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舅子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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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喂!大兵,哦,不,姐夫啊!我是小牛,你们公司现在招不招工?”我一大早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小舅子小牛就从家里打来了电话。
  “小牛,谁想进厂啊?”我问。
  “姐夫啊,我想出来打工。听说你现在做经理了,看能不能帮我找个什么好一点的差事?”
  “你不是在家开锰矿厂吗?怎么又想着出来打工了?”我问。
  “别说了!前段时间有几家锰矿厂出了安全事故,现在县政府矿管办正在全县清理非法开采的锰矿厂,我的厂子矿洞刚开好,还没来得及投产就被政府炸掉了,10多万的投资就这样泡汤了。没办法啊!现在钱没赚到,倒背一屁股的债,只好再出来打工了,一来挣点钱养家糊口,二来也可以在外边躲躲债。”小牛焦急地说。
  小牛的电话让我既高兴又为难,高兴的是,小舅子已经有好几年没叫我姐夫了,他一直直呼我的大名——张大兵,今天总算又重新叫我姐夫了。为难的是,现在正赶上全球金融危机,我们公司正在精简人员,哪里还能进人呢?
  10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小牛来到深圳打工,在一家大型台资厂干了两年就混到了行政课长的位置。不到一年,他又被提升为行政管理部经理,在经理的位置上干了两年就辞职回家了。公司里的人说,这家伙赚得盆满钵满的,也该挪窝了。有的说他可能捞了二三十万,有的说肯定不止,起码也是上百万。当然,这都是瞎猜,至于小牛具体捞了多少外快,我这个当姐夫的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回家后修的那栋漂亮的楼房就花了近20万,后来结婚又花了好几万,这几年,他呆在家吃老本,没有找别的门路挣钱,听说去年年底又投资了十几万开锰矿厂。可是,到如今,他钱花得精光,又想到出来打工了。回想起与小牛在那家台湾厂一起打工的事情,我心里就有根刺。
  十多年前,我从部队上回来,经人介绍与小牛的姐姐结婚。那时小牛还小,正在读高中,放假回家经常到我家来玩,每次一进门,就姐姐姐夫的叫得清甜,深得我们两口子喜欢。小牛临走时,妻子总是五十一百的往他口袋里塞钱。这小子也还算争气,后来考上了一所不是很有名气的大学。为了供他上学,我和妻子拿出5000块钱给他交学费,接下来又隔三岔五地资助他一些零花钱,供他念完大学。再后来,他去了深圳,听说混得不错,一个月能挣上一两千元。而这时,我们的一双儿女眼看就到了上学年龄,我也感觉到了生活的担子越来越重,作为一个土巴农民,在湖南那偏僻的乡下,没有更多的挣钱门路,我便从老丈人那里抄了小牛的地址,投靠深圳的他。
  在深圳龙华,我找到小牛的工厂门口,我说我找刘小牛,他在这家工厂里当主管。守门的保安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刘大牛刘小牛的,你出去!”
  我走出厂门口,把抄有地址的纸条拿出来和厂门口的招牌一对,没有错,就是这家工厂啊!等到小牛下班出来,他一见我劈头就问:“你怎么来了?”
