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海明威上瘾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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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1年7月2日清晨,厄内斯特·海明威在肯彻的家里,用一把猎枪打爆了自己的头。他是一个好猎手,不仅猎狮子、猎兔子,还猎女人,4段婚姻,与无数女人的情事,坊间的八卦里他一直脱不了主角的地位。这些女人与他的年龄跨度可以上下几十年,其间有著名人物如好莱坞女星玛琳·黛德丽、著名女战地记者玛莎·盖尔霍恩,也有无名小卒如张三李四般的简和阿德里亚娜。不能不说他是一个英雄般的好猎手,且口味浓重而独特。他曾说,最好的作品完成时必定是在坠入情网时。他还说,每过10年必须恋爱一次。2010年,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情人瓦莱丽用一本《我与海明威家的男人们》,剥落了一个外强中干的伟岸形象。而围绕在他周围的女人,则各个妖娆竞放。
  她上了海明威的瘾
  平凡是福,特别于平凡的女人而言,而一旦欲望大过才华,悲剧就此铸下。
  1998年,瓦莱丽·丹贝-史密斯在肯尼迪图书馆,无意中发现了一封海明威写给她的信的复制品,信以“最最亲爱的瓦尔”开头,落笔于1960年10月26日—他死前的9个月,信中写满了无助的绵绵情意,他对她的渴求,表露无遗。喜欢女人们叫他“爸爸”的海明威,最终没得到这个小情人的垂爱,独自躺在了他并不是最爱的妻子玛丽的身旁。而当这个海明威最后依恋的瓦莱丽第一次看到这封信时,已晚了38年—信被海明威的一个朋友转卖给了收藏者,最后辗转去了佛吉尼亚大学。如果她当时看到了信,如果她回去了,如果海明威的故事里又会塞进怎样的作料?
  如果不是在19岁时与海明威相遇,没人会记得这个平凡的小女人,她没什么特别的才华,相貌平平,出身贫寒,但遇到了海明威,她完成了鲤鱼到龙门的一跃。
  在遇见海明威前,她只读过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是她舅舅的藏书,她偷了出来看了,想必她是认为乏味的,否则她必定会去追看他的其他小说,但她没有。以她的阅历与天分,她更应该是简·奥斯丁的拥趸,顶多是她爱尔兰同乡王尔德的粉丝,但绝不会是海明威的。
  但在西班牙的马德里,她遇到了海明威。这时的她是个自由写手,为一家比利时媒体工作,报社派她采访海明威,都是事先列好的问题,也是她第一次采访文学人物。那次的采访如果不是糟糕透顶,至少也是尴尬至极的,她对他完全不了解,但她对他却是新鲜的,在那间频繁有人进进出出的饭店套房,在他夫人玛丽的处处留意下,他和她不仅聊完了她所有的问题,还和她聊她——她的工作、她的国家以及爱尔兰文学。在他即将踩入第60个年轮的日子里,她,满足了他未尽的依然喷张的情欲,于是采访完毕后的故事就本能性地开展了。他邀她随他们夫妇一帮人一起兜游欧洲看斗牛,按照海明威朋友的说法,那一段时间的他,忍受不了没有她在场的就餐、看斗牛、坐车,19岁的新面孔瞬时取代了老面孔阿德里亚娜,印入了老作家的心。随后她说她得回去工作,想当然的,他给了她一份工作,他们把这称之为私人秘书。于是,她由一个无名小记者成了作家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时的他,江郎才尽,满身的器官都摇摇欲坠,第四任太太玛丽,坚定得就像《老人与海》中的老人,让他丝毫没有抛弃的可能。玛丽看准了在教会禁锢中长大的瓦莱丽既可以纾解她丈夫蓬勃的欲望,又完全不用担心取代自己,她,仿佛和瓦莱丽与丈夫共同达成了默契,让海明威可以在夹缝中尽情呼吸瓦莱丽的善解人意、纯真与年轻,而他,也以为自己可以藉借如是的激情再创作一部海一样的作品。
