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燃烧”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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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85岁的秦裕琨,至今仍没有完全进入退休状态——不时奔走于学术会议,为学生把关研究方向,为年轻学子做学术报告……
  “秦裕琨院士就像一团温暖的火,永不熄灭。”在哈尔滨工业大学举办的一场校园讲座中,学生们在海报上为研究了一辈子“燃烧学”的秦裕琨写下这样的引言。纵览秦裕琨的人生足迹,便会深感此言恰如其分。

“只要国家需要,没说的”


  秦裕琨是在战火纷飞中度过的童年,目睹过外国人在旧上海的耀武扬威,感受过旧中国受人欺辱的万般无奈,“从小心中就有个强国梦”。
  1950年,新中国成立后的首次高考,年仅17岁的秦裕琨凭着优异成绩收到包括清华大学在内的4所国内著名学府的录取通知。掂量再三,他最终选择了上海交通大学机械系。
  “说实话,当时也不知道机械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想,新中国成立了,国家要发展建设,就需要强大的工业,而工业的基础是机械,飞机大炮坦克、汽车轮船火车也都是机械……国家需要这方面的人才。”秦裕琨选择专业的原因朴素而真诚。
  1953年,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实施,由于专业技术人才紧缺,秦裕琨提前一年毕业了。当时,他的父母年事已高,哥哥姐姐都已响应国家号召到外地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他完全有理由留在上海。但秦裕琨觉得,“一五计划”的重点在东北,自己的所学要在东北施展,他毅然告别父母,负笈北上。
  来到哈尔滨后,秦裕琨被分配到哈尔滨工业大学做師资研究生,第一年先读预科,只学一门课程——俄语,因为当时援建的苏联专家没有翻译,学生要尽快突破语言关。
  预科结业后,秦裕琨原本要继续学机械设计,可学校决定抽调他跟随苏联专家去学新成立的锅炉专业。
  当时秦裕琨并不知道锅炉专业是干什么的,他的理解是,既然学校设置了这个专业,就说明国家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尽管对新专业一无所知,但秦裕琨还是毫不犹豫地改了行,“只要国家需要,没说的”。
  1955年春,因学校急需教师人才,研究生在读的秦裕琨成为一名“小教师”,开始为本科生以及相关专业的研究生讲授“锅炉与锅炉房”课程。
  “那时候,我一边听导师的课,一边给学生讲课。我总是保持一个星期的时间差,不能讲得太快,因为后面的课程我还没学呢。”回忆起这段特殊经历,秦裕琨风趣地说。


秦裕琨院士在查阅资料(吉星供图)

  边学习、边讲课、边筹建新专业,这期间,他每天都在夜里12点以后才睡。没有正规教材,他就自己撰写,并由学校油印出版。20世纪60年代初,国家强化教材正规化建设,这本名为《蒸汽锅炉的燃料、燃烧理论及设备》的内部教材被选中,于1963年由中国工业出版社正式出版,由此成为我国高校锅炉专业的第一本国家统编教材。
  除了教学,秦裕琨还经常为一些“问题锅炉”把脉。因为他胆子大、“总捅咕”,同事们给他起了一个形象的外号——“秦总统”。
  1974年春天,“秦总统”接到一项特殊任务——对省革委会锅炉房进行改造。
  当时,中国普遍用蒸汽采暖,这种方式热得快,凉得也快,而且有一个致命隐患——因电力供应不稳定,停电情况时有发生,一旦停电,水泵不能正常工作,热水急剧汽化,会严重影响锅炉的安全运行。
  显然,这样的任务有来自政治和技术方面的双重压力,一旦改造失败,可就真“捅出娄子”了。但秦裕琨将个人利益置之度外,毅然接受了这项任务。
  经过认真调研、论证方案,秦裕琨提出了采用自然循环方式的学术观点,并用两个月时间设计出图纸。尔后,他又带着学生和工人,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制造出我国第一台自然循环锅炉。直到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很多地区还在采用秦裕琨设计的这种锅炉。

“总跟在别人后面跑是不行的”


