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改革升级美国人才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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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5日傍晚,位于旧金山市区的叶尔巴布维纳艺术中心被600多位民众挤得水泄不通,脸书(Facebook)创办人兼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身穿招牌的连帽衫、牛仔裤和球鞋,现身讲述美国非法移民的纪录片《有证》(Documented)首映会,公开声援在众议院陷入僵局的美国移民改革法案。
  一向作风低调的扎克伯格,以罕见的高调方式来表明他对移民改革法案的支持。他表示,尽管有人劝他把硅谷所关心的高技术移民和非法移民问题分开,但他仍有罔顾这些忠告的理由——移民问题不只影响美国科技重镇硅谷的发展,同时也对美国的未来有重大影响。
  这也正是美国对移民政策进行大规模改革的初衷之一。国会预算办公室前主任、“美国行动论坛”主席霍尔茨-埃金(Douglas Holtz-Eakin)对《财经》记者表示,这一改革能在短期内将美国经济增长提高近1%,对人均GDP的增加超过1500美元,还能够降低联邦赤字高达25亿美元。
  已在参议院通过的移民法案主要惠及两类人群,一是从高校毕业的高技术人才;另一类则是已在美国生活过多年的非法移民。
  纪录片《有证》讲述的正是这类人群的故事,它是《华盛顿邮报》记者法加斯(Jose Antonio Vargas)自述20多年来作为非法移民心路历程的自传体纪录片。法加斯12岁时被母亲从菲律宾送到美国加州和祖父母同住,接受美国教育,因为逾期居留而成为非法移民;他于2011年自曝无证身份后,立刻成为美国非法移民的代言人。
  有政治观察家认为,形象清新的扎克伯格和法加斯联手,将为目前陷入政治困境的移民改革法案注入新能量。不过,由于共和党占多数的众议院摆明要将改革法案拖入两党的政治斗争,法案在2013年过关的希望十分黯淡。

政治算计


  由民主党控制的参议院在4月15日公布了由两党要角——四名民主党与四名共和党参议员(被称为“八人帮”)起草的移民改革法案大纲《2013年边境安全、经济机会与移民现代化法案》,旨在对美国移民制度进行全面改革。
  法案草案的主要内容为,让美国境内估计达1100万名无合法证件的非法移民有机会在13年内成为公民,并承诺确保美国与墨西哥边境的安全;法案还列入许多条文,设法杜绝未来的非法移民。
  法案的第二个要点是,大幅改革现行合法移民制度,除调整亲属移民规定外,最受瞩目的是增加在美国大学获得科学、技术、工程、数学等专业高等学位的移民名额。
  参议院快马加鞭,随即于6月27日以68票对32票通过这项历史性的法案。奥巴马也对此法案肯定,称虽然这是两党妥协产物,互有得失,但重要的是法案与他强调的原则基本一致,他将全力配合推动法案尽快通过。
  法案在参议院轻舟过山,但却在众议院碰到拦路虎。占众议院多数的共和党决定以拖待变,拒绝考虑参院版的一揽子立法,而要求逐条审查。美国主要舆论认为,共和党此举是意图将移民改革拖至明年的国会中期选举,将其作为一个主要议题。
  众院前议长、现任众院民主党领袖佩洛西悲观表示,如果移民改革法案拖到2014年,全案过关更加无望。
  共和党主要针对的是非法移民,提出不能无条件允许其身份合法化,并要求在保证边界安全的系列措施到位后,才考虑启动非法移民的身份合法化。位于纽约的移民律师李亚伦(Alan Lee)对《财经》记者表示,这也是目前共和党最难妥协的问题,“他们认为一旦非法移民取得公民身份,就会成为民主党的票仓;很多共和党还有另一层心理障碍,内心深处不愿让非法移民转为合法”。
  但共和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八人帮”之一、共和党参议员麦凯恩坦承,凭目前的政治局势,改革法案通过没有胜算,必须加紧努力。这位共和党大佬对于共和党的未来忧心忡忡。自从去年罗姆尼在总统大选失利后,许多共和党人内心明白,他的失败和无法得到选票势力强大的西语裔支持有很大关系。因此,以麦凯恩为代表的共和党温和派对移民改革法案予以支持,但是以众议院议长博纳为代表的共和党保守派、茶党等议员则持反对立场。
  “如果共和党无法就移民改革法案达成共识,等于眼睁睁断送入主白宫之路。”共和党策略专家欧康诺(Ford O’Connell)对《财经》记者表示,但一般的共和党众议员不会从大局着眼,而只在乎自己的选票,选区选民眼前的利益。尤其是选区民众倾向极右保守立场的共和党议员立场更为强硬,若在这个议题上得罪这些选民,共和党又担心明年中期选举将面临一场苦战。
  虽然国会已进入8月休期,但对移民改革法案的暗中推动并未停止。 7月中旬,“八人帮”在国会山会见企业、宗教、农业等支持团体,希望他们加紧推动该法案,并提出可能调转立场的121位共和党众议员名单,在国会8月休会期间对其游说。“八人帮”成员之一、民主党参议员梅南德斯(Bob Menendez)说,8月是移民改革法案的关键时刻,“我们必须把所有关心移民改革的人动员起来,在入秋时在众院布好阵势。”
  面对众议院的发难,奥巴马重申,任何移民法案都必须为1100万非法移民提供入籍机会,“我们若要承担这一时代使命,完成移民改革重任,却任由1100万无合法证件的移民身份不明,太不合情理。”而这正是众院共和党议员强烈反对的关键条款。
  欧康诺认为,众院通过移民改革法案的前景非常黯淡,机会窗口很小;不过李亚伦稍显乐观,他分析称众议院也许会在未来推出一个比参院版本严厉得多的法案,然后妥协找到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版本。

