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中华奇石》,知道了太原四月十八日至五月三日要搞奇石展,心里就筹划着要去看一次了。几次约石友同去,几个石友都不太热心。有的说:“展览都大同小异,看上一次就行了。”有的说:“石头变不成钱,千里迢迢贴上盘缠,花钱抱回几块石头,邻居们都笑话。”有的说:“石头再精美,不就是块石头么?”
　　我却一心想去,石展一年才搞一次,这次不去,就得等下一年了,去了后悔一回,不去后悔一年,错过了美石,又会后悔一辈子。恰好“五·一”放假,五月二日早上五时,我拿了两个苹果两个饼子,一个大帆布包,独自乘客车踏上了寻石之旅。
　　石展在“黎氏阁”主办,媒体上说那里有“奇石一条街”,有许多奇石馆和卖石头的店铺,有晋冀小品石观展。这次展览真是石商云集,四海来潮,奇石荟萃,精品满架。据网上说有几百家摊位毗连亮相,十万块奇石汇聚龙城。心想:人这一辈子就像小沈阳说的,“两眼一睁,一天没了。两眼一睁,再一闭,一辈子没了”。所以有一点爱好,就去爱好,不要留下遗憾。下客车后打的直奔石展。石展很有气势,一座座彩虹门凌空高耸,一家家店铺首尾相连,有内蒙的玛瑙石,云南的黄龙玉,新疆的风砺石、和田玉,四川的三峡石、长江红,广西的大化彩石、贵州的乌江石……阳光之下,石生五彩,奇珍射眼,雅韵欲流,叫人真正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了。
　　我这次是想买块来宾石。在石书上看到那石为古铜色,可叫人发思古之幽情,生古雅之情愫,且石形润滑饱满,包浆深厚,一如出土的古铜器沁入了地气,古浸斑斓,熠熠生辉。
　　在一广西小铺里,一个中年“小平头”出两百买一块大化石,店主说:“两百我连买价也不够,那个鸡翅木底座还一百元呢。”“小平头”说:“一块石头,又不是玉?”店主恼了:“有的石头就是玉化了的。我这块是老坑的,是老皮,你看那皮多温润。”“小平头”说:“再低点吧,太贵了你卖不掉。”店主火了:“你煤老板吧?咋一点不懂玩石头呀。”“小平头”火了:“我咋是煤老板,我咋不懂玩石头?那边那块是‘黑珍珠’,这边是‘卷纹石’,你的石头出自红水河,我不懂石头能说出这些来?”两人唇枪舌剑,一来一往吵了起来。最后还是“小平头”消了火,“我不欺负你外地人,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愿还价我不买还不行?”说着怏怏而去。那店主还在自言自语:“他就是不懂石头么,一块老坑彩石,才值二百,白给你呀!”我心想,时下也是黄金有价石无价。读石头书,一作者说他曾买过火柴盒大的一块清代梅花玉,竟出了三千美元。
　　我转了几个店铺,全没来宾石的踪迹,就想将就买块大化石吧,总不能白来一趟呵。进入一小铺,店主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他说学校毕业了没事做,刚入道。我给他一张名片,他看了说:“你是作家呵,你挑一块,我优惠价,和你交个朋友。”那位“小平头”也进来了,他对我说:“这些石头还真不错,只是山西石文化没炒起来,好石头也卖不动。”
　　我看中了一块大化石,店主要一千元,“小平头”帮我砍价:“你三百元卖他吧,贵了你卖不动。”店主说:“那你是作家能送我一本你的书不?我喜欢看书。”我说:“正好我带着,就送你一本吧。”店主风雅,说:“你给我签个名。”我工工整整为小伙子签了名。小伙子给我把石头结结实实打了包,并用胶纸包了好几层,说:“这块石头很漂亮的,这是人们穿着潜水服从水里捞出来的,是老坑石。”
　　我看那石头上有一个淡淡的图案,如一片初春杨柳,枝条乱颤,满是春的生机,又如一片初夏的水草,枝叶扶疏,活泼生动,又厚重而古朴,一如荣宝斋木刻水印的江南小景。心里欢喜不止,想:北方多风,故水瘦山寒,不生金玉,南方多水,故河湖交叉,多产美石。许多图案石、观赏石多产于南国,而煤焦铁铝多产于北方,就是环境所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生于南方就是美石奇石观赏石,生于北国就是砂石岩石顽石了,地壳运动造成了不同的地质,也影响了风俗习惯。中国的北方历史上多战争灾难,贫穷落后,文化也不发达,南方富裕而安定,文化积淀也就深厚。图画熏冶,诗书浸润,唐伯虎祝枝山们的生花妙笔,濡染了一代代的江南才子、吴越佳人,连石头也在他们的书房、闺房里浸染了灵气、秀气。
　　我与店主和“小平头”握手道别,又打的去赶车,虽然没来得及吃午饭,啃一颗苹果,吃一个饼子,也对付过去了。能观赏这么多的奇石精品,早感到是吃了一道精神上的大餐。扛着那块大化彩石回到我的山居,女儿说:“给我买回什么好吃的了?”我说:“石头。”她失望地说:“爸爸真是小气鬼,石头能吃么?”我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是工人叔叔们穿着潜水服,从深河里挖出来,经过精心打扮,又从几千里外的广西送来龙城太原的‘南国佳人’。”
　　“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想那金钱能买到奇珍异宝,声色犬马,高楼大厦,山珍美味,但它能买到一个佳人的情,一个美丽的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