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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陛下很烦恼,青梅竹马、红颜知己,一茬茬的皇后好苗子见了右相纷纷拜倒;当今右相很悠闲,盛世美颜、智商爆表,街边一站一群的佳人投怀送抱。陛下不服,可实在是世事难料,杀机四伏:“要不,朕跑?往哪跑?”右相冷笑,在地上画了个圈,引陛下上套:“跑啊,陛下,接着跑。”
合谷三年,四月十五,宜嫁娶。
丝竹管弦,热闹非凡。
君天姒端坐在高堂之上,阴气沉沉。众目睽睽之下他强忍着眼皮的跳跃,垂眸轻轻吹了口茶,面部表情十分僵硬。
偏偏有不开眼的来作死。
“陛下,吉时已经过了,右相……”
君天姒一个眼神斜过去,办事的司仪十分惶恐!
谁不知道,今儿陛下心里不痛快,很不痛快,非常不痛快,极其地不、痛、快!
如今,陛下虽已继位三年,但怎奈后宫有皇太后压着,前朝有右相和左相牵制着,实在是……没有实权。
而这次大婚,正不偏不倚狠狠地戳了陛下的这个痛处。
殊不知,今儿右相大人要纳的这位小姐实乃是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女,左相大人的亲女儿,大君第一美人温氏千金温雅云。
然而,天下皆知,陛下从来对各路千金视若不见,不近女色,其原因也正是这位温雅云温千金的存在。他们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温千金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可谁料,本该是一段美满姻缘,却硬生生被右相插了一脚!
你说陛下能痛快么?!
你说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放着大君的皇后不去当,偏偏要去做个相府的小妾?
俗话说,一见右相误终身啊!
右相抢皇上的女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少名门闺秀原本都是有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想要在后宫那腥风血雨的地方一展宏图,可多么热血澎湃的心也抵不住那少女的一刹芳心动。右相的那张脸,那份气度,那一颦一笑,俘获了多少原该属于陛下的美人心!
你说,陛下心中能不窝火么!
然而,我朝陛下英明,我朝陛下大度,不仅从未怪罪右相,还每次都亲自为早年丧父的右相稳坐高堂,即使是纳个妾,陛下也从未怠慢。
如此明君,如此圣主,换别人早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了。可偏偏,对象不是别人,是我朝的右相。
在大君,提起“右相”两个字,不要说小孩子,就连大人都要抖上一抖。毕竟,那“权势滔天,欲海无边”四个字也不是白叫的。
右相闵竺凡,据说他贪财,他好色,他爱权。总之,只要是能够勾起欲望的东西,他统统都喜欢!
他手握京师兵权,当今圣上虽已继位三年,但朝政大权一半以上还是被右相掌控。皇太后温氏有意联合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当朝左相把持朝政,却碍于这么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野心勃勃的闵大人,才不得不暂时按兵不动。而四方诸侯也对他的狠辣忌惮不已,边陲小国更是闻之丧胆。
君天姒再次举了茶杯,送到唇边……凉了。
混账!
竟然让他傻乎乎地坐在这里等到茶都凉了,可那位准新郎官右相闵竺凡闵大人还是没有露脸!
“陛下,再给您换一杯吧,茶又凉了!”一旁待命的小丫鬟急忙上前伺候。
又……凉了。
刺耳,十分刺耳!
君天姒狠狠地斜眼看过去,那正要上前的小丫鬟被这一眼吓个半死,哆嗦着腿一软跪倒在地。
还是从小就跟在君天姒身边的张合盛啐了一口,上去一顿臭骂:“嘿,你个死丫头没长脑子是不是?!饭能乱吃,话能乱说吗!什么叫‘又’啊!你还怕别人不知道陛下等了右相四五盏茶工夫了是不是……”
君天姒黑了一张俊脸:“……”
良久,陛下等了良久。
别人还好说,可那些吹吹打打的乐师们受不住了。
“陛下,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您看是不是……”相府的劳管家竟然还有脸上前提醒!
君天姒冷哼,将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磕,撂了句话:“等着!今儿是右相的大喜日子,朕给他面子,天大的面子!”没错,他要给他闵竺凡面子,这就是他右相大人要的,那他就得给,等多久都得等。
劳管家听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好带头跪下谢恩。一时间,满堂皆是有气无力的呼喊。
“陛下英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天姒面色紫黑,心说,万岁?万岁个屁!闵竺凡这货要是再不来,朕就要饿得归西了!