  瓦莱丽,则被这种或斑斓或斑驳的生活所迷惑,踏了进去。她竭力平衡着和老人与他妻子的关系,在雷池边的偶尔逗留她也把分寸把握得极好。他给她写大量的情书,说着热烈的情话,他说要和他妻子离婚,最后来到她的身边,她既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安,让人看到了一个现实版的简·爱。但细究,这段相隔40年的忘年之交,也许一方只是在抒张ED后的情欲,另一方则是盛名下的诱惑。
  她最后还是离开了他,那个男人以及周围的环境让她窒息。但也许她自己也没意识到,海明威,已让她像吃鸦片般地上了瘾,获得自由的她出外走了一圈,结了婚,最后又像宿命般走进了海明威的家——她嫁给了海明威的小儿子格利高里。
  她和格利高里的婚姻始于海明威的葬礼,两个同样坐着冷板凳的人惺惺相惜。格利高里是海明威最憎恨的儿子,自从成年后,他们就互不来往,原因是海明威知道了他的异装癖。小时候的海明威常被母亲打扮成女孩样,让他反感至极。而骨子里,似乎儿子格利高里最像他。在得知格利高里的异装癖前,他一直是海明威最宠爱的孩子。他敏感、脆弱,和海明威如出一辙,只不过海明威用硬悍虚张声势,而他直接做了表达,最后,更是以变性完成了救赎。但他同样会用暴戾来掩饰,用酒精来麻痹。直觉的亲近让瓦莱丽走近了格利高里,他们结婚了,她的名字里第一次可以写上海明威。此后的几十年,即使她已与他离婚,即使他已另娶他人,她还是坚守着海明威的姓氏,并未换回她那并不起眼的Smith。
  缺了海明威的姓氏,她或许再没有底气可以书写剩下的人生。此后的她,成了海明威“神职”人员,无论是为海明威博物馆工作,还是为肯尼迪图书馆工作,她的主旨只有一个:海明威。没有了海明威,她也就没有了意义。
  为此,瓦莱丽引用了福特的《好兵》中的开场白:这是我所听过的最悲伤的故事。她的悲伤,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平凡女人硬是被一个盛名男人改写了一生。于她,丢了平凡,也就丢了幸福。她曾说,19岁时的她,是独立的,是快乐的,但马德里,让她把自己渐渐变成了海明威教的圣徒。
  海明威,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依赖了她两年,而她,依赖了他一辈子。
  1960年,瓦莱丽与海明威在墨西哥湾流钓了一天鱼后的合影。
  
  决绝成就标杆
  如果你没有天资,你可以有大度,如果你什么也没有,你还可以有宽容,因此,你会被惦念。
  一战时期,海明威受伤住进了米兰的医院,在那里他邂逅了红十字随军美国护士阿格尼斯·冯·库罗斯基,旋即爱上了她,这个《永别了,武器》中凯瑟琳的原型,比他大7岁,也算是名门之后。战争结束后,回到美国的海明威向阿格尼斯求婚,却收到了一封绝交信,她和一个意大利军官订了婚。初恋的伤痛,让他的脆弱直穿到底,由此改变了他一生的情感模式—他总是随时准备着在被抛弃前先抛弃别人。当比他大8岁的哈德利·理查森随后走进他的视野时,她同时完成了两种角色—既是他抛弃的对象,也成了他理想太太的标杆。
