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草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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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背情缘
  六年前,叶赫还是北京的海归外企白领。一天,她问妈妈:
  “妈,我想嫁给一个草原汉子,你怎么看?”
  “你的生活你做主。”
  一句话让叶赫百感交集。在家人的支持下,她开始了越野车上自北京至草原的“移民”计划。
  六年后,她煮得一手好奶茶,与丈夫小江一起,成了锡林郭勒盟三千多亩草场的主人,拥有一百多匹马、600头羊(与哥哥家合养)、一百多只鸡、一头猪、两条狗、两辆车和一个草原上的家。
  把都市的霓虹灯换成草原的满天星光,把稳定的白领生活换成“牧场长工”的自给自足,刚开始,朋友们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姑娘傻了吧。”但是,马友陈静波对她的选择并不惊讶:“这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胆大、敢想敢做,而且,她是真的爱马。”
  一切都得从马说起。
  也许是骨子里满族的骑射血统作祟,叶赫从小就梦想着骑马。2005年,经济独立之后的叶赫去马场办了课时卡,置办了英式的头盔、马鞭和护腿,一脑门撞入了骑马的圈子,像模像样地学了两个课时后,准备趁着坝上最美的季节到草原上小试牛刀,结果,跟绿野的大部队到草原上一跑,她就彻底跑野了,英式的贵族路子被利落地替换成西部牛仔们的野骑风。
  2006年年末,叶赫从澳大利亚回国,2007年工作稳定后,又开始了高频率的骑马生活。每周五中午雷打不动开车直奔坝上,周六骑一天,六七十公里起,周日骑半天,40公里起,周一再拖着睁不开的眼皮开公司的例会。那一年,叶赫创造了上坝马友的最高纪录:出勤25次。
  2008年奥运年,伴着一身野骑的虎胆和跋山涉水的越野车技术,叶赫“霍霍”了新疆喀纳斯、青海、甘肃以及内蒙古的锡林郭勒盟的一众良驹,还收获了自己的桃花运。
  “初秋,我第一次踏上神往已久的锡林郭勒草原,马背穿越,三天的行程,三天的美景,三天的经典。那个接待我们的牧民大男孩无比阳光的笑容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他就是小江。临别时我在他的留言本上写到:‘有草原和小江的地方就是天堂,我还会来的!’“深秋,似乎冥冥中被谁召唤,或许是我试图复制经典。再次来到锡盟草原,五天的穿越,我们创造了新的经典!”两次的马背穿越,成就了叶赫和小江的爱情。2008年初冬,叶赫只身来到已成雪原的锡盟,将定居草原的梦拼成了现实。
  “嫁过来之后,生活面积可是按千亩来算的,一点都不亏。”叶赫笑哈哈地回应那些说她冲动的言论,比语言更有力的是行动,叶赫像最强悍的战士一样,和小江一起打造自己的家园疆土。
  在此后的六年中,叶赫无数次驾车往返于国道207之上,穿过草原阡陌的土路,迎着沿路不尽的风车和羊群,离京、入草原;出草原,返京……直到现在,她成了草原上的女汉子,坐拥着属于自己的牧场。
  草原上的白领女汉子
  叶赫的牧场拥有锡盟大草原上独一无二的砖房。房子分三瓣,直冲着草场的一瓣是四间待客的房间,内有大炕新褥、还有能提供24小时热水和浴霸的洁净卫生间,亮堂的大窗户外随时能看见在草原晃荡的马;靠里的一瓣是叶赫和家人的自留地;中间则是广受马友称道的格调厅堂。厅堂走美国西部风格,质朴无粉刷的砖木结构,房梁、吧台之上是一溜骑马的黑色剪影装饰,角落处陈列着叶赫的珍藏—西部鞍、蒙古鞍和澳鞍以及各种骑射的配件。没有粉刷的砖墙陈列着几年来拍摄的牧场和人物大片,温馨而有张力。