就这么耗着,君天姒闭着眼一声不吭地坐在高堂之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已经不觉得饿了,只觉得晕。
这期间,皇上在上头顶着说不让动,谁敢动?但下头人机灵,虽然都不动,老老实实地坐着,却一个个都能埋头偷吃几口,不至于饿着。
反而是君天姒,天还未亮就被急急忙忙叫起来梳洗穿戴,为了这么个奸佞好一通折腾,弄得他十分恼火,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以至于打点整齐之后,君天姒气哼哼一挥手上了车辇,直奔右相府邸。
闵家世代为相,面子大得很,老右相一代忠良,为国操劳过度,走得早。因此,这三年来,高堂之位一向是由君天姒来坐。
可这位置实在是好得很,就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万丈荣光之中,做点什么,底下人看得一清二楚。
君天姒向来是个克己的明君,从不会在人前有什么失仪之举,因此就这么耗着。他从早到晚粒米未进,倒是喝了一肚子苦茶。仔细想想,君天姒忽然咬牙,因为库北的军用物资被闵竺凡给扣了,昨晚熬了夜又窝火,自己连晚膳都没怎么动!
叹口气,君天姒本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却偏偏又发生了一件事——新娘不乐意,闹起来了!
“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有慌慌张张的小丫鬟一路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君天姒正闭着眼犯晕,闻言皱眉。怎么右相府里尽是些不会说话、专找晦气的奴才,跟他们的主子一样混账?!
“住口!”君天姒抬眼,冷冷发话:“陛下我好得很!”
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跪下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陛下饶命!”
她这一闹,大堂内满座皆惊,一个个都从迷糊状态回了神。
君天姒叹了口气,强忍着头晕端起了架子,开口道:“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末了没忍住怒意,又加了一句,“右相府里的,没有规矩!”
那小丫鬟想是被吓懵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陛下饶命!”
堂下一干右相党人一听,不知这是何意,也都齐刷刷地离了席位,纷纷跪下,大呼:“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君天姒很无语,真的很无语,无语到连脑门上的青筋都开始腾腾地跳!什么时候说要他们的命了,这帮该死的墙头草!还有那个小丫鬟,就会这两句不成?!饶命饶命,弄得他跟什么无良暴君一样。果然还是和他们的主子一样混账!
君天姒气得不轻,狠狠一拍桌子,黑着一张脸只说了一个字:“说!”
那丫鬟及一干人早吓傻了,愣在那里不明所以。
还是张合盛跟着君天姒的时间长,早已经摸透了君天姒的脾气,急忙上前提点那丫鬟:“陛下让你说话呢,傻了不成?!慌慌张张的,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清楚?!”
那丫鬟才醒悟过来,急忙禀告:“回禀陛下,温……温小姐等不到老爷,闹起来了!”
君天姒:“……”活该!
早就告诫过温雅云,闵竺凡他是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败类!她自己偏还要往上撞,如今闹起来,还想让人怎么说?!
君天姒叹了口气,抬起食指揉了揉额角,没有说话。
底下的人可就不这么看了,他们一向觉得陛下和右相相处得十分“和睦”!尤其是,在皇太后明里暗里为陛下选好的那几位准皇后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进了相府之后,陛下竟然还能次次亲自为右相主持大婚,亲力亲为,这实在是……太和睦了!
和睦得诡异,和睦得惊人!
他们跪在地上默默地想,亏得他们的主子右相大人有能耐,不然这夺妻之恨,岂是小事!
忽然,他们又想到了一点。据说,温小姐为了能嫁到相府做小,不惜跟家里都断绝了关系,而皇上对温小姐的一片痴心那是天下皆知,如今温小姐在相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皇上……
众人低下头,瑟瑟发抖,不敢想了。
“天姒哥哥!呜呜……天姒哥哥!”忽然间,一袭红衣闪进了众人的眼中,带起一阵微风。
众人抬头定睛望去,只见美人如玉,剑如虹。温雅云一张脸哭得似带雨梨花,凄凄惨惨戚戚,惹人怜。她手持一把利剑,将那剑一横,带起一道寒光,宝剑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满面悲伤道:“天姒哥哥!雅云……雅云不要活了!”
众人皆惊!
君天姒也怔了一下,随即也觉无奈,看着温雅云觉得胃里更不舒服了。他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带着些微的怒意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使这种小性子!”
温雅云愣了一下,仿佛完全没有想到君天姒会是这种反应,哭得更厉害了:“天姒哥哥,连你,连你也……不管雅云了吗?那就让雅云去死好了!”