  哈德利不够漂亮,但足够成熟得有魅力,在年轻的海明威心里,这个比他长了8岁的女子,等于唤回了阿格尼斯。海明威的传记作者梅耶说过:拥有哈德利,海明威等于拥有了想从阿格尼斯身上得到的一切:一个美丽女性的爱,一份不菲的收入,一段在欧洲的生活。
  她一头红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小时候不慎从窗户摔下,由此母亲不让她参与任何运动。她隐忍地陪伴着母亲度过了她的余生。母亲去世几个月后,她跑到芝加哥拜访她的大学同窗好友凯蒂,凯蒂的弟弟正好是海明威的室友,在party上,他们相识了。从看到哈德利的第一眼起,海明威就认定她就是那个Mrs.Right。
  不像惯常的天蝎座,哈德利没有任何特点,不张扬,不具野心,顺从平和,天生懂得呵护和关怀,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童真,随海明威任意摆布。他们恋爱不到一年就结了婚,尽管周围非议声一片,但她坚信她最适合他,她也相信他的才华足以让他们过上美好的日子,最重要的自信,来源于她继承的5万美元遗产可以养活她自己和丈夫。
  但从蜜月开始,似乎就注定了这段婚姻的急促。在密西根沃伦湖的夏日度假屋,由于天气的缘故,两个人发着烧、嗓子干疼,咳嗽不断。4年后,他们的婚姻也咳嗽了起来,她不得已用离婚做了了结。
  若干年后,在海明威的回忆录里,他对这段日子的记叙满是温馨与美好。哈德利也转而成了他的至爱,他的天使,他最疼的女人,他最深沉的负疚。
  他们的婚姻与所有自主的婚姻一样,开始很是美满。他们听从了朋友的建议,去了巴黎定居。20年代的巴黎,像“是一道流动的盛宴”,集粹了20世纪现代派的主力,庞德、艾略特、菲茨杰拉德、乔伊斯,不是在莎士比亚图书公司流连,就是在斯泰因夫人席间盘桓,海明威没多久就成了其中一员,并在此完成了第一部力作《太阳照常升起》。
  那时的哈德利,在巴黎教授钢琴贴补家用,余闲的日子,两人在西班牙看斗牛,到瑞士滑雪,悠游欧洲,并不富有却甘之如饴。而塞纳河畔的舒心徜徉,林荫道旁的咖吧闲眺,都是他们的黄金年代。在海明威的选择性记忆里,他们黄金年代的结束,不是他劈了腿抛了哈德利,而都是别人惹的祸。
  离婚时,他把《太阳照常升起》的版税全部给了她,她也随着与海明威婚姻的结束淡出了公众的视线。5年后,她与第一届普利策奖获得者保罗·莫尔在伦敦结了婚,一生美满,终于88岁那一年。
  在他晚年写的《流动的盛宴》里,他这样写着他这段最初的爱、依恋和温暖:“等火车终于在一堆堆原木旁驶进车站时,我又见到了我的妻子,她站在铁轨边,我想我情愿死去也不愿除了她去爱任何别的人。她正在微笑,阳光照在她那被晒黑的脸上,她体态优美,她的头发在阳光下红中透着金黄色,那是整个冬天长成的,长得不成体统,却很美,而邦比先生跟她站在一起,金发碧眼,矮墩墩的,两颊饱经冬季风霜,看起来像个福拉尔贝格州的好孩子。”
  某种程度上,她像是另一个瓦莱丽,她纵容他,顺从他,但无法平复他,只能选择离开。但她又不同于瓦莱丽,她选择了远离,并且再不介入,连她和海明威的儿子邦比也姓了哈德利,即使很多年后她在和丈夫一起去怀俄明州度假时不期然遇见海明威,她也径直走过去,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像是从未发生过。也许,她从平凡望起的海明威,没有高度。而这个看似柔软的、喜爱乔伊斯的女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决绝。当年,她曾和海明威与他的情人三人行过一段时间,而后,她让他和情人分开100天,如果他们仍然相爱,她退出。当那对情人发誓想要在一起时,她退得干干净净,从此的痕迹,擦得一丝不留。念想,自此种下,标杆,从此立起。
  
