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美好,不要轻易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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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走在路上,一群小孩在跳格子,细碎的阳光洒下来,灰白的粉笔痕迹竟微微发出亮光。
  我盯着画满白色线条的柏油路面,迎着他们的笑声,笑弯了腰,微风吹过,有些微凉,我才发现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我叫苏木,不是一个健全的孩子,我没有腿,哦,不对,我有一条光洁匀称的腿,我喜欢用花露水细细地按摩它,另一条腿,我只会把它藏进墨色的裤管里,因为它丑陋。
  我的同桌,莫小懒,是一个上帝爱怜的人,她高挑,完美无瑕,至少不像我,走路一瘸一拐。
  苏木,等会儿上课先给大家听写一下单词。王老师推推眼镜,看着我。
  我微笑着点点头,她是个特别的人,看我的眼神不是悲悯,而是一种认可,我喜欢那种感觉。
  她时常跟我说,世界上每一秒都在发生着不幸的事情,但是除了那一秒给你的伤痛,其余的都是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很美好,不要轻易沮丧。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应该坚强、乐观,至少在别人面前。
  莫小懒戳戳我,偷偷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杯子蛋糕,放在我的练习本上,我只是觉得她的粉红色指甲很好看,莫小懒,你不是怕长胖吗?我塞了一口蛋糕,真好吃,没有看见莫小懒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放学后,莫小懒拉着我要一起回家,我拉下脸,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喜欢一个人走。
  莫小懒无辜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我收拾好书包,关上教室的门,瘦小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下一点点拉长,好像要变得更强大。
  不是没有尝试过和他们一起回家,但是从他们的脸上,我知道,我走不快,身子一摇一摆,像小丑。
  我弯下腰,摸摸我结着痂、扭曲变形的腿,唉,你可真可怜。
  [2]
  回到家,妈妈还没有回来,我洗好米放进电饭煲里,削好土豆,慢慢地切成丝,大红椒也切成丝,看过一句话,生活是要精致的。
  妈妈回到家,对我说,明天,你爸爸要回家。我淡淡地应着,眼睛一直盯着她头上的一根白发,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简单俏皮的牛仔裤,只是一点一点磨灭在柴米油盐中。
  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妈妈端进一杯牛奶,我看着这杯牛奶,想到每月为这杯牛奶会多用32块钱,我拿出成绩单,班上第4名,年级56名。
  妈妈舒心地笑了笑,轻轻地关上门。
  第二天上学,进校门的时候,我看见了莫小懒,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光洁修长的颈像极了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我看向她身侧,那是二班的陶然,在懵懂的花季,常常会有一个小说中的王子,那就是陶然吧。
  在我抄第二遍化学公式的时候,莫小懒才来到教室,我故作神秘地说,早自习不上,在校门口溜达?
  莫小懒白我一眼,你上语文早自习,写化学公式,你想让化学老师和语文老师抬杠。
  我和莫小懒对视几秒,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别得意,班主任刚来点名了,你不在。
  我偏过头,莫小懒有弧度的嘴角已经弯成了一个晾衣钩。
  我剥了一瓣橘子给莫小懒,她警惕地退后,我敛去笑容问,嫌脏?接着自己一瓣一瓣地吃了起来。
  莫小懒脸色通红,苏木,你不要每次说话都这样好吗?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直起身,拿起一瓣橘子放在她嘴边,那你是什么意思?