  我说:“现在家里开销大了,到这里来找你给我安排个事做。”
  小牛说:“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现在我厂里不招工,就是招工也是招24岁以下的,像你这么大年纪了,谁要你啊?何况,你又没技术没工作经验。”
  我说:“你们厂要不要看门的?你姐夫我也当过兵啊。”
  小牛说:“那不叫看门的,叫保安。我们厂现在也不缺保安啊。”
  我说:“反正我大老远地来了,你要给我想想办法。”
  这时我才看到小牛脸色不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小牛把我带到离工厂不远的一个工地上,让我在一个老乡的工棚里住了下来,交给我100块钱就走了。临睡觉前,我与老乡聊起让小牛给我找工作的事,老乡说:“你这个小舅子有点装大,一般老乡去找他,他理都不理。你说让他安排你去当保安,他会答应吗?让人知道了,说刘课长的姐夫是看门的,这不丢了他的面子吗?”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小牛见到我老大不高兴。
  我听了老乡的话在外边转了几天,结果是一无所获,还差点被治安队抓走。几天后,小牛过来了,我把这几天找工的情况对他说了,也希望他能再给我想想办法。哪知道,他说:“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我哪有什么办法?要不,我给你路费,你还是回家算了。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老乡这工地上干吧。”
  我想,既然出来了,不管干什么,都要在深圳呆下去。
  在老乡的工地上干了不到一个月,我就出事了,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万幸的是,刚好摔在一堆沙子上,只是擦破了点皮。后来,这事让家乡的老丈人知道了,给小牛施加了压力,小牛才答应让我到他那间工厂做保安。正式上班前,小牛再三告诫我:“进厂后不能对任何人说你是我姐夫。”
  
  二
  
  穿上保安服,戴上帽子,扎上腰带,我又找回了当兵时的感觉,同时也觉得做保安比在工地上干活轻松多了。我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工作。令我感到别扭的是,在大门口值班时,必须给进出的台湾人敬礼。有时候保安们在一起谈到这事时,自我安慰说:“拿人家的钱就得听人家的,就权当是给钱敬礼吧!”
  进厂一段时间后,我才了解到小牛在公司的大概情况:小牛早就改了名字,不叫刘小牛,叫刘永志,也不知道他是在读大学时改的还是来深圳打工后改的,现在这里根本没有人叫他小牛了,大家都叫他刘课长。刘课长现在掌管整个工厂的行政事务,公司其他部门或与他同级别的,甚至级别比他还要高的,都在巴结他,因为他有实权。
  我们的保安队长每次给我们训话时都是趾高气扬的,而一见到刘课长则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刘课长每次到保安室来检查工作,总是要吹毛求疵地找些事情训斥保安一顿,连我这个当姐夫的也不例外。记得有一次,我在大门口值班,刘课长把我叫到门口,指着地上刚掉下的一片树叶说:“张大兵,你是怎么值班的?大门口这么脏。”
  我看了他一眼,本想反驳,想了想又没说,弯下腰把树叶捡了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转眼间,中秋节就到了,如果是在家里的话,每年中秋我都会和妻子一起领着儿子女儿到丈母娘家去送节,而现在,我只能一个人过节了。虽说有小舅子在这里,自从他交待我不要说我是他姐夫,我也就很少与他单独交往过。
  这时,保安队长对我们保安说:“快过节了,各位兄弟们准备点礼物,大家一起去给刘课长送个节。”
  我说:“我就不想去了。”
  队长不高兴地说:“想去的就一起去,不想去的拉鸡巴倒。”
  我嘴上没说,心想,我是他姐夫,在我们老家,只有晚辈给长辈、年轻的给年长的送节,姐夫给小舅子送节,这不是倒礼节了吗?
  中秋节过后,妻子也从家乡来到了深圳。小牛一见到他姐就说:“你不在家里照看小孩,跑深圳来干嘛?”
  妻子说:“你外甥外甥女都在读书,靠你姐夫这点工资哪够用啊?我也想到这来找你给我安排个事情做。”
  小牛一听就不高兴了,大声地对他姐说:“你以为这厂是我开的,我想给谁进就给谁进啊?厂里只招24岁以下的,像你都快30岁了,工厂哪会要啊?”
  妻子说:“那我刚才在厂门口看到你们厂好多年纪跟我差不多的也在里面做工。”
  小牛说:“人家是几年前就进厂的。”
  第二天,小牛也许是念在姐弟情份上,让妻子到厂里做清洁工,同样再三要求妻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自己是他姐姐。试想一下也有道理,我这个当姐夫的做保安小牛都觉得丢他面子,要是让公司的人知道刘课长的姐姐是清洁工,那不是更丢他的面子了吗?
