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奴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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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命题
  从“车奴、房奴、孩奴”到“墓奴、坟奴”等等,近年来,各种各样的“奴一族”出现频率越来越高。与“奴”相对应的“奴生活”多涉及吃住用以及生老病死等攸关的民生领域。
  “奴”现象的出现并非偶然,是与改革开放30多年来社会转型过程有着紧密联系的,是当今时代无法忽视的民生局部,是一个发展中的城市病,如果不能得到关注、不能得到及时解决,这将会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吃的奶粉要进口的,尿不湿要名牌的。进出都要钱,整个儿一双向收费。”电视剧《蜗居》中的郭海萍一语道出了现代年轻人养育孩子的困境。只是不知道,这些真的和房子、车子一样,是刚性需求、硬性指标吗?
  
  含着金钥匙的丁丁和冬冬
  一个秋日的午后,北京。9岁的丁丁带着3岁的妹妹冬冬在香山卧佛寺的鱼池边兴奋地看着成群的金鱼游来游去。对这里,他们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为,每逢天气好的周末,父母都会带他们来到这里,喝茶、看佛像、赏金鱼,有时玩的高兴了,干脆就住在附近的卧佛山庄,那里有几百年的参天巨木和古色古香的中式庭院,还有四溢的花香和悦耳的小鸟歌声。这样的周末,丁丁冬冬总是玩得很开心。
  近日,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刊发了著名社会学家徐安琪的一份调研报告,称根据对上海市徐汇区的一项社会调查显示,父母养大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平均要花掉49万元。而在北京,一个小孩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普通家庭平均要花费56万。
  对于丁丁的父母来说,这个数字还远远不够,因为,他们不是“普通家庭”。丁丁的父亲在北京经营一家金融投资公司,年收入上千万。他们的家住在香山附近的一栋两层别墅,丁丁冬冬都有自己的专门卧房、书房和游戏房。丁丁在中关村三小上三年级,那是北京最好的小学之一。每到寒暑假,丁丁总是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参加足球训练班,又要加入各种各样的夏令营、冬令营,和一群外国孩子们吃住在一起,练习英语、感受西方文化。父母希望丁丁冬冬从小多和老外接触,长大以后出国留学,也能够更快地适应国外生活。
  俗话说,穷有穷养,富有富养。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丁丁和冬冬,自然享受了他们这个年纪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生活。而更多的普通孩子,也被承载上“金钥匙”的梦想。他们的父母,虽然没有丰厚的物质条件,却一定要尽自己所能给孩子一份丁丁那样的生活,心甘情愿当起“孩奴”。也有一些父母,淡定从容,认为“孩奴”只是自己加给自己的紧箍咒,孩子只要健康、轻松、快乐地成长,就足够了。
  
  女儿:我把青春献给你
  娃娃脸、白球鞋、休闲服、双肩背包。如果不是火车上一次偶然的攀谈,记者很难将眼前这个大男孩与一个刚刚年过三十的“孩奴爸爸”联系起来。
  籍贯陕西,家住天津,生于上世纪70年代末,与许多外地来津的大学生一样,研究生毕业后,许鹏(化名)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天津,娶妻、成家。之前一直在天津从事科技研发工作,3个月前跳槽到北京发展,每逢周末,便乘火车往返于京津两地。
  决定换工作的时候,许鹏的妻子已经怀孕7个月。“之前北京也有一些不错的机会找过我,但北京压力大、竞争激烈,天津相对来讲要舒适得多,而且妻子和岳父岳母也都在天津,一家人能经常在一起。”
  谈到来北京工作的原因,许鹏坦言是为了孩子。“参加工作六七年,虽然有一些积蓄,但大部分用在了房贷上。孩子出生以后,花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北京的待遇水平毕竟比天津高一些,可以给我家姑娘多挣点奶粉钱。”提到自己刚满月的女儿,许鹏总是一口一个“我家姑娘”。
  列车在夜色中呼啸前进,驶过天津和北京之间的廊坊市,下一站就是终点北京。这是一列老式的绿皮普通列车,设施简陋,没有空调,冷风肆无忌惮地穿透车窗的缝隙。车厢里充斥着奇怪的混合味道,民工模样的年轻人脱掉鞋子斜倚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操着河北农村方言的中年妇女剥开桔子喂给哭闹的孩子。从天津到北京,城际动车只需半小时的路程,这列火车要走整整两个小时。唯一吸引人的是低廉的票价,11元钱,仅仅是京津城际票价的五分之一,首都出租车的起步价。
  许鹏是个不折不扣的都市白领,举止文雅、谈吐不俗,在这列以学生、打工者、小市民为主的火车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在一般人眼里,像他这样的“准中产阶级”要往返京津两地,应该不是开着私家车,就是乘坐专为商务人士打造的京津城际动车组。但许鹏并不以为然,“以前来回都坐城际,现在有孩子了,开销太大。女儿出生第一个月,别的不说,光是请月嫂就要四千五,所以能省点是点。”
  “再说,算上坐地铁的时间,坐城际和坐普通车也差不多。”这趟普通列车停靠的北京站位于北京市中心,而城际动车则停靠在南三环的北京南站,距离许鹏所在的公司——北京东北郊的顺义区还有50公里。
  即使在市中心下火车,许鹏的旅程也远未结束。他需要换乘两次地铁,一次公交,到顺义区之后,再换乘郊区公交线路。下午6点钟从天津的家里出发,一路折腾下来,回到公司的集体宿舍时往往已是深夜。3个月来,每星期都是如此。
  北京与天津的距离只有短短的150公里,在环首都经济圈的新规划下,这样的距离已经纳入“同城效应”的范畴。然而对于许鹏来说,一年下来往返京津的行程将超过15000公里,与在天津美满舒适的日子比起来,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许鹏并不否认自己是“孩奴”,离开朝夕相处的妻女与稳定的生活,到北京做个“北漂一族”,就是要积累足够的物质基础,为女儿成长的道路“铺好每一块砖”。小到奶粉、服装、玩具,大到入托、入园、入学,每一项都是不菲的投资。他希望培养女儿一项特长,最好是钢琴或绘画,增长气质;他打算每年带女儿出去旅行,增长见识;他计划高中就把女儿送到国外留学,接受更好的教育。这一切,都让许鹏难以气定神闲地留在天津,他不得不加快奋斗的脚步。
  “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到了眼前就来不及了。”刚工作的时候,许鹏和很多年轻人一样是“月光族”,如今为人父的他懂得了精打细算,也懂得了为自家姑娘的未来存下一份资本。虽然,他也曾经从陕北的一个小山村走来,靠自己的努力走到现在,没有依靠过父母。
  “总想给女儿最好的,可能这就是责任感吧。”说完这句话,许鹏很快消失在北京站茫茫的人海中。
  
