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李春城的宦海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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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称,李春城是在2012年12月2日晚间被纪检部门带走的。次日,四川省委常委会内部通报了李春城接受调查的消息。12月4日,李春城被调查的消息,又在四川省级领导干部中进行了传达,传达范围包括了离退休省级领导。
  李春城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11月27日至28日的四川省委中心组召开学习会,专题学习党的十八大精神。省委书记王东明主持学习并作重要讲话,当时李春城也参加学习并发言。
  李春城出生于1956年4月,辽宁省鞍山市海城人。1973年4月参加工作,曾在黑龙江省双城县农丰公社保胜大队当过知青。1975年9月至1978年7月,在哈尔滨工业大学电气工程系微特电机及控制电器专业学习。1978年2月加人中国共产党。1978年7月,留校工作后历任哈尔滨工业大学辅导员、教师、党委办公室副科级调研员、党委组织部副部长。期间他还在该校电气工程系完成了硕士研究生学业。
  1987年9月,李春城任共青团哈尔滨市委副书记、党组书记。1988年4月,任共青团哈尔滨市委书记。1992年11月,任哈尔滨市太平区委副书记、区长。1995年12月,任哈尔滨市委常委、太平区委书记。1997年11月,官至哈尔滨市副市长。
  1998年年底,李春城以交流干部的身份,离开哈尔滨,赴四川为官,先后历任成都市副市长、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市长等职。
  有报道称,李春城在成都市施政曾有颇大争议。在担任市长之初,他因推动大规模旧城改造,引发不少市民不满,并由此得到“李拆域”的称号。
  成都市莲花社区的居民至今依然记得,在2001年4月,他们收到了时任省委常委、成都市委书记王荣轩,市长李春城的亲笔信:感谢这里的居民请他们去吃饺子。
  当时,李刚刚担任市长3个月。他着手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对成都市最大的低洼棚户区莲花社区进行拆迁改造。2000多户居民如今在这里已经形成了城东成熟的社区,周边的高档住宅每平方米价格已过万元。
  “感谢党,感谢政府。”就在莲花棚户区居民拉出这样的横幅之后,成都市大规模的旧城改造也拉开了大幕。
  旧城改造也开启了李春城城市运营的思路。数据显示,至2004年底,成都提前7个月完成了三年改造任务——完成危改项目211个,实现投资150多亿元,累计拆除各类危旧房屋483.9万平方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成都的房地产市场开始了第一轮热潮,当年商品房平均房价为2452元,每平方米上涨356元。同时,也因为大规模的拆迁,使得成都的商品房销售总量超过了千万平方米。到2007年底,成都商品房均价已经超过每平方米5000元。
  与此同时,国内几乎所有的大型开发商以及香港、新加坡、菲律宾等国家和地区开发商纷纷涌入成都买地,土地价格直线飙升。尤其是当年一宗位于成都市中心82亩的土地,被香港九龙仓以每亩8800万元总价72亿元拿下,创造了成都土地价格的神话。
  但随后而来的“5·12”汶川大地震让成都的发展一度受到重挫。为此,时任成都市委书记的李春城再次启动旧城改造。2009年6月,成都市计划投资约150亿元,在未来三年完成770万平方米危旧房改造任务,拆迁户数达9.7万户。
  “随着房价的上涨,旧城改造的成本也不断攀高,阻力逐步显现。”一位香港的房地产顾问公司负责人表示。
  在成都市青羊区中心,一环路西二段与二环路之间,毗邻浣花溪公园与府南河,有一片错落有致的别墅区。该别墅区没有名字,仅以“浣锦滨河路186号”命名。该片别墅区共有22户。通过门口保安检查,北向朝内步入约30米,有一处值勤岗,无论白天黑夜,均有1名武警在此站立。从武警站岗处左拐,约30米,即是李春城的居所。
  2012年12月6日晚8时左右,记者在李春城的居所外观望,只见里面漆黑一片,看似已无人居住。有官员告诉记者,李春城居所的面积在该片别墅区是最大的,李自搬进来后,深居简出,很少在小区内抛头露面,有的同僚在小区住了三四年,却从未与李春城碰过面。门口保安表示,李春城作息较为规律,每天早上基本是9点左右有司机开小车来接,晚上八九点钟回家,有时候会到11点多。即使车辆在门口稍稍停留的片刻,李最多也只是朝保安摆一下手,从未落下玻璃。
  2008年5月,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到四川巡视抗震救灾工作,顺路来到成都,已经成为标志性建筑的新益州城市广场(成都市新的行政办公中心)招致温家宝的震惊,他到这里待了不到3分钟就愤怒地离开。但此事并未影响李的升迁。