  “旗里的领导来参观,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可真能省,墙都不刷。”调侃完自己,叶赫补了一句,“但是,溜这点砖边也挺费劲的。”
  遇到叶赫之前,小江一直在旅游区租马,带游客骑马穿越。凭借自己“驰骋马圈”的经验,叶赫觉得,不能光穿越,还得定点儿。经过多番考察,2011年,俩人在上千亩的草原之上选定了这块宝地,这才开始动工盖房。
  这座房子从设计到装修,每一处细节都由叶赫把关。“我大学学的就是水、电工程设备。我妈、我姑的房子都是我来装修的,我有点装修狂人的劲儿。”面对自己的牧场,叶赫自诩自己是“工程部经理”。
  大草原上地广人稀,指望不上市政铺线,叶赫就打水井、装水泵,从北京拉来变电箱解决用电问题。盖房时,她自己设计了图纸,拉着当地的瓦匠师傅在空地上想像房屋的结构和样子。草原路不好走,一块砖从购买到运费就需要四毛钱。夫妻俩索性咬牙买了一辆轻型货车,两吨半的载重量,三千块砖重七吨,就一路超载着拉回来。最后,整座房子的材料省下来的运费就把车钱挣了回来。房子固地基时,叶赫还在基座里粘胶下管,完工一上地面,大翻斗就麻利地填土、浇泥、起了墙。那时,叶赫直直盯着夯实的地基,突然醒神过来,一拍大腿,“哎呀,忘下反水弯了”。
  从盖房到装修,2011年到2012年两年的时间里,叶赫同时兼顾着工作和装修,两年寒暑,叶赫开着车在内蒙古谈项目,每次出门转一圈就得一周。她驶过结着冰碴的土道、开春后草籽萌芽的沙坡、密密匝匝的林场、汪汪的湖泊,经由不同的小径穿越过无数美景……但是每次怀揣惊喜回来,她总会发现,“房子变样了”,“拆了重弄”,如此反复,直到她熟悉了牧场周边70公里范围内的大路小路,房子才彻底过了叶赫这关。
  2012年装修完后,牧场开始试运行,叶赫的朋友去了不少。供电不稳定,停电了就摸黑睡,没水就舔舔嘴,“朋友也不会挑你的刺儿”。试运行时,叶赫还不是太忙,还可以出去跑项目,回牧场就兼职做厨师。但是2013年一开年,许是口碑的作用,还不到6月,房间就都订满了,最多时,一天能接待30位马友。这回,叶赫的脚底彻底抹不开油了,7月就向公司请了辞。
  没了电话会议、PPT的日子,叶赫将自己完全投入草原,与这里的生活肉搏相见,以一种外来的方式,慢慢融合。
  开出生活的新路
  草原的生活障碍是若有似无的。最开始,叶赫的障碍是开着越野车在草原上找不到家。偌大的草原一望无际,没有红绿灯,路标难寻,找一顶蒙古包或一栋矮矮的房屋,难度好比大海捞针。好不容易背熟了“第一个岔路右拐第二个岔路直走”的呆笨口诀,风一刮草一淹就会瞬间破功。   比天气更难琢磨的是牧民的心思。草原是牧民的家,一个个草场用木桩和铁丝围着,行车之路就是草场与草场之间碾压而成的土路,有时哪个牧民突然萌发一个想法,关了一条路,新开了一条,就得重新找痕迹和方向。
  2009年迁至草原的叶赫,直到2010年的夏天才真正敢一个人开车回家;2011年找到了第二条,2012年发现了第三条。截止到现在,在看似四通八达的草原之上,她一共找到了三条自驾回家的路。牧场开业时,叶赫和小江在路口立了奔驰牛仔牧场的指示牌,为家立了一个清晰的路标。
  比之通往家的道路,通往牧民内心的道路更漫长。六年下来,叶赫有了四通八达的好人缘,但还是觉得在内蒙古的感觉跟澳洲差不多,没有圈子,没法跟当地人有更多的交流。
  比如“别人聊今天羊多少钱,谁家草场的羊跑了,我都不懂,笑话的梗也不懂,自然聊不了深入的东西”。
  叶赫想起有一个意大利客人跟自己说的笑话,“你知道耶稣和匹诺曹有什么关系吗?”同行的朋友乐得不行,叶赫一脸茫然,“他们的父亲都是木匠啊”,眼看对方手舞足蹈地拆解笑话,叶赫很有分寸感地呵呵笑了。这种感觉是如此相似。