  女人可以无知,可以时尚,但不能因此定格无知,停留时尚,当无知的纯真褪去,时尚落幕,故事也就缺乏书写的冲动。
  在家里,海明威最喜欢的女性就是他的妹妹乌苏拉,这个也是以自杀结束生命的妹妹极其崇拜他。1950年,海明威曾告诉一位朋友,当他1919年从战场回来时,乌苏拉“总是睡在通往我房间的三楼楼梯上等我。她想在我进屋时能够醒来,因为她听说男人独自饮酒是件很糟的事,她会陪我喝一点清淡的东西,直到我去睡觉,她会陪着我睡,这样我在夜里就不会感到孤独。我们睡觉总是让灯开着,除非有时她看到我睡着了才会关灯,而她自己一直都醒着,如果看到我要醒了,她就会把灯打开。”不管其中有多少酒精引发的杜撰成分,柔顺与崇拜,都是他的需要。但富家女褒琳·菲佛的走入,让柔顺与崇拜都变了味。
  菲茨杰拉德曾经说过:“海明威每写一部小说都要换一位太太。”当前一个太阳升起而后落下时,褒琳·菲佛在太阳边的舞蹈已经惹得海明威蠢蠢欲动、不管不顾了。
  他是在巴黎的社交场合认识菲佛姐妹的,当时的姐姐褒琳是法国《时尚》的时装编辑,身上一股名媛气。她的父亲是阿肯色州最大的地主和谷商之一,她有足够的任性和钱挥霍在海明威身上。
  褒琳比哈德利小4岁,娇小、时髦。她第一次拜访海明威夫妇,对于海明威的不修边幅与邋遢记忆深刻,评语便是“好吃懒做的浪荡子”。不知是怎样的化学成分,让她由嫌恶随即转成好感,没多久,她就成了夫妇俩的好友,经常一起出外旅行。
  海明威曾有文字记录了这种变化:一个未婚的青年女子一时成为另一个已婚的青年女子的好朋友,并且同那对夫妇住在一起。后来人不知鬼不觉地,她单纯而善良地情愿同那个有妇之夫结婚。这个丈夫后来成为作家,工作繁重,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写作,很少有时间陪他的妻子玩。这样的生活、工作安排自有优点的。当这位丈夫每天工作完毕,就有两位漂亮的女子在等着他。其中一个是新来的,还不那么熟悉。有时凑巧两个女人都在场,再加上他们的孩子,一共三个人。开头,还搞得很快乐,很有情趣,而且持续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世上一切邪恶的东西都是从天真纯朴开始的。人们一天天这样过下去,并已习以为常,无忧无虑。人们撒谎,痛恨生活,生活把你毁灭,危险的因素一天天在增加,这时你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于战争之中。
  这着实是场很伤筋动骨的“战争”,他对哈德利的歉疚与对褒琳的依恋让他精神崩溃,甚至一度想以自杀终结。“战争”的外围,他还得应付褒琳的父母,他们不同意女儿嫁给一个已经结过婚且专门交结一些不三不四朋友的著名酒徒。褒琳搬了救兵——伯父古斯,让他去见海明威。古斯只肯停留10分钟,因为他说不愿意妨碍海明威写作,但这10分钟解决了问题。他离开后直接去了电报楼给褒琳父亲拍了电报,跟他们说再没有比海明威更好的人可以成为褒琳的丈夫。作为回报,海明威把《永别了,武器》献给了他。
  1927年5月,两人结了婚。婚后的财政支撑都是古斯伯父,如今成为海明威博物馆的位于佛罗里达州基韦斯特岛的住房,也是古斯伯父买下作为礼物送给他们的。
