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饼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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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食饼筒,圆溜胖墩,小臂那么粗细,二十来厘米长短,是台州响当当的品牌。人们往往找着借口,不论什么节日或是遇到什么喜事儿,与它沾边或是不沾边的,都能开一桌吃个肚儿圆。
   自然,食饼筒成了我们家欢聚的吉祥物。
   在台州,最负盛名的端午节食物,不是粽子,而是食饼筒,这大概在全中国是唯一的。端午节那几天,大街小巷到处弥漫着煎食饼皮的麦油香。我们台州人的传统习俗,大多与抗倭名将戚继光有扯不断的关系,清明上坟吃青圆,缘起戚继光,这端午吃食饼筒亦如此。传说在戚继光抗倭时期,家家户户都做了菜肴想要犒劳大军。但是这么多菜怎么送去军营着实是个难题,于是,聪慧的渔家女就做了饼皮,把菜都包了进去送给士兵们……看来我们台州人端午节吃食饼筒,还是一种爱国行为呢!
   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后,住在城里,即使工作再忙,逢年过节也还是要回老家,吃一顿母亲做的食饼筒,虽然只是吃这一顿饭的工夫,却让我常常想起童年那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家里再穷,母亲都会变着法子做出食饼筒,还以为母亲是魔术师,稍长大些才明白,那买菜的钱有时是头天晚上跑山里舅舅家借的,黄鳝是爸爸钓的,而鸡蛋是一只老母雞下的,全家人平时舍不得吃,一个一个积攒的……
   及至今日,母亲都是第一个起床的。尤其端午节那天,母亲天没亮就起来,到前门的焦凤河中挖来菖蒲,做成剑,贴在自家中堂的门板上,然后,在自家地里割了韭菜,刨了土豆,采了包心菜、蒜薹、蚕豆、豌豆等,再到菜市上买来猪肉、豆芽等配菜,随后是一家人紧张地宰杀、清洗、烹饪。
   当然,我是我们家最好的火头军,不像父亲急性子,连煎食饼壳烧的都是猛火,母亲经常表扬我火烧得好,我因而乐此不疲。端午节,麦子已收成,食饼壳用的是小麦碾磨成的粉。通常母亲都是拿一个口径二十厘米左右的“樽头”缸,将所需的小麦粉倒入,拌水搅成浆状,水的分量决定粉浆的稠与稀,母亲就用一双筷子,在粉浆上不停地上下左右搅动,搅的时间越长,水与麦粉的黏性就越强,通常以筷子插在中间不倒为度。烙食饼壳是个技术活,要烙得恰到好处,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太薄容易裂,太厚则粗劣。不仅灶面上是技术活,这灶下烧火的也是小瞧不得。一张壳约需小碗般大小一铜勺浆,倒入锅中,慢慢用铜勺向四周烫匀,这一过程中,我这火头军就是关键,因为烙食饼壳的锅一定要恒温且不能太热,否则水分太快散失,面团摊锅时无法粘在锅底。倘若灶膛里还有粗柴,要拿掉,换之以麦秆,就是将一撮撮麦秆箍成圈,一个烧完了,看需要再放入,这样保持缓火慢热,特别是当壳翻了个,准备起锅时,是不能添柴火的,否则,容易焦煳掉。
   当菜肴做好时,刚好到了可以吃午饭的时间。开吃之前,每人先吃个煮鸡蛋,再喝口雄黄酒。当然,现在都知道,这雄黄酒有毒,不喝了,改为在额头上点几下或写个王字,有些更讲究的人家,还将菖蒲沾了雄黄酒,在房前屋后洒上一会儿,以祛除毒虫污秽、祈福平安。做完这些前奏之后,一家人才围坐一桌,包食饼筒,也开启最开心一刻,看谁包的又快又大又实,又挺又立,又不开裂,因而笑点都落在这一包之中。有人说这有什么可笑的,不就是将所有的食料搅和着一卷就完事么?甭说,还真不是这么一回事。在桌板上摊开一张食饼壳,把薄嫩光洁的一面朝上,打底的是松软喷香的炒面干(米线),然后根据各人的喜好,满满地包裹上蛋丝、土豆泥、卤肉、豆芽、鳝段或鳝丝、豆腐干丝等菜肴。菜肴铺好后,饼壳包上,然后一只手将饼壳摁住,另一只手将末端折起,再用两手将食饼卷起,还要包实,食饼筒才能挺立。当然,这些菜通常不带汤,只是包好食饼筒后,在张口前舀上一小勺卤肉汤,这汤要从食饼筒中间浇下去,千万不可浇边上,否则,吃着吃着,这卷起的食饼筒也就开口笑了,弄得满手油腻,惹得一家人开心一笑。
   我包食饼筒的水平,在一次又一次的欢笑声中,不断进步、提高、成熟。对食饼筒的品相来说,菜肴多多益善,包得足够大那才好,又好看又好吃,丰满挺立,包得小则吃了大亏,净吃皮,难享食饼筒的美味。
   如今,母亲已为我们做了几十年的食饼筒,应该让父母亲享享清福了。我和老婆合计了,明年的端午节那天,我们早点到乡下老家,做一桌子食饼筒,让二老尝尝这不一样的食饼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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