  “有时候小江也会说,出去少说话,别露怯,别跟人聊马。但我说,我不跟人聊马,我跟人聊电,他懂吗,聊马我起码还能露怯呢。”六年的时间里,叶赫学着蒙古人说话的调调,放弃京腔的卷舌音,用号子一般的声调喊着话,跟蒙族牧民之间倒也有商有量起来。
  六年了,叶赫把逛超市改成了逛早市,把喝咖啡改成了喝奶茶,连“煮的奶茶都受到蒙古人民的称赞”了,但依然会有人问叶赫,嫁给一个牧民有没有心理落差?叶赫说,没有。起初打动我的就是他率真灿烂的一面。从小的教育环境截然不同,使我们的思维方式和处事方法有很多差异,生活在一起了,多多少少会有分歧和摩擦,但两个人都在为对方而改变,更多的是互相的欣赏。我爱他的豁达开朗,他爱我的聪明麻利。
  更何况,无论有多少磕磕碰碰,草原和马都是最灵的治愈系。
  惟愿策马奔驰
  草原上最好的日子就是可以肆意骑马的日子。以前逮着周末就上坝骑马的叶赫再也不用争分夺秒地计算马时,走出门外,就能看见气宇轩刚的马,看它们在泥里打滚、看它们满山放坡、看它们低头吃草、看它们在围栏边结伴“聊天”,就像看着自家孩子一样。
  叶赫的“马品”在这样的环境里迅速更新换代。“以前骑别人的马,不懂爱护,坝上的村民看见我就像看见鬼子一样。现在骑自己的马,大鞭子抽是不可能了,就小步颠着,走几步就问问累不累,饿不饿,有时候恨不能自己下马牵着走。”
  尽管如此,接待季碰上骑马骑得心急火燎的马友,叶赫的第一反应还是体谅,“人家千里迢迢来的,不就为了感受一下在草原上跑马的感觉么”,碰上不会骑所以瞎骑的,叶赫和小江会从旁传授经验,“不需要狠拽缰绳,你只要给它一点力量,让它感到你和它在一起就可以了”……但是,也真有百般糟心的客人,这时,叶赫就会果断“逐客”。
  “其实马是特别聪明的动物,特别是草原上的马,你只要给它一个明确的指示,它就能完成。”对马的了解越深,叶赫和小江对于推广蒙古族马文化的使命感就越大。
  小江说,蒙古族的马文化是特别久远而有意思的。“套马杆(快速驯马法)”、“捡哈达”、“那达慕”都是上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如果再不推广,蒙古族的马背技艺很有可能会失传。
  “小江的梦想就是能组建一支蒙古马背技艺表演团进鸟巢表演。”叶赫说,去年北京马术节上,小江就领着一群牧场主自费进京,睡上下铺铁杆床,去做表演。英美的马术表演是贵族运动,跨杆、舞步都是安静而优雅的,小江他们一出场,马步激昂,套马杆、捡哈达全上了,那种古老的生存本能所蕴含的激情瞬间轰动了全场,最后演出了五场,场场沸腾。
  在内蒙古,每年都有盛大的那达慕和比赛。今年刚入六月,叶赫和小江就开始准备着给马减肥、训练(爬山头)。每到下午,小江就开始手执长长的马杆,骑在马上,轮换着马群,忽左忽右地爬山头,直到夕阳西下,把马群的影子铺遍房前的山头。
  作为女主人,叶赫除了继续“工程部经理”的检修活儿、开车接送孩子外,还总能找到时间开溜放风,随心所欲自驾漫游。
  在草原上开车,跟移居草原这事一样,只是看起来浪漫。因为土窝子不断,所以屁股总是黏不住车座,上下牙床总是不停交锋,就连结实的越野车也是磕碰个不停。但是叶赫有自己的诀窍,她把天窗打开,打开音乐,跟着音乐一边嚎一边颠,享受共振的乐趣。最痛快的时候,就是干净的风从车窗灌进来,穿过一头长发的青草味,让人感觉到自然就在身边。生活在草原亦如是,只有懂得在起伏中享受痛快的人才能真正拥抱草原的美。
  叶赫说:“从2009年到现在,从怀孕、生孩子、建牧场、参赛、办表演,每年都有很大的变化,都是自己意想不到的。所以我现在已经不规划了,一切顺其自然,惊喜自然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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