  褒琳生大儿子帕特里克时难产,海明威把这体验写到了《永别了,武器》中的凯瑟琳身上,并且设计了凯瑟琳难产而死,但他没把这种设计告诉褒琳。也许,他曾经想过如此地定格褒琳,并且树立另一个圣女形象。而当海明威把目光从欧洲转到了哈瓦那,并且同时落到了比他小10岁的金发女子简·梅森身上时,她似乎觉得快要成为另一个哈德利,那时,她正怀着第二个儿子格利高里。
  有过前车之鉴的褒琳,总试图在陪伴老公和陪伴儿子间寻求平衡,但两者她都做得很失败。格利高里还小时,每当母亲随父亲旅行而保姆威吓他要把他扔出去时,他就会把母亲的丝袜拿出来温暖自己,由此变成了异装癖。
  简认识海明威时已经结婚,时年22岁,是个雕塑家,在哈瓦那有自己的三层工作室,她丈夫是泛美航空公司驻古巴的总裁。简热爱户外活动,很能喝酒,她把海明威夫妇带入了古巴社交圈,一年不到,就传出了简和海明威的绯闻。简喜欢与海明威那帮酒吧间里的朋友厮混,然后以疯狂的速度开着跑车兜风。海明威的短篇小说《弗朗西斯·马克柏的短暂幸福生活》把简做了原型,她和海明威的故事全都写在了小说里。一年后,简爱上了一个英国陆军少校,褒琳的婚姻得以脱险。
  在海明威爱上褒琳时,他曾经写过一篇散文,讲述了20世纪20年代蒙特巴拿斯传奇——模特奇奇。当时的奇奇,声誉之隆简直胜过维多利亚女王在其年代的盛名。海明威常常在写作之余会望一下奇奇那“美丽的脸蛋”和“迷人的身段”,顿时身心俱舒。在他读过的书中,他认为奇奇所写的书是最好之一。但奇奇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自1921年蒙巴拿斯第一次见到奇奇后,他就发迹了。而对于奇奇,在她28岁时,面容已像一尊石像般暗淡无光了。女人的凋零,不是因为面容的衰败,而是因为男人的不再在乎。如果当初的褒琳,在走进海明威心的间隙,守着天主教徒的规矩,也许,她是海明威永远的奇奇,但当她同时走进了海明威的生活,暗淡无光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尽管后来,她找了整形医生,把过大的鼻子、不整齐的嘴唇、过于突出的耳朵以及脸上的疣子和黑痔都除去了,还把黑发染成了金发,但最终,一个更强悍的对手终结了这一切的努力。
  作为法国《时尚》杂志的时装编辑,褒琳身上自有一股名媛气。
  
  女人的凋零,不是因为面容的衰败,而是因为男人的不再在乎。如果当初的褒琳,在走进海明威心的间隙,守着天主教徒的规矩,也许,她是海明威永远的奇奇,但当她同时走进了海明威的生活,暗淡无光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平视的对手
  所谓天妒英才,都是张扬的结果。与强悍的男人为敌,这个女人不是极其聪明,就是极其有力,而这样的女人,即使未有善终,也让人仰视。
  在《有和没有的》中,海明威说过:“你对一个男人越好,你越是向他表示你的爱,他会越快地摆脱你。”当玛莎·盖尔霍恩与他开始这段发端于酒吧的婚姻时,她已经站在了他的对面平视了他,他们是最好的战友、对手、敌人和伴侣。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玛莎·盖尔霍恩都是和海明威最登对的一个,她受过良好教育,出身中产,漂亮优雅,聪明犀利,发疯似地爱冒险且精力旺盛,用一支笔指点天下,惹下情事无数。在她60年的战地记者生涯中,历经西班牙内战,芬兰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越战、巴拿马战争、第三次中东战争等多次大战。她在报道西班牙内战时,差点死于乱弹之中,而在诺曼底登陆战中,她乔装救护队员亲临一线报道,80多岁高龄依然冲入巴拿马。她的战地报道影响了一代代新闻人,英国《每日电讯报》称她为20世纪最伟大的战地记者,她去世后,美国设立了以她名字命名的新闻奖。但很致命的是,海明威,需要这样的红颜,但未必需要这样的妻子。