君天姒皱眉,深感头疼,拍案而起:“什么死不死的,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做什么?!”
温雅云听了,双眼更红,颇为凄凉:“大喜的日子?!什么大喜,天姒哥哥你也看见了!就算我进了他的府邸,他的心里也只有那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连成婚的日子……都没有来!”
君天姒抽了抽嘴角,对这种小女儿家的耍脾气十分厌烦,顿时觉得又气又饿,头晕眼花,他抓起桌上的茶盏一下掷了出去。
只听“呯”的一声,琉璃茶盏应声而碎,满堂皆静。
君天姒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沉声怒喝:“雅云,市井小民都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你堂堂左相千金,嫁的又是当朝右相,如今这样闹,传出去,成何体统!”
“天姒哥哥!”温雅云被这么一喝,果然安静了,后退一步,忽然垂了头咬唇低低抽泣。
君天姒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放柔了声安慰她:“朕不是也在这里陪你等,害怕什么?右相既然答应了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温雅云双肩一抖,失声又哭了起来。
君天姒看准了机会,快步上前,打算劈手夺剑,只可惜他料错了两件事。第一件,女人钻起牛角尖来,比什么都死心眼,尤其是为了爱情。第二件,他没有吃饭,已经……很久了。
所以,当温雅云慌张地挣扎起来时,君天姒一个眼花没有闪开,那寒芒就直直地朝着他的脸劈了过来。
君天姒头晕得很,眼看着是躲不及了,干脆一闭眼,唯留了一个念头,便狠狠地骂出了声。
“闵竺凡!”你这个混账!
“臣在。”
没有预想而来的疼痛,只有一声温文儒雅的回答,近在耳边。
他睁眼,果然看到身旁安安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一身儒衫,温文尔雅的笑脸,正是右相闵竺凡那厮!
君天姒顿时火冒三丈,勾了嘴角,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右相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闵竺凡淡淡地笑,抬眼望着君天姒,回答得不卑不亢不重不轻:“凡陛下需要之时,臣闵竺凡必到。”
君天姒咬牙:“……”
望着眼前这张笑脸,君天姒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在君天姒的印象里,闵竺凡向来是这样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跟自己表起忠心来,更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可是……君天姒看着那如一汪静水般波澜不惊的眸子,咬了咬嘴唇,他一向觉得那本该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却因为主人的冷漠而失了色彩,在他面前变得死气沉沉,实在是……可惜。
有时候君天姒也觉得奇怪,世人都道右相大人“权势滔天,欲海无边”,可哪个贪财好色的人能有这样干净的一双眼? 他叹了口气,却不料立马头晕眼花起来,君天姒一个没站稳,眼看就要倒地,一只手臂伸了过来,稳稳地架住了他。
闵竺凡在他耳边低声恭敬地表达关切:“陛下,无妨吧?”
君天姒急忙闭目凝神,扶着那只手臂站稳,慢慢缓过了劲儿,正要开口:“无……”
“竺凡!你的手臂!”温雅云的一声惊叫已然传来。
君天姒一惊,睁眼望过去,只见闵竺凡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被温雅云拽了出来,青衫上是仍在浸染开来的斑斑血迹,如一朵糜烂的血莲,触目惊心。
“你……”君天姒哑然。闵竺凡是用自己的手臂生生替他受了那一剑?他疯了不成?
温雅云早已哭出了声,眼泪簌簌不止,让人心中生怜:“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竺凡……”
闵竺凡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了温雅云的手,转过头声音依旧温和却让人倍感冷漠:“陛下,臣来了,行礼吧。”
众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气氛诡异得很。皇上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不说,偏右相来了也不告一句罪,还敢明目张胆地跟皇上提要求,这简直就是大不敬,是挑衅!
众人都不敢吱声,偷偷抬眼瞟过去,只见右相大人一脸淡然,垂眸立在一边,恭敬地等着皇上发话,而皇上这边却像是了一口气噎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君天姒看着眼前的人,胸中莫名地蹿起了一簇火。他就知道,自己又推给他一个温雅云,他闵竺凡一定不会乖乖就范。这不,这是当众让他难堪呢!可这事说来真是委屈,以前皇太后送来的那几个名门闺秀确实是自己设计塞给闵竺凡的,但温雅云这回却不是。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本想着给温雅云找个好人家,却不料,那不开眼的丫头偏偏看上了闵竺凡!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不惜要跟温家断绝关系。他要是不赐这个婚,恐怕温家就得跟闵竺凡闹起来,对于现在的君天姒来说,这可不行,他还要利用温家牵制漠西那十万大军。
所以,他就必须赐婚,左相那边就只能接旨,说到底只是一个女儿罢了,也没法跟闵竺凡翻脸。
可这样一来,君天姒就更头大了,闵竺凡已经被自己赐了多少回婚他是记不得了,赏了多少珍宝他也数不清了。但闵竺凡那赐越冷漠的眼神,越赏越疏离的神情,实在让他摸不着门道。
不是说他闵竺凡贪财好色么,可自己眼巴巴地把美人们一个个送过去,把金银一把把撒过去,他却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冷言冷语刻薄起来,着实让人懊恼!