  莫小懒咬下我手中的橘瓣,云淡风轻,苏木,我会胃痛的。
  [3 ]
  回到家,门口有一双脏兮兮的塑胶鞋,我知道有个男人回来了,而我叫他——爸爸。
  我站在门口,看见那个微胖的背影,他湿漉漉的头发正往地上滴着水,一圈一圈地扩大,侵占着屋子的一角。
  我走过去,爸爸,刚回来吗?爸爸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刚到家,洗了澡,快来吃饭。
  外面天黑了,一盏盏小灯隐匿在其中,厨房的窗口不时闪过一个人影,这是我每天坐在窗前看到的夜色。
  此时,我们一家人也在夜色中,陌生又熟悉。
  我知道,只有爸爸刚回家的一两天,家里才是和睦的,过不了多久,家里总是充斥着淡淡的争吵的味道。而我的妈妈,整天像陀螺一样不停旋转的节奏,也会变得越来越疯狂,本就尖细的声线也变成暴风雨的怒号。
  爸爸只能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我最讨厌这样的画面。
  我会偷偷地恨爸爸,要不是他没有能力,妈妈不会这么累,像个老妈子一样替别人干活,受人怨气。如果像别人家的爸爸,赚到好多钱,当年我们就不会搬到那间破败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密集的老房子里,也不会出现那场永远浇不灭的大火。
  这些话,我没说过,因为我怕疼,也怕他们疼。
  [4]
  莫小懒生日,我被邀请了,别扭地走在莫小懒身后,只因为她说,苏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我不明白,那么多人围在她身边,她却说,我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刚升初中时,我成绩很不好,没有人会坐我旁边,记得那天她走进教室,轻轻地在我脚边停住,漾着她暖暖的笑,你好,我叫莫小懒,请多关照。
  我以为她是来炫耀自己,后来我才知道,能欺负她的人只有我。
  来到莫小懒的家,我显得有些局促,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我朝客厅大声说,叔叔阿姨好。
  莫小懒一脸惊讶,好看的眼眸此刻闪耀得让人不能直视,哇,苏木,你带了麦克风吗?这么大声。不过,你白叫了,没人。
  莫小懒自顾自地跑进厨房,把冰箱里的饭菜端出来,一个一个地把它们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我沉默地听着微波炉发出的一声声“叮”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小懒提来一个大蛋糕,自己熟练地拆开盒子,戴上可爱的寿星帽,你不好奇我家没人吗?
  我说,好奇。莫小懒白我一眼,苏木,你很会欲擒故纵嘛。说完也往我头上戴帽子,我嫌恶地扯着,莫小懒大声呵斥我,苏木同学,这可是我16岁的生日,你想对寿星不敬,来人,拖出去重打50大板。
  我哑了,第一次被莫小懒欺负,还不能反抗。莫小懒得意地笑,真好看。
  我吃着热好的饭菜,你的厨艺很好嘛!莫小懒好笑地看着我,你不知道有种职业叫保姆吗?
  莫小懒吃得很快,我以为她很饿,我说,慢点吃,还没吃蛋糕呢,美女。莫小懒慌张地望着我,我吃得很急吗?我点点头。
  插上16根蜡烛,我关上灯,微弱的烛光摇曳着,祝你生日快乐……唱完,我捅捅发呆的莫小懒,干吗呢,吹蜡烛许愿。
  蜡烛熄灭了,屋子一片漆黑,我不知道她许愿没,我只记得,当灯再次明亮的时候,莫小懒哭红的双眼。
  那一刻,我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和我一样。
  [5 ]
  莫小懒没有吃蛋糕,她说不想吃,吃过饭我去刷碗,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洗好碗,我穿起外套,对莫小懒说,快八点半了,我得赶紧回家。
  莫小懒起身想送我到门口,电话响了,她示意我等一下,我坐在地板上看着她,柔顺的长发,可爱的小西服,笔直的腿,我摸摸我的右腿,来不及伤感。忽然,莫小懒冲着电话大叫,你们别回来,回来干吗,我变成什么样你们都不会管我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完,把手机往墙角一摔,它,得道升天了。
  莫小懒蹲下去紧紧地抱着膝盖,剧烈地抽泣着,有人说,做出这种姿势,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我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有时沉默更能代替语言,只要你在她旁边,她才能抽离现实,安心地痛苦。
  我扶着莫小懒回到房间,看着她躺下,我走到客厅用座机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哦,你要在莫小懒家住一晚上,就是今天你说过生日的那位同学?
