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乎上看到一个论断，穷人有什么趣味呢？生活所迫，困窘得手足难展，筋疲力尽。真正有趣的人大都出生在“大富之家”“书香门第”，比如钱锺书就有趣，他用毛笔在睡着了的杨绛脸上画画儿的“雅兴”，乡下人沈从文哪里有？
　　这话初看上去有那么点意思。倘若不“仇富”，出身优渥的人里，有趣的不少。
　　比如我曾交往过的一个男生，快30岁了，还保持相当的稚气。回忆起他那些絮絮叨叨的情话，至今我都莞尔。
　　出差前，他会像小狗一样蹭你的脖子，捧着你的脸说：“你若是拇指姑娘就好了，我可以把你装进口袋里带着一起走。”
　　吃醋的时候，他会撒娇：“假如我是孙悟空，就在地上画一个圈，把你圈在里面，任何男人都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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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交往过的男生中，的确是家境富裕的男生才更有可能说出这样轻盈的“情话”，带着一种天然的明亮与天真淘气。钱锺书便是这样，即使经历过“文革”等困境，仍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人穷不得志时，情绪低落，生活辛苦是必然的。只是，有些“辛苦”经过有“幽默天赋”的人发酵，变成一件“有趣好玩，以至于充满诗意”的事，甚至让人心甘情愿买单。
　　北宋宰相吕蒙正早年只是个穷秀才，却得到丞相女儿的欢心，娶得美人归。一次家里缺米，仅剩的一点让给夫人吃了，吕蒙正饿得要命，干脆去看书，毕竟“书中自有千钟粟”，看着管饱。他让夫人帮忙找书，结果书一翻开刚好翻到“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山上”那一页，吕蒙正气得一蹦三尺高，埋怨夫人连书都不会找。从这个细节不难看出，这对贫贱夫妻虽然辛苦，却也不乏“闺房之乐”。
　　“穷人”在“苦处”做文章，有趣得别开生面。那是经历过很多的痛苦与无措后，形成的“自嘲”和自我排遣，跟“有钱人”的明亮不同，他們的“有趣”要沉重得多。
　　沈从文也许没有钱锺书给杨绛画鬼脸的淘气精致，但是当这腼腆的乡下人亲昵地唤张兆和的小名“三三”，并在信中喃喃写道“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又何尝不是动人的？
　　可见“有趣”与否，固然跟人的贫富略有些关系，但更大程度上，还是跟个人本身有关系。
　　《红楼梦》里贾家二小姐迎春不富贵吗？她却是出了名的“二木头”。《金瓶梅》里的潘金莲一穷二白嫁到西门家，一身衣裳都要讨西门庆欢心才给她做，她却自有一段天然风流，伶牙俐齿，有趣得很。
　　把“有钱”等同于“有趣”实在是悲哀的事。
　　“吃穿用度”这些东西，总是相似的。精神世界却不，绝对没有一个人雷同，也不可互相替代，那是你区别于他人的最重要物件。以“物欲”代替“精神的索求”，是需要警惕的。
　　你有钱，除非你给我资源，否则，对我而言，并没什么意义。“有趣”就不同了。智慧的启发、幽默的传递、和谐的氛围，这些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毕竟，“有趣”能辐射到的范围，比“有钱”要广多了。
　　（摘自《女报》2018年第1期图/马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