当皇上难,当一个圣明的皇上更难,当一个圣明的皇上还要时刻对付着一帮心思各异的权臣更是难上加难。
君天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闵竺凡,挥手道:“收拾收拾,赶紧行礼!”
从早晨等到现在,天都黑了。
皇上发了话,众人便赶紧拾掇起来。刚刚闹了一场,喜堂不得不再重新布置一下,两个新人也都回去各自穿戴。官员们都坐在堂下大气也不敢喘。
君天姒仍旧稳稳地坐在高堂之上,闭目凝神,心头烦躁不已。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窝囊的皇帝么!他努力想了想,想起来那些被异族擒获百般折磨的帝王,安慰自己,还是有的。
君天姒刚稍稍给自己找了点安慰,那相府的小丫鬟又上前了:“陛……陛下。”
君天姒睁开眼,十分不耐烦地冷哼:“说!”
那小丫鬟死死垂着头,双手捧着一碟糕,恭恭敬敬地道:“相爷,相爷说让奴婢把这个给陛下送过来,怕陛下饿坏了……身子。”皇上实在是太可怕了!
君天姒愣了愣,抬眼瞅了瞅那碟糕——白玉桂花,是平日里自己最爱吃的,他闵竺凡连这个都知道?!
君天姒忽然就冒了无明火,沉声道:“拿下去!”
小丫头吓了一跳,这次倒是没跪倒,只是低着头捧着食盘连连后退。
君天姒正想继续闭眼,却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陛下,身体要紧,还是吃点吧。”
君天姒黑着脸扭头,果然看到了一身喜袍却仍然神色漠然的闵竺凡,尴尬地挤了一抹笑:“右相大人每次穿这身……都这么好看。”
闵竺凡眯眼,看了他一眼,冷漠的眸中竟然出奇地闪了一丝笑意:“想必等陛下穿这身……会更好看。”
自己穿?!
不知说者有没有心,反正听者是肯定有意,君天姒咬牙,不由得更加烦恼,自己要是能穿这身衣服,还会有如今这么大的麻烦么?
闵竺凡淡淡扬眉,接了那盘白玉桂花糕,对那小丫鬟点点头,温和地笑道:“下去吧。”
小丫鬟头也不回,逃命似的跑了。
君天姒:“……”
望着闵竺凡唇边那抹犹未散去的笑,他也笑了,他从来不会这么自己傻笑。君天姒揉了揉额角,冷哼了一声。
闵竺凡已然转过了身,一步步靠近,声音又变得淡淡的:“陛下无需多虑,吃些东西吧。”
君天姒闭着眼皱眉,体力不济便不想多说:“不吃,不饿。”
没有听到那本该再次响起的淡淡劝告声,君天姒以为闵竺凡走了,便呼了口气,换了一只手臂支着头,却不料身前的光源被挡住,一阵压迫感突如其来。
猛然睁眼,面前是紧紧压过来的高大身影,抬头便望见了一双冷冷的寒眸,君天姒惊讶得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呵斥,一只手已经探向了他的腹部,君天姒立马僵住了。
闵竺凡感觉到那里空空如也,早已凹下去了,声音微微带了怒意:“陛下,这是逼臣亲自喂你么?”
君天姒惊讶之余连忙拼尽全力向后靠,想要躲开闵竺凡的掌心,谁料他才往后一靠,闵竺凡就顺势又往前一推,将他牢牢地按在了座椅上。
“闵竺凡,你疯了?!”君天姒惊恐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惊颤的声音从喉咙里压出来。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他们两个又是那么惹眼,这种动作实在是……成何体统!