  这是海明威最短的一次婚姻,也是最让双方耿耿于怀的一段关系。分手以后,双方都绝口不提对方的名字。所有对玛莎的采访,都被要求不能提到海明威,她不想“成为另一个人的注脚”,而海明威,也在各种场合表现出对玛莎的嗤之以鼻。
  玛莎的母亲即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玛莎从未感觉自己有任何性别上的劣势。她大学毕业前夕退学跑去当记者,22岁与法国一位贵族后裔、政治经济学家贝特昂·德·朱维诺结婚,4年后分手,他丈夫的继母对玛莎的评价是:“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地狱里的魔鬼。”她,不属于家庭。
  她曾在给朋友的信中写过:“没有一个世界让男人与女性共有,既然如此,我只喜欢男人世界。”
  1936年12月的一天,海明威坐在乔邋遢酒吧和朋友聊天,他看到了陪同母亲和弟弟一起来酒吧的玛莎。她的母亲刚从附近的邮局发完电报,觉得这家酒吧名称实在古怪,便走了进来。海明威一下子被玛莎吸引,主动搭讪,又一段三人行的故事由此开场。
  当时的玛莎想成为一名小说家,已经出版了一本短篇小说集《我意识到的问题》。海明威邀请他们一家去他家里做客,不久,玛莎的母亲和弟弟相继离开,于是,海明威可以每天陪着玛莎出游。海明威身边的朋友已明显看出他对这位金发美女的迷恋,褒琳自然不会不在意。当第二年一月下旬,玛莎跑到迈阿密去玩时,海明威在去纽约的路上开溜了,也跑到了迈阿密。为了避嫌,玛莎后来给褒琳写了封信,尽数了她和海明威在迈阿密的见面,但这封信仿若1926年褒琳写给哈德利的信。历史一次次重演。
  西班牙内战的爆发,使得玛莎和海明威真正走在了一起,他们是第一批到贝尔柴特周围军事防区进行全面采访的美国记者,一路极其艰苦,有时需要徒步爬上陡峭的斜坡,有时只能骑马通行山间石径,晚上经常睡在敞篷卡车里,算是军方对他们的特别照顾,周围挤满鸡犬牛羊,每天天刚蒙蒙亮时就被吵醒,而九月的天气,山地已经下雪,这一切玛莎全都接受。后来,海明威据此写了唯一的剧作《第五纵队》,多罗茜·布里奇说的即是玛莎:她大学毕业,个子高高,皮肤白皙,非常漂亮,秀腿颀长,讲话文雅,极爱干净,还有一件银狐皮披肩。而借剧中人物菲利普的口,海明威说出了“权衡之下,我倒愿意犯这个错误”的心愿——这时的他,已经有了与褒琳分手而与玛莎在一起的决心。
  褒琳在香街的饭店演过一场婚姻保卫战,她扬言要从阳台跳楼自杀,但这没能收住海明威的心。1940年,已不再时尚的褒琳疲惫地与海明威离了婚。两周后,海明威与玛莎结了婚。
  这是一段应该匹配的婚姻,但却成了最不匹配的婚姻。结婚前,海明威的很多劣根性已经显露出来。玛莎在哈瓦那市区十五英里的圣·弗朗西斯哥·波拉附近找到了一处远眺大海和哈瓦那风光的景观山庄,她带海明威去看,海明威发现房子破旧,下水道裂开,臭气扑鼻,房东要价太贵,加之离哈瓦那市区又远,于是他甩下此事不管,自顾钓鱼去了。玛莎决定独自租下,她雇了工匠把房子重新装修,并精心布置了一番,海明威出海钓鱼回来一看,马上搬了进去,自此成为他最爱的地方,此后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这里度过,甚至把自己的全集也以“观景庄”来命名。
