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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落榜后,我在家窝了一个月,十九岁的我决意不再复读,以后要自食其力,我要开始挑起人生的重担,在另外一条道路上好好活出个样子来。我告别了父母,卷上几件衣服打成一个背包,一个人来了南方的繁华城市广州。我从来没有来过广州,我只是从同村铁哥们阿新的妈妈那里拿了阿新的呼机号码。
阿新是我从小学到初中的铁哥们,他已经来广州三年了,听说混得还不错,给家里寄了不少钱,刚来广州那会儿,我就借住在他那里。他在越秀区盘福路一带踩人力三轮车,专门帮人家拉货,偶尔也做通下水道、搬运煤气瓶等工作,收入的高低要看运气,有时候好些天一单生意也没有,有时候一天能赚几百块。
那会儿大学生没有现在这么多,高中毕业的我还当自己是个人才,于是每天去跑南方人才市场和买登有招聘信息的报纸,希望能从事一份有发展前途的工作,告别体力劳动。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既没文凭又没工作经验,高不成低不就。很快,身上带的钱就全部花光了,我开始着急起来,对工作的要求也就降低了,打算先随便找份工作干着,有吃有住再说。
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大致意思如下:休闲中心招聘男按摩技师、男服务员,无须工作经验,生手可培训上岗,包吃包住,待遇优厚,要求18~25岁,长相清秀俊美。我一看还不错,可以包吃包住,解决了目前落脚的难题,而自己的条件也基本符合,于是就特意打扮了一番前去应聘。
我顺着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地方,那个休闲中心设在一个临街铺面的三楼,只在门口有一块很小的招牌。不过看里面的装修倒是比较豪华,有洗浴中心,有健身房,还有按摩大厅和包房。面试我的是休闲中心的经理,长得白净俊美,很像台湾的苏有朋,他打扮得很清爽干净,说话轻言细语,给人的感觉非常好。我说我不会按摩,想做服务生。他笑着说,我们这里服务生已经招满了,现在还缺按摩技师,你不会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派老师培训你,一个星期就可以上岗,而且按摩技师的收入比服务生高多了。然后他转头对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这里的老板)说,这个小伙子还不错,就是土气了点,打扮一下就会很好。我当时心里非常的感激,同时非常激动,第一次找到一份工作,以后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然后那个年轻的经理说,来我们这里不需要交任何费用,我们是正规的公司,这点你可以放心,但是你必须把你的身份证留下来一段时间,等你安心在这里做了以后,我们会退还给你,在我们对你还不够熟悉以前,我无法保证你是什么人。我一想,合情合理,于是就把自己的身份证给扣在那里了。
当天中午,我就留在那里吃午饭,准备下午正式开始上班。
一到中午,从包房里陆续出来了很多人,总数应该有十五六个,全是男生,他们有些只穿着一个裤衩,有些干脆光着身子,有些披着一条白色浴巾,他们高声谈笑着,一边到洗浴中心的淋浴龙头下洗澡。洗了澡的人开始到健身房里锻炼身体,有的举哑铃,有的跑步,简直热闹非凡。他们见来了新人,有些就过来跟我聊几句,问我是哪里人啊,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多大了啊之类的,他们都很和善。那时候我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心想以后可都是同事了,要好好相处。
中饭很丰盛,厨师的手艺也很好,是我到广州以后吃过的最舒服的中餐了。中餐以后他们安排我用洗衣机洗毛巾和浴巾,洗好后搬到六楼楼顶晾干,干完了就没事了。他们也没事,就在那里围成两堆赌金花,一块钱做底,他们看我没事了就劝我也去玩一把。那玩意我读书的时候也玩过,在旁边看得心痒的我就加入了其中的一队。我把从阿新那里借到的两百块钱藏了一百,只用一百和一些零钱去赌,我玩得很谨慎,但是一个小时以后我还是输掉了这一百多块钱,我就说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就退出了,站到旁边看他们玩。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开始有客人来了。我连忙跑过去看,想看看来这里按摩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在我的想象中,来这里的应该都是些富婆一类,因为这里都是长相漂亮的男生。谁知道来的客人却是大老爷们一个,五十多岁的样子,挺着个大肚子,经理领着他来到我们赌金花的地方,对他说,除了这一个,其他的你都可以点。说话的时候经理指了指我。然后那客户点中了其中的一个,被点中的人非常高兴地带那客户去洗澡,然后去了包房。
我看着他们去了包房,就趁其他的人忙于赌钱,也偷偷地溜到了那个包房的门口。当时我真的是非常好奇,很想知道这按摩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两个男人的喘息声和呻吟的声音。凭那时我的阅历,我真的无法想象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亲眼见到进去两个男的,更何况是按摩嘛,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我正在困惑之中,猛一回头,发现经理就站在我的身后,我吓了一跳。经理盯着我,没有说话,然后示意我跟他走。我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他就坐下来跟我谈话。他说,既然你提前知道了这里是做什么的,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这里就是为男同性恋者提供性服务的地方,你既然选择了来这里上班,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你初期会不习惯,不过没有关系,慢慢就会习惯的,因为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他看我不做声,又说,咱们出来打工无非是为了赚钱,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也是赚钱,在这里这么好的环境又轻松也是赚钱,而且在工厂或者工地上干一年可能只抵我们这里个把月,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小谢,他就是吃不了工厂的苦过来的。