闵竺凡微微眯眼,浓黑的眸子就闪了寒芒,他的语气也带了些危险的气息:“陛下逼我的。” “你……你混账!放手!”君天姒原本苍白的面色倏然变为酡红,如饮了烈酒,他努力将声音压到最低,朝他咆哮。
闵竺凡盯着君天姒,看着他的表情,一时间出了神,他喜欢这样的表情,惊讶、挣扎、羞恼……总之很有生气,不是朝堂上的端正呆板,亦不是御案后的色厉内荏,这才是这张脸上该有的表情。
君天姒整个人都在颤抖了,感觉血液都在逆流似的,他想使劲儿把闵竺凡推开,可他不能,他向来是一个克己守礼的皇帝,一言一行都看在别人眼里,难道如今是要逼他跟眼前这个人撕扯起来么!
君天姒知道了,这就是闵竺凡对他的报复,谁让他趁着他去渭水视察不经他同意给他塞了个温雅云呢!温雅云毕竟是温家的人,他不喜欢!
君天姒咬着唇,手指紧紧抓着木椅一动不动,指甲都狠狠地嵌到了木头。他知道如今闹是不行的,他闵竺凡嚣张跋扈惯了,不在乎什么礼节,可他堂堂一国之主,丢不起那个人!
他只能忍,将多余的想法收好,面上恢复了平静,君天姒咬牙低声问他:“你在做什么!”
闵竺凡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见君天姒竟然呼了口气又开始沉声问自己,他皱了眉,忽而又从鼻孔轻笑了一声,那只原本放在君天姒腹部的手就开始一点点向上游移。
“放肆!”君天姒吓了一跳,要不是被闵竺凡牢牢地圈在椅子里,恐怕会一下子跳起来。他伸手一把握住了闵竺凡的手,神色顿时又慌张起来,面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一般,口齿都已经不清晰了:“让开!”
闵竺凡低头盯着他,眼中闪过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就笑了。
君天姒愣住了,整个人僵在了那里,甚至忘记了挣扎,因为,闵竺凡笑得实在是很好看。
没有预料地,闵竺凡收回了手。
君天姒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一块白玉桂花糕就塞了进来,闵竺凡依旧将他逼在那一方狭窄的角落里,看样子并不打算退后,他那刚刚收回的手中正拿着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君天姒的嘴里。
君天姒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望着闵竺凡。
闵竺凡却又笑了,他俯下身盯着君天姒,声音低沉:“陛下,臣不能让。”
君天姒愣住了,嘴里被塞了一块糕,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你!”
闵竺凡直起身,自上而下将他牢牢地圈在椅子里,分毫不退。他俯视着他,眼神深邃得像是猎鹰在俯视着自己的猎物,语气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抱怨:“臣不能再让了,臣让了整整十年了。”
君天姒面色惨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堂堂右相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让了十年?
没错,闵家代代忠良,在大君声望极高,可不想老右相去得早,没有了右相的威慑,左相蠢蠢欲动,又怕楚氏借机上位,竟然上表请求陛下让年仅十七岁的闵竺凡接替右相之位。
这原本是个极为荒唐的奏章,却不料先皇已是多年病重,早已浑浑噩噩,竟然玉玺一盖,准了奏。朝堂之上,钩心斗角腥风血雨,可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在他们眼里完全没有威胁性的少年,竟然比他们还要狠还要贪,短短一年的光景,大君的朝堂就变了天。
到如今,闵竺凡为相已经十年。
是啊,如果闵竺凡要反,那么现在的君天姒本根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赢,不,是完全没有把握能赢!
闵竺凡突然俯下身,和君天姒面对面,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漠与嘲讽:“陛下,您知道我今天是娶第几房小妾吗?”
君天姒愣住,第几房?这……他怎么会知道。
闵竺凡眯了眼,唇边是一抹了然的笑意,语气却危险得让人心寒:“第十三房,陛下,臣已经为你娶了十三个女人了。”
君天姒张了张嘴,他看出来了!他看出那些女人是自己设计好塞到他那里的!
当然了,君天姒咬了唇,是了,他是谁?堂堂右相,那个“权势滔天,欲海无边”的右相闵竺凡闵大人,连自己爱吃白玉桂花糕这种小事他都知道,他还有什么会不知道,恐怕他在自己身边安插的眼线比自己安插在他身边的还要多得多。
捏了一把冷汗,君天姒苦苦地想,自己不娶这些女人,实在是有苦说不出。而他闵竺凡不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么,本想着送他个顺水人情,就算他知道了,正常反应不也该是感恩戴德,涕泗横流么!怎么着也不该生气啊!