  5年的共同生活,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暴烈。玛莎曾经这样描述她和海明威的关系:“海明威和我,都害怕对方,只有对方知道,另一个人是多么的残暴。”
  玛莎讨厌海明威的脏,他会让一群猫自由在桌上的餐食间走来走去取食,他经常不洗澡,身上有一股浓浓的味道他还自认很男人,而海明威则经常要对付玛莎周围一圈垂涎的男人。
  两人曾经一同到过中国,当时玛莎接到了一个采访中国的任务,由于她和罗斯福夫人是闺蜜,很顺利地她采访到了蒋介石、宋美龄和周恩来等一批国共高层。但她并不喜欢中国,而海明威则在香港乐不思蜀,因为“那儿有几百中国富商带去的几千美女”。玛莎直接斥之为低俗。太近的生活,让玛莎认识到海明威的利己主义远远超越了他的才能。
  她时时要摆脱海明威对她的控制,每年的夏天和秋天,她都选择外出旅行。她认为他装腔作势,喜欢自吹自擂;对她许诺,却做不到;容易神经过敏,常常抱怨生活像一潭死水,使他缺乏创作欲望。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她,说给山庄佣人们的圣诞礼物太少,他也会独自开车回家,丢下她一个人不管。有天晚上,玛莎见海明威喝醉了酒,便坚持由她开车,他当场打了她,于是玛莎以每小时十英里的速度直接把车开进林地的一条坑道,而后把他丢在那儿,自己走回了家。
  海明威说,自从1941年以来,他一直辛辛苦苦地工作,但没有写出什么东西来。而从1943年起,他实际等同鳏夫。1944年的头几个月,海明威在哈瓦那的酒吧里常常当众宣布,他将备好马鞍,骑马去追赶玛莎。玛莎是他妻子不是远不可及的偶像,他决定跟随她横渡大西洋,紧跟她不放,然后告诉她要么留在家里,要么进军事学校。
  但玛莎对他不屑一顾,1945年,他们离婚,由于是她抛弃了他,按照古巴的法律,她在哈瓦那的所有一切都归了海明威。
  玛莎后来恋爱了很多回,并和《时代》周刊的主编汤姆·马修结了婚,没熬过10个年头也以离婚收场。她在64岁那一年说,“我敢说我是五大洲最糟糕的伴侣。”90岁那年,因病不能继续写作,她选择了自杀。
  1962年,海明威的遗孀玛丽邀请瓦莱丽去哈瓦那整理海明威的遗物时,两人把一堆海明威写给玛莎的文字全都付之一炬,玛丽说这是海明威的遗愿,于是我们无从知晓海明威对玛莎究竟有着怎样的情感。这段关系最后留存的,无论是爱和恨,其中的浓烈程度,让人唏嘘。
  
  忍,是一辈子的拥有
  忍得一时,赚得一生。在名人的边上,特别在有脾气的名人边上,也许这是最好的生活态度。
  瓦莱丽有一次在接受采访时说,海明威所有的孩子都恨玛丽,不管是哈德利的,还是褒琳的孩子,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喜欢玛莎,玛莎对他们意味着更多。无从考究这个在嫁给海明威前已结过两次婚的女子有着怎样的心机和情商,但她无疑是最懂如何掌控海明威的人,在她之后,海明威从没安分过,却只能安了心。
  与玛莎同年的玛丽·威尔士,既缺乏玛莎的美貌,又不具备玛莎的聪明,但她恰好迎合了中年后海明威要个护士般妻子的愿望。海明威曾对好友说,他曾经想过和玛丽离婚,但他已经太老了,负担不起第四次离婚的代价。玛丽因此成为了他现实中的永远,但谁又知道,他的自杀与玛丽无关?
  1961年的那一天,玛丽是以擦枪意外向外发布消息的,直到15年后,她才向公众说明海明威是自杀而亡。很多人的理解,玛丽是为了维护海明威的强者形象,可谁又能说不是为了维护她自己的形象?