全方位改善劳动力结构


  7月中旬,奥巴马再一次演讲为移民改革法案造势时,特别强调改革能带来的经济效益。
  根据他的算盘,移民改革法将使高科技移民及在美国大学受教育的移民更容易在美国工作或创业,外国公司更容易来美投资,增加美国对商品与劳务的需求,个人与企业缴税也会随之上扬,估计可在“未来20年减少赤字8500亿美元”。   人们对改革如何影响美国经济的理解,很大程度决定了他们在移民改革法案的立场:支持者认为,如果没有新血液的注入,随着人口老化,美国竞争力会下降,社会福利制度也会受到巨大冲击。
  国会预算办公室(CBO)公布的报告指出,参院版的移民改革法案若付诸实施,将在未来十年促使经济增长3.3%,并减少赤字1350亿美元,主要是因为移民和其雇主缴税增加。CBO同时指出,由于边界安全经费增加,非法进入美国的移民将会减少,减少幅度可达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由此美国对非法移民的检查执法开支也会有所减少。
  白宫随即附合这一结果,整合多家智库研究称,参院版法案若通过,在未来20年每年对美国GDP的提振可平均达到0.3%,特别是房地产、农业、旅游等产业将从中受益。
  对移民法案最为力挺的是美国高科技产业,希望借此引进更多高技能员工。
  在对待“高技能移民”方面,新法案包括增加“新创优秀移民类别”,根据外国人的教育、就业及在美国居住年限等打分,得分多的人优先获得签证;在美国知名高校获得科学、技术、工程以及数学专业硕士及以上学位的外国毕业生可不受移民配额限制获得绿卡,进而取得美国公民身份;法案还计划设立“创业签证”(start-up visa),颁发给在美国投资并且实际雇佣美国人的外国创业者。
  尽管“高技能移民”指拥有硕士及以上学位的人才,但这次改革明显倾向理工科“科技人才”,绿卡和H1-B工作签证将更多发放给这类技术人才,而不包括艺术家、作家和其他人文类人才,原因是美国人大都强烈相信高科技是人类发展大趋势所在。
  如果新法案顺利通过,每年工作签证将从6.5万个增加到11万个,并且还将取消对各国的移民配额。“届时吸引最多的是大量在美国学习的中国和印度博士,对中国的人才流失会有非常严重的影响,中美之间将会从贸易、资本逆差,延伸到人才逆差。”中国与全球化研究中心主任王辉耀对《财经》记者称。
  美国“全国制造业协会”主席兼执行长提门斯(Jay Timmons)今年2月在众议院听证会上明确警示,美国已经面临高端技术劳工荒的困境,目前有60万个制造业的工作无法雇到适任劳工。
  “人才和高技能没有国界,美国的移民政策必须反映这一事实。”提门斯表示,“制造业者必须能够在对的时间,找到对的人才,身怀对的技术。”他同时不客气地指出:“现有制度跟不上美国的理想,妨碍了美国的进步。如果不能够进行必要改革,我们将会把优秀的人才拱手让给美国的竞争对手,也会遏制未来有创造力的企业家。”
  另外研究表明,参院通过的移民法案将不仅仅可以引进更多的高技术人才,而且可以改造美国从高端到低端的人力资源结构,可以为从顶尖科技公司一直到餐饮业和农业等各种经济部门,引进更多移民。王辉耀对《财经》记者表示,美国是在通过移民政策解决从高端、中端到低端的劳动力短缺问题。
  反对者的主要顾虑是,在美国劳动力市场已经受到全球化严重挤压的背景下,新增移民会进一步剥夺本地人的就业机会,或降低美国人的薪资标准。
  霍尔茨-埃金专门进行的研究并不支持这样的看法,他对《财经》记者表示,美国现在亟须拥有高端技术的人才,一般人无法胜任,谈不上抢饭碗的问题;反而是他们的消费能力能够在本地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与一般人想象相反的是,移民进入美国劳动力市场,不但不会降低,反而能够提高本国工人的薪资水平。”
本刊记者蔡婷贻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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