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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Tania Franco Klein)是一名墨西哥摄影师,经常来往于墨西哥和美国加利福尼亚。她曾在墨西哥城获得建筑学士学位,并在那时开始接触摄影。之后,克莱因又在伦敦艺术大学取得摄影硕士学位。如今,当人们谈论起建筑学背景如何深刻地影响了克莱因的摄影创作时,她说:“建筑学经历造就了我现在的艺术创作手法,如果从未学过建筑,我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现在会怎么做。有关空间、光线和体验的概念为我的摄影创作带来不同的、更加完整的构架。”
当我们进入克莱因精心构建的世界时,发现了一个充斥着各种光线的、五彩斑斓的空间,她通过改变这些光线的颜色,将看似平常的景象打造成一场色彩与光的盛宴,也让观者因此产生不同的情绪。她的照片和谐而诡异、神秘而诱人,有点像美国电影剧照,每一帧似乎都将我们带入更深的叙事情节。
在系列作品《阴影下的生活》(Our Life in TheShadows)中,克莱因试图唤起一种孤独、绝望和近乎焦虑的情绪,然而,所有这些都被包裹在某种充满诱惑的氛围中。在这里,摄影师通过虚构的个人肖像,表现并传递出绝望与失落的感觉。在克莱因看来,焦虑已经成为当代社会越来越多人的情感状态,她希望通过自己的艺术作品对其进行表现。“哲学家韩炳哲(Byung-Chul Han)为我这个系列作品的创作带来灵感。他说,我们生活在一个疲惫不堪的时代,人们总是被迫不断进行劳作。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被神经精神系统疾病所困扰,如抑郁症、注意力缺陷、多动症、倦怠综合症和双相型障碍(精神疾病的一种,指抑郁状态和躁狂状态二者反复交替出现——编者注),等等。”克莱思说。
另一方面,在系列作品《害虫防控》(PestControl)中,克莱恩通过一种虚构的叙述方式向我们展示了当代社会中暗藏的病态。克莱因将公共场所为防止鸽子落脚而使用的尖刺作为主要元素,以人们对鸽子的病态恐惧来隐喻当代社会的情感隔阂。乍看之下,这些照片很像1960年代的时尚摄影,但画面中人物所营造的紧张气氛则表现出摄影师想要传达的真实寓意。克莱因对当下的社会行为、媒体、消费和情感问题等做出了尖锐而强烈的回应。她的讽刺语调贯穿整个系列作品,展现出一位艺术家的聪慧。
显然,克莱因正试图通过照片打造一个非现实领域,并将其描绘为孤独、混乱、毫无幸福感可言。在我观看克莱因的作品时,我不禁疑惑,她拍摄的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些照片似乎不受时间限制,人物造型却又像是另一个时代的风格。然而,照片中没有任何信息可以明确时间或地点,似乎一切都留给观者自己去解读。在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克莱因也有意将建筑学中,空间与人的互动概念贯穿于这种开放式的影像诠释之中。
克莱因的作品曾在多家国际媒体发表,如光圈基金会、英国摄影杂志、《I-D》《卫报》《巴黎评论》《Der Greif》《鱼眼杂志》《时尚Italia》,等等。同时,她曾在欧洲、美国和墨西哥举办展览,并连续两年获得索尼世界摄影奖。
维罗妮卡·桑奇斯·本科莫对话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
我们时常能够在你精心营造的视觉氛围中感受到你对孤独、绝望和焦虑情绪的探索,你是有意为之吗?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这的确是我有意设计。我的所有创作都受到人们对“美国梦”生活方式的追求和诸多当代社会行为的影响,如休闲、消费、媒体过度刺激、永恒的青春,以及它们对个人日常生活所造成的心理影响。我的作品试图通过支离破碎的形象唤起一种孤立、绝望、消失和焦虑的情绪,它们既存在于我创造的虚构世界,也存在于现实之中。我所创造的角色都是匿名的,他们仿佛不断寻找逃脱的机会,他们孤独、绝望与疲惫,在尝试和挫败间不断徘徊。
