩石山脉是印度南部德干高原的地理特征。
如果你在卡萨格塔村有任何需要，找穆尼亚玛·拉曼耶那帕(Muniyaroma Ramanjanappa)就对了。这位40多岁的婆婆，慈善而沉静。她管理着村里的学校，是小学教师，还是妇女与儿童健康项目的政府联络人。政府向当地已生育妇女配给的日用品和药物，以及财政援助都要有她经办。穆尼亚玛常常要坐7公里远的公共汽车，才能到达最近的一家国有公司银行支行，那里发放政府提供的福利。鉴于她和银行出纳员之间的关系，她已经成了银行在卡萨格塔村的通讯员。银行发给了她一台机器，由班加罗尔的新创公司英特格拉微系统(Integra Microsystem)公司制造，该公司于2007年将银行服务首次引人村庄。现在，村民可以在穆尼亚玛那里通过智能卡或者指纹认证来存取现金了。穆尼亚玛将现金存放在一个保险箱里，通过无线网络与银行(系统建立在她的手机上)对接以调整账目，并派发每一次交易打印出的收据。
我去拜访的那天，穆尼亚玛赤脚在她整洁的一居室水泥房中轻轻地踱步，洁净的铁制厨具在做饭的区域堆放着。她的左脚的第二个指头上带着一只银质的婚戒，双耳和右鼻孔上也佩戴着饰品，一件薄荷绿色的纱丽几乎裹着了全身。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位22岁的两个孩子的妈妈——佳雅拉稀曼娜·多达惹撒伊雅(Jayaiakshmamma Doddarasaiah)，抱着17个月大的儿子玛荷沙(Mahesha)。她想存100卢比，是最近卖鸭脚稗——当地的一种作物，类似粟米——赚来的。佳雅拉稀曼娜有些着急，因为要赶回去给牛挤奶，他们一家老小住的水泥茅草房在两条巷子之外。佳雅拉稀曼娜将她的智能卡滑入穆尼亚玛的那个白色铁制机器边上的塑料槽里，然后根据语音提示把她的左手拇指放在识读器上。她的手指在收割鸭脚稗时被割破且留下了老茧，所以机器无法识别她。而其他过来的村民都没问题，很明显，这项技术正拓宽着他们的机会。比如，一位叫做卡瑞哈纽米亚(Karehanumaiah)的55岁村民就能够存人150卢比了。直到2008年年初，他都未曾拥有过银行账户，也从未使用过正式的信贷。从一个非正规的放贷者手里借款1800卢比去买头山羊，为此他要每月付出10％的利息。如今，他有了储蓄账户，可以向银行借钱。
也有人对这样的做法予以批评；斯瓦米就是一位。他说，其实，印度可能变得完全不使用现金，像卡瑞哈纽米亚这样的村民可以电子化接收农活的报酬，而且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购买物品和服务。他认为，既然印度的许多地区都完全没有银行服务的基础设施，那么努力建造那些小店铺和机器没有任何意义。“那些模式没有扩展性，且需要非常密集的劳动力，”斯瓦米说，“如果人们可以在村里使用，那么就应该能够用口袋里的手机完成。那才是我们的想法。”然而，大多数专家认为，大规模地转向电子化交易是不现实的，而且移动银行服务需要和现金经济保持一定的联系。
无论哪一种途径，技术已经有了；现在的问题是创建一个必需的环境来扶植培养它。“首先，需要制度的转变，”扶贫协商小组的伊格纳西奥·马斯说，“其次，银行需要转变思想，以看到自己之前没有的机会。此外，还需要合作伙伴：怎么才能使电信公司、银行和那些像mChek那样能够聚拢零售经销商们的公司走到一起来?”
