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楼，离地面很近，离天空很远。靠窗的位置，风把头发撩乱，而日子却那么循规蹈矩地过着。突然有点相信和老牛一起走过的高一，毫不吝啬地把大把的青春挥霍在风中，有点卑微，有点疼痛。笑脸，肆无忌惮地绽放着。
　　嘿，牛！
　　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喊老牛的时候我诧异地瞪圆了眼打量着在椅子上笑得摇摇欲坠的老牛。长的像牛？不是。脾气倔？不知道。然后想起老牛连趴几节课睡大觉的壮举，我笑，只是没老牛那般摇摇欲坠。我想，就你犯困的时候最牛，把老师的白眼当作枕头，不顾一切地趴下就睡。老师忍无可忍的时候会叫老牛回答问题，老牛睡眼惺忪地站起来，照答不误。坐下，然后接着睡。我说，你无敌了，牛气冲天啊！
　　初秋，天气狠狠的。电风扇吊在天花板上马不停蹄地转着，老牛依旧睡着，突然就想认识一下这位牛人。
　　“哎，后面趴着睡觉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我捅了一下旁边女生的腰。女生把头往后转，“哪个？”总觉得是缘分，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你。课堂上那么多睡得昏天暗地的同学中就只注意到你。“喏，一头短碎发的高个子女生。”
　　我说就算火星撞地球了也想不到会和你成为同桌。你看你，你看你个子那么高，老师真是——老牛坏笑着打量着我的身高，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噢，老师把你估高了！然后笑得花枝乱颤。于是真的相信了那就是缘分。
　　老牛给我讲笔仙的故事，然后我们十指相扣。我说笔没动，骗人的吧！老牛一副思想者的模样，“现在是白天啦，得晚上才行——吧！”我把双眼眯成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呃……什么叫“吧”？老牛嬉笑着凑过来，“呐，晚上咱玩玩？”我把脖子缩回，扔下笔，呵呵，我可不敢玩。老牛的脸像烟花般得意地绽放着，“胆小鬼。”我把眼睛瞪大，眼神调到最锋利射向老牛，试图用眼神把她杀死。最后以失败告终。真的没老牛胆大，不敢像老牛一样深夜看鬼故事。我想，你是从火星来的吧，怎么那么怪呀，别人看童话入睡而你却看鬼故事入睡。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头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想，遇见老牛肯定是前世我不小心把脖子给扭到了，纯属意外。
　　和老牛结伴进进出出时同学说怎么混那么熟啦你俩。我转过头问老牛，是什么时候和你混那么熟的？老牛扶着眼镜，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嬉笑着说也不太清楚哎！随后又补充上她所幻想的画面：“好像是你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给我看，我也把我的名字写在纸上给你看，然后就认识了……渐渐地就混熟了吧！”“呃……你好失败啊！”我用长指甲抓着老牛的手臂大叫着，“这也太俗了吧！”哈哈，老牛狂笑着纠正，不是“太”是“超级”。
　　老牛说在没和我同桌之前感觉我很凶，我说然后呢。老牛说人不可貌相啊！我笑翻了。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我的样子很凶然后来一句“人不可貌相”作总结。
　　在重点班，老牛的成绩总是和我的成绩紧紧相依在后排，我不说话，看着窗外，空气中的水分子慢慢凝聚成小水滴然后滑落。我们都曾拥有让人骄傲的升学成绩，可现在成了差生，成了坏小孩。老牛背对着我说，我们真的不是坏小孩，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只要我们坚信就好。
　　我们在自己的角落里听歌，我选了曾秩可的《多余的流星》。我说猜一下这首歌的名儿。老牛说那不就是《多余的流量》嘛！我笑得岔气了。我说你是上网多了被网络给茶毒了。老牛也狂笑个不停。老牛说，该你了，听一下这首，说名儿吧！我说给点提示呗。老牛说，最适合我俩现在了。然后老狼的《同桌的你》在耳边化开，滴落在我们的笑声中。
　　我们真的不是坏小孩，因为我们开始在意起考卷上的分数，最终谁都没能逃脱。在后来的每次月考完后我都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我想离开。我说我选文了，你呢。老牛终于犹豫不决了，干涩地笑着说不知道。我看见不可名状的忧伤向我们靠近，淡淡的忧伤足以让人窒息。
　　文理分科总是让一些人痛不欲生，他们举棋不定而我却可以洒脱地把理科抛掉，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文科。
　　临近期末，老牛在死去活来的折腾中终于决定跟着理科的脚步走向高考。我说同桌那么多年你居然那么狠，把我抛出去而自己却留了下来。老牛愣了0.1秒后用肯定的语句说：“哎，是一年好不好！”我说度日如年。我们不再年轻。老年很鄙视地说：“装深沉啊！？”我没说话。对于过去，对于未来，被现实无情地否定再肯定，或是得到肯定后又被否定了。就像刚开始我以为我们能这样子一直到毕业，可被否定了。文理分科，我离开，老牛留在原班。
　　期末考。最后一科，老牛提前交卷，提着书包说走了。淡淡的，如雨水。我低着头，用笔在答题卡上乱涂着。我说哦。我想，那句话应该是我先说，我对你说走了。你说哦。可你却比我先说了。我抬起头笑着说走好啊！老牛潇洒地留下一个背影。
　　期末考后，就是漫长的暑假了。我把答题卡交了，一个人收拾着课桌，把那些属于我的带走，在心里微笑着说再见。再，见。
　　[编辑：孟广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