  妻子干清洁工没几天,就向我诉苦说:“今天上午总务组长检查卫生时在厂区早会场地上发现了一口痰,把我叫过去训话。这时,小牛恰好路过碰上,总务组长就骂得更凶了,谁知,小牛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帮着总务组长训斥我,要我马上把地上的痰擦掉。我找来废报纸一边擦地上的痰一边掉眼泪。”
  我安慰妻子说:“不用生气,他也是为了在公司里表现自己。打工嘛,哪有不受气的?在公司里,我们是下级,他是领导,他骂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以后上班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出错就是。”
  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坚持我们的工作,也有过不干的想法,但一想到月底两个人加起来能拿到将近2000块钱的工资,什么委屈、辛酸,全都忍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我和妻子在外边租了间小房子,总算有了个吃年夜饭的地方。记得在我们老家,时令一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而在深圳这地方,好像一点儿也感受不到过年的气氛,尤其是我们工厂,通知大年三十还要上班。妻子只好在腊月廿九那天下班后拉着我到市场买了满满的两大袋年货,花掉了200多块钱。我问她:“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她说:“到时小牛来给我们拜年,你拿什么招待啊?”
  大年三十那天刚好轮到我上夜班,到下班时,已是年初一了。下班回到租房,我和妻子吃过早饭后,就有老乡来约我们到龙华公园去玩,妻子说:“我今天哪儿也不去,要等我老弟来拜年。”
  我躺下来休息,这一睡就到了中午,睁开眼睛一看,妻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发呆。我问:“小牛还没来吗?”
  妻子说:“都快吃中午饭了,怎么还没见人来呢?要不,我们先随便炒两个菜吃午饭吧!下午再等他。”
  下午,妻子时不时地跑到门口去张望,结果还是没把小舅子等来。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妻子说:“这小牛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我们到他宿舍去看看。”
  我说:“这不成了姐夫姐姐给小舅子拜年了吗?”
  妻子说:“不管那么多,去看看他,新年大吉的……”妻子没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我们来到干部宿舍楼门口,值班的保安说:“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啊?队长和弟兄们正在刘课长宿舍喝酒呢。”
  我这才想起,因为上次过中秋节我没与他们一起去给刘课长送节,队长这次来拜年也就没叫我了。我悄悄地跟妻子说:“你一个清洁工就不要上去了,免得让大家知道你的身份又引起小牛不高兴,我上去看一下就下来。”
  上得楼来,走进小牛的单人宿舍,只见小牛、保安队长、保安,还有总务组长等一大班人正喝得起劲,满屋子堆满了烟啊、酒啊等各种各样的礼品。保安队长一见我进来,便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来来来,先罚酒三杯。”
  小牛看着我问队长:“他上什么班啊?”
  队长说:“我忘了,张大兵上的是夜班。”
  我便见机说:“我马上就上班了,过来看看,坐一会儿就走。”
  从小牛宿舍出来,我把看到的情况说给妻子听后,让妻子独自回去,我直接上夜班。第二早晨下班后,只见妻子正在往垃圾桶里扔还没来得及做的猪肉、牛肉、鸡肉,我问她:“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妻子说:“这深圳的天气就是与家里不一样,这些菜才放了两天就有些馊味了,200多块钱啊,就这样白白扔掉了。”
  我问:“今天还等不等小牛来呀?”
  妻子说:“他昨天客人多没有空来,今天可能会来吧!我们还是在家等着吧,菜嘛,我们就等他来了再买。”就这样,我们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等来小舅子。一直到假期过完,工厂正式开工上班了,也没见小牛登我们的租房门。
  
  三
  
  春节过后,一股股民工潮又从全国各地向深圳涌来,我那才17岁的侄儿立军也被潮流夹裹着来到我身边。我看着稚气未脱的立军说:“你怎么不读书了?”
  立军说:“家里弟弟也正在上学,我看到爸爸妈妈供我们读书太吃力了,想替他们减轻一点负担。”
  我觉得这孩子挺懂事,不过一看他的身份证,让我犯愁了,我们厂过完年是要招一批普工,可必须得年满18岁。我私下里找到小牛,把立军的情况说了,看他能不能通融一下,他一口就拒绝了我。我又跟他商量说:“可不可以借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身份证试一下呢?”