闵竺凡盯着君天姒的唇,那里已经被咬出一片痕迹,而君天姒兀自低着头思索着,仿佛完全忘记了身前还站着一个人。
像是料到了君天姒的内心想法,闵竺凡冷笑一声:“陛下,看来果然如此,如果臣继续退让下去,陛下永远都不会明白。”
君天姒更懵了,刚要说什么,又一块糕已经塞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闵竺凡将那块糕送进君天姒的嘴里,指尖就不经意触碰到了他的唇,红红肿肿的,是他刚刚想事情时自己咬的,指尖滑过,柔软湿润,痒痒的。
像是宣告完毕,闵竺凡从容退后,优雅地站在一步之外,恭敬地将食盘放到一旁,转身悠闲地离去。
站在远处的张合盛一看右相大人走了,急忙上前伺候,却不料听到右相扔下了一句话:“想不到陛下看上去瘦弱得很,身上倒还是挺有料的,尤其是胸……肌,还真是壮硕。”
君天姒立马被惊呆了,捂着刚刚被某奸恶摸到的地方,咳了个面红耳赤,涕泗横流,差点因这一块桂花糕断了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君天姒端坐在高堂之上,半垂着眸,看着下面两个重新换了装的新人,咬牙切齿。
纳妾,自然不能穿正红,这一点,闵竺凡一直非常严格地遵守着,右相虽然纳了十三个小妾,却一直没有娶妻。当然了,当你有了十三个貌美如花的小妾的时候,娶不娶妻,实在是没什么打紧的。
君天姒看着闵竺凡穿了那么多次喜袍,却永远不是正式的喜袍。其实君天姒也有点好奇,闵竺凡穿起真正的大红喜袍会是什么样子。
真正的喜袍?君天姒笑了笑,也许就像自己无法穿上那真正该穿的喜袍一样,闵竺凡恐怕这辈子也穿不上了,这一点,他们倒是同病相怜的颇为无奈。 据说,闵竺凡当年也曾少年情长惹相思,恋上了一个姑娘,可这姑娘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却不晓得,那姑娘是不是喜欢右相大人也不晓得,只是知道闵竺凡就那么一厢情愿地喜欢上了那个姑娘。当然了,这也只是传言,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君天姒表示十分怀疑。
即使是一朝恶相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啊。君天姒幸灾乐祸地觉得这样的闵竺凡才像个人,像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三拜天地!”
听到这一句,君天姒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这难熬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
他离了右相府,刚一入宫门,就有小太监飞也似的急急来报:“陛下,太后在华阳台等了您多时了!”
君天姒愣了一下,坐在车辇上并没有动,而是咬了咬唇,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那枚把玩在手中的白玉珏。
半晌,他抬起食指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疲惫:“华阳台。”
张合盛一听,知道皇上这是要去见皇太后,扯开嗓子喊道:“摆驾,华阳台。”
右相府里刚举行完了新人礼,君天姒没吃饭就摆驾回了宫,张合盛知道皇上身体弱,顶不住,便小步移到车帘旁边,开口道:“陛下,身子要紧,一会见了皇太后还指不定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呢,要不……您先垫垫肚子?”
君天姒本来都不觉得饿了,偏被闵竺凡硬塞了两块糕,又勾起了饿劲儿,想想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点了点头:“嗯。”
张合盛一听里边应声了,急忙稍稍掀了帘子将一包东西递了进去。
君天姒接了,低头一看是个油纸包,上边盖了红纸,包得四四方方的,看着倒挺讲究,甚合他的意。
他打开来看,是四种糕,一样两块,杏仁玉露、芙蓉彩皮、白玉桂花、荷叶青莲……都是自己爱吃的。
君天姒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甜甜的,夸道:“有心了,合盛,回头赏你。”
合盛在外头听了,急忙回话:“哎哟,主子,您这可是叫奴才汗颜呢!奴才倒是想给您准备来着,还没来得及下手,右相已经派人把东西送到手里了,奴才看着怪精致的,想是用了心的,就收了……”
君天姒低头又看了那几块糕一眼,咬了咬唇,拿起一块又咬了一口,涩涩的,淡淡道:“合盛,扣一个月月俸。”
下期预告:
没有右相大人的早朝,就压根不能算个早朝!陛下气得脸都白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十年了,他是只手遮天的右相,他明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为什么一直不拆穿自己?闵竺凡这是什么意思?!
距右相大人纳第十三位小妾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可整整三天了,据说连他相府的大门都没有迈出来一步。要说新婚宴尔缠绵悱恻也是有的,但一连缠绵了三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