  儿子:安稳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
  儿子睡着以后,刘倩好不容易有时间打开电脑,看看朋友们的留言,再聊上一会儿QQ。自从眼前的小生命来到世界上,每天的生活不知不觉被填得满满的,好像一刻没有停下来过。想想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1个月,刘倩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和许多同龄人相比,今年25岁的刘倩算是“早婚早育”一族。2009年春节,大学毕业半年的她就与学生时代的男友结婚,2010年11月儿子出生。和记者交谈的时候,他们的儿子“拓拓”刚刚满月。
  “我好像和别人走了一条相反的道路,大家都忙着工作、奋斗的时候,我却在忙着结婚生孩子。”刘倩笑言。
  事实上,刘倩婚后的两年生活并不比许多未婚的同龄人“稳定”多少,以至于她结婚很久都找不到“已婚”的感觉。“我和老公同一年大学毕业,他在电厂工作,从开始工作那天起,就被外派到全国各地,不是广西,就是江苏、河南,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五个月。我们只有在他每年休假的一两个月里才能相聚。”谈恋爱时在同一座城市读书,几乎可以每天见面,可结婚后,他们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异地恋”。
  本想等老公的工作地点稳定了,就到他所在的城市找份工作,然后定居下来。可是由于种种原因,老公从桂林调到徐州,又从徐州调到洛阳,工作地点总在无休止地变动,结束“两地分居”的那一天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今年3月,我实在是受不了。感觉自己为数不多的青春正在一点点消逝,而我却什么都没做,生活完全是一片空白。”老公结束春节假期离开家以后,刘倩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忽然产生了一股想要出去闯闯的冲动。
  料峭的春寒里,刘倩捧着简历、穿着平时很少穿的高跟鞋每天奔走在各个招聘会之间。凭着良好的文字功底和大学时的新闻专业基础,很快有单位向刘倩发出了面试通知。就在工作有了点眉目的时候,刘倩发现,自己怀孕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呵呵,上天注定的。”带着一腔未酬的热情和一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刘倩回到家乡,安静地等待孩子出生。
  11月初,儿子顺利降生,小名“拓拓”。刘倩说,儿子出生1个月以来,每天和家人马不停蹄地忙着带孩子,唯一的生活重心就是围着孩子团团转,之前没着没落的空虚感一扫而光。而且现在,随着孩子的到来,曾经极度不确定的未来也开始有了清晰的轮廓。
  “老公现在在洛阳,明年就会扎根在那儿,不再全国到处跑了。到时候,我也带着儿子去洛阳,在那边找份工作,过几年再攒钱买套房子。洛阳的房价才四五千,买个房子不成问题,而且离家又近,偶尔还可以把我父母、公公婆婆接过来住。”刘倩说,她一直向往平和、踏实的生活,两个人在一起,看着孩子一天天健康地长大,按部就班地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就是她眼中的幸福人生。
  “我们只是普通人,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在“孩奴”大行其道的时代,刘倩并没感到儿子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多少经济负担。生孩子时选择了顺产,产后选择母乳喂养,基本很少喂奶粉;家里有几十块尿布,每天由父母不停地换洗。在刘倩的父母看来,尿不湿又贵又不透气,远不如传统的尿布好用。“‘孩奴’只是大城市里的特有的吧,在我们这儿,没有人去追求那些高档和名牌,养育孩子是件快乐的事,不是负担啊。”
  刘倩的梦想是当一名老师,早在大学的时候就考取了教师资格证。“我有朋友在洛阳开补习班,到时候如果进不了学校工作,我也可以和他一起干,给孩子做补习、培训什么的,这样时间也比较宽松,能多带带孩子。”“对我来说,儿子的最大意义就是让我和老公结束了两地分居的漂泊,真正地安稳下来了。”
  
  
  “孩奴”只是自己加给自己的紧箍咒,孩子只要健康、轻松、快乐地成长,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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