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赓四进南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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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9年5月22日,陈赓率第四兵团经过艰苦奋战,解放了南昌。
  6月6日,他进入南昌城,会见南昌市军管会主任陈正人。他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今日冒雨到南昌,这是历史上第四次到此。第一次1927年,蒋匪南昌叛变,我险遭不测,逃入武汉;同年8月,南昌起义,从起义起至退出南昌止,我和李立三担任肃反工作,是为第二次;1932年冬,在红军中负重伤,返沪医治。至次年春,不幸被捕,押解南昌,蒋匪曾亲自见我劝降,我始终不屈,是为第三次。这次则以胜利者姿态来此。前三次入城,或为亡命客,或者站不住,或为阶下囚,但均表现了我党之艰苦奋斗。无有前三次,则无今日人民之光荣。特志之,以纪此行。”
  
  
  一进南昌:婉拒蒋介石留用,逃离险境
  
  1926年9月,陈赓接到党中央的通知,秘密离开广州,经上海到苏联去学习保卫工作。1927年2月,他回到上海时,北伐的国民革命军已经顺利地打到了长江流域。
  周恩来等人领导下的上海前两次起义,陈赓没有赶上。回上海后,他却为第三次起义的准备做了许多工作,曾亲自到一些工厂的夜校去讲课、教武器使用方法和作动员报告。
  这时关于北伐军的传闻很多。因为当时北伐军总指挥部设在南昌,党组织叫陈赓到南昌去了解情况。于是,陈赓立即前往南昌。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南昌,因有任务在身,来不及游览,就直接去了北伐军总指挥部,还在那里见到了蒋介石。
  因为在第二次讨伐广东叛军陈炯明时,陈赓曾在危急中救过蒋介石一命,所以就和蒋介石有了直接交往。
  这时蒋介石还没有和共产党决裂,所以对陈赓还很礼遇。他一见到陈赓就诧异地问:“你这一阵子在哪里?”
  陈赓说:“在上海做秘密工作。”
   “现在北伐军进展很顺利。”蒋介石高兴地握着陈赓的手:“全国胜利大局已定。我这里忙得很,有许多事要做,你就留在我这里吧!”
  那时陈赓已认清蒋介石是个忘恩负义、口是心非的人,不想再与他有更多的交往,就说:“暂时还不行,我得先去了结些私人的事。”
  蒋介石略加思索后说:“那好,就办完事再来吧。”过后,他派人给陈赓送了些钱和一个绸面的“特别通行证”,拿着这个证件陈赓可以随时去见蒋介石。
  这时共产党员蒋先云还在北伐军总指挥部工作。见了陈赓,急忙拉他到僻静处告诉说:“蒋介石就要叛变了,你赶快离开南昌吧,不然会遭到他暗算的。”
  陈赓还遇见了当时任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的邓演达,邓演达是国民党军队的左派领袖,和蒋介石的关系紧张。见到陈赓也急忙告诉他:蒋介石已经派人和英、美帝国主义与上海的江浙财阀进行勾结了,那些人提出以反共灭共为条件,给他6000万元巨款,马上就要成交,革命就要断送了……并劝陈赓说:“多加小心,免遭暗算。”
  陈赓也确实感到了自身的危险,急忙离开南昌乘船前往武汉,向从上海迁到武汉的党中央汇报了自己了解的情况。接到陈赓的汇报后,周恩来通过上层关系把他介绍到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就任军部特务营营长。果然,蒋介石到上海后,于4月12日发动政变,对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进行血腥屠杀。
  在中国革命的紧急关头,中国共产党在武汉召开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这时在国民革命军第八军任特务营长的陈赓,指挥特务营和武汉的工人武装纠察队,担负起了保卫党中央、保卫大会的任务。
  