我还是没有出声,我当时很害怕,我想能够经营这样的生意的人应该都是黑社会吧,如果我知道了内幕后又不肯干的话他们肯定要将我杀人灭口,所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经理看我没有说话,以为说动我了,就继续说,现在的工厂都是血汗工厂,在里面生活很差的,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做牛做马一样,每个月没有休息,一个月下来也就挣四五百块钱。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我的心绪渐渐地稳定下来了,心里也开始明晰起来,我知道不管做什么,不管给我多少钱一个月,我肯定都不能做这个,我要想办法把身份证拿到手,然后找机会溜走。
晚饭后,我找经理借身份证,说要用一下,经理很生气,就说,你不想做你就直说好了,没有人勉强你,吃了我们两餐饭没干活总要付饭钱吧,我说可以。他们后来要了我100块钱,我也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临出门的时候,经理跟我说,我们不想为难你,但是你在这里看到的东西不要出去乱说,你的身份证我们已经复印了留底,要是乱说了你要知道后果。当然,以后你要是想通了的话,我们还是欢迎你来这里做事。我当时唯唯诺诺地应着,逃也似的出了门,劫后余生般大呼了一口气。
后记:后来我终于在一个私人办的不足一百人的小厂里找到了一份车间杂工的工作,尽管工资低,我还是很珍惜那份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业余的时候我可以到附近的小学里打打篮球,或者和工友们一起去逛逛街。老板看我工作认真踏实,毛笔字又写得不错,就时常叫我写一些厂里面的通知什么的。再后来厂一步步扩大,老板就干脆让我帮他专门招聘工人、管理员工档案、安排宿舍、查考勤什么的,我成了专职的人事管理者,也是那个厂的第一个人事助理。其间,我买了一些人力资源方面的书看,并且参加了成人高考。如今,九年过去了,我也早已离开了当初的那个工厂,并且拥有大专文凭和助理人力资源管理师资格证,成了一个港资企业的招聘专员,有良好的工作环境,每个月可以领到让自己比较满意的薪水。
我非常庆幸自己能够在人生道路选择的关键时刻没有迷失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走上了一条健康上进的道路。我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现在我已经不再迷惘,对未来充满信心,因为我找对了方向。
责编:黄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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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新是我从小学到初中的铁哥们,他已经来广州三年了,听说混得还不错,给家里寄了不少钱,刚来广州那会儿,我就借住在他那里。他在越秀区盘福路一带踩人力三轮车,专门帮人家拉货,偶尔也做通下水道、搬运煤气瓶等工作,收入的高低要看运气,有时候好些天一单生意也没有,有时候一天能赚几百块。
那会儿大学生没有现在这么多,高中毕业的我还当自己是个人才,于是每天去跑南方人才市场和买登有招聘信息的报纸,希望能从事一份有发展前途的工作,告别体力劳动。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既没文凭又没工作经验,高不成低不就。很快,身上带的钱就全部花光了,我开始着急起来,对工作的要求也就降低了,打算先随便找份工作干着,有吃有住再说。
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大致意思如下:休闲中心招聘男按摩技师、男服务员,无须工作经验,生手可培训上岗,包吃包住,待遇优厚,要求18~25岁,长相清秀俊美。我一看还不错,可以包吃包住,解决了目前落脚的难题,而自己的条件也基本符合,于是就特意打扮了一番前去应聘。
我顺着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地方,那个休闲中心设在一个临街铺面的三楼,只在门口有一块很小的招牌。不过看里面的装修倒是比较豪华,有洗浴中心,有健身房,还有按摩大厅和包房。面试我的是休闲中心的经理,长得白净俊美,很像台湾的苏有朋,他打扮得很清爽干净,说话轻言细语,给人的感觉非常好。我说我不会按摩,想做服务生。他笑着说,我们这里服务生已经招满了,现在还缺按摩技师,你不会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派老师培训你,一个星期就可以上岗,而且按摩技师的收入比服务生高多了。然后他转头对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这里的老板)说,这个小伙子还不错,就是土气了点,打扮一下就会很好。我当时心里非常的感激,同时非常激动,第一次找到一份工作,以后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然后那个年轻的经理说,来我们这里不需要交任何费用,我们是正规的公司,这点你可以放心,但是你必须把你的身份证留下来一段时间,等你安心在这里做了以后,我们会退还给你,在我们对你还不够熟悉以前,我无法保证你是什么人。我一想,合情合理,于是就把自己的身份证给扣在那里了。
当天中午,我就留在那里吃午饭,准备下午正式开始上班。