在这些照片中,你营造了一个非常怪诞的环境,灵感从何而来?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起初,我通过画面人物的心理状态来营造场景气氛。我认为情绪是一种通用语言,因此,我试图将它作为图像的主要特征,并通过这种方式,减少图像中的其他元素,这就留给观者更多空间将自己的故事融入进去。
如何选择拍摄位置?是否参考某个特定的国家或城市?我们能在你的作品中看到墨西哥的元素吗?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我喜欢多样的工作方式。我时常到各地旅行,也经历过许多公路之旅。我希望工作地点是不固定的。我选择人们常见的普通空间进行拍摄,这意味着它可以是任何地方。照片中呈现的空间源自于我的脑海,我并无心表现墨西哥,这也不是我摄影的目的。我试图讨论的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和人们的行为、生活方式以及内心感受。
创作过程中,是先有想法,还是先寻找合适的拍摄空间?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情况各不相同。有时,我产生了一个特别的想法,便开始寻找或搭建合适的拍摄场景。也有时候,在旅行或开车途中,我会发现一些很吸引人的东西,便将它们拍摄记录下来,然后再考虑能用它做什么。我有很多关于空间的实验性创作。有时,即使我已经拥有明确的拍摄想法,但在创作过程中情况依旧会发生改变,某个瞬间的表现也许就决定了最后的效果。
作品中构造的人物是完全虚构的,还是有生活原型?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这些人物都是虚构的,他们的身份对作品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所呈现的寓意以及他们的情绪是否能被观者感知。对我来说,他们可以是任何人,他们便代表了我们。
《阴影下的生活》系列作品的创作是否来源于你的个人经历?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作品创作之初,我拍摄了一些个人肖像以及静物,它们反映了我的个人经历。但随着项目发展,它变得多层次化了。我开始从同一个主题中探索不同的想法,不一定都来自我的个人经验。
我在作品中描绘的这些情绪通常被人们认为是消极的,尽管如此,这些也是我们熟悉并经历过的感受。人们总在产生不同的情绪并向外在世界疏导。在我看来,大多数人都更倾向积极的事物,很少去思考或谈论消极的话题,而我正尝试着去探索那些通常不会被人们谈论的事情。这个系列作品让我有机会与熟悉的或陌生的人交谈这些话题。这让我开始意识到,同情他人并倾听他人的故事是件多么令人宽慰的事情。
《阴影下的生活》中,你拍摄了许多个人肖像,为什么?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最初,这是一私人摄影项目,我也没有明确的拍摄计划,需要空间进行探索,因此,我不希望因他人对照片的期待而产生压力。逐渐,这个项目开始变成自我治愈的方式。搭建拍摄场景并亲自进行表演的创作方式丰富了我的摄影实践,这种体验与我单纯在相机后创作是完全不同的。
总体说来,这些照片有很强的电影韵味。你的摄影风格是否曾受到哪些艺术家或者艺术潮流的影响?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我曾受到威廉·艾格斯顿(William Eggleston)和斯蒂芬·肖尔(StephenShore)等美国新彩色摄影的影响,比尔·维奥拉(Bill Viola)、托尼·奥斯勒(Tony Oursler)和皮皮罗蒂·里斯特(Pipilotti Rist)等艺术家也给予我许多灵感。同时,我的摄影发展也受到我在其他领域艺术实践的影响。
从事摄影前,你曾在墨西哥获得建筑学学位,这种背景是否对你的摄影表达产生有影响?
塔妮娅·弗朗哥·克莱因:建筑学背景造就了我现在的艺术创作手法,如果从未上过建筑学校,我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现在会怎么做。有关空间、光线和体验的概念为我的摄影创作带来不同的、更加完整的构架。我认为学习建筑学对很多其他学科很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