  小牛一听就来气了:“到时候查出来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我包你们两口子进厂就够仁义了,还要包你家所有的亲戚进厂啊?”
  晚上回到租房里,我把白天找小牛的事跟妻子一说,妻子生气地骂起来:“这个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家伙!”
  第二天上班,我向与我一起值班的保安小陈打听有没有其他厂需要招工,小陈说:“你给他借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身份证,找刘课长帮忙不就搞定了吗?”
  我没敢说我已经找过刘课长了,只说我平时与刘课长的关系没搞好,恐怕他不会帮这个忙。小陈说:“那你去找队长,要队长出面帮你办,肯定能成。不过,你得出点介绍费,刘课长帮人进厂都是要收这个的。”小陈边说边用手做着点钞票的手势。
  我去找保安队长,队长借机开导我:“张大兵啊,不是我说你,你平时不与领导搞好关系,现在有事求领导可知道不好办了吧?好了,给500块钱,这事我给你搞定。”
  第二天,我把立军和500块钱一起交给保安队长,保安队长通过小牛,立马就把立军进厂的事情办妥了。晚上,妻子对立军说:“你进厂靠的是小牛舅舅帮的忙,进厂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找他,他出来好几年,可能认不得你了,你在厂里碰到他也不要向他打招呼,以免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立军走后,妻子说:“立军进厂这500块钱介绍费就不要他还我们了,如果他知道真相,传出去,家乡人肯定会说我娘家人这么不近人情,帮自己亲戚进厂都要收介绍费,到时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在新的一年里,小牛因表现突出,被办公室副总提拔为管理部经理。新官上任,免不了要烧几把火,刘经理一上台,就制定了很多新的制度,给我们保安队订立了一项新的规定:对出入工厂大门的经理级以上干部,无论是台湾人还是大陆人,当班保安均须敬礼。这项规定刚出来时,保安们内心十分抵触,大伙儿本来对给台湾领导层敬礼就不大接受,头顶国徽行举手礼是一项很庄严很神圣的事情,作为军人,只有在升国旗奏国歌或见到部队首长时才行军礼。但想到这是台湾老板开的厂,我们挣的是台湾人的钱,给他们敬个礼也就算了。现在又要给大陆籍经理级以上干部敬礼,大家就有点想不通,都是打工的,凭什么给他们敬礼?
  针对敬礼这事,保安队长专门开会,要求大家坚决贯彻落实执行刘经理的新规定,要不执行也可以,打包走人。队长这么一说,大家也就不好违抗了,毕竟是在外打工挣钱,也没必要为这事较真,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当是给钱敬礼。
  每次轮到我在大门口值班时,见到经理级以上干部,也是毕恭毕敬地给他们敬礼,可是,在小牛面前,我这只右手就是抬不起来,心里面老是想着我是他姐夫,怎么可以给小舅子敬礼呢?因此,每当在门口站岗,看到小牛快要到厂门口时,我要么是转过身去和保安室里的保安讨论工作事宜,要么马上拿起扫把假装扫门口的纸屑和落叶。这样应付了几次后,保安队长找我谈话,说:“前几天开会,刘经理在会上说我们有些保安对敬礼落实不到位。我问他具体是哪些保安,他还把我训了一顿,要我自己去观察,并且说,以后再发现这种现象,就让值班的保安滚蛋。我观察了两天,没有发现其他保安有这种现象,只有你,其他部门经理经过大门时你也有敬礼,惟独我们刘经理出现时你就不敬礼。上次我就对你讲过了,要和上级领导搞好关系,你总是死脑筋。说实话,对其他部门的经理偶尔不敬礼不要紧,他们不直接管我们,可刘经理是我们本部门经理啊……”
  自打保安队长找我谈话后,每次小牛出现在大门口时,我就在心里面给自己下达口令:立正!向小舅子敬礼!然后双脚并拢,抬起右手臂来一个标准的军礼,只是,我的目光是朝着天上的,从不正眼看他。当然,他也从不正眼看我。过后,我总会在心里暗骂一句:什么玩意儿!