  嗯。我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上次考了你班第2名的那位吗?没事你要多和她交流,这样……
  妈,你能不能别总把成绩当成第一位,你总是和别人比,世界上那么多人,你比得完吗,我这个样子比得过谁?说完,我挂断了电话,轻轻地靠在墙角,灯光投影的小小黑暗里,一只小小的蚂蚁咬着一颗米粒,不大,却足以支撑它的世界。
  转过头,莫小懒苍白的嘴唇,微微笑了笑,那一刻,我们的世界都被一种叫做悲伤的情感交织沉沦着。
  橘黄色的小灯保护着两个受伤的精灵,只是灯的光芒太窄,终究被黑暗吞噬。
  莫小懒对着昏黄的灯说了好久,因为家里富裕,她小时候就胖嘟嘟的,但也十分可爱,可她父母从小就不喜欢她,他们说她晦气,只要挨着她,他们就没有如意的时候,还是奶奶坚持把她留了下来,到了小学的时候,奶奶不在了,她也已经胖得不成样子了。
  莫小懒说,那是因为她病了,打过激素药物,她才变成那样的,爸妈看她的眼神是厌恶的,她从来不敢照镜子,慢慢懂事了,她觉得是因为太胖,父母才讨厌她,为了得到父母的爱,她开始与食物抗争,本来食量就大的年纪却只能节食,直到她蜕变成心目中的白天鹅。
  苏木,我变瘦,变漂亮了,人们看我的眼神变了,同学都要和我玩。
  可是,我不开心呢。
  苏木,你知道多难受吗?有一个故事,当老鹰老了的时候,只有用喙拔掉自己所有羽毛,啄掉自己不再坚硬锋利的爪子,才能重获新生,连皮带肉扯下自己的身体,你知道有多痛吗?
  我沉默地听着,可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不喜欢回这个家,你看,我生日他们都不回来呢。
  这样青涩的年纪,夹杂着不知名的微痛。
  [6]
  我沉沉地睡去,恍惚间看见莫小懒出去了,许久没有回来,我光着脚走到客厅,厨房的冰箱门开着,发出淡蓝色的光,我探过头,一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莫小懒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她坐在地板上,面前散着一堆杂乱的蛋糕,那是晚饭时莫小懒没有动过的蛋糕,旁边还有一堆装过饭菜的盘子,她的头发散乱着,我看不到她的眸,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各种东西,那双清瘦的手,在冰箱冷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可怕。
  我猛地跑过去,扯过她手里正攥着的一块蛋糕,她似乎没有料到她的世界还有别人,有点愣神,下一秒,她愤怒地推开我,我重心不稳,直直地摔了下去,我看见她嘴角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果粒,她只是茫然地护住那堆甜腻的蛋糕,我的腿很痛但是不及心痛,莫小懒,你疯了吗?
  浴缸里,我放满了热水,莫小懒静静地呆在我身后,灯光下,她满身油腻,宽大的衣服掩饰不住她突起的胃,我好像做了一场糟糕的梦。
  我用梳子梳着莫小懒混合着各色奶油而打结的长发,几个小时前,我还在羡慕着这头长发,不小心拽下了一撮头发,她没有一点反应,依旧低着头。
  [7]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里的门,灯光骤然亮起,习惯了一晚上的黑暗,忽然被曝在看似明朗的光里,我找不到任何姿势来保护自己。
  我抬头看向她,结果那是爸爸,他微胖的身子缓缓地移过来,你妈还在睡,昨晚吵架了。
  这一刻,我忽然好想哭,但当我看见爸爸手里的渔具时,眼泪生生咽了下去。
  街坊不止一次地朝我说道,喏,苏木,爸爸回来了,每天都可以吃鱼了。
  这是羡慕还是嘲讽,我不知道,我不敢接话,生怕多说一句,我妈就会爆发,每次看见我爸钓鱼回来,她总厉着声音,你回来是享清福的?一大男人什么都不做,就知道钓鱼!还要我来伺候你们。   我觉得他们还不如陌生人,难道这样刺痛着、相爱着,才叫生活?
  我爱她,也恨她。伤口一次次被扯开,连丑陋的痂也结不成。
  今天,莫小懒没来上课,看着空荡荡的桌椅,脑子里总是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她摸着我右腿扭曲的疤,疼吗?
  她说,苏木,我病了,病了好久,快好不起来了。
  她说,我得了暴食症。
  莫小懒讪讪地笑着,你不懂吧,这么久了呢,我也不懂。
  我拿起书包,走出教室,顾不上还在上课,我必须搞清楚。网吧里面夹杂着烟草味,我屏住呼吸快速地搜索着:暴食症。
  满屏幕的链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周围的空气好像被抽干了。
  暴食症被称为“神经性贪食症”,患者极度怕胖,对自我评价常受身材及体重变化而影响,由于外界压力无法排解,靠食物来释放压力,无意识机械吞咽,无法自制地暴食直到腹胀难受,才可罢休,多由于不健康节食减肥,常伴有催吐等行为来清除已吃进的食物。
  我使劲敲着莫小懒家的门,很意外,出来一对夫妇,我说我是莫小懒的同学,他们热情地带我进去,莫小懒在喝粥,我紧紧地盯着她,她的速度一点点加快。我压住她手中的勺子,慢点喝,喝完我和你聊聊,班主任让我来看看你。
  莫小懒爸妈听到这句话,立马过来收拾桌子,让我们去卧室玩。
  莫小懒穿着蓬松的睡裙,就像平时一样温顺可爱,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我问,你吐吗?