在卡萨格塔村，还没有人明确提出通过手机来提供银行服务。但很显然，在这个村子里，各方面都已经到位了。看到佳雅拉稀曼娜没能成功存入100卢比后不久，我拜访了她的家。我看到了一个本真的农村生活场景：她的父母抱着佳雅拉稀曼娜的女儿，坐在泥污地板上，两头牛在旁边大声地咀嚼着草。要进到这个一居室水泥房的内部，必须穿过一个圈着更多牛的茅草圈。但其实，佳雅拉稀曼娜的丈夫像撒比拉·卡楠一样，也有手机。我问穆尼亚玛，在这个村里有多少人拥有银行账户，回答是：700居民中有190人。然后我问拥有手机的人数，回答是300人，且还在增加。
在班加罗尔附近的阿瓦拉哈利(Avalahalli)地区，一个银行账户和一笔小额贷款改变了32岁的撒比拉·卡楠(Sabira Khanam)的生活。她的第一笔贷款数额为1万卢比(大约200美元)，帮她经营起小额煤油批发生意；第二笔贷款数额少些，帮她妹妹操办了婚礼；而第三笔贷款为2万卢比，她借此开始了缝制饰有亮片纱丽的生意，卖给当地的妇女。独自生活的卡楠自小患有小儿麻痹症，而今已有能力租下了一处面积很大的砖瓦房。而且，她的这些开销并非是借了当地的高利贷，那些放贷者对长期贷款索要的月利息达2％到10％，而对小额短期贷款索要的利息更是高得多。
然而，印度11亿人口中，超过一半的人都无法获得这样的信贷服务，不能像卡楠一样改善生活现状。“在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其实意味着世界上大多数地方，未使用银行服务或使用着很糟糕的银行服务的人数占人口总数的70％。”哈佛商学院的讲师迈克尔·朱(Michael Chu)说，他同时也是一位研究小额信贷的专家。小额信贷旨在为那些未能享用传统金融服务的穷人提供基本的银行业务。“其实，这涉及到世界上40亿到65亿的人口。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而已。”尽管小额贷款在帮助人们脱贫上的潜力被看好，但目前而言，它在世界范围内惠及的人数连2亿都还不到。(2007年的一个统计数为1.33亿。)“小额信贷的发展是很快，”朱说，“但你若看看目前才有多少人享受到了这一服务，就会明白这才是开始而已。”
瞧瞧与卡楠贷款相关的管理工作就知道原因了。一位来自Grameen Koota——贷款给卡楠的小额信贷机构——的代表每周都要去她家里收还款。(卡楠带领着另外9个借款人，全都是女性，她们做了各种投资，有的用头期款买了机动三轮车，也有的购买制造香料的原料。)为了给16万的借款者提供服务，Grameen Koota雇佣了600名职员，其中大部分为办理贷款的职员，分布在52个分理处，每周要参加5000个像卡楠家这样的碰面。且不说如此繁重的工作量，期间被劫的风险、盗用收款或欺诈行为都很是棘手。“现在，我们的贷款办事员要携带5万到10万卢比的现金去见面。”GrameenKoota的常务董事苏雷什·克里希纳(Suresh Krishna)说，“一位办事员要走20公里远，收好还款后再返还回来。我们要携带的现金实在是太多了，很容易遇到抢劫、盗窃和诈骗，以及款项被滥用的风险。有一次，我的一位同事就遇到了5个人的劫持，他们用刀威胁着抢走了3.3万卢比。”
当我来到卡楠的那间大房子，喝着橙子汽水(同时还要听着从附近清真寺里传来的不那么悦耳的祷告乐声)听她的故事时，我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一款简单的诺基亚1100，在发展中国家很受青睐的低档款；去年，在确认其值得3000卢比的投资之后(大约相当于她缝制的6件纱丽的零售价)，她买下了这部手机。她办理的预付服务打出电话每分钟收费大约半个卢比(不到2美分)。她的一个策略是来电时记下电话号码，但并不接听。这种做法在发展中国家很常见；通过此方式，人们可以传达彼此明白的信息，比如“见个面”。