  占地约255亩、建筑面积37万平方米,投资12亿元人民币(不含办公设施)的成都市新行政办公中心由6幢呈莲花形的高层阶梯建筑组成,中间呈椭圆形的建筑是“花蕊”,“花蕊”的一侧,是6片“花瓣”,围成一个半圆。远远看去,“花瓣”建筑外面的钢结构,就像北京奥运会主场馆“鸟巢”。新行政办公中心分为办公区、服务区、绿化景观设施三部分,办公区设有高档次的会议中心、接待中心等。
  在曾受民间广议及上级批评等“难言之隐”的压力下,成都市委最终租售政府大楼,筹款赈灾。而据当地媒体报道,2008年7月16日,李春城在中共成都市第十一届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上,向与会者宣布,将对这一新行政中心进行“处置变现”。
  根据中央电视台的报道,对于抗震救灾,李春城可谓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在《州、崔会客》栏目里,主持人崔永元披露,抗震救灾最严重的时候,李春城的老母亲病了,病得很厉害,但李选择坚守第一线。也正是因为坚守第一线,李春城在公路上,目睹了幾千辆出租车自发救援的景象,深受触动。《成都商报》当时的报道说,市委书记“泪流满面”。“(工作期间)一开始是不能睡,后来因为事情很多,睡起来很难,睡得很少。”李春城如此描述当时的场景。
  李春城担任成都市委书记后,成都市于2003年10月启动城乡一体化。官方提出,城乡一体化是一次社会变革,要把工业与农业、城市与乡村、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融合为一个整体。作为其中的具体措施,农村土地确权等措施曾经引发社会讨论和关注。   2009年11月13日早晨,在成都市金牛区天回镇金华村四组发生一起恶性拆迁事件,一名叫唐福珍的女主人以死相争未能阻止金牛区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组织的破拆队伍,之后其情绪失控,最后向自己身上倾倒汽油并用自备打火机点燃焚身于自家的楼顶,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唐的数名亲人或受伤入院或被刑拘,地方政府将该事件定性为“暴力抗法”。唐福珍自焚事件曾震惊全国,使得成都在随后的建设中不得不谨慎而行,也因此在有关各方的推动下,国务院将《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的修改提上日程。
  2009年12月1日,北京市才良律师事务所王才亮律师在自焚事件发生后给李春城写了一封公开信,信中说到政府对事件的定性为“暴力抗法”,却没有说是非法强拆的惨剧,也未见检察机关的介入,因此请求李春城负起责任,立刻指示检察机关介入,依法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但是,随后在12月3日召开的自焚事件情况通报会上,金牛区政府认定了唐福珍的丈夫胡昌明所修房屋属违法建设,金牛区城市管理执法局拆除胡昌明违法建设,主体合法,程序合法。但唐福珍自焚过程中,由于判断不当、处置不力,金牛区政府已对区城管执法局局长钟昌林做出停职接受调查的建议。
  当时的金牛区城管局局长钟昌林曾说,既然是执法,肯定有强制性。好比一个杀人犯采取某种极端行为,难道我们就不追捕他了吗?钟昌林表示,他对唐福珍不存在歉意,在法律面前不应该有歉意。
  而根据《南方周末》2010年4月的报道,唐福珍事件中被停职的钟昌林早已官复原职(后兼区长助理)。
  这一切,都是在时任成都市委书记李春城的眼皮下发生的。
  有数名消息人士称,李春城此番被调查,或是牵涉到成都工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成都工投集团)戴晓明的违纪案。
  成都工投集团是成都市最大的国企之一,2012年8月中旬,公司董事长戴晓明因严重违纪和经济问题被纪检部门“双规”。有消息透露:调查期间,为撇清罪责,戴晓明“竹筒倒豆子”,检举揭发了他人多条违纪违规线索,使个案演变为窝案。
  生于1956年、籍贯重庆的戴晓明在李春城治下,曾经长期担任成都市青白江区区委书记、成都市经济委员会党组书记兼主任等职。2009年后,又出任成都市最重要的政府投融资平台——成都工投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兼法定代表人,在成都民间被认为是李春城的“八大金刚”之一。
  位于成都市城区东北25公里的青白江区是西南地区著名的化工和冶金基地,也是成都市的主要工业区,1960年建区,因境内清白江而得名。
  工商资料显示,成立于2001年8月的成都工投,注册资本50亿元,是成都市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管理的国有独资公司,经营范围主要涉及投融资担保、资产经营、工业地产等,目前拥有控、参股二级企业25家,受托经营企业9家。