  
  四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妻子慢慢地适应了这种打工生活,适应了亲人相见相逢不相认相亲的局面。
  半年后,侄儿立军的工伤事故终于将这种平静打破。立军分配在加工车间开冲床,有一天上晚班时,不小心被冲床压伤了右手大拇指,幸好伤得不重,只是指骨骨折,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大拇指总算保住了,但灵活度比受伤前差多了,最后,经深圳龙华人民医院鉴定为十级伤残。立军治好伤后回到工厂,工厂以他违反操作规程为由要辞退他。为这事,我不得不再一次私下里去找小牛,小牛这才知道受伤的是我侄儿。他说:“公司规定,凡是工伤者一律要辞退。你真是没事找事,把亲戚弄进厂里是自找麻烦,我不想管你们这摊子事。”
  我便试着问:“那辞退能拿多少工伤赔偿金?”
  小牛说:“你还想要赔偿金呢!谁叫他违规操作?公司给他把伤治好就不错了。你也不要掺和这事,别搞得我下不了台。”
  这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小牛是一只黄眼狗啊!
  我非常气愤,跟妻子说:“这次我一定要给立军讨回公道,管你刘小牛也好刘永志也好,你处事不公道,我也撕破脸皮,我就不相信天底下找不到讲理的地方。”
  我联系到在深圳当律师的同学曾伟鹏,把情况跟他一说,他把赔偿的事情进行了详细的计算,伤残补偿金、辞退费、受伤期间工资补助、住院期间生活补助等等,加起来一共有三万来块。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以前工厂里好多不懂法律的工人受工伤后,在小牛连哄带骗加威胁下,一分钱的赔偿金都没有拿到,就被辞退出厂。
  我请曾伟鹏做立军的委托代理人,全权处理这件事情。曾伟鹏到工厂与小牛进行交涉时,小牛根本不作任何让步,还让保安把曾伟鹏轰了出去。曾伟鹏只好按照法律程序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
  迫于压力,公司让小牛出面答应赔偿立军一万块钱。小牛还假惺惺地对我说:“一万块钱已经不少了,这在公司是没有先例的,你若真要和公司打官司,公司一分钱都不给,按照现有的法律程序,公司慢慢地跟你耗,我相信你张大兵也没有这个能耐耗得起。”
  我征求曾伟鹏的意见,曾伟鹏说,这种事他见过很多,也确实是这样的。最后,我又征求立军的意见,拿了这一万块钱就出了厂。
  
  五
  
  经过立军的工伤事件后,我在公司里也呆不下去了,我们两口子干脆辞工,另外找厂。后来,我们一起进了一家大型公司。我起先仍然是做保安,一边工作一边自学大学行政管理教材,考取了大专文凭。我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步步地得到提升,两年前,公司升我做行政经理。妻子刚进公司时做普通员工,后来通过努力,先是调入品质部做质检员,现在也已经是品管组长。
  晚上回家,我与妻子说到小牛想来深圳进厂的事,妻子沉思了好久,忿恨地说了一句:“这只黄眼狗!”
  我说:“现在正赶上金融危机,我们公司也受到影响,目前正在精简人员。要不,打电话跟立军说说,看他能不能想办法。”
  立军这孩子很有志气,那年拿到一万块钱的工伤赔偿金后回家继续读书,后来考上了重点本科,学的是人力资源专业。毕业后,他重返深圳,现在在市内一家公司做人力资源主管。我拨通立军的电话,把给小牛找工作的事情一说,立军爽快地回复我:“叔啊!你让小牛舅舅来吧,这个忙我一定帮!”
  我打电话告诉小牛立军已经帮他联系好工作的事,小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哽咽着说:“姐夫,我当初对不起你们啊!”
  责 编:雪月
  题 图: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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