很快，这部手机将会改变她与Grameen Koota间的沟通方式。在印度一些倡导创新的公司中，一家位于班加罗尔的新创公司mChek正在做着与小额信贷有关的业务。已经有50万人在使用它的软件，人们可以使用手机来支付话费，并购买有限的一些商品和服务，比如机票和电影票。在一个试验计划中，将有5000位借款人使用该系统来管理他们的个人信贷——通过操作手机按键来打开银行账户并进行转账，以付款给Grameen Koota，甚至还可以和当地的商人们做生意。几个借款者可以共用一部手机。新的系统可帮助Grameen Koota在2010年前将贷款业务增至目前的4倍。“终于可以摆脱这些了，”克里希纳指着一张照片大声说，照片上贷款办事员们正盯着堆积如山的卢比。“我们所有的交易将实现电子化，后台结算的运作自动完成。工作效率将大大提升，节约很多时间。那么，我们将能够增加更多借款者。”
如果真能做到这样或类似的努力，这一想法将扩展至数百万——甚至数亿——的印度人，使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使用到银行和信贷服务。同时，印度的国民经济也会跟着获益。通过电子交易而存在账户里的钱将给银行和户主带来利息收入，而放在钱包里或褥垫下的钱可做不到——但现在，印度95％的金融交易还是使用现金。“这可是每年几百亿美元的规模啊!”风投公司德丰杰(Draper Fisher Jurvetson)印度办公室的执行董事乔利(Mohanjit Jolly)说，他的公司投资了mChek。“国库将拥有更多的钱，而村民们也将开始收获利息。总的来说，资本成本将降低，流动性将增加，在村民们有能力去做更多的事，你会看到显著变化。起码体现在：教育。连通性、生活水平的提高等方面……这种移动的连通、移动无线交易是关键因素之一。”
跳跃式前进
超过4.5亿的印度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也就是说，每天的开销不到25卢比。然而，他们中越来越多的人在购买手机。截至2008年8月底，3.05亿印度人拥有了手机；而仅8月份一个月的手机用户增长量就达900万，使印度成为世界上手机市场发展最快的国家，同时也成为仅次于中国的世界第二大手机市场。观察者说，照此速度发展，印度在2012年年底前将拥有7.5亿的手机用户。并且，最新的手机用户是那些选择了特惠型预付费计划(不提供不必要服务——译注)的贫穷农村人口。通过签署这种无线通讯服务协议，他们中的许多人正在跃过自己从未接触或极少使用过的传统基础设施：座机、互联网和电网。
所有这些新手机将把这种特惠型的银行和信贷福利传递到农村的贫困人口，这是印度央行——印度储备银行(Reserve Bank of India，RBI)在要求银行实施的，因为这将在诸多细小方面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许多贫困的原因是那些穷人连一丁点信贷的宽松都享受不到，”麻省理工斯隆管理学院的创业金融学教授安托瓦内特·肖阿(Antoinette Schoar)说，“那些完全无法使用信贷的人——比如很卑微的农民——有时当天就要支付10％的利息。也就是说，他们早上赊了价值100卢比的货物，晚上就必须归还110卢比。假使哪天遇到些麻烦——很小的意外——而不能当天结清，那可就要大难当头了。”信贷服务可以帮助农民缓解经济困境，她说，使其能够更持续地享用到食物、医疗保健以及其他的生活必需。
到目前为止，mChek支付软件的应用还相当有限；其50万的注册用户主要是用其给自己在Airtel公司的预付费账户充值，Airtel是印度的主要移动通信运营商。(大部分的用户在 印度，但也有一些在斯里兰卡——Airtel目前唯一一个在印度之外运营的国家。)但理论上，这项技术可以应用到任何一项金融交易业务中；输入一个PIN码，按几下手机按键就可以将钱从一处转到另一处了。