  此前不久,曾任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区分局党委书记、局长的申勇,在网络上实名举报揭露李春城疯狂卖官等众多问题,一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据公开资料显示,举报人申勇,从警23年,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二次、三等功三次,从刑警、派出所副所长、所长到分局副局长。1996年起,担任金牛公安分局党委书记、分局长。现为金牛区委常委,先后兼任区政法委书记、区政协副主席、区委统战部长、区总工会主席。主要负责工会、共青团、妇联,负责机关党的工作。
  申勇同时透露,李春城所作所为,绝不仅仅涉及旧城改造、工程建设、拆迁、中石油彭州石化等这些问题。在“5·12”地震善后,以及其妻子曲松枝主事成都市红十字会期间,身为四川省委常委、成都市委书记的李春城做了许多“不符合规定”的事情。
  据知情人士介绍,曲松枝随李刚到成都时曾在某医院当勤杂人员,李任市委书记后,专门设立了成都市卫生局科教处长职位并委以重任。“5·12”地震后,红十字会因接收天量捐款成了最热门岗位,3个月后,曲被任命为成都市紅十字会副会长。2010年3月,又用各种手段逼迫一把手(成都市红十字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会长周莉蓉)辞职而坐上一把手交椅,由此拉开了成都红会的腐败序幕。
  在此时期,成都红十字会曾与安徽某企业签订一笔高达数千万元的商业合同。郭美美事件爆发后,中国红十字总会严禁红十字系统参与任何商业活动,曲松枝便单方面撕毁了此前签订的合同,造成该企业巨大损失。对方企业不服,但是最后还是被压下来。
  申勇还提到,李春城曾多次向原黑龙江省委副书记韩桂芝行贿数万元后,从一名团干部连续被提拔,直至哈尔滨市副市长。
  有知情者对记者说,韩桂芝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历任黑龙江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省委党校校长及省委副书记、省政协主席、党组书记等,手握干部人事大权。2004年5月29日,韩桂芝因在任期间大肆卖官鬻爵,被黑龙江省委免去党内一切职务。2005年12月15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一审判处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其个人全部财产。
  韩桂芝虽已东窗事发,但李春城却基本未受到触动。
  从2001年2月担任成都市市长起,直到2011年9月离任成都市委书记,李春城在这里经营了11年。
  11年里,英特尔、富士康等,这些名企无不与李春城息息相关。在2003年,新任书记李春城为成都拿下的第一单就是英特尔。
  当英特尔确定在中国投资芯片封装厂以后,上海、苏州、深圳、西安、成都等重量级城市就开始激烈角逐。经过英特尔苛刻的考察,终于将总投资3 75亿美元的英特尔芯片封装测试厂落户蓉城。
  从2009年开始,英特尔陆续将其在上海近60%的封测业务产量转移到成都,工厂的规模扩大到3500人以上。其在成都的投资额从2003年的3.75亿美元增加到6亿多美元。目前,全球50%的笔记本电脑所使用的CPU都产自英特尔在成都的工厂,因此英特尔在成都的发展也将对其全球业务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由此,英特尔的“蝴蝶效应”开始发酵,目前成都已聚集起友尼森、摩托罗拉、爱立信、微软、中芯国际、菲尼克斯、瑞特克斯、美国芯源、达尔科技、安捷伦、诺基亚、阿尔卡特、华为、富士通、飞思卡尔、凌成等中外电子信息产业巨头。成都集成电路产业总投资超过30亿美元,企业近百家,已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此外,李在2003年同时着手的是城乡统筹改革试验。经过几年的探索,2007~1e6月7日,成都市和重庆市的“全国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获国务院批准,成为继上海市浦东新区和天津市滨海新区之后又一个国家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两年后,国务院正式批复了《成都市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总体方案》。
  “我们最终要让80%以上的成都人口住进中心城区、县城和城镇,20%的农村人口也要住进现代农村从事现代农业,同享现代文明。”李春城当时接受媒体专访时,信心满怀。
  2012年12月2日,新科十八届中央候补委员李春城不会料到,中纪委的人员已经抵临成都。从那一晚起,李春城的政治生涯便开始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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