  二进南昌:参加起义,撤离时身负重伤
  
  在党的五大期间,陈赓和工人领袖王根英在武汉结婚。婚后,因为蒋介石发动政变,他俩只好匆匆分开,王根英回上海做地下工作,陈赓随周恩来去南昌组织起义。
  陈赓从汉口走的时候,只带副官卢冬生同行。7月下旬,陈赓便随周恩来乘船秘密到达九江。7月27日,秘密抵达南昌,住在花园角二号朱德的寓所。随后成立了起义军总指挥部,设在江西大旅社。陈赓在总指挥部负责保卫工作,带着战士保护周恩来、朱德、贺龙、叶挺等人的安全。8月1日,共产党在南昌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
  陈赓跟李立三等连夜在南昌市区逮捕了一批反革命分子,并且接管了江西省银行,把没收的大批钱财用汽车运回总指挥部参谋团。
  8月3日至5日,起义军先后撤离南昌。陈赓调到二十军第三师第六团第一营任营长。陈赓跟部队一起向广东进发。
  陈赓营里的士兵都是东江、湘南一带的农民子弟,士气高,战斗力强。他们脖子上系着红带子,背上背着斗笠,拍打着磨得发亮的枪托,瞪着眼睛,等待着营长的命令。
  8月24日,第三师一到会昌附近就和敌人接上了火。陈赓带领第一营,由正面发起攻击,一口气攻下三个山包。但是担任两翼攻击的部队走错了路,没有按时赶到,使陈赓营变成了孤军深入。敌钱大钧师的炮兵开始轰击,4个团的兵力朝阵地压来。敌兵怪声尖叫,子弹掀起青草和泥屑,在身边乱飞。双方交战的中下级军官,多是黄埔同学,彼此不仅认识,而且有许多还是儿时朋友。在肉搏战中,竟能叫着小名或诨名对骂。双方都有些人,一面疯狂地混杀,一面又忍不住在那里暗掉眼泪。陈赓目击这种情形也为之心酸,只有硬着心肠喊杀,督促土兵往前冲锋。从早晨8点一直打到中午,后续部队还没有赶到。陈赓焦急地跺脚,只好朝传令兵挥挥手:“通知全营,撤!”正在这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陈赓倒在血泊之中。敌人搜山时,他装死一动不动。敌人走后,他才被起义军中的一名女兵背下战场,总算保住了性命。
  
  三进南昌:又见蒋介石,誓不相从
  
  1933年3月,党组织决定派陈赓去中央苏区工作。要走的前一天,陈赓到贵州路去看电影,不巧遇到认识他的叛徒陈连生,于是被逮捕,关押在老闸巡捕房,接连遭到敌人的鞭打、电刑。敌人见硬的不能逼迫陈赓屈服,便改用软的手段威胁、利诱,但不管怎样软硬兼施,陈赓毫不屈服。
  当时,国民党军正对中央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蒋介石在南昌坐镇指挥,得知陈赓的态度,便决定亲自诱逼陈赓,并想通过他来“影响”红军中的黄埔学生,下令把陈赓从南京送到南昌。
  陈赓被带进当年南昌起义总指挥部所在地的江西大旅社。过了两天,蒋介石的秘书邓文仪带着礼物,来看陈赓。他是陈赓的湘乡老乡,黄埔一期同窗,又适逢他荣任蒋介石侍从秘书兼南昌行营调查课课长,正是春风得意,满脸喜色。他一进屋,就把自己刚刚印行的《青年战争革命》小册子递给陈赓。
  陈赓笑笑:“嗬,你还有时间舞文弄墨。”他随便翻了几页,念道,“拥护唯一的最高统帅蒋委员长统一中国,取消一切有害无益的组织……限期剿灭各地赤匪……”他丢下书本,责问道:“你所说的‘统一中国’,是否包括东三省?”
   “当然,当然。”
   “既然包括在内,为何南京政府对东三省毫无动静,让日寇宰割?”
  邓文仪不语。
  陈赓又问:“你天天喊‘统一’,连日本兵都不去打,如何统一?”
  邓文仪的脸刮得光光的,虽然理亏,嘴角却保留着一丝微笑,说:“现在是卧薪尝胆,准备抗日雪耻……蒋委员长如此器重你,你何不重整旗鼓,再展宏图呢?”
  陈赓往铺上一躺,踢掉鞋子,反问道:“邓文仪,老话说‘捆绑不成夫妻’,你干吗要把我往你身上拉?我是共产党的人,死了也不进你们蒋家牌位。你走吧,我要睡了。”
  邓文仪十分尴尬,转身走了。
  第二天,邓文仪又来了。他带来了绸料衬衣、哔叽长衫、礼帽和皮鞋,说道:“校长要见你,我领你去吧。”
  陈赓站起来,说:“走吧。”
  陈赓被带进“国民革命军剿总司令部行营”。
  陈赓坐在沙发上。邓文仪上楼不多时,就听到楼梯上传来皮鞋声。他熟悉这声音。他当侍从参谋时,多次起身迎接过这种皮鞋声。可现在他坐着,不肯动一下,用报纸遮住脸。
  皮鞋声在五步之内停了一下,又重新响起,并伴随着浙江高腔响起:“陈赓在哪里?陈赓在哪里?”
   “哎呀,你怎么弄成这种样子?”蒋介石干瘪而粗糙、仿佛有点僵冷的手握住了陈赓的手。
   “这个谷正伦,不经我的同意,竟敢随便用刑!”蒋介石说着松开手。
   “你把我拉来干什么?”陈赓说。
  蒋介石拍拍他的肩膀。“孔夫子有贤人七十二,弟子三千,个个能同心同德,替圣人传经布道,可你们这些黄埔学生,哎……你在徐向前那里,日子过得怎么样?”
  陈赓回应道:“马马虎虎。”
   “周恩来总是跟我作对,现在又伙同朱德在江西同我捣乱……现在国家弄得这样糟,每天都有人在流血,中国不能这样沦陷……”蒋介石说。
   “这还用你表白吗?谁造成这种局面,中国人心里都有数。难道发动内战的责任还要我们共产党人来负吗?”
   “你中毒太深!”蒋介石压低声音说,“你还年轻,前途远大。俗话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劝你还是想开点。”蒋介石抑制着疲劳,把目光转向陈赓。“我看这样吧,你还回来带兵,指挥哪一个师都可以。”
   “指挥‘国军’打红军?”陈赓透过镜片不无讥讽地瞅着蒋介石。
   “你觉得不妥,可以到第三军去当参谋长,或者回南京当卫戍司令。”
   “躲在幕后杀我们的人?”
   “你不要这个态度!”蒋介石被激怒了,眼神固执,动作僵硬,脸呈病态的铁青色。他挥了挥手,说:“我和你父亲是同辈,在外面,我就是你的父亲,你要听我的话!”
   “哼,父亲?”在陈赓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痛苦同时是火辣辣的冷笑,他愤怒地磨动着颌骨。“我家破人亡,父亲两次入狱,到现在生死不明;家产被你们讹诈一空,母亲和弟弟流离失所……你还有脸自称父亲!”
  自陈赓被捕后,党组织一直千方百计地设法营救。宋庆龄向国民党当局提出强烈抗议,要求释放陈赓。黄埔军官也向蒋介石担保求释。就在蒋介石有意无意地放松看管之下,有一天,一个诨名“广东麻子”的共产党员,按照党的指示,帮助陈赓逃出了敌人的魔掌。
  