当我和mChek的CEO桑杰·斯瓦米(Sanjay Swamy)在他办公室的三楼会面时，我们俯视大街上挤满的汽车、摩托车和机动黄包车，他对未来满腔热情，看好mChek将把移动银行服务带给这些大众。当印度人为使用第一部手机签署协议时——即一个身份确认的手续，在印度并没有美国社安号这样类似的东西——他们就可以同时开立一个银行账号。现在印度每个月新开立的账户数达1600万(净增长数要稍微小一点，因为要去掉一些到期账户)，“这等于是每天都要新增50Yf的新账户，台每秒6个啊，”斯瓦米告诉我，“就我说这一句话的功夫，就等于少给100人开立新账户呢!多么难以置信的机会啊。如果他们足够老练地学习使用手机，那么在手机上使用其他应用软件也一样。”与别的国家不同，印度的规章制度不允许电信公司给人们注册银行账户；只有银行和非政府组织才可以这么做，包括Grameen Koota这样的小额信贷机构。因此，mChek现在正希望能和这样的机构建立合作关系。
想要了解印度经济的潜在效益，就看看这一转变吧：话费支付。今天，大多数印度的手机用户都是提前用现金付费；每月的平均消费大约是250卢比。倘若印度3.5亿手机用户中有10％开立了银行账户并开始电子化支付账单，那么每月将有76亿卢比，约合1.6亿美元的资金将退出现金交易的经济体，而进入银行系统。
那么印度百姓能如何获益呢?来看看班加罗尔地区的普通农民吧。通常，一个农民为赶上凌晨4点的集市拍卖把自己的货物卖出去，他要花数小时艰苦跋涉到市区。集市在早上6点结束，之后农民就拿着一张借据等着银行开门，然后把钱兑换出来。怀揣着钱回家的路上，还要冒着被偷窃的风险。“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们说，如果零售商们使用mChek这样的电子化方式来支付农民，农民通过手机来接收通知怎么样呢?”斯瓦米说。该公司与花旗银行和一家班加罗尔的买新鲜产品的零售商做了个试验性合作；他们发现，参加集市拍卖的农民中的85％都已拥有手机。据报道，如果他们接受电子化支付方式，不仅可以省下数小时的银行排队时间，还能免去路途的劳苦，只要派儿子或雇个人代替自己就行了。
与巨头携手
当然，mChek并非第一家有远见通过手机将银行业务带给穷人们的公司。扶贫协商小组(Consuttative Group to Assist the Poor，CGAP——由34个发展机构资助的、设在世界银行的小额信贷智囊团)的伊格纳西奥·马斯(Ignacio Mas)将其追溯到2001年的菲律宾，该国一家叫做Smart Communications的电信公司与银行合作提供金融服务。这一理念不断推广开来：2005年，南非的一家新创企业Wizzit就已为手机创建了一个提供银行业务和支付功能的平台；2007年，肯尼亚国内的一家领先的通讯商Safaricom也开启了资金交易服务系统M-Pesa。
然而，这些将发达国家的银行服务体系嫁接到发展中国家移动网络的努力，跟手机的快速普及来比还相对落后。更大的问题是，有一个试验项目因各种困难的阻挡而停滞了，包括僵硬的国家管制、不友好的用户界面以及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等。“该领域的真实现状是，所做的承诺——很多人都清楚这一承诺很大——还更多地是处于概念性阶段，”迈克尔·朱说道，“银行业对手机行业很不信任，因为他们觉得手机将会促使它们被淘汰。而手机业呢，则觉得银行如恐龙一般。”但是，这两者必须密切合作，才能使基于手机的银行服务系统运转起来。
一些观察者说，mChek的技术及其商业模式都可避免这样的不足。该公司成立于2006年，当时德丰杰将其从“小世界”公司(A Little World，印度政府曾打算使用该公司开发的智能卡做国民的ID卡)买出，并提供了400万美金的投资。从一开始，mChek就很重视产品安全和可用性。其软件可以在任何一部手机上运行(甚至包括那些摆在地摊上使用多年的二手机)，而且交易程序使用的是简单的文本信息，可以应用于任意网络。此外，通过两种格式的密匙加上常见的PIN码，该系统被认为如零售店里的刷卡机一样安全；mChek称，它是唯一一个通过Visa认证的移动支付平台。而且，该公司并非受限于任何一家银行或移动运营商的独家合作，因此它很灵活且能够成长。“很棒的是，他们是和所有的(移动运营商)以及银行合作，”克里斯托·赫特(Crystal Hutter)说道，他是奥米迪亚网络(Omidyar Network)公司的投资经理，该慈善投资公司由eBay的创始人皮埃尔·奥米迪亚(Pierre Omidyar)创办，在小额信贷领域很活跃。“他们没有把自己限制在一家运营商或一家银行。拥有这种互通协作的能力是非常强大的。”