  1944年与海明威恋上的玛丽,当时还是个有夫之妇,她的老公是个澳洲人,也是个记者。海明威对她的依恋,是从伦敦的汽车失事开始,当时的他,头部与膝部受伤,玛丽常去看望他,比起正职玛莎匆匆的几眼,让他的感情一下子倒向了她。
  后来在巴黎,两人的感情极速发展,海明威的世界里都是玛丽的影子,她在的时候他给她写诗,不在的时候给她写信,他把这称之为“新的真正的爱情”,用中国瓷形容她光洁的肤质,还称她是“爸爸口袋里的宝贝”。他甚至把玛丽丈夫的照片挂在洗手间,然后开枪打个稀巴烂,因此把洗手间里的盆子都打坏了,弄得地上满是污水。这个举动有点激怒玛丽,她想过和海明威分手。但1945年,她还是和丈夫办完了离婚手续后,在哈瓦那与海明威结了婚。婚后的爱情,和他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玛丽这个主角迅速暗淡。
  只是,伐木工家庭走出的玛丽,有着不一般的韧劲,无论海明威怎样折腾,她都坦然处之。
  首先令她不得不坦然的,是在威尼斯他迷恋上的阿德里亚娜,她19岁,有着意大利人浓郁的美,海明威完全被她征服,创作欲大增,在由她陪伴的日子里,他一口气创作了3部小说,其中包括那部后来获得诺贝尔奖的《老人与海》。海明威在她身上用了大量溢美之词,而这时的玛丽已经成了“随军杂役”和“清洁工”。
  好莱坞女星玛琳·黛德丽则是另一个威胁,他曾于1950年6月19日清晨4点钟的信中写道:“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你这一生究竟想做什么样的工作呢?是想要轻易地让每个人都为你而心碎吗?你总是如此让我心碎,而我竟是那么的心甘情愿。”他频频向她表达感情:“我无法告诉你,究竟有多少次在家里的时候希望可以搂着你。”信的末尾,他没有忘记“我爱你,紧紧地拥抱你,狠狠地吻你。”
  阿瓦那的妓女也是海明威的常客,玛丽不在家的日子,海明威老少通吃,经常邀请她们在家陪他。当着玛丽的面,他也和他喜欢的女人们调情,丝毫不会顾忌。
  他们一起去非洲旅行,一天吃晚饭时,海明威对玛丽说,她正在抢走他的新妻子——一个住在莱托基托克村附近的名叫迪巴的姑娘。玛丽对此的态度:这个姑娘身上太不干净,需要彻底洗个澡。如果弄干净了,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的。过了两个星期,果然一切如旧。
  结婚前,玛丽曾有一个朋友与海明威有过情事,她对玛丽的劝告是,“他是个禽兽”。
  海明威会对《纽约时报》的人说,玛丽是个无用的傻兮兮的战地记者,还说她只是个拾人牙慧的。有次当着众人的面用酒泼她,还有次把她的打字机摔得粉碎。
  后来在哈瓦那,两人吵架,他们的医生朋友何塞曾看到两人同时各操起一把猎枪,结果何塞只能把他们家里找得到的所有枪都收了起来放在他的车后备箱里,开回去的一路上他还一直担心着万一被警察查到他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这是海明威的枪。
  玛丽曾对人说,“要是他娶个警察为妻就好了。他这个人最好是一个人生活。”但说完,她却自始至终,是哈瓦那的主妇,基韦斯特的管家,肯彻的主人。
  支撑她的究竟是什么?也许她还记得,当她因异位妊娠流产时血管破裂,出血不止,送到医院,脉搏消失,不省人事,医院的实习医生让海明威向他妻子告别,但海明威却穿起实习医生的工作服,戴上面罩,而后把针头插进玛丽的血管给她输血。他一直守候在她的床边,一步也没离开过。后来,玛丽慢慢恢复了脉搏的跳动,呼吸也恢复正常,主治医生也回来了。他又给玛丽输了4次血,并将她隔离起来放在氧气充足的地方整整一个星期。那是他们结婚没多久后发生的事情,若不是他,她的生命已经完结。
  1976年,海明威死后的15年,她写了一本自传《怎么会这样》。1978年,她死于纽约,最后的几年,见过她的朋友已认不出她,她苍白无华,也极少走出在曼哈顿的家。瓦莱丽说,玛丽爱社交,她喜欢被围绕。也许,玛丽喜欢瓦莱丽是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点:没了海明威,她们一无是处。
  她留下遗嘱,要葬在肯彻,葬在海明威的边上——再一次坚定地表明了她对海明威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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