  四进南昌:虽为座上宾,却不以胜利者自居
  
  1949年5月22日,陈赓兵团所属的第十三军解放了南昌,陈赓立即派工作组进城工作,向他们指出:“要严格执行党中央的城市政策,对敌人遗留的物资,要一律封存,谁也不准动,将来由第四野战军接收。”陈赓还决定,除警戒部队外,兵团直属队和其他部队一律不准进入南昌市。
  陈赓以身作则,自己不进南昌,和兵团部一起住在距城30里地的莲塘。不久,中央军委电示:由陈正人担任南昌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陈赓高兴地说:“陈正人同志是个老同志,也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我们要尊重他。”陈正人6月5日到南昌,作为移交工作的主管,陈赓于6日到南昌去见他。
  刚到军管会驻地,一个穿雨衣的人一把拉住陈赓的胳膊,高兴地说:“我可找到你了!”
   “陈正人!”陈赓也兴奋地抓住对方的手,连忙向郭天民介绍:“他是黄埔一期的,我的老同学,南昌市军管会主任。”
   “久仰久仰。陈赓,你不像话!我组织人迎军、劳军,你怎么把人都给我打发走了?给你们准备的地方也不住……”
  陈赓笑笑:“我们是路过的部队,任务完成后就该走了。这里是四野的防区,应该让南昌市民欢迎四野的部队入城,慰劳他们。”
   “那我请请你们俩。”
   “下次吧,我还有急事要办。”
  以后的日子,陈赓因工作原因多次进出南昌城。有一天,工作之余,他在城里漫步,通信科戴科长陪着他。
  陈赓看见教堂,忽然想起什么,问戴科长:“你不是小时候上过耶稣教会的高小吗,耶稣教的规矩你懂不懂?”
   “《主祷文》我还能背下来,《赞美诗》也还记得一些。”
   “国民党造谣说我们共产党毁灭宗教,杀信教的,你去,去宣传宣传。”
   “可是我已经是共产党员了,再去搞这一套,是不是有些不像话?”戴科长答道。
   “你怕什么?是叫你去宣传党的宗教政策,不是去宣传宗教教义。我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也学过他们一些行话,你就利用过去所熟悉的东西去接近教会的牧师们,去吧!”
  在南昌,陈赓也遇到过一些让他棘手的事情。两个村子因为争水进行械斗,其中一个村子的群众鼓动部队一名通信员,要他和村民一起去打“土匪”。通信员信以为真,就跟着去了,并开枪打伤了对方的人。陈赓听后非常生气,认为这是自己部队不争气、纪律松弛造成的。为了安抚群众,决定对这个通信员执行军纪。听到这个消息的两村群众,纷纷跑来为通信员求情。虽然军纪不可饶,但当地群众从这件事中得到教训,对陈赓和他的部队更加肃然起敬。在部队调解下,两村之间的矛盾终于得到化解。
   (压题照片为:抗日战争时期的陈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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