  秦裕琨始终认为,光在校园里搞理论不行,科研成果必须经得起实践检验。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经秦裕琨“救治”的锅炉不计其数。
  在坚持科研与实践相结合的同时,秦裕琨的研究领域也随着科研的需要而不断转变。
  1990年,学校进行教学体制改革,原有教研室被划分成若干课题组。因为有同事选择了与秦裕琨相近的研究方向,为了促进教研室业务领域的全面发展,他主动放弃自己熟悉的领域,开始转向煤粉燃烧研究。
  当时,随着水电、核能等清洁能源的快速发展,业内很多专家认为,在煤炭燃烧这样的传统领域很难再有大的技术创新。但秦裕琨坚持认为:“我们国家的能源供应以燃煤为主,不研究煤研究什么?我们既要关注国际趋势和学术热点,更要着重解决自己的问题。总跟在别人后面跑是不行的!”
  于是,秦裕琨将科研方向集中到更为尖端而迫切的领域——火电厂的煤粉燃烧技术,并敲定了名为“风控浓淡煤粉燃烧技术”的新课题。
  那时,许多专业技术人才纷纷被有经济效益的项目吸引,秦裕琨领衔的课题组刚组建时只有四个人,资金少得可怜。从1991年开始,在没有经验、经费紧张、前途未知的情况下,秦裕琨带领课题组走进了空荡荡的实验室。
  经过艰苦攻关,1993年,煤粉燃烧技术在实验室获得成功。在短暂的兴奋之后,秦裕琨又将目光锁定到这项技术的实际应用上。
  由于新技术的功效尚未经过实践检验,发电企业都不愿冒险使用。虽然经过八方奔走均未成功,但秦裕琨并不气馁:“大厂子不愿意干,咱就找小厂子;新锅炉不让改,咱就改造旧锅炉。”
  功夫不负有心人。课题组最终在农垦红兴隆管理局找到一家电厂,在一台几乎报废的锅炉上做起了实验。结果喜人——新技术不但把“死马”医活了,而且热效率远远超过旧锅炉。   此后,秦裕琨综合“风包粉”和“浓淡燃烧”理论,针对不同燃烧方式和煤种,发明了系列浓淡煤粉燃烧技术。
  很快,新技术应用的新增容量以几何级数增长,仅在新技术推广初期的2001年前后,秦裕琨团队每年为社会创造的直接经济效益就达1.3亿元以上。
  2000年年末,“风包粉系列煤粉燃烧技术的推广与应用”项目获得黑龙江省科技进步一等奖。2001年2月,秦裕琨从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手里接过2000年度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证书。也正是这一年,秦裕琨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此后,秦裕琨探索的目光始终与时俱进。为了应对“雾霾”难题,在他的把关下,他所在的研究团队正致力于研究低氮氧化物排放煤粉燃烧技术;由他力促上马的燃煤污染物减排国家工程实验室,于2011年7月挂牌成立;2015年,由秦裕琨参与、其弟子李争起负责的“高性能中心给粉旋流煤粉燃烧技术”项目,荣获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

“我都住20年‘筒子楼’了,多住几年又何妨”


  也许因为秦裕琨的科研成果的光環过于耀眼,以致很多人忽略了他作为管理者和教育工作者所做的突出贡献。
  秦裕琨曾先后担任教研室主任、系主任、党总支书记、副院长、教务长等职,并于1990年任哈工大主管教学工作的副校长。秦裕琨开玩笑说:“要么不当‘官’,一当了‘官’,还升得特别快。”
  任副校长后,秦裕琨把各系的基础课都听了一遍,发现一个共性问题:搞科研、评职称对发表论文有指标要求,但对讲课却没有硬性约束。所以老师讲课没动力,学生听课自然也就没兴趣。
  调研之后,秦裕琨着手推进教学管理、业务考核和激励制度的建立与完善——改善教师待遇,发放教学津贴,提高教师讲课的积极性;建立教学检查组,为课堂教学质量评分,并将结果纳入职称评定体系……在这些措施的推动下,全校教学水平迅速得到提升。
  而作为教育工作者,秦裕琨对师生们的影响,不仅在于日常的言传身教,更在于其高尚的人格魅力。
  1979年,学校新建的教工住宅楼竣工时,已经住了20年“筒子楼”的秦裕琨好不容易分到一处朝阳的新房子。系里一位老师因身体不太好,想住秦裕琨新分的房,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有人对此不理解,他却笑笑说:“我都住20年‘筒子楼’了,多住几年又何妨?”
  担任副校长期间,秦裕琨再次有了改善住房条件的机会,但一位祖孙三代挤在一套房的老师找到秦裕琨求助。这次,秦裕琨又把房子让了出去。他解释说:“对我而言是改善,对别人而言却是急需。”
  在科研学术上,秦裕琨更是甘为人梯。
  秦裕琨有一个名叫何佩鏊的学生,1957年毕业后一直在研究所、制造厂工作,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并收集整理了很多数据资料。1980年,国家要出版机械工业手册,其中,“锅炉篇·燃烧设备”一章由何佩鏊执笔,秦裕琨担任主审。他在审稿时发现,何佩鏊写的内容太多了,而手册的篇幅有限,就建议他另外编写一本专著。
  不幸的是,何佩鏊还未来得及编写便身患重病。秦裕琨到上海看望他时,他握着老师的手说,将资料整理成书是个未了的心愿。
  为了完成学生的临终嘱托,秦裕琨根据自己的教学实践,敲定了书籍的大纲,然后将何佩鏊多年搜集的资料整理并入。最终,这本名为《煤粉燃烧器设计及运行》的专著成功出版,第一作者署名为已故的何佩鏊,而秦裕琨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最后。
  进入21世纪,考虑到人才的梯队建设,秦裕琨主动退居二线,把主要精力转为更多地支持中青年教师的工作。
  作为德高望重的院士,秦裕琨有很多“资源优势”,但他从未因私事找过学校,唯一一次破例还是为了学生。秦裕琨有一个从事石墨烯材料研究的博士生,秦裕琨深知该领域研究的价值和意义,对这个学生的为人和能力也高度认可。在该生留校答辩时,秦裕琨为了替学校、替龙江挽留这个难得的人才,头一次给校领导打了电话,希望“关注一下”……
  近年来,秦裕琨虽不在科研一线,但仍为实验室的建设四处奔走,为学生的研究出谋划策。
  “学就学好,干就干好;有所为,无所求。”这是秦裕琨始终坚守的人生格言。而透过他60余载的科研、教学之路不难看出,秦裕琨正如他所专注的“燃烧学”一样,一生都在不断燃烧自己,释放出蓬勃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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