  莫小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查过了?现在你把我当成是一个只会吃,吃完还会吐的怪物吗?,
  莫小懒,你会好起来的,真的,你爸妈是爱你的,我看得出来。
  哼,他们是怕我想不开。她扯过衣服轻轻盖住她的手腕,我还是看见了一条疤,粉红的。
  我无力地看着她,你好好吃饭,上次我给你吃橘子,你是刚吐过,胃酸所以不吃?
  莫小懒没有应声,我说,要算怪物,我也是一个。
  不要吐了,牙齿会坏掉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那个我喜欢的莫小懒。
  如果我当时多留意一下,我一定能看到她脸上悔恨悲伤的逆流。
  [8]
  傍晚,我有些饿了,加快脚步回家,一天的疲劳让我忘记了,我是一个逃了一天课的乖学生。
  推开家门,妈妈瞪红了眼,伸手要打我,逃课,你长大了,是吗?还逃课!
  我没有躲,躲,是个愚蠢的办法,其实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爸爸上前拉住妈妈,看似撕扯,此刻,我的世界好像被倒置了,不想被规矩规定方圆,我像发了疯的豹子一样推开爸爸,打呀,我反正都这样了,干脆另一条腿也废了才好。
  爸妈都愣住了,没有预料到我的反抗,爸爸走过来拉起我的手,下一秒,他扬起手,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也感受到他掌心厚厚磨砺的茧。
  记忆里一年只回来一次的爸爸,竟然打了我。
  像断了线的风筝,被人丢弃的屈辱感袭来,我内心交错着积蓄的怨恨。
  我恨恨地冲着失神的爸爸喊道,你没有资格打我,你们给了我什么,一个卑微的生命,一条残缺的腿,还是永远不会停止的争吵,是这些吗?
  我一瘸一拐地跑进卧室,锁了门,来不及留意爸爸眼角皱纹里积聚的泪水,当我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看见爸爸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
  数里之外的莫小懒,又在发生着什么呢?
  父母的愧疚换不回她满身疮痍的身心,他们许诺要医好她,补给她失去的童年。
  她对着天的北边说,爸妈,明天我们去看看奶奶睡着的地方,好吗?
  我浑浑噩噩地躺了一天,理不清思绪,妈妈第七次敲门的时候,我打开了门,当我看见她头上亮晶晶的几根白发时,我后悔了。
  妈妈拉着我的手坐到床边,她第一次在我清醒的时候,仔细地抚摸着我的右腿,无数个夜晚,我都能感受到她在我的身旁,轻轻地叹气,我只是不想醒来。
  你恨我们,恨你爸爸?
  我沉默着,这种气氛我不太适应,她继续说,这种事情,真碰上了,谁能避免得了啊,虽然我怨你爸爸,但是,你不能这样说他,他是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的人啊。
  我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妈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不怪谁,只怪那场火来得太突然,要不是你爸爸,别说只是伤了你一条腿,你的命差点也没了。你爸的手就是救你的时候伤到的,当时你腿感染得厉害,钱也烧光了,别人捐的钱都给你用了,你爸的手没有好好治,以前那双手有手艺,可以做木工,现在手废了,没文化,能做什么呀,所以我要你好好学习,以后不要像我们一样过活。
  我望向门边那双还没来得及躲开的、脏兮兮的塑胶鞋,泪水决了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承受的痛永远不及父母的痛。
  [9]
  最后一次看见莫小懒,她坐在大巴里,我上不去,她贴着车窗,嘴一开一合,我听不见她说的话,我把手高高举起,附在车窗上,我说,你要好好的,好好治病。我看到她晶莹的泪水滴在嘴角。
  她说,嗯。
  我傻傻地笑了,如释重负。
  呼啸而过的时光,碾碎了不堪的过往,我听着歌,这个世界很美好,不要轻易沮丧。
  别人等着花开,我等着那年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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