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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彻夜在桑巴的旋律里舞动,他们未曾感到疲倦,奥林匹斯山的众神,来到了我们的城市里约,他们会不知疲倦地在桑巴的旋律里舞动……”
狂欢的气焰
在里约热内卢的桑托斯-杜蒙特机场降落,将甜面包山和瓜纳巴拉海湾的风光尽收眼底。这是一座结合了两种极端的城市,平整开阔和斑驳陡峭兼收,富庶丰饶与赤裸贫穷交错,闲适消遣与紧张失序并置。
历史学家玛利亚·费尔南达在《城市中的帝国》一文中写道:里约早已习惯在高度紧张中生存,民众对频繁的夜间打劫、光天化日下的聚众滋事和毒品交易见怪不怪—此一极端作为彼一极端的基石,混乱失序成为庸常状态后,反倒塑造了城市居民闲适冷漠的个性。
这听上去或许与巴西人惹火、热辣的标签不相符合,却是另一层面的真实:当警察在韦吉加尔贫民窟与抢匪、毒贩火拼之时,瓜纳巴拉海湾的闲散人群仍旧沐浴在一片晴好之中。在蒙特内格罗街街角,著名的依帕内玛女郎咖啡馆内,依然有人对就近发生的喧嚣不闻不问,专注于艺术家眼中形形色色的“人间观察”。
也许,正是里约人在两个极端之间随机摆动的潇洒个性,才造就了这个以“狂欢”驰名全球的不夜之城。在巴西记者鲁伊·卡斯特罗的笔下,里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旅行驿站,也非多愁善感者对“生活在别处”的妄想寄托,它是一座融合之城,而非仅仅是一个集合体。
他们是被巴西这片阔土上广泛存在的“无国籍主义”深深感染了。
以始于16世纪中期的移民经历为例,在里约的短暂停留,使这些生性严谨古板的欧洲人立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举手投足间反倒夹带着里约人特有的冷热不定。他们是被巴西这片阔土上广泛存在的“无国籍主义”深深感染了。
当你背着旅行包行走在里约街头,大可不必对随处出现的各界名人及他们随性散漫的作风大惊小怪。之所以将里约称作融合体,最根本的基点在于狂欢状态的日常化:人人均可享受漫步街道的乐趣。
对于里约人而言,复杂荒诞的现代感一一舒展,最终展现极致单纯的面貌。无论是普通民众或社会名流,休闲装扮永远是这座城市的名片,就连用于日光浴和餐后散步的沙滩,也能被里约人简化成露天的集会场所。这亦是一种理所当然:对他们而言,所有休闲活动都理应发生在户外。
如果說本雅明借着波德莱尔这面棱镜,洞见了巴黎人的陌生和震惊,那么里约人则会从街道和海滩,看见纵情狂欢的可能。他们积极融入、踊跃参与,是适应和乐享,而非失所与流离。
溯源狂欢节
不了解狂欢节的人是不可能真正了解巴西、了解里约的。
狂欢节在复活节前47天,每年的狂欢节日期都不固定,一般在2月中下旬。但由于复活节是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故狂欢节必定在周二举行。尽管狂欢节被定格在南半球夏日的一个具体日期,但巴西人为迎接它的到来,总会花费数月时间做准备。桑巴舞校的选拔、彩车游行的排演、狂欢节时的城市之主“莫莫王”的选拔,都须提前筹备。
1502年,当葡萄牙人首次登陆南美土地时,迎接他们的是赤身裸体、围聚成群、纵情歌舞的原住民—托比纳巴族印第安人。彼时的手舞足蹈,或许已为日后声名远扬的狂欢埋下了伏笔。在巴西1889年获得独立前的近400年间,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曾轮番争抢这片土地。他们带来了西方先进的物质文明,但宗主国的移居者也注定被原住民的热情奔放“驯服”。
在巴西本土,狂欢节的形式直到19世纪末才逐步固定。在此之前,它经历了数次曲折发展。
17-18世纪,巴西处于葡萄牙的统治之下,狂欢节文化与恶作剧相连。城镇居民中的一半与另一半互相扔垃圾,臭鸡蛋、烂白菜充斥着整个巴西。这时的狂欢节是对压抑的不满情绪的宣泄。这期间,居民闭门不出,除了害怕被秽物砸伤,还因为在节日过后,以肺炎为主的传染病会在城中肆虐。
据说,直到1840年,这项粗俗的狂欢节风俗才在新贵族的努力下被逐步废止。巴西新贵族们从较为文明的威尼斯狂欢节中汲取灵感,将华尔兹、波尔卡、四对方曲式引入舞会。这一时期,对音乐和喧闹的张扬,促使了狂欢俱乐部的出现;彩车游行有了雏形,与现今的区别在于,车上搭载的不是能歌善舞的桑巴好手,而是清一色的妓院裸女—她们承担起激发民众参与活动的重任。
直到这时,狂欢节仍然效仿西方模式,是白人移民群体中的风俗。大批经由奴隶贸易来到巴西的黑人,尽管不能享受狂欢节,但他们有“卡多斯舞节”的传统。来自不同地方的民众组成各自的舞队,他们戴着面具、身着奇装、手持队旗,沿街斗舞并展开激烈的夺旗大战。以卡多斯舞节为雏形,日后的狂欢节有了两种发展方向,其一是桑巴舞校的斗舞;其二是以面具和奇装为特色的小丑,流窜在狂欢节的街头,趁机实施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