一到中午,从包房里陆续出来了很多人,总数应该有十五六个,全是男生,他们有些只穿着一个裤衩,有些干脆光着身子,有些披着一条白色浴巾,他们高声谈笑着,一边到洗浴中心的淋浴龙头下洗澡。洗了澡的人开始到健身房里锻炼身体,有的举哑铃,有的跑步,简直热闹非凡。他们见来了新人,有些就过来跟我聊几句,问我是哪里人啊,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多大了啊之类的,他们都很和善。那时候我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心想以后可都是同事了,要好好相处。
中饭很丰盛,厨师的手艺也很好,是我到广州以后吃过的最舒服的中餐了。中餐以后他们安排我用洗衣机洗毛巾和浴巾,洗好后搬到六楼楼顶晾干,干完了就没事了。他们也没事,就在那里围成两堆赌金花,一块钱做底,他们看我没事了就劝我也去玩一把。那玩意我读书的时候也玩过,在旁边看得心痒的我就加入了其中的一队。我把从阿新那里借到的两百块钱藏了一百,只用一百和一些零钱去赌,我玩得很谨慎,但是一个小时以后我还是输掉了这一百多块钱,我就说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就退出了,站到旁边看他们玩。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开始有客人来了。我连忙跑过去看,想看看来这里按摩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在我的想象中,来这里的应该都是些富婆一类,因为这里都是长相漂亮的男生。谁知道来的客人却是大老爷们一个,五十多岁的样子,挺着个大肚子,经理领着他来到我们赌金花的地方,对他说,除了这一个,其他的你都可以点。说话的时候经理指了指我。然后那客户点中了其中的一个,被点中的人非常高兴地带那客户去洗澡,然后去了包房。
我看着他们去了包房,就趁其他的人忙于赌钱,也偷偷地溜到了那个包房的门口。当时我真的是非常好奇,很想知道这按摩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两个男人的喘息声和呻吟的声音。凭那时我的阅历,我真的无法想象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亲眼见到进去两个男的,更何况是按摩嘛,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我正在困惑之中,猛一回头,发现经理就站在我的身后,我吓了一跳。经理盯着我,没有说话,然后示意我跟他走。我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他就坐下来跟我谈话。他说,既然你提前知道了这里是做什么的,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这里就是为男同性恋者提供性服务的地方,你既然选择了来这里上班,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你初期会不习惯,不过没有关系,慢慢就会习惯的,因为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他看我不做声,又说,咱们出来打工无非是为了赚钱,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也是赚钱,在这里这么好的环境又轻松也是赚钱,而且在工厂或者工地上干一年可能只抵我们这里个把月,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小谢,他就是吃不了工厂的苦过来的。
我还是没有出声,我当时很害怕,我想能够经营这样的生意的人应该都是黑社会吧,如果我知道了内幕后又不肯干的话他们肯定要将我杀人灭口,所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经理看我没有说话,以为说动我了,就继续说,现在的工厂都是血汗工厂,在里面生活很差的,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做牛做马一样,每个月没有休息,一个月下来也就挣四五百块钱。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我的心绪渐渐地稳定下来了,心里也开始明晰起来,我知道不管做什么,不管给我多少钱一个月,我肯定都不能做这个,我要想办法把身份证拿到手,然后找机会溜走。
晚饭后,我找经理借身份证,说要用一下,经理很生气,就说,你不想做你就直说好了,没有人勉强你,吃了我们两餐饭没干活总要付饭钱吧,我说可以。他们后来要了我100块钱,我也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临出门的时候,经理跟我说,我们不想为难你,但是你在这里看到的东西不要出去乱说,你的身份证我们已经复印了留底,要是乱说了你要知道后果。当然,以后你要是想通了的话,我们还是欢迎你来这里做事。我当时唯唯诺诺地应着,逃也似的出了门,劫后余生般大呼了一口气。
后记:后来我终于在一个私人办的不足一百人的小厂里找到了一份车间杂工的工作,尽管工资低,我还是很珍惜那份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业余的时候我可以到附近的小学里打打篮球,或者和工友们一起去逛逛街。老板看我工作认真踏实,毛笔字又写得不错,就时常叫我写一些厂里面的通知什么的。再后来厂一步步扩大,老板就干脆让我帮他专门招聘工人、管理员工档案、安排宿舍、查考勤什么的,我成了专职的人事管理者,也是那个厂的第一个人事助理。其间,我买了一些人力资源方面的书看,并且参加了成人高考。如今,九年过去了,我也早已离开了当初的那个工厂,并且拥有大专文凭和助理人力资源管理师资格证,成了一个港资企业的招聘专员,有良好的工作环境,每个月可以领到让自己比较满意的薪水。
我非常庆幸自己能够在人生道路选择的关键时刻没有迷失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走上了一条健康上进的道路。我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现在我已经不再迷惘,对未来充满信心,因为我找对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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