真正的发展大约开始于八月份，Airtel决定在其每月向400万新用户寄出的手机SIM卡——手机内装的一个识别用户和手机号码的设备——上直接加入mChek的平台。这意味着手机用户将无需再去搜索和下载mChek软件了。AirteHE在大力宣传其“支付话费”的功能，部分原因是它支付给mChek的费用要比其80万个接收现金支付(大多是预付费充值)的代理商少。那么，对mChek而言，现在的任务就是达成更多这样的合作，并引导管制环境的转变。德丰杰公司的乔利说，迄今为止，mChek所取得的成就在印度是独一无二的。“我常常说，mChek就是一家与大猩猩或巨兽们共舞的公司，”乔利说，“你一边有银行，另一边有电信公司，而且还获得了万事达卡和Visa的用户，最后还有像RBI这样的监管机构。对一个新创公司来说，想要联合以上所有几乎是不可能的。mChek所实现的事业在印度史无前例。”
该公司确实也面临着一些新兴的本土企业的竞争。在班加罗尔，JiGrahak移动解决方案公司已经开发了一款受欢迎的账单支付和银行服务平台，但其目标群体是高端用户市场；其服务有赖于更高端手机所能够支持的网络联接。在德里，Eko印度金融服务公司与当地的一家银行合作，在一个试验项目中向农村中的贫困人口提供特惠型的简易银行账户，人数限制在5000。还有一家美国企业的分公司——Obopay印度，正在与Grameen解决方案公司合作开发一种移动小额信贷平台，Grameen解决方案公司是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孟加拉国的小额信贷专家，曾获2006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创建的机构之一。(这与班加罗尔的Grameen Koota没关系，grameen的意思是“农村的”或“村庄的”。)Obopay的方案叫做“Bank a Billion”，预计在 11月初于孟买和班加罗尔开始实施，Obopay印度的首席营销官维杰·巴拉克里什南(Vijay Balakrishnan)如是说。该公司希望在18个月之内在这两个地区吸纳到100万的注册用户。在Obopay的计划中，手机的购买价将被纳入到Grameen小额贷款中；账单支付软件将被内置在SIM卡内；且借款人将开设一个特惠型简易的银行账户。
现金和牛
而困难在于，并不清楚这数亿使用移动银行服务的贫穷农村人口实际上会怎样存取现金，即便他们使用手机转账。至今还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使其民众放弃使用钱包和便利的ATM机。例如，撒比拉·卡楠卖纱丽就是现金交易。而且，她还使用传统的银行账户来存款(尽管今后她将能够通过Grameen Koota/mChek的方案电子化接收和偿付小额贷款)。“现在，手机厂商无法仅靠自身来提供银行的服务，”哈佛大学的迈克尔·朱说，“如果这可成为一个有效的平台，你最终还是得经过实物交割资金的过程。”
在印度，一些现行的规划可以帮助弥补这一缺口。由政府授权推进，一些国有银行，比如旁遮普国家银行(Punjab National Bank)、印度国家银行(State Bank of India)和公司银行(Corporation Bank)都已经在这些年制定了拓展计划。印度拥有638000个村庄，在其中一些利‘里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提供非支行性银行服务的小亭子，还有一些由村级代理来控制的便携式终端，以及通过一个类似金考(Kinko)式零售商提供的银行服务，由一家叫做Comat的公司运营。
在班加罗尔北部大约70公里处的卡萨格塔(Kasaghatta)村，这样的投入已经得到落实。这个村庄在国家地图上是不显示的，到达那里要经过好几公里崎岖的土路。全家老小一起住在水泥房或茅草屋里；身披鲜亮纱丽的女人们擦洗着锅罐，或牵着牛走在红色土壤的小径上；男人们拖着装满新鲜牛奶的铁桶等待运输卡车的到来；公鸡四处飞掠。波状起伏的岩石山脉是印度南部德干高原的地理特征。
如果你在卡萨格塔村有任何需要，找穆尼亚玛·拉曼耶那帕(Muniyaroma Ramanjanappa)就对了。这位40多岁的婆婆，慈善而沉静。她管理着村里的学校，是小学教师，还是妇女与儿童健康项目的政府联络人。政府向当地已生育妇女配给的日用品和药物，以及财政援助都要有她经办。穆尼亚玛常常要坐7公里远的公共汽车，才能到达最近的一家国有公司银行支行，那里发放政府提供的福利。鉴于她和银行出纳员之间的关系，她已经成了银行在卡萨格塔村的通讯员。银行发给了她一台机器，由班加罗尔的新创公司英特格拉微系统(Integra Microsystem)公司制造，该公司于2007年将银行服务首次引人村庄。现在，村民可以在穆尼亚玛那里通过智能卡或者指纹认证来存取现金了。穆尼亚玛将现金存放在一个保险箱里，通过无线网络与银行(系统建立在她的手机上)对接以调整账目，并派发每一次交易打印出的收据。
我去拜访的那天，穆尼亚玛赤脚在她整洁的一居室水泥房中轻轻地踱步，洁净的铁制厨具在做饭的区域堆放着。她的左脚的第二个指头上带着一只银质的婚戒，双耳和右鼻孔上也佩戴着饰品，一件薄荷绿色的纱丽几乎裹着了全身。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位22岁的两个孩子的妈妈——佳雅拉稀曼娜·多达惹撒伊雅(Jayaiakshmamma Doddarasaiah)，抱着17个月大的儿子玛荷沙(Mahesha)。她想存100卢比，是最近卖鸭脚稗——当地的一种作物，类似粟米——赚来的。佳雅拉稀曼娜有些着急，因为要赶回去给牛挤奶，他们一家老小住的水泥茅草房在两条巷子之外。佳雅拉稀曼娜将她的智能卡滑入穆尼亚玛的那个白色铁制机器边上的塑料槽里，然后根据语音提示把她的左手拇指放在识读器上。她的手指在收割鸭脚稗时被割破且留下了老茧，所以机器无法识别她。而其他过来的村民都没问题，很明显，这项技术正拓宽着他们的机会。比如，一位叫做卡瑞哈纽米亚(Karehanumaiah)的55岁村民就能够存人150卢比了。直到2008年年初，他都未曾拥有过银行账户，也从未使用过正式的信贷。从一个非正规的放贷者手里借款1800卢比去买头山羊，为此他要每月付出10％的利息。如今，他有了储蓄账户，可以向银行借钱。
也有人对这样的做法予以批评；斯瓦米就是一位。他说，其实，印度可能变得完全不使用现金，像卡瑞哈纽米亚这样的村民可以电子化接收农活的报酬，而且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购买物品和服务。他认为，既然印度的许多地区都完全没有银行服务的基础设施，那么努力建造那些小店铺和机器没有任何意义。“那些模式没有扩展性，且需要非常密集的劳动力，”斯瓦米说，“如果人们可以在村里使用，那么就应该能够用口袋里的手机完成。那才是我们的想法。”然而，大多数专家认为，大规模地转向电子化交易是不现实的，而且移动银行服务需要和现金经济保持一定的联系。
无论哪一种途径，技术已经有了；现在的问题是创建一个必需的环境来扶植培养它。“首先，需要制度的转变，”扶贫协商小组的伊格纳西奥·马斯说，“其次，银行需要转变思想，以看到自己之前没有的机会。此外，还需要合作伙伴：怎么才能使电信公司、银行和那些像mChek那样能够聚拢零售经销商们的公司走到一起来?”
在卡萨格塔村，还没有人明确提出通过手机来提供银行服务。但很显然，在这个村子里，各方面都已经到位了。看到佳雅拉稀曼娜没能成功存入100卢比后不久，我拜访了她的家。我看到了一个本真的农村生活场景：她的父母抱着佳雅拉稀曼娜的女儿，坐在泥污地板上，两头牛在旁边大声地咀嚼着草。要进到这个一居室水泥房的内部，必须穿过一个圈着更多牛的茅草圈。但其实，佳雅拉稀曼娜的丈夫像撒比拉·卡楠一样，也有手机。我问穆尼亚玛，在这个村里有多少人拥有银行账户，回答是：700居民中有190人。然后我问拥有手机的人数，回答是300人，且还在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